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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手闭双眼，我将瞑目去。　　头上簪花美，婚纱体态盈。　　君如盛花开，我心满欢欣。　　--巴赫　　巴赫是在死后七八十年才出名的。　　1828年，门德尔松指挥演出了巴赫的《马太受难乐》。这个名字开始在不同国度的唇间流转。　　连贝多芬也说： 巴赫的名字不是小溪，而是大海。　　少时，看《真情告白》。胡兵和瞿颖的表演，似乎还有些生涩，只觉得配乐很好听。原来，那就是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巴洛克时期，作曲并不起什么标题，只是用曲式、调式和编号来表示一个曲子。　　想起了那年的电影《英国病人》。扫雷兵把护士带进教堂，举着燃烧弹看壁画。耳边回荡的也是巴赫的曲子。　　旋律无声浸润诚如小溪，涓涓而流。他的音乐，仿佛黄昏里矗立着的教堂，澄澈，圣洁，宁静。　　怀念那些星夜，江城卧听电台的哥德堡变奏曲。节目的名字已经淡忘了，记得的只是片段的旋律。后来也听过杰瑞爵士版的哥德堡变奏曲。总觉得还是古尔德的钢琴版的好。　　贝多芬是铿锵有力、排山倒海，莫扎特是典雅优美、宁静圆润。巴赫是用音乐与神对话，淡淡远远的。　　初听时，是"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的惬意。心慢慢在音乐里舒展，低低地往下沉。你的过往，沉渣泛起；你的荣光，影影绰绰；你的武装，悄然剥落。那平和的旋律下，竟然蕴藏着不为人知的悲哀和感伤。　　长风过处，音乐抚摩着心口，生命还留下些什么。岁月流逝，印痕沧桑。受伤的时候听，落寞的时候听。他的音乐，宛若无私的情人。　　谁在哑哑地歌唱： 如果你正享受幸福请你忘记我；如果你正承受不幸，请你告诉我；如果你有新的彼岸，请你离开我。　　这深沉久远的感动来自巴赫，一个德国人。　　德国有足球、啤酒、哲学家，还有巴赫。他在莱比锡城病逝，这座城市后来有了一个名字--巴赫城。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生前，他始终寂寂无名。他有生之年的最高荣誉，不过是"一个不错的风琴师"、"合唱团指挥"。他曾经自印乐谱送人；也曾经把印刷底版当做木柴论斤卖。时人只醉心于意大利音乐--当时的PopMusic。　　22岁那年，他去拜访管风琴大师迪特里希，想接他的班，因为这个职位薪水丰厚。　　迪特里希的条件是： 接任者必须娶他的女儿。哦，那个玛格丽特，30岁了，并且，长得不好看。即便玛格丽特美若天仙又怎么样？我有表妹呢。　　表妹。　　表妹永远是最特别的。那青梅竹马的，那惊为天人的，那擦肩而过的，那携手一生的--都是表妹。　　贾宝玉有林妹妹。娇花照水的美，多愁多病的身。木石纠缠，空梦一场。　　也有美满的。近亲结婚？他们很少考虑这个。　　余光中有表妹范我存。表妹给他生了4个女儿，他自己也自封为"女生舍监"。　　"谁把这个身份不明的姑娘带到了教堂？还让她在唱诗班唱歌？简直是大逆不道！"长老们咆哮起来。第55节：巴赫：你是生命的礼物(2)　　《圣经》里说： 妇女应该在教堂里缄口不言。路德教派的唱诗班都由男人组成，女人们无缘染指。　　巴赫辩解道： "为什么不能？她是我表妹。能歌善舞，还会弹琴……"　　他不知道，在为玛丽娅·芭芭拉辩解的时候，自己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因为生气，也因为甜蜜。他要保护自己的心上人，使她不受伤害。　　教会指责巴赫的"音乐流氓行为"，他为此愤而辞职。　　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玛丽娅远道而来投奔巴赫。相处不久，他已经爱上了这个远房表妹，只是没有机会表达。这一次，他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做了表白。　　这些，玛丽娅是懂的。她用自己温婉沉默的方式，承接了这份爱慕。　　蓝天白云、麦子、乳牛、果园、城堡。他是璞玉浑金。到穆尔豪森，他做了教堂管风琴师。年薪85金币，还有12蒲式耳粮食，6捆灌木，3磅鱼，2考特木料。　　生活有了着落。第一件事情就是传书给玛丽娅，诉说相思之苦。　　远处是金灿灿的麦浪，他们在果树下，坐着说话，或者什么都不说。　　--那时候，我常常深夜起来偷抄哥哥的曲谱，眼睛都抄坏了。抄了半年，终于抄完了。哥哥发现后抢过了乐谱……　　--你一定很难过。　　--没有钱交学费，上完高中我就到童声合唱团工作了，有时候也上街卖唱。看着我干吗?你的眼睛真漂亮。　　--你的也不赖。　　--我要写很多很多曲子。　　--那我就唱给你听。　　--我以前作过一个曲子：一座海上的宫殿，渐渐飘浮过来，它愈来愈大，因为它愈来愈近。究竟是朋友还是敌人，待我来看看他们。是谁骑马骑得这样笨，把车轮背在背后？真好像刽子手穿着丧服。谁想坐船到印度，我这里有船。虽然没有帆和桅杆，可是船毕竟还有。裁缝师傅在做什么？在替我缝补衣裤。　　--这个曲子叫什么名字？　　--《结婚杂曲》。　　"他们先在阿斯塔特订婚，再在我们这个神之家，由于吾主的恩宠，成为夫妻。"　　小村的教堂，宁静庄严。他们把自己托付给对方。　　不知为什么，一直向往一场西式婚礼，在教堂，着白纱，把自己托付给那个特别的人。　　在月光下漫步，在菩提树下谈音乐。原来，婚姻里，我们还可以把爱情诠释得这么美妙。哦，还有7个孩子，我们的孩子。他有的是常人的幸福。　　教堂设备简陋，管风琴年久失修。做教堂乐师收入不高。7个孩子3个夭折，生活捉襟见肘。辗转反侧，他们又回到魏玛。　　玛丽娅善解人意，体恤他安慰他。他泡在琴房，玛丽娅就把饭菜送到琴房。　　太完美，上天会嫉妒。他出游两月归来，相濡以沫的妻子溘然长逝。　　36岁。收入微薄，家小众多。13年风雨，你陪我一同走过。雨过天晴的时候，你却撒手而去。在阿斯塔特的订婚，在唱诗班的演唱。你为我挑选衣服，准备乐谱。　　大哥去世，姐姐远嫁。三哥在瑞典服役。家里孩子都还没有成年。每次巡回演出，都挑不出一件像样的衣服。　　这个时候，安娜·薇尔肯来了。　　21岁，美丽可人，才华横溢。但是她遇到了同样才华横溢的巴赫，一切就都改变了。在爱人面前，她不要才华横溢，她情愿变得软弱无知。　　对于再婚，他也曾犹豫不决。早逝的玛丽娅，年幼的孩子，坚定的安娜，在脑海一遍遍放映。　　--我结过婚，有4个孩子。　　--那有什么。我只要看得见的幸福。　　她辞去了工作，全心全意做起了家庭主妇。她的事业，就是给他采葵做羹，给他抚育儿女。他们后来生了13个孩子。他教安娜弹琴，作曲献给她。　　那本《古钢琴曲集》，绿色封皮，装帧别致。封面是A.M.W三个字母，安娜·玛格达莲娜·薇尔肯名字的缩写。用这种方式说"我爱你"，太别致了，比把情书写在五线谱上还要别致。　　刚刚结婚的时候，人们还可以分辨出他俩的笔迹。结婚20年后，就很难分清哪些谱子是他抄的，哪些是安娜抄的了。有时候，连巴赫自己也会纳闷：这是我抄的，还是安娜抄的？那一蔬一饭里的温暖，已经浸润到拿笔的姿势上。相爱的人，会学习对方，微笑的样子，拿笔的姿势，餐桌前的吃相；最后，会渐渐不分彼此。诚哉斯言。爱的最后，就是不分彼此。第56节：巴赫：你是生命的礼物(3)　　当年，刘雪华的理想爱情是这样的--　　遇到一个男子，他走过来对我说： "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倏忽间，美人迟暮。她终于找到了那个特别的男子。　　安娜唱高音，很活泼。继母领唱，孩子们高声唱和。她仿佛是《音乐之声》的女主角，带着孩子们唱：　　doe，a deer，a female deer；ray，a drop of golden sun；me，a name I call myself...　　只要有了时间，　　就要把烟斗点燃。　　用后背靠在椅上，　　体会片刻的悠闲。　　可是悲凄的影子，　　终会浮上心头，　　像流失的烟云。　　只要注目凝视，　　仔细瞧瞧我自己，　　像不像消逝的轻烟。　　这是安娜的胡涂乱抹，是劝丈夫戒烟。巴赫却把这些胡涂乱抹称作"词"，灵感大发，拿鹅毛笔在五线谱上谱上曲子。安娜演唱，巴赫伴奏。于是，戒烟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爱与不爱，与抽不抽烟有什么关系呢。　　年少时，读《周渔的火车》，觉得李兰这个女人不简单。她知道，爱是纵容。所以她纵容陈明抽烟。而周渔不知道。　　这一对神仙眷侣,以音乐结识，以音乐娱乐，以音乐生活。　　安娜激活了巴赫的作曲灵感，让他诗情大发：　　我是你的奴仆，　　可爱的新娘，　　愿这一个早晨，　　快乐与你同在。　　还有：　　但愿长相守，　　至死也欢愉。　　玉手闭双眼，　　我将瞑目去。　　头上簪花美，　　婚纱体态盈。　　君如盛花开，　　我心满欢欣。　　巴赫以音乐会友，遭到儿子的反对： "我们家简直是一个鸽子窝。"　　安娜批评儿子： "你爸爸除了音乐还有什么呢？那就是朋友。没有了朋友，就像烟斗没有了烟丝，就没有了味道。孩子，你要理解爸爸。"　　抬头看着妻子，青春洋溢，漂亮贤惠。巴赫心里一动，很想给妻子留张画像。于是节衣缩食，存了一笔钱，请人给安娜画了一幅肖像画。要知道，那个时候，只有王公大臣、地主主教才请得起画师。　　贫贱夫妻的幸福，这辛酸的浪漫。　　最喜欢的，是他做模范丈夫和模范爸爸的样子，不管是在魏玛、科藤，还是莱比锡。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好的爱，就是给她婚姻。后面应该加上一句： 爱他们的孩子。夫妻俩送孩子们深造，教他们做人，为他们谋职位，让他们崭露头角。　　白内障手术失败后，巴赫缠绵病榻。安娜精心照顾，端水喂饭。唱着歌，他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中风了，享年67岁。　　巴赫没有什么遗产。安娜不得不靠救济金生活。　　1760年，丈夫离开10周年时，她死于一家贫民救济所。她终于可以随丈夫而去了。　　他们的儿子也成为著名音乐家，一个是卡尔·菲利普·伊曼纽尔，一个是约翰·克里斯蒂安。　　Johann Sebastian Bach　　巴赫，J. S.bach（1685~1750），生于德国中部艾森纳赫。10岁左右父母相继去世，靠担任教堂小提琴手、风琴手维持生计，36岁时发表举世闻名的《平均律曲》和《勃兰登堡协奏曲》，代表作有《马太受难曲》、《b小调弥撒曲》等。两次婚姻共育有20个子女，除10个夭折外，其中5个子女后来成为专业作曲家，形成有名的音乐家族。第57节：贝多芬：门当户对的爱情(1)　　27.　贝多芬：门当户对的爱情　　Es tan corto el amor, y es tan largo el olvido.　　我的大原则之一是--从不与她们有超过对他人妻子的关系。这样会让我对未来的妻子充满不信任。这种最可爱、最纯粹的关系，不应被我自己的举措破坏。　　--贝多芬　　1824年，贝多芬的《第九号交响曲》首演。合唱团静穆地唱着席勒的《欢乐颂》。音乐声停，掌声雷动。　　背对观众的贝多芬却一脸茫然。　　因为他聋了。　　预演时贝多芬亲手指挥，结果秩序大乱。　　因为他聋了。　　公演时，此曲由乌姆劳夫指挥。　　他在海利根疗养时，曾经写下遗书，几欲自杀。为了不让人知道他耳聋，贝多芬离群索居，一天比一天孤僻。　　他看到了康德的文字： 世界上最伟大的，莫过于"头顶的星空与存在我内心的道德法则"。　　贝多芬向另一个伟大的灵魂取暖。　　人生，有太多的遗憾，太多的放不下。　　遗书写了，他也就放下了，就可以重新捡拾起活下去的勇气。　　其实，一切皆因情而起。　　父亲是乐师，母亲是厨娘。家庭并未给他带来多少温暖。父亲酗酒打老婆，希望儿子成为第二个莫扎特。以金钱的名义。贝多芬从小就告诉自己，我不要这样的婚姻。我的婚姻要完整、完美。　　这个射手座的男人，热烈热情，渴望爱情来袭。他曾经热切地呼唤：　　爱情,只有爱情能够使我幸福。　　我身边得有知己，共同生活不应成为我的负担。　　独身者所过的日子，仅仅是人生的一半。　　神明啊，请让我发现可以引导我走上康庄大道的女性，能确确实实属于我的女性吧。　　想起一个很老的故事。　　她能歌善舞，前途远大，但却爱上了善良的哑巴。哑巴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总是躲着她。她悲痛欲绝，大病一场。病愈后，她声带毁坏，成了哑巴。于是，两个人平平等等快快乐乐地结婚了。执子之手的日子，没有声音，却溢彩流光。后来，他因病先她而去。葬礼之后，她突然开口说话了："他还是走了。"　　为了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她宁愿一辈子不说话。　　贝多芬没有这样的幸运。　　也真心爱过。情书都是海誓山盟、涕泪涟涟的。　　我有满腹心事向你诉说--唉，有时我觉得言语文字殊不足以表达感情--祝你愉快--愿你永远做我唯一忠实宝贝，做我的一切，恰和我对于你一样。　　我哭起来--你固然也有爱情，但我对于你的爱情更加浓厚……哎，上帝呀--我们的爱情岂不是一种真正的空中楼阁--可是它也像天一样稳固。　　1809年，贝多芬已年届不惑。　　皇家乐队队长的职位向他伸来橄榄枝。签下契约以后，他给朋友写了一封信：你现在能否帮我物色一个妻子。容貌一定要美，也许她会搅乱我的和谐。容貌一定要美。我是无法不爱美的，否则我宁可爱自己。　　因为他已经很丑了。英雄是爱美人的，英雄也只会爱美人。他也相信： 骏马却驮痴汉走，巧妇常伴拙夫眠。　　但是，他没有遇到。　　其实，容貌也是需要门当户对的。两个人都是中人之姿，你我的付出会更加平衡。爱情或许会更加稳固。　　相遇之前，我们准备了很多条条框框。不能有脚臭，不能打鼾，吃饭不能呼呼啦啦响，要瘦的高的帅的、眼睛细长的，工于球类运动，偶尔浪漫一下。遇到以后，条条框框就都瓦解了。　　贝多芬的要求倒是不多，就一个词： 漂亮。特蕾泽、约瑟芬、朱丽叶·塔，的确都是美女。　　他教特蕾泽和约瑟芬两姊妹钢琴。他爱上了两姊妹，尤其是约瑟芬。20出头，优雅伶俐。母亲却把约瑟芬许配给了戴姆伯爵，一个年过半百的画廊董事。这个男人年长多金，深得未来岳母喜爱。　　母亲逼着女儿出嫁。约瑟芬委屈地答应了。这样的母亲太多了。她们没有错，她们操心女儿的衣食。　　命里有此劫数。婚后，约瑟芬一直处于怀孕的状态。　　3年以后，丈夫去世，她到乡下拉扯着4个孩子。贝多芬追过去，在她住处附近租了间小屋。　　为了孩子，她忍痛拒绝了贝多芬。　　5年后约瑟芬再嫁，新郎不是贝多芬。　　可他还是说： 即使她不把生命的链条和我拴在一起，她还是我的一切。你的爱使我成为最幸福的人，同时又成为最不幸的人。　　他还有特蕾泽。他们一起参加共和社。圆形阔地上，有颀长的椴树，每棵树上都刻着一位社员的名字。贝多芬是个激进共和主义者，他不穿紧裤腿。　　然而，特蕾泽却说： "无论如何，你，贝多芬，从别人那里得不到幸福。"那首献给特雷泽的曲子，也被讹传为《献给爱丽丝》。第58节：贝多芬：门当户对的爱情(2)　　奇怪的是，特蕾泽终身未婚。是否，正应了谁曾说的那句话： 情到深处人孤独。　　这里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贝多芬音乐的精进，却是以情海翻沉为代价的。　　为何每一次恋爱，都遇到Miss Wrong呢？这个爱情的穷光蛋。每一个都是最爱。这样的境界，我们无法企及，也无意企及。　　像段王爷，刀白凤、阮星竹、甘宝宝、康敏、秦红棉、阿萝，每一次都是第一次，每一个都是他的最爱。　　段王爷和情人们殉情而死。起码还有自己的一干儿女。　　而贝多芬，死时，没有一个亲人相伴。　　他同时爱上的，还有朱丽叶·塔，一位17岁的少女。海静月明，佳人在左，红袖添香。于是有了《月光奏鸣曲》。那第一乐章里，流泻出来的，是瑞士琉森湖上的月色。　　朱丽叶·塔娇惯任性。他爱得太卑微。曾经两次写信诉说："求求你让我在你的父母面前获得相应的位置。虽然我还没有资格这样要求。"为什么没有资格要求？爱情里，本就应该"夫妻双双把家还"，本就应该"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穷，丑，门不当，户不对。后来，朱丽叶·塔嫁给了一位意大利伯爵。她还是选择了门当户对的锦衣玉食。　　是虚构的电影，却看到泪翻滚。　　如果爱不那么深，结局是不是就不会伤人。　　在别人的剧本，演自己的缘分。　　如果爱要我牺牲，我不怕梦里沉沦或变笨。　　在爱情的角色里，再孤单再多余，我也不会忘记入戏。　　他一个人舔舐伤口。一介平民，收入不定；得过天花，满脸麻子。又失恋了。他是需要庇护的寒士。一些附庸风雅的王公贵族，是他的保护人，也就是资助人和经纪人。　　艺术家为稻粱谋的辛酸哪。　　然而他很像我们的范仲淹：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他本就狷介不群。在耳聋、失恋的催化下，曲子更加铿锵有力。　　莫扎特音乐给你自由和宁静，这是胎教的最佳音乐；贝多芬呢，给你力量。　　再强大的人也是需要红颜知己的。玛丽娅·爱德迪被贝多芬称作"我心灵的忏悔神父"。　　他很丑,但是他不温柔。玛丽娅已婚，产子后体弱多病。但是她宽容大度，别人不能忍的暴躁无常，她忍了。　　这让我想起《飘》里的妓女华贝儿，白瑞德的红颜知己。白瑞德向北军队长保证，事发当晚，他们并不在场，他们是去妓女华贝儿家寻欢作乐了。这个黑锅，华贝儿愿意背。华贝儿总是静静地倾听白瑞德，听他生意上的不如意，听他和斯佳丽的纠葛。也许，暗夜里，她会默默心痛。　　还有《金枝欲孽》里的那个多病的福雅。软语温存，宠辱不惊，从机关算尽到宽容看破，那是女人的极致。　　从22岁开始，他在维也纳待了35年。孤独的贝多芬，一生搬了几十次家。搬来搬去，还是在维也纳城。　　想起《孤男寡女》里的郑秀文。她心情不好就拼命打扫房间，刷洗马桶，不让自己有空闲的时间瞎想。以为手忙了，心也就忙了。　　他每次搬家的地方都有温泉。这对他的耳朵可能有好处。　　贝多芬在维也纳定居，波恩宫廷也不再给他发薪水。两个弟弟的开销也由他负担，经济更加拮据。怎么办？张罗演出、教富家学生、出版作品，包括给假面舞会写小步舞曲。　　战事不利，货币贬值。挥霍家产,以致被监禁。　　即便这样，他还是频繁更换仆人。他太暴躁了，菜做得不合胃口就向仆人扔鸡蛋。甚至，朋友们对他的问候都是："换仆人了吗？"谁能想到，他的私人衣橱，衣服琳琅满目。他懂得审美，眼光独到，很会搭配。他知道灰色大衣要配驼色围巾，知道毛呢外套最好搭配皮毛靴。只是他无心搭配。　　耳聋失恋，矮丑古怪，反复无常。邋遢得分不清胡子和头发，仿佛魔女美杜莎头上的曲曲虬虬的蛇。　　他没有人爱。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女为悦己者容。男人也是。第59节：贝多芬：门当户对的爱情(3)　　他爱的人，要么是已为他人妇，要么是名门闺秀，或者兼而有之。他做她们的钢琴老师，然后爱上她们。一个一个地爱上她们。　　那些花儿哪儿去了呢？她们没有飞向天涯。她们，在婚姻里，在爱情里，和别的人。没有一个属于我。　　他太向往完美的爱情，这些女人给了他安慰。他的爱情太完美--他甚至排斥肉体的接触。　　他有一封写给友人的信：　　我的大原则之一是--从不与她们有超过对他人妻子的关系。这样会让我对未来的妻子充满不信任。这种最可爱、最纯粹的关系，不应被我自己的举措破坏。　　太杰出的人，在爱情里都太幼稚。只适合柏拉图式的爱恋，那是古典的精神的。　　但是，他的妻子永远是"未来式"的。他终身未娶。　　转身之前，就已经注定，他不可能拥有自己的爱人。　　他一生都在寻找爱人，为爱人奔走。"如果我们能够有两年的恋爱时间，就一定能够结婚。"他的爱情保鲜期只有两个月。这个男人心里缺乏安全感。因为，他的恋情，最长的也只有7个月。　　想起那部老电影，关于贝多芬的爱情的。加里·奥德曼演的《永远的爱人》。　　谁是他永远的爱人，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后来，他又爱上一个已婚的歌唱家。本来此去温泉是为疗养耳疾。他非要搭驿车，走乡间土路，连夜去见自己爱慕的女人。　　想起了两个半世纪前的卢梭。他也正在乘坐驿车，在驿站之间奔波。卢梭是为保全性命，连戴莱丝也不要了；而贝多芬是为了美人，连性命也不要了。　　他的健康每况愈下。　　4次取肝腹水的手术都未能使他康复。弥留之际，他用拉丁语说： "啊！朋友，喝彩吧，喜剧已经结束。"　　萧伯纳曾经说过："因为有了无线电广播，成百万对音乐还接触不多的人，在他百年祭的今年，将第一次听到贝多芬的音乐。"今天，世界每个角落，每一分钟都会响起他的音乐。　　朋友瓦尔德斯泰因曾在贝多芬的纪念册上写道："愿你以孜孜不倦的努力，从海顿手中接受莫扎特的精神。"贝多芬做到了。他后面跟了一长串的名单，勃拉姆斯、瓦格纳、舒伯特和柴可夫斯基。　　其实，瓦尔德斯泰因应该加上一句： 有自己的婚姻。贝多芬故居的墙上，有一幅水彩画，场景是两万多人为贝多芬送葬。　　弦断音绝的时候，没有一个人陪在他的身边。　　贝多芬去世那年，安冬妮着手记录死去的朋友的名字。到她去世时，这份名单已经很长很长了。第一个就是贝多芬。　　安冬妮何许人也？她爱过贝多芬。门不当户不对。仅此而已。　　Ludwig Van Beethoven　　路德维希·凡·贝多芬（1770~1827），生于莱茵河畔小城波恩，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交响曲作家。32岁时逐渐丧失听力，49岁时彻底失聪，创作了包括《英雄交响曲》、《命运交响曲》、《田园交响曲》、《第九交响曲》等在内的多部交响曲。第60节：尼采：你说你只是路过(1)　　29.　尼采：你说你只是路过　　Es tan corto el amor, y es tan largo el olvido.　　疯狂对于个体，只是相对罕见的事情。　　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我的时代还没有到来。有的人死后方生。　　只有经历过地狱磨难的人，才有建造天堂的力量。　　--尼采　　1882年，是尼采辞去教职漫游欧洲的第三年。　　从西西里旅行回来，38岁的尼采写了《快乐的科学》，宣布： 上帝死了。　　有件事情，人们忘记了。但是尼采记得--那一年，他遇到了莎乐美。　　4月的罗马，草木蔓发，芳菲满眼。含羞草开得黄灿灿的，特维列河畔的七叶树郁郁葱葱。他遇到了莎乐美。在罗马，圣彼得教堂。　　听说他是个真诚的哲学家，为了保持自己的独立性，牺牲了和瓦格纳的友谊。莎乐美很想见见。　　一见之下，莎乐美对他不无好感。他无比优美的双手，他"听闻所未闻的事情"的小巧耳朵，极富表情的嘴唇，都让莎乐美为之心动。　　重要的是，莎乐美初见就看到了他的内心： 他的面具只是笨拙地戴着，如同一个从沙漠和山岭来的人穿着普通人的外衣一样。　　他说： "她是一个一瞬间就能征服人的灵魂的人。"于是引为知己。　　莎乐美做了他的学生，跟他学哲学。　　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会给她讲自己的童年、青年，讲自己年少的欢喜和悲伤。　　尼采也是性情中人，他带她重返自己生活过的地方，指指塔楼，说说湖泊。那是他生命的印记，他想和一个女人分享。　　初恋的安娜·莱德尔、女演员拉贝、求过婚的荷兰音乐家，都过去了。以后还有他依恋的瓦格纳夫人。但是，他唯一一次有分享的冲动，是同莎乐美。　　他们携手同游，拜会哲学家和艺术家。尼采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她穿枝拂叶，透过香衣鬓影，人山人海，看到了尼采--他仿佛是一个山野村夫。他有着狂野的生命力。他是特别的。　　在陶顿堡的日子如此美妙。他们谈论荷尔德林、拜伦和席勒。在那里可以啜一杯下午的咖啡，也可以极目远眺一碧万顷的田野。可以着便装去闹市走走看看，即使不买东西，心中也是暖意满满的。　　嫁给我吧，露。　　弗莱德里希，你知道的，我不适合婚姻。　　尼采不是单独行动，身后总有一个影子，他妹妹伊丽莎白。她是哥哥的"骆马"。但是，爱情是不适合集体行动的。　　伊丽莎白见不得尼采的卑躬屈膝。男人女人，她都喜欢明确的、专一的关系。莎乐美作风豪放，暧昧缱绻，尼采却乐得鞍前马后效劳，因为他愿意。伊丽莎白却说，哥哥，莎乐美不是你的type。据说，是伊丽莎白嫉妒她的美貌。　　其实，深藏心底的，是他们年少时的一段不伦之恋。看到这个女人，哥哥的眼里竟然闪着光亮，浑身颤抖不已。这个俄国女人，竟然想抢我的哥哥？　　即便没有妹妹从中作梗，他们也会产生龃龉。　　尼采发现，他也需要女人的崇拜，而莎乐美太独立了。他们吵架，他们心心相印，他们互相伤害，他们依依不舍。　　他做了一个失败的决定： 撇下莎乐美，和妹妹返回了南堡。伊丽莎白在亲戚朋友间数落莎乐美的不是。儿子选定的结婚对象，母亲也不喜欢。　　"女儿，既然弗莱德里希先生的妹妹和母亲都不喜欢你，你就回来吧。这一对古怪的兄妹。"金枝玉叶，追求者众。即便尼采很优秀，甚至很伟大，那又如何？莎乐美的母亲是开明的，也是要面子的。　　为了避免女儿受伤害，再一次见面，母亲坚持让保尔·李和莎乐美同行。　　尼采没想到，千呼万唤的爱人，是和保尔·李一起来的。　　莱比锡，三人行。尼采、莎乐美和保尔·李一起度过了一个月。　　心不在焉，隔靴搔痒。三个人的爱情，终究不是什么好的风景。　　三个人，谈文学，谈哲学，谈山川风物，就是没有谈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保尔·李也爱上了她，好一段三角恋。连莎乐美自己也糊涂了： 我究竟爱谁？　　再好的爱情也经不起折磨。母亲妹妹的阻挠，保尔·李的横空出世，莎乐美的游移。　　尼采动摇了。　　12月的拉帕洛，一个人的圣诞节。　　莱比锡一别，他们再也不曾见过。　　38岁的尼采不是情场的宠儿。　　《青蛇》里，小青说： 我到人世来，被世人所误。都说人间有情，但是情为何物，这是怎样一种凄凉。说白了，就是两个字： 心死。　　尼采也是。　　他输了，他需要倾诉。　　这是他写给保尔·李的信："我以为我已经找到了一位能帮助我的人；当然，这不仅需要高超的智力，而且还要有第一流的道德。但是相反的，我们却发现了一位只想娱乐自己的人物，她还不害臊的，梦想把地球上最伟大的天才作为她玩弄的对象。"　　爱过之后，是不是只能成为陌生人，要么反目，要么相忘于江湖。　　后来，尼采又结识了奥地利姑娘莱莎，还有冯·莎丽丝。女友们都带一个"莎"字：莎乐美、莱莎和冯·莎丽丝。但都不过是他生命中的匆匆过客。他心中的那个伤痕，赫然在目。一摸就会隐隐作痛，甚至会渗出血来。那是莎乐美。第61节：尼采：你说你只是路过(2)　　他想摆脱所有羁绊，包括职业、女人、孩子、祖国、信仰，但是他没有。他脱离普鲁士国籍，成为瑞士人。普法战争爆发后，他又回去当卫生兵。他为情所困，为爱所伤。往事尘封之后，收割的只是孤独。　　"现在再没有人爱我了，我如何还能爱这生命！"　　"在那种突然疯狂的时刻，寂寞的人想要拥抱随便哪个人！"　　"我期望一个人，我寻找一个人，我找到的始终是我自己，而我不再期待我自己了！"　　"如今我孤单极了……成年累月没有振奋人心的事，没有一丝人间气息，没有一丁点儿爱。"　　都灵街头，看到一个马夫鞭打一匹马。他哭着喊着冲上去，抱住了马的脖子。　　尼采疯了。　　不禁心疼起他来。5岁丧父，26岁就做了文字学教授。开始研究文字学，后来研究哲学，再后来研究人类道德史和心理学。　　胃病，眼病，头痛，迁延纠缠。因病停止教职后，从流飘荡，任意东西。法国、意大利、瑞士，到处漂泊。租乡间木屋，青灯相伴，自己煮饭。孑然一身，没有家小，没有朋友，甚至没有说话的人。　　他得到的爱太少了。也许，他需要的只是女性温暖的怀抱。但是，他一直没有得到。为了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他也曾放荡不羁，一醉方休。结果，在莱比锡，他染上了梅毒。这让我想起《OriginalSin》里路易的一朝放纵。因为，他太伤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喜欢周国平先生的译本。无论是《悲剧的诞生》，还是遗著《希腊悲剧时代的哲学》，都译得相当漂亮。后来明白，那是语言的狂欢，与尼采的狂欢心有灵犀。当然，这种狂欢和高蹈无关，字里行间倒是一派平和。捧读的时候，心里很明净。　　莎乐美的母亲说对了： 这是一对古怪的兄妹。　　尼采一生都在逃避他的妹妹。发疯以后，尼采藏匿了《我妹妹和我》的手稿。这本书在尼采谢世很多年以后才得以出版。思维混乱的他，竟然知道这部手稿是不能给妹妹看到的。　　1893年，嗅觉灵敏的伊丽莎白放下所有事务，为出版哥哥的著作而奔走。后来又与母亲争夺哥哥的著作出版权和监护权。　　因为有利可图，也因为她强烈的占有欲。哥哥是她的，莎乐美抢不走。现在，他疯了，更没有人能够抢走了。　　妹妹的宣传很有效果。尼采比以前更出名了。　　她建立了尼采档案馆，这个档案馆后来成为欧洲著名的文化中心。在1911年和1922年，她也因此两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提名。只是提名。　　莎乐美后来情路多姿多彩，和丈夫协议结婚，一生未曾同床，还爱过诗人里尔克。她一路都很精彩，全然不像和尼采恋爱的时候那样游移不定。她晚年的回忆录写道：尼采是我的精神导师。　　仿佛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说： 你是一个好姑娘。　　那就是没有爱过喽。　　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　　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1844~1900），出生于普鲁士一个乡村牧师家庭，哲学家，主张唯意志论、超人哲学，反对民主、社会主义和妇女解放，主要作品（集）有《悲剧的诞生》、《希腊悲剧时代的哲学》、《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道德的谱系》和《上帝之死》等。年轻时在莱比锡大学读的是古典语言学，35岁时开始长达十年的游历生涯。1889年发疯，在疯狂中生活十年后与世长辞。第62节：卢梭：这样孤独一辈子(1)　　30.　卢梭：这样孤独一辈子　　Es tan corto el amor, y es tan largo el olvido.　　卢梭是　　在炽情上　　投下魅惑，由苦恼　　绞榨出滔滔雄辩者……　　然而他知道　　怎样给疯狂加上美装，　　在错误的行动思想上　　涂抹一层绝妙的色调。　　--拜伦　　卢梭出生在钟表匠家庭，家境并不富裕。　　出生10天后，母亲就去世了。　　他鬈发红唇，纤细敏感。一辈子最缺乏的就是母爱。很多时候，他甚至分不清母亲和情人的区别。他是天生软弱的模样，容易激起女人的母性。　　卢梭当过文书学徒、仆人、唱诗班见习生和音乐课教师。　　我真没有胆量啊，狄西！　　再到那小榆树下，　　倾听你的牧笛；　　因为在我们的小村里，　　已经有人窃窃私语。　　……一个牧童，　　……一往情深；　　……无所畏惧，　　玫瑰花哪有不带刺儿的。　　直到记忆渐渐模糊的老年，他还一直记得这支缠绵悱恻的曲子。少年时代，他还太小，并没有自己的爱慕对象。这首歌谣却给了他最初的情感启蒙。那种感觉是奇妙忧伤的，他也期待着有一天能与这样一种微妙的感情相逢。　　是否有一个姑娘激起过他这种缠绵悱恻的情愫？　　卢梭是坦白的：我本来可以听从自己的性格，在我的宗教、我的故乡、我的家庭、我的朋友间，在我所喜爱的工作中，在称心如意的交际中，平平静静、安安逸逸地度过自己的一生。我将会成为善良的基督教徒、善良的公民、善良的家长、善良的朋友、善良的劳动者。他抄写乐谱、研究音乐，探索人类不平等的根源，去野外采集植物标本，避难间隙到女邻居家编织丝带，和岛民共享葡萄收获的乐趣。　　他违背了自己的本心，因为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和情不自禁。　　在女人面前，卢梭是软弱的。　　第一次见到华伦夫人，在她显赫的住宅，小溪之畔，房舍和花园错落有致。　　一回首，卢梭就心荡神摇。28岁，这个年纪女人的美不在面貌上，而是在风姿上，因此经久不衰，透着少女的风采。　　肤色明亮，眼神柔媚，明艳照人。这就是初见的所有印象。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他却说： "要找比她那样更美的头、更美的胸部、更美的手和更美的胳膊，那是办不到的事。"　　这个女人曾经因为不满自己的婚姻，抛弃了丈夫，转而拜倒在国王脚下，拿着国王赠予的丰厚年金。　　这些我都不管。　　他们心有戚戚：甫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漫无目的地接受着"杂乱"的教育。她爱好经验医学及炼金术，自己配制各种酊剂、芳香剂和"灵药"。她沉醉于这些，于是和江湖术士们甚是投契。年深日久，到头来贫病交加、倾家荡产、美人迟暮。一个男人的第一次爱恋就这样默默展开了。　　他们以"孩子"和"妈妈"来称呼对方。只要有人来，不论是男是女，卢梭就嘟囔着走出去，因为他不能忍受自己待在她身旁时有第三者在场。他"在外间一分一秒地数着时间，千百次地咒骂这些久坐不走的客人"--他的爱毫无保留，他的爱无理取闹、几近疯狂。　　毫无预兆地，华伦夫人疏远了他。幸福生活戛然而止。　　也许，这一辈子，他注定要一个人。即便后来的他，可以说是阅人无数。　　成熟优雅的华伦夫人、年轻的麦尔赛莱小姐、丰满的妓院小姑娘、笨手笨脚的戴莱丝，他从来没有过理想的爱人。也许他的理想爱人是脸颊绯红、贞静不语、明艳照人的，但是她迟迟没有出现。卢梭只有在一个个贵妇人之间穿梭，做她们卑微的蓝颜知己。他自以为得到了她们的尊重，却又一次一次被伤害。他也一次一次践踏着自己，伤害着最爱他的人。　　作为一个男人，卢梭是可怜的。　　拜伦曾经这样评价卢梭：　　卢梭是　　在炽情上　　投下魅惑，由苦恼　　绞榨出滔滔雄辩者……　　然而他知道　　怎样给疯狂加上美装，　　在错误的行动思想上　　涂抹一层绝妙的色调。　　我还是不喜欢这样的男人--以为写了《忏悔录》，就可以清清白白了吗？这也许跟西方的忏悔意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多少男人效仿卢梭，举着"大不了最后忏悔"的旗帜，乱花渐欲迷人眼，委实可叹。也许有一天，他忏悔过往的荒唐事的时候，并不是真的忏悔了，只是为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私心--翻晒这些拉洋片式的艳遇，炫耀着，倚为资本，权作谈资。　　2006年，江城的夏天酷热难当。　　在窗前翻译《忏悔录》的后面几章。字里行间，反复出现的一个词是"Prejudicial"，也就是"有损害的"、"不利的"。使他夜不能寐手足无措的，是一些繁文缛节，正是这些繁文缛节使人显得很"体面"。他诚惶诚恐地做着门客、家庭教师、御用作家、侍从作曲家、看守果园的人。社会上从来就没有他的位置。他永远都只是一个卑微的穷人。第63节：卢梭：这样孤独一辈子(2)　　他曾经一度拿着400法郎的年金。但是身在巴黎，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他置不起房产，永远都是寄居者，带着情人，从元帅夫人家住到伯爵夫人家。　　他偏偏又那么清高。　　《乡村卜师》大获成功以后，国王决定给他一笔可观的年金。他觉得接受这笔年金有辱人格，婉言拒绝了。连好友狄德罗也来劝说，请他接受国王的馈赠，不为自己，只为应付戴莱丝和岳母的生活开销。他大为光火，固执地拒绝了。这两个好朋友也从此产生了龃龉，以致分道扬镳。　　与戴莱丝的结合，他有几分真诚就有几分虚伪。　　本来，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给威尼斯大使蒙太居打打下手。但是，他不堪忍受蒙太居先生的无理取闹，从威尼斯回到了巴黎，再一次陷入了穷困潦倒的境地。　　这个时候，他遇到了戴莱丝。她是一个洗衣妇，模样还端正，性情也比较温和--重要的是，比较好驾驭。他太需要一份触手可及的感情。即便不是爱情，他也希望找到这种可以依靠的感觉。虽然，更多的时候，是戴莱丝依靠他。他随着外甥们叫她姨妈，他甚至给她"总督"的爱称。谁能说他这次不是全情投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