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你的信,我有些难受。我的性格挺大大咧咧的,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才惹来了麻烦,让那帮混混天天缠着我。 我也想好好学,只是我的自制能力太差了,往往坚持不了几天。比如说我的爱好吧,我喜欢画画、音乐、舞蹈,素描我没学几天就去学国画,接着又是水粉:乐器我学过不少,萨克斯、古筝、长笛、钢琴、手风琴、二胡,都是一股新鲜劲过了就不弄了。唯有舞蹈我一直学着,快十年了。但也是在家长的督促下才坚持的。我这人天生懒,学习更懒。本来我们班主任看在我父母的面子上还管管我,后来发现我太皮了,就不管了。我父母都忙,平时我住奶奶家,她也没有能力管我,所以综合一系列客观因素,我变得不求上进。 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甩掉他们呢?有时候我真的不愿意和他们在一起玩儿。但无聊的时候只能和他们做伴了,好郁闷。 我知道以前你们欺负我是开玩笑的,我不生你的气。想不到隔了这么长时间还能听到你的道歉,太意外了! 谢谢你的建议和提醒。我会好好考虑的。 祝天天开心。 扶蓉我把信看了N遍,虽然字体不好看,但每道笔画都不相连,看样子扶蓉是很认真写的。那一夜,我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扶蓉的信很单纯,饱含了小女孩的无助。如果在这个时期,我能让她对我信任,也许她就名花有主了,那就是我。 霁林曾经给我们说,女孩在迷茫和无助的时候最容易上手。 这是最难熬的一段时间,霁林花心是真,但或多或少喜欢扶蓉。以前看电视剧,一个男的看着自己的朋友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悄悄抹泪,觉得特傻B.现在真的转我头上了。我现在除了可以傻B以外,又能怎么样呢? 朋友的朋友是朋友,朋友的女朋友绝对不可以是自己的女朋友! 扶蓉:展信佳! 要说自制能力,我比你差得多。什么都会一点总比不会强得多。如今能拨上两下古筝的女孩更是少之又少。依我目测,你挺适合跳舞的。坚持下去吧。应该会有前途的。 我了解你的寂寞,一如我现在的处境。处朋友交人交面不交心。所以感觉无助。其实学会调整情绪会好一点,自我处事,别让别人过多地影响自己。那些精品店以后不去了好么?人太杂,总会对你潜移默化的影响。最好远离他们,如果你足够信任我,来找我说说话,好歹我也算是你的一个哥哥嘛。 我特想再看看你跳舞的样子,找个机会展示一下吧。 祝:顺心如意。 云作其实写情书我不弱,而且很卓越,但是给扶蓉的信写不成情书那样。 扶蓉两天都没有回信。那种等待的感觉很是缭人,让人坐卧不安。 我每天放学都会绕道路过精品店,矛盾地想着不要在精品店里看到扶蓉,但却又想看看她。那个暑假和扶蓉在一起的时光是我这段时间唯一可以回味的,真想时光倒流! 2自从我和畅宛那次矛盾后,谁也没理谁。有时候发作业发到对方了,都是找第三个人传过去。那阵子我觉得我恶心透了畅宛,恶心透了好学生那副虚伪的嘴脸。 缑瑜可能听畅宛说了我们之间的矛盾,在我跟前从未提及过畅宛。缑瑜的掩饰让我觉得很不自在。很长时间没和缑瑜在一起吃过饭,感觉没什么好聚的了,自暴自弃以后便不再奢望自己被别人看成什么样了。我觉得一中的人全是一帮豆腐渣工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跟这些人打交道累心,有这工夫还不如回家和我的网友聊呢! 我的小说在我给扶蓉写第一封信时就改变了主题方向。我觉得我这一年的暗恋好辛苦。我想写写我们三个和扶蓉,太有东西可写了,简直是一出戏。 七十五 从初中到现在,有好几个女孩暗示想和我好,都被我以我有女朋友给拒绝了。人是感情动物,感情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爱的潮水推向哪。 那天晚自习下课,扶蓉来找我。 “妹妹,有事么找我?” “没什么事,找你聊聊天。有空么?”扶蓉的眼神中有些黯淡。 “我闲得很,什么时候都有空。不开心啊?谁惹你了?让我看看。”我捧着扶蓉的脸,扶蓉笑了。 “没什么,就是心里不太舒服。”扶蓉顿了顿,我知道她还有下文,就等着她说,“你们班头管你们严么?” “初中的班主任比较严。唉,其实看哪方面了,他就是在学习上严,其他没什么。我们现在的班头就是一杂碎,不怎么管我。” “真好,我都恨死我们班头了,她规矩特多,今天不准这个,明天必须那个,还不能看见我们和高年级的人在一起说话。” “那你今天是冒风险来的?” “可气的是她在我们班还有卧底,十多个呢。我们稍微干点什么她都知道。今天她又训我说看见我经常跟其他班的男生接触。讨厌!” “啊?”我有些醋意,“经常有男孩找你啊?” “哎呀,我交朋友又碍不着她什么事,还让我叫家长,我都快崩溃了。云作,你交朋友你的老师家长意见大么? “没有啊,他们鼓励我交朋友。”我笑着,“仅限于男朋友,女朋友免谈。”我趴在走廊的阳台上,看着校门外的那条马路,灰暗的灯光让我看不到东西。 “嘿嘿,那我们算什么?”扶蓉很狡黠地看着我。我觉得耳根都发紫,然后很不自然地挤出几个字:“我,我们,哎,反正他们又不知道。” “哦。”扶蓉低头看脚尖,脸上有些红润。带着少女持有的腼腆的微笑。我是彻底醉了,换谁都醉。 “云作,以后给我送信找个女孩吧,我们老师好厉害的。我怕……” “好的,以后你在老师面前要乖乖的,嗯?” “知道了。那我回去上课了。拜拜。” “扶蓉!” 她回头看看我,“我……我想告诉你,那边楼道灯不亮,走慢点。” 我终于没有勇气把那三个字说出来。 3那段时间让我待在学校的唯一动力是可以看见扶蓉,并和她聊上几句。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日子很充实,真的,不骗你。扶蓉跟我也不见外,就好像我是她哥哥,她是我妹妹。 “扶蓉,我正在写小说,快写到你了。给自己起个名字吧。” “啊?写小说?真的假的?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文学青年。那我祝你成功!名字你自己起就好了啊!” “叫安琪怎么样?” “随便啦。对了,你女朋友长得好漂亮,让我再看看吧。” “我女朋友?”我有点窘,“呵呵,我还没女朋友呢!” “唬我吧你!我看见你和一个漂亮姐姐在一起过!” 七十六 “漂亮姐姐?” “是啊,头发披肩,挺白挺漂亮的姐姐,你们一起还在秋水河散过步,当我不知道?!”扶蓉露出胜利的表情。 “哦,她是我以前初中时候的女朋友,那天见了面,随便走走。” “你相信学生时代的爱情可以真心相守么?” “我真是觉得你们现在的孩子早熟。虽然我才比你大一岁,但感觉我好像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人了。” “那你赶紧追赶时代啊!” “我试试吧。对了,你们老师怎么个厉害法?打人么?” “打啊,下手好重的!” “你被她打过?打哪?” “次数多了,有时候打头,有时候打脸!” “我靠,这是园丁还是伐木工啊!这么漂亮的女孩儿也打,一点不知道怜香惜玉。疼么?”我顺便揉揉她的脸。 “装什么啊,早都不疼了,还在这装得多关心我似的!”扶蓉脸一转,嗔怒。 “等你们中考完,我一定帮你报仇!打得她下半生不能自理,怎么样?” “讨厌!不过你好有意思啊!对了,你以后会考哪儿的大学啊?” 扶蓉这个年龄对高中和大学是很崇拜的,一如原先的我。 “呵呵,现在谈这个,早了点。好比一个妇女还没有怀孕就要给孩子上户口。事事变化无常,我哪知道明天的命运!” “和你们这些高年级的人打交道真累,动不动就比喻拟人的。不聊了,我要上课去了。” 我目送着扶蓉的背影,突然她又跑回来:“云作,你知道怎么能联系上霁林么?” “哦,136********。他现在在二高高一二班。” “谢谢啊。” 我低着头走进班。愣了好一会儿。 课堂上,我塞着耳机看缑瑜在黑板上奋笔疾书。音乐是《真爱你的云》。“天是透明的因为雨慢慢地停了,因为风轻轻吹着所以我想念你了……girl真爱你了有你就无求了,若今后有选择我仍是专一的……”我喜欢这种倾尽心血的缥缈恍惚。 第一节晚自习回来的时候,扶蓉喊住了我。 “扶蓉,有事么?这么急?”我们俩靠在并不宽敞的楼道两边。 “云作,我想问问你,如果喜欢一个人,应该怎么办啊!”扶蓉低着头,脸红红的。 太突然了,让我不知所措。我吭吭吧吧地说:“这个……呵呵,你……你是说别人,还是你自己?” “当然是我自己啊!” “呵呵,你怎么会想到问我呢?” “你经验丰富嘛!不问你问谁啊?现在一中高年级的我就认识你了嘛!” “这个……这要看每个人的具体情况了,不好说!” “哦,这样啊。那好吧,我走了。” “扶蓉!”我喊住她,“照傻B电视剧里那样做吧,告诉他!” 七十七 “天是透明的因为黑夜已过去了,因为你对我笑了所以想念很快乐;心是透明的因为有你永远陪着,因为你决定爱了所以等待也是值得……”爸的车里现在放的就是《真爱你的云》。扶蓉,真爱你的,其实是云…… 一个小时后,我将坐上飞机,离开这里。远走异国他乡。迎接我的,应该是加拿大寒冷的冬天。 今后,我会想扶蓉么?还有今后么? 4那天晚上扶蓉的话让我忐忑。摆在我面前的无非是两种结局:一,扶蓉喜欢我,和我好了;二,扶蓉喜欢别人了,不能和我好了。 其实这两种结局是必然的,不可能有第三种情况。只是那天晚上之后,结局即将明了。我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想让故事出现奇迹般的转机。 5没两天就四月了。我快过生日了。这次过的低调点,之前我谁也没通知。 前一天晚上我都睡的迷迷糊糊的了,电话把我吵醒了。 “喂,谁呀?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我靠,这么狂?我是霁林,你生日过不过了?我一直等着你通知我呢,你也没个音!这几个月你真销声匿迹了?” “哦,我以为谁呢!”我坐起来,“我只是想过的低调点,本来想明天上课再给你发短信说让你中午去吃饭,不做声张,没想到你自己倒是很主动啊!呵呵!” “你都叫谁了?” “子言,佐翼,还有我们班几个。对了,我还准备叫缑瑜。” “就你的那个小女生老师?” “嗯!” “行了行了。你睡吧,打扰我们云公子睡觉了。明天见了面再说吧。” 佐翼不知去哪儿玩了,电话关机,学校也没他人。听子言说,佐翼去外地玩儿了,过几天才能回来。佐翼自从上了高中,他的社交能力逐日上升,在社会上混的也是如鱼得水,成为一中一霸。但佐翼人很讲义气,在一中还是可以拢住不少人。 放学,我在路上碰见扶蓉。我说中午一起去吃饭吧,她说家里不许。我也就没有强求。不过看见扶蓉的一刹那,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兄弟,霁林,自诩二高校草。在座的各位什么时候想找个妹妹啦什么的尽管找他,他的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实行‘三包’什么的!呵呵。”我说。 “过奖过奖!”霁林不知廉耻地向大家招手示意。 “切!”缑瑜起哄,给了霁林一个难堪。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云作的老师吧?失敬失敬!学生不才,虽不像云作描述得那样神通广大,但还是会尽力的。毛主席说得好,一个人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点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是吧?” “哇噻!霁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连说的话都这么具有文学气息,来,为了我们的毛爷爷,我敬你一杯可乐!”子言站起来调侃霁林。 “云作,你的朋友怎么都跟你似的贫啊?”缑瑜小声问我。 “没法子啊,我们都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物啊!”我说。 “喂喂喂,霁林,我怕了你了行不行。你沉默一会儿好么?”缑瑜说。 霁林喝了口可乐,说:“老师,您的眼光太暧昧了。我都不好意思了。鲁迅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爆发没涵养,沉默太不值。索性就细水长流吧!老师,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还在这中庸呢?真伟大呀您!呵呵!” “你……哼,小样儿,不要以为你比我高就蔑视我!拿破仑?波拿巴说过,我的个子是比你们矮,但如果你们因此而蔑视我的话,我将马上砍下你们的头,消除这个差别!”缑瑜以佼佼者的姿态端坐。 “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我认输!”霁林又喝了一口可乐,说:“老师,我想问个问题,拿破仑我认识,这波拿巴是谁我可就不认识了?他怎么跟拿破仑说一样的话啊?他们是不是亲兄弟,心有灵犀啊?” 七十八 正当我摆出pose准备晕厥的时候,子言来了句:“废话!那还用问!低能!” 紧接着,众人附和“就是”。 我侧脸对缑瑜说:“她们为了爱国,毅然抛弃了世界历史!可敬可叹! 缑瑜说:“可歌可泣!霁林,让我们为你的睿智干一杯!” 霁林头发一甩:“小case!” 霁林走的时候我送他上车。 “云作,下个星期去二高玩儿吧,到时候我请客。”霁林说。 “行啊!听的就是你后半句!” 接到东韧的电话:“喂,云作,是我。唉,罪过罪过!我今天在食堂吃饭,突然听到一女的对一男的说,你咬我一口!(东韧一般把‘kiss’说成‘咬’)男的说,凭什么呀?女的说,今天四月九号!男的又说,四月九号就可以咬你?希望天天都是四月九号。女的特暧昧地说,讨厌,今天我生日。我正腻歪着呢,一琢磨,好像我们云作跟这女的一块生的,我就……” “滚滚滚,什么叫一块生的。是同一天生日。” “反正就这样吧,生日快乐!今年就没有给你准备礼物,但是回去你还得再生一次,毕竟少了我一个人大家吃起饭也不是多自在不是!” “算你狠!没事我挂了啊!快上课了!” 这次过生日,我没有像以前那样大张旗鼓地要礼物。我们都大了,几个哥们儿之间再要礼物就显得薄情了。 今天我就十七了。不再是个孩子。说实话,我突然觉得孤独起来。那种孤独在热闹之后突然冒出。想起一位前辈说的话,真正的孤独不是未曾享受过喧嚣,而是喧嚣过后的遗世孤独。 我跟垣斐然说我要静一会儿。然后她们就先回班了。我一个人去了秋水河岸,已经小半年没来过这了。这岸边的杨柳伴我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我十七年的时光岁月在这的每一方土地上流淌。我躺在青绿色的草地上天空浮云游动,像是流淌着的我的梦想。昨天下了一场清冷的雨,地上也有些潮,但我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睁眼看见的,是天边晚霞烧残的余烬,连绵千里。 望着时光流逝,我空感叹,谁能帮我拖住时间? 6周末,一中休息,二高上课。 “霁林,我在二高门口呢!你赶快出来吧。” 我边等霁林,边扫视二高美女。二高的女孩的确比一中的女孩漂亮得多,而且很会打扮,风情万种。在二高上学是一种享受。 “云作,久等了。”大智和霁林,“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了N久了!” “不好意思,女人缠着麻烦,好不容易脱身!唉,我就是唐和尚,二高是盘丝洞。”霁林说。 “靠,再矫情!你嫌烦分给我两个,我帮你分担!” “得,兄弟,告诉你吧,女人多了是祸害!她们争风吃醋不说,还时不时冒出点火花,还都得让你来摆平,而你又不能说她们其中任何一个不是!” “行了,找个地儿吃饭去吧。” 霁林把我带到一卖羊肉泡馍的小店里吃饭。 “云作,最近有没有看上哪个美眉?搞不定我帮你,我好歹也是二高一草啊!”霁林的嘴脸一向如此。 “犯贱吧你,你现在还干着残害祖国花朵的勾当?” “岂止是还在?简直愈演愈烈!”大智笑着插上话。 “呵呵,对了,云作,我跟你说个事。”霁林说。 “嗯,你说!” “扶蓉让我做她男朋友!呵呵。”霁林乐得屁颠屁颠的。 也许是心里早就不甘心地有所准备,所以当我听到霁林这么说时,还是和霁林哈哈地笑在一起,笑得两腮发热。 我说:“扶蓉怎么就突然想起来你了呢?怎么不叫我呢?呵呵。” “她打电话说叫我去一中有事对我说,然后就这样了啊!那天我逃课陪了她一晚上还被班主任逮了呢!”霁林的兴奋和喜悦溢于言表。而我的伤口被撕扯得惨不忍睹。 “一晚上?那不什么事都干了?呵呵”大智在一旁也很好奇。 “没有,也就抱一抱,亲一亲。” “哦。”我说,“好好待扶蓉吧。” 后面说的什么我不记得了。 七十九 7妈一直不赞成我戴墨镜,看着前面的路,来往的车辆都变成了蓝色。想起陈冠希的歌:“有色眼镜,现在是一种流行……看着一切可以,不让人看穿自己……” 8从二高到我家大概有五公里的路程,我是沿着马路牙子一步一步走回去的。我曾想过我心爱的女孩有可能不爱我,我这一年的暗恋竹篮打水。霁林的出现是我不愿意预测的想象。但是却真的出现了。 夜雾笼罩下的秋水有点疲惫混沌的样子,烤羊肉串的把烟撒的满天都是,还有汽车的鸣笛,路人的吵架,在我看来,好像都是在嘲笑我。 一家音像店里在放《痴心绝对》,我停下来听了几分钟,竟然哭了。 ……为你付出那种伤心你永远不了解,我又何苦勉强自己爱上你的一切,你又狠狠逼退我的防备,静静关上门来默数我的泪。明知道让你离开他的世界不可能会,我还傻傻等到奇迹出现的那一天,直到那一天你会发现,真正爱你的人独自守着伤悲…… 音乐,有时候可以与伤口共鸣,于是,那痛便更重了。 我低着头走路,告诉自己别再流泪,很多人会笑话的。 夕阳的最后一缕残阳被彻底地扼杀,四周涌上无尽的幽黑,黑色湮没了黄昏下最灿烂的奢望。 路过秋水河的时候,星星已经挂在了天边,河水中星光璀璨。杨柳岸,还有这河水,记载着梦想,记载着灭亡。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所以我看不到光明。 回到家快八点了,混混沌沌地就睡了,睡得很香,没有传说中那种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我困了。梦里,我唱《痴心绝对》唱哑了嗓子。 早上妈妈推门叫醒我:“云作,几点了?快起来吧。呀!你的枕巾怎么湿乎乎的?” 我坐起来摸了摸枕巾,“可能是流哈喇子流的吧,呵呵,睡得香!我现在去洗洗。” 我想没人能理解我的失落,没人能理解我说不出的苦闷。闷到联想路易十六在临刑前是否有过呐喊?他会喊什么? 单恋太痛苦,现在认清了形势,然后干点什么呢?好好学习吧,我肯定是做不到了,习惯已经是这样了。投入下一个恋爱吧,我还是做不到,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再爱别人的能力!那干什么呢?颓废吧,做到这个,轻而易举。 我侥幸地想,如果霁林不是真的爱扶蓉呢?然而我又告诉自己,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但有很多但是。 回到学校,我仍旧嘻嘻哈哈。看起来没有忧愁似的。大家再说起云作的时候,总是觉得云作对学习,对老师,对什么都不在乎。 我还在写小说,写我的伤口,写我的回忆。 八十 9虞头对我是彻底放弃了,一个和我关系一般的同学问我是不是和虞头合不来,我说是。我又问他虞头说我什么了。他说虞头对他家长说云作这孩子思想杂,自甘堕落。我说,去,听虞头的,以后别再和我玩了。 缑瑜除了偶尔在网上问我小说的进展,别的就没说过什么了。让我觉得我现在是一写手,而不是学生。 如果说到我在一中真正的朋友,恐怕也只有子言佐翼了。垣斐然,隗杰仅仅是我的玩儿伴。他们的处事方式过于保守和猥琐,无法真正玩儿到一块。 “心情不好,找你们俩吃顿饭,喷喷天。” “弟弟,怎么了?有啥事跟姐姐说说。是不是哪个小姑娘辜负我们云公子了?说出来,姐姐给你做主。” “兄弟,不是为了女人吧?”佐翼问我。 “不是,就是闷得慌!想以前咱初中的时候多好,现在弄的……唉,我他妈后悔来一中了。” “就这?不上档次!既来之则安之,弟弟!” “兄弟,我前两天和史筱静好了,以后见面叫嫂子哈!”佐翼说。 “史筱静?就上次你给我指的你们班的那女孩?好看么!长得那么稀有!”我说。 “谁说不好看!她就是再丑,也是我佐翼这辈子真正爱过的第一个人!我发誓我这辈子只爱她一个!” “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子言皱皱眉头,“那小妮子真是走运,我怎么碰不上这么像模像样的男的啊?” “恋爱就像等公共汽车,要等的往往不来,不等的却接二连三。不是没有,时候未到!想激情?可以,打出租!给你找个鸭,激情又不累赘!你要不?我现在就给你打电话!”佐翼掏出电话亮在子言面前逗她玩。 “操!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了?滚滚滚!素质低!” “佐翼,你现在可是混粗了!一中的大哥了!”我笑着说。 “我靠!哥哥,自己兄弟话就别说这么闷了,你说这话让我都不知道咋办了!我混得再粗也不就是以后兄弟们不被人欺负嘛!” “我不是那意思,你误解了!” “兄弟,找个女孩吧。高中的女孩只有两类!明骚型和闷骚型!相信自己的实力!这么帅的小伙哪个美眉搞不定?!” “弟弟,别听他说的!我们云作之所以不搞女孩是因为云作喜欢不骚型!是吧,弟弟!” 我一笑而过。 佐翼吃到一半的时候说有事先走了。留下我跟子言。 “子言,其实我看上了个女孩。” “真的?谁啊?我认识么?谁家的女孩被这么纯情的帅哥给迷上了?呵呵?” “扶蓉。我喜欢她。” “什么时候看上人家的?初中那会吧?” “也许吧,以前东韧喜欢她。” “操!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弄的跟什么似的!把握机会,你可以的!” “可惜,她现在是霁林的女朋友了!霁林也喜欢她!”我把头低下来吃菜。 子言沉默了一会,问:“然后呢?” “没然后了。然后我们就在这吃饭。我是不是很逊?” “逊!真他妈的逊!你们都逊!这怎么弄的,跟演戏似的?还弄的这么荡气回肠的!”子言看着我,“说实话,你爱她么?” 八十一 “当然爱她!” “谁告诉你霁林和她好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霁林亲口跟我说的,他不知道我喜欢扶蓉。” “那你就得接受打击了,小女孩落入霁林手里凶多吉少啊!” “唉,这我知道,但是……我觉得无所谓。” 子言声音小了点,说:“就算霁林破了她,不是处女了你还爱她?” “我爱的是扶蓉,不是处女!就算是她少一只胳膊一只腿,只要她还是扶蓉,我就爱她。” “弟弟,你……唉,没想到你一个小屁孩说的还……其实这些话你应该告诉扶蓉的,她听了这话一定会考虑你的感受的。” “不,我祝福她和霁林。真的祝福。在我心里,霁林和扶蓉一样的重要,甚至超过扶蓉。” “操,跟他妈琼瑶对白似的,别这么煽情。反正你在这跟我说也没什么用啊。” “就是心里闷,跟你说说,我这话也没法跟外人说不是。唉,我,东韧,霁林,我们演的哪一出啊?” “扶蓉也忒幸福了点吧。云作,据我所知,追这小妮子的男孩可是不少。我看她也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美女,怎么这帮男的这样为她折腰啊?” “有一种女孩,让你一见到她就想关心她,就想爱护她,就想去爱她。然后还可以不明理智的包容她。我现在明白,多数人活着是为了配合别人的游戏,看似大家都溶入了游戏,可最后往往突然发现自己是个配角。” “行啦,弟弟,不就一扶蓉嘛!” 外面,四月的雨,细如针,连如线。空气被不急着落地的雨浸的潮糊糊的。路灯的光晕都显得那么暧昧,雨中的秋水朦胧起来。 10“同学们,我们现在面临分科的问题。有些同学为学文还是学理焦躁起来了。现在不要关心这些,我们现在主要的把每一科都学好,到时候再由老师帮你分析学文学理的利弊!现在一定要稳住阵脚……”虞头在讲台上吐沫纷飞,津津有味。 “什么啊!搞什么分科啊!” “韩寒说过一句话,全面发展导致全面平庸啊!” “就是,郭敬明也说过,分科这东西就是让你知道从小接受全面发展教育是绝对错误的!” …… 我一直沉默,因为我觉得在公开场合说废话有损形象。政策是不可能听到这些人的议论的,而且,政策也不可能因为这几个人的话而改变,等到你自己真的当了教育部长了再说吧。可这些人一旦真的当上了教育部长了,就会想,从前我也是过着苦日子过来的,凭什么要给别人造福?于是曾经澎湃的革命热情搁浅下来。兴许这就是中国人喊了几十年教育改革而迟迟未见大动作的原因了吧。 那些把文理当成左手右手的小资们太矫情。我把文理比喻成上山时扛的水桶,只要随便甩掉一只都会很轻松。 “同学们,至于分科的问题,确实有所争论,现在的高考制度很乱,比如我们省,前年大综合,现在小综合,什么3+X,3+2X的。你们还是全面学习比较好,以防万一!同学们!政策是上面领导动动笔杆子玩的游戏规则!现实确实有很多无奈,比如我们都生在了这个人口大省,所以你们的就业就学压力相当重!我们的高考录取分数线要比同种试卷的其他省高出一大截。但我们没办法啊!” 我开始慢慢地了解我拥有的生活。高考制度像是以色列与巴勒斯坦的停火协议,让人不能完全相信。还有这高考录取分数线也是千古奇冤!比如河南的分数线奇高,青海西藏的分数线就像纳斯达克的科技股,永不出头。这无外乎是说,你河南必须出N个人才,多了不要;你青海必须出M个人才,不够了凑数也得凑齐!这叫无耻!如果这就是规章制度,这就是王法,那么拜托,以后不要让我在语文书上看到“不拘一格降人才”这么做作的话。 中国是极爱平等的国家,有什么稍显突出,就一定会有人拿长刀削平他。 如果说在初中或是刚上高中我是叛逆的话,那现在我一定是有叛不逆了。改变能够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一切都应该到了圆滑的时候了。 11临下课虞头才说,下个星期运动会,班委组织一下! 今年的运动会我第一次当观众。 其实一中的历届运动会都只有运动员在运动,其他人都在晒太阳。主席台上面的喇叭不停地喊:“请各班同学有秩序地坐好!不许带跑!场内的非运动员同学请立刻出场!”片刻,这种和谐的声音就变成另一种激昂的声调,好比用《山路十八弯》的高调吵架:“哪个班的?哪个班的?班主任把你们班的人管好!不要乱跑!那个!那个!穿红衣服的男孩!回去!听见没有……” 八十二 开运动会又好比去屠宰场杀猪,场面混乱到壮观! 我又看见了扶蓉,那个注定为我带来波澜的女孩。那个让我放不下的女孩。 她报的项目是一百米短跑。而我们班的位置刚好在一百米直道起点处。我看着她,竭力去视觉满足。扶蓉也无意间瞥到我。在对视零点几秒后,我转过了头。 这是我必须忘记的人。 想起陶喆的一句歌词:风吹落最后一片叶,我的心也飘着雪。 下午我早来了一会儿和一些人在球场里踢球。我踢得格外尽力,像是一年前的这个季节,我把扶蓉叫出来看我比赛的心情一样。 微风拂过,操场上的黄沙便劈头盖脸的袭来。运动会在两天后草草收尾。 一个人一旦被感情的事烦着了,他离颓废就不远了。 在我第N次觉得我已经把扶蓉忘记后,我又第N+1次想起她。 12我写的小说在一个知名论坛连载着,人气不错。 一日我在和网友聊天时,QQ的小喇叭闪动了。身份验证是:我是扶蓉的同学。 “你好,你是?”我在网上对陌生人一向客气。 “云作么?我是柳芸嫣!” “是你啊!你怎么知道的我的QQ?” “听说你写小说,我在论坛里看了你的联系方式。” …… “你还喜欢我们扶蓉是吧?呵呵,是不是啊?” 我很冷静地回答:“以前是。现在不知道。” “我早就跟扶蓉说过,我说云作看上你了,她还不信。” “那又怎样?” “*********是她的QQ.有时间你跟她聊。” 我望着屏幕上的“可乐嘉宾”,却一直没有点“加为好友”。我关了QQ,把“可乐嘉宾”拒在好友外。 13一中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隐晦起来,清纯的记忆仿佛发生在远古时代那么遥远,不复追求。 晚上,扶蓉来找我,我快乐并痛苦地和她站在走廊上。 “云作,我……我想找你说说话。” “嗯,行啊,你说吧!” “柳芸嫣是不是在网上碰到你了?” “是啊!呵呵!” “那你没有什么话对我说么?” “暂时没有想起来。”我叹了口气,“是不是你有什么心事啊?” “嗯。”扶蓉低着头,我把手搭在她肩上。我说,“既然当面说不出来,我们就在网上聊吧。” 凄楚的夜,剥落了我尚未痊愈的伤口,疼痛到麻木,然后违心地快乐着。 中午放学,我问她:“扶蓉,怎么看你很不高兴啊?” “好烦好烦。” “你……男朋友不陪陪你么?”我毫无意识地就把话题转了上来。 “我没有男朋友。他不要我了。” “为什么?怎么弄成这样?” “你认识他的,你的好朋友。” “我知道是霁林。他跟我说过。他不喜欢你了?” “他对我朋友说,他不喜欢我了。呵,当时,他也是对我穷追不舍,可最后……” “你们什么时候分的?” 八十三 “大概我们在一起没有一个星期的时候。我听说他不喜欢我了。” “你恨他么?” “当时恨,现在不了。他不喜欢我了,我也永远不会再去喜欢他。我讨厌他!” …… 每天中午我都在网上和扶蓉说会话,逗她开心。扶蓉和霁林分了,我现在是什么角色呢? 我放《痴心绝对》给扶蓉听。 “扶蓉,我喜欢你。以前没说过。但是已经在我心里掖了很久了。”虽然是在网上,但我打出这几个字感觉我好有勇气。 “真的么?”接着她又说,“我不信,你和霁林都是一样的!我现在谁也不信!” “本来去年暑假的时候我就想对你说,但那时我发现东韧喜欢你,我有顾虑,所以沉默。后来又是霁林,我还是沉默。现在我不想沉默了。不管你怎么想,我觉得这句话我说出来就不后悔。那天你问我,喜欢一个人应该怎么办,其实我多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可是,我的玫瑰晚了一步。你知道那天在二高,霁林对我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么?” “云作,对不起。我是不是伤你伤得很深?” “东韧和霁林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但是……” 我们又说了很多以前的事,她说她的,我说我的,像是彼此在交换着什么。 末了,扶蓉说:“云作,让我考虑考虑好么?” “扶蓉,我爱你。”说出这句话时,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应对来自东韧和霁林的压力。我甚至准备暂时为了我的感情而放弃我们三个的友情。我想面对我自己真正的感情。 14孤注一掷后,我对我的未来突然无限希望。心境似乎也挣开了枷锁。我也可以像电视剧上那样,为了心爱的女孩轰轰烈烈地抛去所有。我开始相信言情片里的信誓旦旦,相信了友情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并开始相信霁林东韧可以理解我。 次日,扶蓉上线,她问我:“云作,如果我答应你了,你会怎么对我?像霁林那样么?” “我会宠你,爱你,疼你,哄你,但不会惯你。” “我,我现在很矛盾。” “抛开过去吧,然后重新开始你的爱情。” “你不会骗我吧?” “我可以把我的户口本,学生证,团员证给你做抵押。我要是骗你,你可以去销毁这些。行么?” “好了好了,我信你。” “那……” “你必须答应不去我们班找我。” “是,老婆大人。” “云作,我会想你的。我上学了!” 那时突然明白,有些事情勇敢地面对往往会很简单地处理。在扶蓉答应做我女朋友之后,我们开始肆无忌惮地在网上谈情说爱。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太突然,好像天上掉下来的一样!有几天我家里没人,我为了和她聊天,宁愿不去买饭。我说我饿了,她说她给我做。顿了顿又说只会做方便面,不过足以喂饱我。我说我一定尝尝老婆大人的手艺。我又说我冷了,她说如果她在我旁边她就让我抱着她取暖。我还称她妈为岳母。她会撒娇地说,她还没考虑过嫁给我。以后我再喊岳母她也就默认了。临走的时候,我说,蓉蓉,我爱你。她说她比我爱她更爱我。 这些都是情侣之间最基本的打情骂俏。但是在我看来,却是来之不易的一份精神财富。 我很怀念那段时光,我至今最快乐的日子。有时候在学校碰见她,我的一声暧昧的“蓉蓉”惹得她的同学瞎起哄,然后她会红着脸跑开。 我自信我找到了我的归宿。有了扶蓉,我不再焦躁不安。垣斐然说我春光灿烂,就像我欠他二百块钱他不让我还了似的。 有次放学我送扶蓉回家,碰上虞头。当时我拥着扶蓉,行为暧昧。我看了看虞头,然后我行我素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走了一会儿我回头,看见虞头站在原地看着我。扶蓉问我,那个男的看谁呢?我说看我呢。她又问,看你干吗?他真无聊。我笑了笑,我说,帅哥就是用来看的,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 八十四 15高一下半学期要会考,我的考场排在了一中。佐翼和子言都在一中。霁林也排在了一中。 我和扶蓉的关系建立并没有惊动多少人,至于霁林,我越来越觉得是他不要扶蓉了,而不是我抢的。 考试那天,我和佐翼在一中门口等霁林。 “你来得可真慢!”我笑着迎上去和霁林打招呼。霁林好像没看见我一样和佐翼说话。 “呵呵,佐翼那边我一个二高的兄弟跟你们一中的闹了点矛盾。”霁林说。 “操,林哥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在一中还能吃亏?!走,看看去!” 霁林把佐翼拽走了。我站在原地,然后我转身向我的考场走去。 看见那栋我待了三年的教学楼,心中无限地追忆。一年前,我和霁林还在这里打闹。如今物是人非了! 独自流泪,会不会太疲惫? 会考全是做做样子,监考望风,考生狂抄。其间个别傻×竟然忘了把手机调振动。此起彼伏的合弦引来一阵骚动。 会考结束后,在门口,我好不容易找到了霁林远去的背影。他还是和原来一样,性格直率,我行我素,活得真实而简单。 我在电话里问Mage霁林最近怎么样。 Mage说,霁林还是天天嘻嘻哈哈的,沾花惹草。前段时间因为和女孩“交往过密”还被他们班头训了。Mage压低了声音问我,云作,怎么我听说你还和扶蓉有一腿啊? 我问,谁告诉你的? 霁林说的。 我挂了电话,看着子言。我问子言,是不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每一个行为找个借口? 子言说,是,不过有时候没必要把借口说给别人听,自己无愧于心就好。 16“云作,想我了么?你考完了吧?”扶蓉打电话给我。 “我也想死你了,因为想你,我都没时间把题做完。” “讨厌!” “乖,在家听咱妈的话,别天天在网上泡着,有碍身心健康。” “嘿嘿,人家不是等你嘛!”扶蓉发嗲。 “好了好了,我要和同学去吃饭了,回去我再给你打电话。” …… 如果我为了扶蓉彻底抛开一切顾忌,我就可以去真实的享受自我了。可是霁林那天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深深印在我脑海中了。 放假前,我毅然选择了文科。当时虞头问我是不是再考虑考虑。我说,不用了,太浪费时间。 选择文科意味着要离开四班。我早就应该剥夺四班对我的监护权了。那天虞头在宣布云作离开四班的时候,只有畅宛象征性f看了我一眼。四班,再见了,不再留恋。 假期我就更有时间和扶蓉侃了。记得那天晚上在秋水河边,她躺在我的臂弯里,天真f唱着一句儿歌: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长大以后要播种太阳。我紧紧地把她拥入怀里,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我望着我怀中此时恬静的女孩,彻底醉了。扶蓉说,这的蚊子个头好大,咬人一口还湿答答的。我会心地一笑,又在她脸上咬了一口。 仲夏的秋水,糜烂着一股泥土的芳香。 我跟扶蓉说,我以前太幼稚了,干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很丢人。我闭上眼,往事都浮现在水面上:有我和霁林东韧的欢笑;有我们球场上的狂欢;在初中面对班头时的唯唯诺诺;还有我和秦璎的一出出闹剧;我和扶蓉在上海的疯狂;以及中考后我的颓废…… 我开始原谅自己,原谅我的伤口和回忆。 八十五 17我和她又约好参加一个旅行社的一日游,去爬山。 车上,我搂着扶蓉,像是找回了当年在上海的感觉。扶蓉看着我,甜甜地笑,然后把头埋在我怀里。 我喜欢山的秀美,水的灵动,我更觉得这是个恋爱的好去所。我拉着扶蓉往山上跑,扶蓉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行,云作,我跑不动了。你背我!” “好,我背你!” 扶蓉在我背上给我擦汗,还给我打着太阳伞,那种恋爱的感觉好极了。 “蓉蓉,玩点刺激的?” “好啊!什么刺激的?”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不要呼出。”扶蓉按我说的,闭上了眼。我扭头看她一切妥当,就向后躺下,扶蓉突然惊叫。 “扑通”一声,我和她都掉进了身旁的水潭里。水不深,到大腿。扶蓉从水里站起来,一直不停地打我,我抓住她的手,看着她,坏坏地问她,刺激么?她说,讨厌死了,差点呛着,水好冷! 我抱着她像是两条落汤鸡相依为命。我说,这样就不冷了。 扶蓉抬头看着我,娇娇地问,云作,你爱我么? 我说,爱!我们永远不分开了! 18我和扶蓉煲电话粥的时候往往两个人都不说话但却同时笑起来。在电话里听扶蓉的呼吸让我觉得电话原来可以让生活更美的。 东韧暑假回来了。住我家。我把我和扶蓉的事讲给他听,但没扯上霁林。 东韧现在修炼得跟一妖孽似的,喜怒不颜于色,他很平静地说:“我又有一个弟妹!”我听了一阵酸楚。想哭。 给霁林打电话,他说他和佐翼在桂林玩儿呢,过些天才回来。 “霁林知道你跟扶蓉么?你应该跟大家都说说啊!以后大家见了面不至于造成尴尬啊!” “我,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 我跟东韧说我报了文科。他惊讶了半天,说,文科是为智商低的孩子开辟的天堂,怎么着也轮不到你云作进去耍一圈吧!我笑着说,哪跟哪啊,我到那当上帝去了! 东韧说他想秋水了,想这里的碧水蓝天。东韧也变了,说话精简含蓄,更成熟稳重。在蹉跎岁月中我们都变了。慢慢长大。 东韧在秋水没待几天就走了,因为要回省城接受一所知名大学教授的单人辅导,为的是在省科技创新大赛中获奖,然后凭这个奖保送清华。据说该教授是本届科技创新大赛评委组的组长,具有一票否决权。 子言终于给我透露了实话,她说云作,知道霁林为什么突然放弃扶蓉么?是我把你那天跟我说的话告诉霁林了。我的本意是让霁林找你谈谈,大家把话说开,但那傻×直截了当的把扶蓉甩一边了,也不做解释。唉,话说回来,这也怨不着霁林,是我多嘴,都怪我…… 我异常伤感地走在人烟稀少的大街上,一些人在欢歌,一些人已经睡去。一个穿着破烂的流浪汉嘴里念念有词的从旁边一晃而过。表情无比狰狞。 想起以前我们几个在秋水大街上晃悠,大家石头剪子布,谁输了要跟路过的美眉上前搭话:“姐姐,你好漂亮,给我签个名吧。”其他人就会蹲在马路牙子上笑。每次我输了都是霁林自告奋勇替我,但条件是让他打上两拳。他下手很重,有时候打急我了,我还要追着他还回来…… 生活好像是在捉弄我,物是人非,时过境迁,当岁月换过一层面具后,谁还记得当时的温情和疼痛?霁林忧郁的眼睛浮现在我眼前,我心里一酸,眼睛立刻湿润起来,悲伤与痛楚席卷而过。 八十六 19扶蓉又去青岛玩儿了。原以为她是和父母去的,后来她在青岛给我打电话说她参加的是夏令营。她在电话里还抱怨伙食太差,背包太重,天气太热,玩儿得太无聊。把我心疼了好一阵。我问她是不是一个人都不认识。她说她妈同事的孩子和她一起,叫墨烨,是个男孩。我笑着说你竟敢红杏出墙,携情夫私奔。扶蓉挺兴奋地问我是不是吃醋了。我说哪能啊?我从小不吃醋,在门口吃个凉皮都不带放醋的。扶蓉说她现在得去看“五四的风”,不能再想我了。我说哦。她问我是不是还要和她说什么。我问说什么,能不能给点提示。她提示我,三个字。我问是不是卿卿我我的。她说是。我说,我想你。她笑了,撒娇地说,不是不是,不过快接近正确答案了。我深吸一口气,说,我挂了。电话里扶蓉泄气地说,讨厌。 我和垣斐然在网吧打CS打得天昏地暗的,退出之后发现我的QQ里扶蓉的头像一闪一闪的。我忙和她说话。我“下一条”“下一条”地按,留言有二十多条。 “在麽?”“我现在在网吧!”“喂喂喂,我在跟你说话!你在不在啊!”“是不是死了?”“我要和别的男孩出去玩儿了!”“你到底理不理我啊!”“混蛋!”“云作,我不认识你了!”“云作,难道你的其他事情比我还重要么?”“云作,以后你不要找我了!”…… 我和她视频,我说,蓉蓉别生气,我刚才在打游戏,没看见。她好半天才回话:“难道你打游戏比我还重要么?” “不是,不是,我真的没有看见!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 “那我原谅你了。我现在在青岛的一个网吧,烟味好大,呛死我了!” “你一个人么?网吧不安全,你们导游不管么?” “还有墨烨,他带我来的。我们导游和我们玩儿得好,允许我们出来两个小时。云作,昨天我喝醉了,嘻嘻,跑到男生宿舍睡了。” 我一听就急了:“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跑男生宿舍睡呢?你喝什么酒啊!” “墨烨一直看着我,没事。”扶蓉的声音幼稚地像是个小学生。我已经听够了墨烨这个名字,不想再听了。 “你让墨烨和我说话。”视频窗口里,一个挺精神的男孩出现了。 “云哥,我是我是墨烨。” “哦,这一路多亏你照顾扶蓉。多看着她点,别让她喝酒!知道么?” “那是,那是,我也和扶蓉玩儿了这么多年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他顿了顿,“云哥,我以前认识你。” “哦?你认识我?” “是啊!我和鸣海玩儿得很不错。云哥想起鸣海了么?” 我听出了他这话茬撇向哪,沉默不语。他也聪明,给了我一个台阶下:“云哥,别介意,我没什么意思。云哥让我办的事我掂得出分量。” “呵呵,我也没什么意思,兄弟,当哥哥的先谢谢你,以后你有什么事来找我就行。” “是,是,云哥,让扶蓉给你说话吧。” “云作,我没事了,别看我那么紧嘛!不说了,我要回去了。” “扶蓉。”我叹了口气,“我爱你!”算是补给她的。 自那以后,扶蓉在青岛的几天没再跟我联系。 我知道她回来了,送了她一条紫水晶手链让她朋友给她带过去。 她终于给我打电话了:“云作,我回来了。好累啊!我被晒黑了。” “在青岛玩儿得还好吧?” “还行吧。墨烨对我也不错,路上特照顾我。没有比他再好的人了。” “我呢?我也比不上他?”我的火又上来了。 “你呀,还行!我们在青岛玩儿的时候都是他拉着我带我到这儿到那儿的!还带我逛青岛夜景。” 原来我在扶蓉心里只是“还行”。我问她:“他喜欢你是么?” “云作,你怎么那么小气?人家有女朋友的。再说了,我们从小玩儿到现在,跟亲兄妹一样。” “这样的男孩最讨厌!有女朋友还不检点自己!” “你这人怎么喜欢无事生非啊!不理你了!” 八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