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们很熟么?” “当然啦,别说不认识人家啊!”扶蓉撒娇地摇着我的胳膊。 “我靠,现在的女孩是怎么了,怎么都往死里发嗲?” “嘣”!她锤我一拳,“怎么说话的!谁给你发嗲?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蓉蓉妹妹,我错了!靠,真酸!我现在虚心向你请教,发嗲对人对己都有什么好处?我洗耳恭听。” “云作你太贱了!”说着她挥舞着拳头在学校前的路上追着我打。 “哎呀”一声尖叫。我回头看见扶蓉蹲在路边。 十六 “怎么了?装什么装啊!”我也蹲下,看着她。 “你看看你!都是你害的!我的腿被刚才的自行车撞了。好疼呢!走不动路了。” “呵呵,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慢慢反省吧!”我站起来要走。 “云作!”扶蓉拉着我的袖子。 “怎么,又发嗲?” “你背我回家!” “不行!我是男的,背个女孩算什么?我不背!” “你要是不背我就喊!”说罢就开始喊,“云作欺负人了……” 我忙捂上她的嘴:“无赖!真是无赖!没见过你这样的!” “那你就再见见!云……” “好好好!我怕了你了!我帮你找辆出租车行不行?好好好,我背你行了吧!” 我第一次背人,背的还是女孩。扶蓉体重虽然不重,但背起来也是很沉的。要知道现在是放学时间,路上都是人,而且都是一中的。我一路上那个狼狈呀!碰见我们班的几个人,皆用异样的眼神看我。真丢人!最别扭的是背着扶蓉却和从文具店出来的秦璎撞个正着。我看着秦璎顿了一下,扶蓉还在背上吵着,云作,怎么回事啊?积极点! 秦璎“哼”了一下就走了。真难受! 过了丁子路口,我就把扶蓉放下来了。我说:“扶蓉,我觉得我已经仁至义尽了!你把我耍得够惨了!我的形象丢光了!” 扶蓉笑笑,小跑回家了。 下午,各种版本的猪八戒背媳妇的故事广为流传。 “云作,谁啊?” “真的没什么,一个初二的小妹妹!硬让我背她。” 3上完体育课,燥热难耐,加上讲台上地理老师的威信正待培养,班里乱得惨不忍睹。扇扇子的,脱衣服的比比皆是。电风扇是没人敢开的。去年夏天,班头晚上吹电风扇忘了关,结果把嘴吹歪了,传说用尽N多民间偏方才把嘴弄正。不容易啊!所以班头令:没有他的口谕,不许开电扇!违者按严重违纪处理。 霁林上课的时候传给我个纸条,说让我下了这节课去楼下的第三棵白杨树下,有重要的事要对我说。 下了课。我就下楼。 那个让我丢了大人的扶蓉站在第四棵白杨树低下向我挥手。 “怎么又是你?”我摇摇头。 “我还想问你呢!上午的事不知道哪个大嘴婆告我们班主任了,我们班主任还猛K我一顿!” “活该!” “你待这干吗啊?” “我?我怎么知道?有人让我在这等,说是有很重要的事!你呢?” “我在帮人等人!” “帮谁?等谁?” “等一个叫霁林的。你认识么?” “行了,别等了!回去吧!我也回去!妈的,这小子又耍我!” 回班里之后我从霁林抽屉里翻出一张纸条。 霁林哥哥:展信佳!我注意你很久了!特别的崇拜你!你知道为什么么?因为我觉得你和我的偶像古天乐长得特像。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认识一下。下了第二节课在教学楼后的第三棵白杨树下等我好么? 执著的叉叉“霁林!你个人妖!这种丢人的差事怎么你每次都忘不了我?” “呵呵。不是看你空虚嘛!我都有叶姿了,把机会让给你!” “去你的!” 十七 4其实每天都有新的故事发生,但是过后回想起来却又是大段大段的空白。有时候真的很闲了,我会想想我当时是怎么喜欢上秦璎的。好长时间的思考,我觉得我并不是单纯的喜欢秦璎,而是喜欢上爱情这个东西了。但我又搞不清楚爱情究竟是什么,所以一直爱得特迷茫。 东韧说,爱情就是除了游戏,打发时光的东西。 霁林说,当你遇上了个漂亮女孩,只想喜欢她,但不想和她接吻,这就是爱情。 宫若叶说,爱情就是我和佟雪的天长地久。 我若有所思地哦了哦。 天空已经开始飘杨絮了,漫天的白花。 自从换了座位,班里的风气日乱,由局部范围开始大面积扩散。前面的学生都是些学习好、听老师话的、家中有背景的。至于后两排的哥们儿,班头基本上放弃了。他们也不拿自己当学生看,抽烟、喝酒亦家常之事。学校厕所外的空地是小混混们接头的场所,后两排的哥们儿们是这里的常客。也许这是他们在学校唯一消遣的地方。每逢课下,厕所往往云烟袅袅。一到晚上,远远望去,星火闪烁,犹如萤火虫的簇拥。旁人见怪不怪,毕竟这种现象几乎全中国的中学校园里都存在。政教处懒得管这些事,他们觉得这样的学生在学校里只要不闹事,抽死都与他们无关。很多混混其实本质不坏,只是在学习上被否定,自暴自弃。在为人处事的方面,他们比一些好学生够意思多了。在社会舆论的压力下,他们良莠不齐地被混在一个集合里。没办法,中国只要人才而不要人口,人太多了嘛! 宫若叶近来常和这些人混在一起。东韧劝过他两次他没有听。每次看见宫若叶稚嫩的脸庞躲在厕所里抽烟时,我都有莫名的伤感。 宫若叶现在准备入道,到外面认大哥。于是他与后排哥们儿日夜商讨此事,无暇我们几人交流。 傍晚的秋水河格外温馨。白天飘的杨絮在河面上落了一层,与落日的倒影交错在一起,河边的柳树经历了寒冬的洗礼,更加苍劲。一阵风刮过,柳条拂过脸庞,长长的枝条擦去了临近河面上的杨絮,露出波动着的夕阳。远方的霞染红了河面,和着白色的杨絮,青色的河水,仿佛置身于幻境。一天又一天,看着秋水河这么的巡回往复也有十几载了,那个被河水倒映着的我也长大了。 “同学们,好好学吧!没多长时间了!那个同学!看黑板!”讲台上是我们物理老师,外号“容嬷嬷”,长相和电视里的容嬷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曾经怀疑她是不是到《还珠》剧组里客串过。此容嬷嬷危险程度不亚于彼容嬷嬷,说话铿锵有力。尤为恐怖的是手里还常常挥舞着一把一米长的木制直尺,整顿纪律时敲的黑板有支离破碎的。 “看看你们单元考试的卷子,这小考都能成这样,中招呢?啊!?”容嬷嬷脸一怔,台下顿时无语。容嬷嬷放下直尺,严肃地说:“八班同学欠的就是稳!” 台下哗然,有甚者,痛哭流涕,不能自已。 “干什么呢?啊?”容嬷嬷一脸茫然,瞪大了双眼。 宫若叶站起来:“老师,您说八班同学欠的就是‘吻’。” “那怎么了?你们稳不稳?啊?你们自己说,成绩都这样了,还稳呢!上次你们班考的多好啊,这次呢?” “老师,我们就是欠‘吻’!”宫若叶面带微笑地说。 “看看,人家宫若叶多懂事了,人家都知道不稳不行,你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台下又是一阵狂笑。直至下课,容嬷嬷也没弄清楚我们笑得什么。 5对于扶蓉这个孩子,我不甚了解,但比那些矫情做作的女孩子看起来舒服得多。那天提起扶蓉,东韧说他也认识,他说他爸和扶蓉她爸是很不错的朋友,他和扶蓉打小就认识。 “还记得以前我给你说我有个漂亮妹妹么?” “敢情她还是你一妹妹?世界真小!” 我问霁林,他现在和五班的那个女孩玩儿得怎么样了。 霁林还一愣:“哦,你是说叶姿,没什么,不谈了。” 十八 霁林满脸轻松:“这人太做作,不真实,爱慕虚荣。我提出散的时候她还不高兴。这种女人!唉!” “现在呢?” “单身呀!呵呵!晕菜了你!” 霁林和叶姿散了,这是许多中学恋爱的必然结果之一。我相信霁林会在将来,不,也许会很快找到一个,告别单身。听说叶姿失恋后每天都到楼顶的晒台喝酒。失恋不喝酒不叫失恋,这都是句定理了。叶姿让我对失恋女孩的印象从同情变为厌恶。至少对于叶姿,我厌恶。 宫若叶一欠身,坐在桌子上:“我宫若叶为了在秋水一中撑起自己的一片天空,决定今天组建脊蛙教,我任教主,东韧你任副教主。云作你任光明右使。霁林你任光明左使。你们俩的地位居我教十大长老之首!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宫若叶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一弱智儿童似的。我含糊地答道:“好好好。” “另外还有大智和其他几个人,我任命大智为白虎护法!” “大智这么好一孩子也被你蒙蔽了!”霁林笑着说。 “咱们教什么性质?”我问宫若叶。 “咱们教是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流氓团体!”宫若叶说。话一出口,霁林上去就摁他。 “我靠,别带团体行不?”霁林说。 “就这么决定了咱们几个就是创教始祖。我宣布:脊蛙教今天成立了。”宫若叶说完自己就鼓起掌来。 “等等,怎么叫脊蛙教?太难听了。换一个!”我说。 “这是我今天第一次听生物课听到的词汇,这名字多酷,多有大家风范。” 我和霁林面面相觑:“算了,牺牲我们的名誉成全你了!你宫若叶听节生物课容易么!” “走!出去踢会儿球吧!咱们班正和七班踢纸球呢!” 所谓的纸球就是用纸一层一层包在一起,等包到拳头大小了,用透明胶一圈一圈缠起来,缠得硬邦邦,放在地上踢。以前我们在走廊里踢踩扁了的易拉罐,现在改换纸球了。踢起来更有脚感。就像中国足球国家队换教练,据说也是越换越有感觉。由于走廊空间有限而人口无限,故常常发生热血足球似的混战。混战之时是最危险的,双方只能看见彼此的脚,且还被频繁踩踏,但踹到别人而对方又没有还脚的时候的兴奋心情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比拟的。刺激、快感、疯狂,是我们热衷于此项运动乐此不疲的原因。不幸的是,在巴西,踢纸球踢出了贝利、里瓦尔多,而在中国只能踢出球迷。 球从人缝中漏了出来,东韧上前左脚横拨,准备拔脚怒射,七班的一个戴着铁牙套的家伙冲上来对着东韧的左脚就是一阵乱跺。 “我操!”东韧推了一把那个大钢牙,用右腿猛抽了那个家伙一脚。 大钢牙怔了一下。立刻还踹了东韧一脚。 “我操,大钢牙过分了!”我迈了两步,一拳抡在了大钢牙的脸上。他惯性朝后退到墙上。霁林这时也抓住他的衣领吼道:“你他妈怎么谁都打呀!”然后霁林的膝盖猛顶他的腹部。大钢牙被我们这迅速的动作惊得张着嘴说不出话。七班的其他人也还没有闹明白是怎么回事,谁也没有先动,任凭我和霁林虐待大钢牙。宫若叶这时也闻讯带着大智出来了。宫若叶大吼一声:“我操谁欺负的东韧,老子跟他拼了!”宫若叶抓着大钢牙的肩膀把他摔倒在地。大智对着地上的大钢牙猛跺了几脚。七班也冲出了几个人,和霁林形成对踹之势。我先扶着东韧回班,之后又出来参加战斗。我们脊蛙教有七位教徒,加上后两排的“七匹狼”组织的鼎力相助,七班无论在实力上还是在人力上都不能与我们抗衡。二十几个人在走廊里混战,我胸口被锤了一拳,腿上还挨了几脚,但一点疼痛感都没有。我抓起地上的大钢牙,又对着他的脸兜了一拳,他的牙套不幸被打脱落。我撇开他,冲到霁林那边,一脚跺开缠着霁林的家伙。宫若叶左一拳右一拳地抡着,没有目标,谁离他近谁倒霉。 这场架打得天昏地暗,引来无数群众围观。我并不是混战中的显眼人物,真正的英雄是后两排的七匹狼,他们个个身手矫健、出手不凡。七班的人马虽也有英勇善战之徒,终究因为寡不敌众而败北。 东韧在班里抚慰着他受伤的左脚,嘴里嘟囔着:“我操他妈大钢牙,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我操那大钢牙是个傻×,敢不把我们八班班长放在眼里,这不明摆着视八班无人嘛!”霁林义愤填膺地说。宫若叶也凑上来:“就是,脊蛙教理应承担起维护八班安全的大任!” 这事就在“我操我操”之后不了了之。事后,我们见了对方参战人员依旧兄弟相称,唯独对大钢牙不予理睬。这场架在后排哥们儿眼里如过眼云烟一般,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这让初出茅庐的宫若叶大开眼界,他说他将来也一定会达到这种境界的。 十九 6第一节是化学课,卓公无聊地讲着重复了N遍的东西,竟还有N多人听着。下个星期全国化学奥林匹克预赛,我准备抽这节化学课做做题,调整一下状态。这节课我没闹,所以课清静了很多。状态不佳,我准备下课让卓公帮我讲讲题。 化学办公室里,卓公正在给我“思维跳跃式”地讲题。他也和我一样深信着我的化学水平。他给我讲题一般都是讲完第一步讲第三步。我今天实在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大脑一直空白着,仿佛第一次听到“化学”这个名词。他是胸有成竹地讲完,我是稀里糊涂地听完。和没来过一样。 “云作,适量调整一下,不要太把奥赛当回事,紧紧张张的干吗,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啊?是不是!呵呵!”卓公说。 “嗯!卓老师,没有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好,你回去吧!” “嗯,谢谢卓老师,卓老师再见。” 我伸手拉上了化学组的门。只听见卓公对其他老师说:“云作这孩子就是一块学化学的料,其他孩子学得天昏地暗的,还没成绩。他上课就没听过,分数考得愣高。” 我听了卓公对我的称赞,心情稍微放晴。 再回到班里的时候已经上课,英语课。 “May I come in?” Miss杨白了我一眼:“You are late!Now,wewill have a dictation.Yunzuo,write them on the blackboard.” 结果是十个单词错了四个,比我预想得要好。Miss杨却大发肝火:“云作,你是干什么吃的?马上中考了,你心里有没有底呀?在这混什么日子。百分之四十的错误率你考个屁高中呀!回家算了!” 我比Miss杨至少高一头,在讲台上太扎眼。于是我挪到讲台下面。我搞不清楚她是嫉妒我的海拔还是她更年期遇上我青春期,大声喝令:“云作,从今天开始,你每节英语课站到前面的门旁边。让你长个记性,别天天吊儿郎当。” 还好这样的体罚不能给我带来多少身心上的创伤。东韧早就说过我脸皮厚,一般羞辱性的体罚对我不起作用。 我背靠着墙,双腿摆出舒服的麻花型,还装出东张西望的样子,再时不时地瞥她几眼。我就要气你!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霁林传来一纸条,上面写道:“云作,你真勇敢!我们向你致敬!”再往下面是全体脊蛙教的签名。我感动得几乎痛哭流涕。我抬头看不远处的霁林,他正对着我笑。还有东韧正伸着大拇指。我冲他们挤了一下眼,就差飞吻了。 下课铃声一响,Miss杨宣布:Class is over.然后她“猫步”款款走下讲台。我低头看她,她抬头看我,六目相对,她的镜片反射的阳光有些刺眼。 “云作,回去好好反省吧!” “知道了!”我毫不示弱,没等她说第二句话,我就离开了她的势力范围。 宫若叶拉着脊蛙教全体打手说是灭一班的“工人党”。脊蛙教现在势力日渐壮大,成员有十七人。 一班也冲出了十几个人,火并开始了。东韧由于伤势不能进入刺激当中感受快感。走廊里啪啪的击打声不断,围观群众N多。 后来众弟兄置身体于度外,以无人死亡全体受伤的战绩换来了战斗的胜利。“工人党”被剿灭了。据说我的后背通红。而我看到的宫若叶的后背则是被拍成了烂紫,满背的淤血,惨不忍睹。 脊蛙教经过两场战役,名声鹊起,成为全年级数一数二的大型民主团体。全年级无人不知脊蛙教火并工人党的事件。 二十 7体育课我们踢球。我和霁林黄金搭档,杀入禁区。我起脚射门,被后卫阻挡变向,击中一个女孩的头部。 “啊!”女孩蹲在地上。我走过去:“没事吧你?” 女孩竟是扶蓉。 “我靠!世界真小!连体育课都是一节!你有事么?” “我不行了!我要死了!” “这也可以?走吧,去医务室,给你缠个绷带。对了,别妄想我背你!” “你一身臭汗,脏死了,谁让你背!把爪子给我,让我扶着!”扶蓉一歪一歪地扶着我。我在一旁笑。 “你笑什么?” “呵呵,扶蓉,装什么呀!难不成刚才那一脚踢坏你小脑了?歪得真夸张!” 扶蓉立正,然后摸着脑袋平稳地走起来。 “云作,干吗去呀?”霁林跑来问我。 我抖抖扶蓉的手说:“让她给赖上了,去医务室。” 霁林下流地看看我,然后对扶蓉说:“不好意思,我这傻兄弟老是踢漂亮女孩,原谅他这爱好吧!”我踢了霁林一脚,说,你就犯贱吧! 我拽着扶蓉往医务室走。 “云作,别走了,我没事了。” “我早说你没事吧!” “你让我忍受了莫大的痛苦,但现在我不追究了,记着你欠我就行了!” “大家快看,东韧的女朋友!”我忽然听到有人叫嚷。走廊里已经人山人海,都趴在阳台上往下看。我挤出了一个位置。“云作,看,就是那个女孩。刚才和东韧打招呼。”一同学对我说。“我靠,这就是你们说的东韧的女朋友。拜托,如果打个招呼就是女朋友,你不觉得你一辈子也成不了光棍了么?无聊!”就在我要离开的一瞬间,我又把头扭过去了,那不是扶蓉么! “东韧,呵呵,现在班里这帮人渣都在传你的绯闻啊!”东韧不急,略带严肃地说。 “扶蓉嘛!遇见了,说两句话,你看看这帮人渣得瑟的!” “人渣嘛!渣得有待提高档次。” 我睁开眼睛。车停在了高速路上的紧急停车区上。 “云局长,车子遇上点小麻烦,得修一下。您看耽不耽误公子赶飞机?司机歉意地对爸说。 “不急,你先修着,到时候不行就让他打车过去!” 我对于车子停下来没什么感觉。我伸开双臂搭在后座上,长吁一口气。妈妈下车督工,焦急的目光来回于车前盖和手表之间。我打开天窗,把头伸出来,看见几架飞机的起落,心里无端地紧张。今天是个晴天,寒冷而有风。寒风骞起我的头发,支离破碎的。 “东韧,我,云作。我爸的车现在坏了,估计晚一点过去。啊,不用不用,你别让你爸来接我,没事的。嗯,好,拜拜!” 我靠着高速路的栏杆,看着一辆辆的车奔驰而过,心中怅然若失。我又戴上太阳镜,不带任何特点地仰望天空。我又游走于那婆娑的杨柳岸…… 8我要过生日了,收了不少礼物。 “兄弟们,明天我们去‘凯旋门’撮一顿吧”我说。然后是欢呼雀跃。 放学回家的路上,猛地一抬头,一个高挑的身影插着腰站在我面前。 “干吗?”我轻蔑地说。 “等你呀!”扶蓉的瞳仁里散发着狡黠的光芒。 “不会吧,我受宠若惊!”我慢慢地挪步子,她跟在我旁边。 “听说你很喜欢许晴?”她问。 二十一 “是呀!谁跟你说的?Mage吗?又是她,她的事怎么这么多!” “你是不是有阿姨恋的倾向呀?” “你保留你的看法。否则你会后悔的。”我淡淡地说,“还有Mage,今天下午我就灭了她!” “欺负女孩子算什么英雄!” “扶蓉,其实挑战极限,应该有个适应过程,不要一下子就找我这种高水平选手。” 扶蓉停下来原地转了两圈,突然问我:“我今天漂亮么?” 我也停下来,琢磨着她这句话那挑逗的意思。我说:“母猪都有美丑,你又何必自卑?好了,我要回家了,拜拜!” “哼!谁稀罕!” “感谢各位来为我过生日,大家不必拘谨,一切自便。”霁林在菜上齐后就将服务员赶了出去。 爸送我一部手机作为生日礼物。原来我对这东西很不感兴趣,但现在这确实是中学校园里学生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宫若叶提议喝点酒,我说,我们都还是中学生,不合适。 霁林打了个响指,特清脆:“小姐,再拿十瓶‘如梦’!”门外的服务员推开门:“好的,马上给您送来!” 一顿饭吃到晚上十点。我签了个我爸的名字就扬长而去。 两天后,化学竞赛。我没有悬念地进入了复赛。但不幸的是复赛时我惨遭淘汰。进入全国总决赛的人物秋水一中有两个,都不是我们班的。化学竞赛的事就这样完了。我也轻松了。但却让我对化学的兴趣减弱。曾经憧憬的一张由教育部颁发的“化学竞赛特等奖”的奖状也没戏了。其实我是过分看重自己了。就如托尔斯泰说过的:一件事的成功率=这个人的真正水平作分子,自己对自己的期望值作分母得出的数。期望值越高,成功率越小。真是至理名言! 9当时我过生日的时候没有叫秦璎,休息日我又单独叫她出来吃饭。 “秦璎,我……” “生日快乐。”秦璎一句话噎住了我。 “谢谢。” 秦璎现在学习很好,在老师眼中是个绝对的好学生。这与她的刻苦是分不开的。秦璎如今很要强,没有以往给人花瓶的感觉。也许她现在还是和我在赌一口气吧。我问她,还在生我气?她说,没有,早忘了。 她又补充,可能快忘了。 “秦璎,我觉得这几个月你变了很多。很佩服你的坚强。” “怎么讲?” “你对初恋失败的承受能力比我想象得要好。”说完我就后悔了。 “你不一样嘛!”秦璎抬头看我一眼。 “对不起!” 刻骨铭心的爱,不一定就是初恋,像我这种比较稀里糊涂的初恋可能真的没那么深的阴影,但是秦璎呢? 二十二 10凌晨的时候电话响了。瞬间就灭了。 “真困,晚上有人骚扰我!” “骚扰你?不是!好歹骚扰一次,怎么也得选个好点的骚扰啊!”霁林贱兮兮地说。 我白他一眼。“Mage,扶蓉家号码多少?” “仿佛,大概,可能,也许,好像,不敢肯定……等会,让我找找。对了,是7051284.” 还真让我猜对了! “云作,你该不会看上我们扶蓉了吧?追她你可要调整心态,她可一直以为自己是公主哦!” “公猪?我让她知道她是母猪。” 我趴在走廊上往下看,扶蓉正提着一扫帚追逐一男孩。我折回班掂了根粉笔砸过去,不偏不倚正中脑袋。 “云作!你个大贱人!”扶蓉抬头喊。 “扶蓉,我告诉你!我就不怕骚扰!” “云作,哪个小妹妹又骚扰你了?”东韧拍拍我。 “你妹妹扶蓉!凌晨打骚扰电话!” “哟!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在这玩纯情的游戏!”东韧半嘲讽地摇摇头,走了。 我暗自鄙视他,小样,当年你和肖翎旋的纯情我还没给你宣传呢!哼! 11体育中招之前,老师硬性规定,我们的业余体育活动全部停止。原因竟然是为了防止我们受伤。 体育考试前一天,班头站在讲台上:“同学们,明天我们要进行体育中招考试,同学们为了明天已经准备了三年了,一定要让自己尽最大可能不留遗憾。具体情况明天到操场体育老师会告诉你们。”我对班头这些形式上的话早有准备,没有多少意外。班头即将出门的时候,回头说了句话:“体育考试的时候最好让家长也跟着,说不定某个监考老师能帮上忙。” 晚上我夜不能寐,直至凌晨。体育考试制度从今年开始改革。没有了短跑和实心球,我的优势已经不明显了。我不知道改后的制度哪一点好,难道肺活量小一点就不是好学生了?身高体重不成比例就枉读圣人书?心脏跳得快了就一定影响学习质量?这样的话,中科院还有几个人?上海的体育分数听说只有四分,为什么我们这里就是三十分?高考体育都不考了,中考为什么还要意思一下?如果霍金为中国户口,那他一定歇菜了。中国以人为本,思想上的东西毕竟没有身体素质重要!这不禁让我想到了集市上挑牲口。 我对体育中招监考的老师很不屑,于是说服了妈妈不让她跟着我去考试。 由于非典,今年中招是各个学校本校考试。由教育局派人监考。所以一中的学生就在一中考。我们八班排在最后。 整个体育馆被分为五个部分。分别考“身高体重”“握力”“台阶试验”“肺活量”和“跳远”。男生队被分为四个组,每组十人。我首先进行台阶试验的测试。 一组人三分钟的台阶走步后,坐下来测心跳。一号桌的老师挡住了脸,任凭对面的考生掐住大臂以减缓心跳。二号桌的老师翘着二郎腿和一号桌的老师说话,他面前的考生甚至拔掉了手上的心率仪。三号桌的老师格外严格,目不转睛地盯着考生。 这一组考完后,轮到我上。我很不幸地被分到三号桌,连喊倒霉!路经一号桌,听到一号监考对考生说:“好好考下面的,你这项不错,肺活量监考的是朱老师,你就说是叉叉的学生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考生道:“谢谢老师!” 二十三 走到三号桌的时候,监考正忙着填写测试数据。我低头看考生的成绩,上面写着“七十点五”。我再看那考生,身材弱小,其貌不扬,于是对其刮目相看。我的视线不经意地掠过心率仪,上面的红色数字让我对此位考生好不容易筑成的美好印象瞬间成为泡影。心率仪上写着“五十点七”。监考麻利地将数字调零,用浓重的家乡话对我说:“干什么呢?准备好,马上考试!” 我对台阶试验并不恐惧,体育模拟测试时,我的台阶试验就是满分。我轻松自信地走完步,伸出右手平放在桌子上。监考取出一个小夹子,夹在我的中指上。我深呼吸,尽量使身体放松。我手心朝上,手指也随着放松,于是大拇指和中指不由得弯曲到了一起。 “掐什么手指?警告你一次,再作弊取消你的考试资格!”监考狠狠地说。 “老师,您可以看看,我没作弊!手放在桌子上就是这样的,不信您试试!” “废话少说!我能看错么?先给你次警告!” “我又没作弊凭什么给我警告?警告我不要把你五十点七抄成七十点五的事实说出去?”我一激动,差点站起来。 他“噌”地一下扯掉我手上的仪器。“你等着补考吧!” 我“砰”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整个体育馆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到我这儿。“我告诉你,你别把我逼急了!”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巡考组的主任走过来,歪歪扭扭的。 霁林从候考队伍里挤出来,嬉皮笑脸地说:“老师,没事。他,云作,国税局云局长的公子!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没状态,刚又恰巧机器坏了,发一发牢骚。”霁林又把脸转向监考。监考一脸的措手不及,傻愣着点头。 “哦,那行……一会儿补考吧。调整……调整一下心态,别急躁!”巡考的那个主任扑扑酒气迎面,晕乎乎就走了。我向下一个项目的考点走去。临走时我回头瞪了那个监考一眼,抛下三个字:“等着瞧!” 身高体重是个没办法投机取巧的项目。东韧说得对,魔鬼身材都是营养不良。 地上的一个盛水的红盆子里密密麻麻地挤着一次性呼吸嘴。再看着前一个考生将呼吸嘴扔进盆子里,后一个考生再从盆子里挑出来一个,在盆子里涮涮,就卡在嘴上开始测肺活量了。我一阵恶心。墙上的标语:“师生团结,共抗非典,非典之时,非常之举,确保师生安全万无一失。” 跳远是最戏剧性的。原本不错的塑胶地板铺了一大块黑垫子。一位监考记录数据,另一位监考现场监督。我在起跳线上做准备。记录员煞有兴趣地翻着准考证,现场监督的老头兴许是昨晚没睡好觉。戴了一个黑墨镜,看似打盹。我想,这老头真是幽默,地皮是黑的,他又戴着墨镜。他想看什么?我投机取巧,往前迈了一只脚起跳,然后轻松地过了满分线。我大摇大摆地走到记录员那里,亲眼看着他给我记上“满分”方才离去。 握力的老师我认识,随便一握,就是“满分”。 “哎,云作,你的台阶试验是不是还要补考呀?”东韧问。 “你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我找到那个醉醺醺的巡考。 “老师,你还能记得我吧?” “你爸?你爸不是那个……那个,那个……什么来着。哦,对……云局长是吧……记得,记得,去年我……还麻烦你爸办事了呢。回去给你爸捎个好……” 我像是在和一弥留的病人讲话:“老师,我要补考,您说我在谁那补考呀?” 二十四 “不考?不考……不行,好歹考一考。” “老师,您是不是真喝大了?我刚才没有通过考试,我现在要补考,您指点一下,我要在哪考?”我说话的时候都急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小……张,你过来,这孩子要补考,你给他开一下机器。这是……云局长的公子,咱……自己的孩子,体育不错!你别给……抄,抄错数了……”他勉强地站起来,却被其他老师扶住了。 测试完,我如愿得了个满分。 霁林问我:“那监考怎么收拾?” 东韧道:“算了吧,反正有没有他效果都是一样。何必多事呢?” 体育中考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弄完了,离中考笔试只剩一个月多一点了。急啊! 12这些天我发现,其实我挺喜欢扶蓉的。当然,我对一切美好事物都有好感,漂亮女孩更是优先考虑。喜欢你就欺负你!在学校,有时我会跑过去拧拧她的鼻子,然后飞奔逃离现场。东韧说他也无聊,不如一起干坏事。我说好。 东韧这人坏起来特损!他经常把他削笔机里的铅笔屑抛洒到扶蓉以及一圈人的头上。偶尔碰上没喝完的酸奶也会充分利用其剩余价值,惹得扶蓉在楼下哇哇大叫。 传说扶蓉还来找过我们班头,控诉我和东韧欺负她,班头护着自己的学生,仅一句话就把扶蓉噎回去了。他说,我深信我的学生不会无缘无故欺负你!你自己肯定首先做得不对。Mage说扶蓉回来逢人便讲初三八班班主任是如何如何无耻。我觉得我们班头特可爱。 后来班头在班会上隐隐约约地说,不要欺负小弟弟小妹妹。我和东韧面面相觑。 我随便问了东韧一句,扶蓉她爸是干什么的?东韧说,她爸是检察院的检察长。爷爷是原公安局长,家里有钱有势。 哦,他还真是个公主。我想。 霁林说,在中国,最好的出路就是当官。当了官,有了势,就有钱了,有了钱就更有势,再有势就更有钱,就这么良性循环下去了。现在哪个当官的只吃工资?早他妈饿死了。我爸都教育我,以后要接替他的这个位子,有个不愁吃不愁穿的工作。 眼看剩一个月的时光了,我妈期盼中招的心情比我都急。 “云作,你的物理到底行不行呀?” “悬!不过我会努力的!”前半句话是实话实说,后面的半句就是敷衍了。虽然这强心剂已经不太起作用了,但也要抱着一点点的希望让我妈对我重新打起精神。 “云作,你让我怎么说你!我早就跟你说找个物理老师补补物理,你就是不听,现在火烧眉毛了!看你怎么对得起我们!” “妈,您的目光能不能卓越一回?我物理差是一时的,将来进了社会,我和一物理天才摆那儿,指不定谁耍谁呢!” “但是你中考怎么办?你物理要是还考一半的分,想进一中可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啊!” “嗯!所以我会努力的。努力!努力!再努力!” “看你那吊儿郎当的样!你要是拿物理当化学学,我不信你能把物理玩砸!” “妈,您看看物理学被那些编书的糟蹋成什么样子了,我看了都心寒。您说他动不动就搁水里块木头,让求浮力,您说这有意思么!”我喝了口水。想起东韧的一句特抬举我的话:要是云作当教育部部长了,那得幸福多少娃呀!我要是教育部部长,肯定改革教育体制。像现在的这种面面俱到的教育只能扼杀人才。本来一个天才的潜力全集中到化学天赋上,现在要他拿出来一部分天赋分给物理、生物、英语、语文、数学……到最后化学上的天赋所剩无几而其他科目又不突出。试问:何来建树?为什么中国本土的孩子比其他任何地方的孩子都努力而至今连一个诺贝尔牌产品都没生产出来? 我妈打断我的话:“别以为就你一人了不起。有本事你先把自己整进一中再说!” 我不吭声,抽出本书,大声朗读:“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你们物理老师我考察过!还算不错。”我妈也学我,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 “什么?”我把书一放,“你找过容嬷嬷?” “容嬷嬷?” 二十五 “就是我们物理老师的昵称!妈,她可不是一好惹的主。您停止考察吧,危险!” “我请她给你辅导物理。每星期三次!一次一小时!” “啊?”我的嘴张到O型。 “人家说这段时间忙,不能到家里来,你一三五下午下了课就别回家了。跟着你们老师在办公室补物理。讲完后你跟老师出去吃饭。完了上晚自习!” “下了课到上晚自习就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我看,她还是跟我同甘共苦吧,饿到晚自习回家。” “你随便,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去了。我把我的电话号码留给你们老师了,你要是敢不去,回来我卸了你!” 回学校我把这事跟东韧说了。东韧半晌撂了句话:幸亏当年我不是你妈生的。 想起容嬷嬷上课时手执直尺,放声咆哮的样子我就不寒而立。就我这身板,瘦骨嶙峋的,可经不起她那几下砍。 我估计霁林是没钱吃饭了,所以想出个为我庆贺的理由要我请他吃饭。 “我估计你站她面前都颤!”东韧边吃边说。 “就她那实力,你没一两千年道行搞不败她!”霁林说。 “哥哥们,我错了。你们能不能抚慰抚慰我幼小的心灵?我都够难受的了。” 霁林又来了一句:我才发现,原来我妈是那么的善良。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原来我妈是那么的为非作歹、十恶不赦。 第二天我强打起精神,开始听物理课。原来物理也不是那么的难学。勉强听懂了今天所讲的东西。 物理课后是英语课。本来前一段时间Miss杨就不罚我在前面站着了。但前几天我又出言顶撞她,所以,我又回归到了我的第二故乡。 “The key to the door!”Miss杨咆哮着。我想我这段时间是不是出了毛病了,不然怎么看哪个老师说话都是咆哮,“大家记住,一出现‘The key’和‘door’,中间就一定是‘to’,这是固定搭配!”我不了解好好的英语怎么被教成这么支离破散? 说起硬性搭配,我又想起了汉语。我一直搞不懂现在的小资们为什么看见尼采就扯太阳,一炫耀学问就扯上个杜拉斯?这杜拉斯是男的女的我到现在还不清楚。人的思维一旦被控制了,这人离歇菜就不远了。 好几天都没去招惹扶蓉了,也算是将功补过了。扶蓉还是一如既往地在校园里上蹦下蹿,不安分。有时候我就趴在走廊阳台看她,她偶尔会抬头看一眼,看到我了,就装出一副很强大的样子,挺可笑的。 “同学们,下午每人带四百五十块钱。交杂费。”班头说。 “靠!上上个星期不才交过三百么?敲诈!”不知是谁喊得声音大了。班头显得很沉稳,不慌不忙,或者说是久经沙场。他先温柔地让那同学站起来:“首先,你未经允许接老师话茬儿,罚你擦一个星期黑板。再者,此四百五十非彼三百,这次交的钱是杂费,上次的是补课费。不一样。以后要是有问题单独问我,不要乱诈唬!”班头又面向大家:“同学们,一定要记得带。不带的回家拿!” 我也忘了这一段时间交过多少钱,反正有几次了。班头走后有人开始议论:“教育不是义务的么?怎么交的钱少了都不行?” 我们大家受的是义务教育,当然义务教育是不收费的,但是除了八小时以外的授课就不属于义务了,所以,我们要拿补课费。其次,义务教育是免收学费的,但书本费、杂费你得交。这杂费就多了去了,小至学校添个垃圾桶,大到新建个教学楼,学校兴亡,学生有责! 听这段时间电视上常讲一个词:“教育产业化”。教育怎么能产业化?这是关系到民族兴亡的大事,也要赚钱?中国人是最善哭穷的,连最神圣的教育都搞产业化,真是穷呀!中国真的穷么?今天救济这个国家,明天又为那个国家捐款,新闻联播上吹的不是工业生产总值就是国民生产总值。大概一听,好像哪一项中国都能在世界范围内数得着。中国人就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就是打没脸了,借一张也得继续充啊!人家朝鲜那么穷,但是人家的教育从小学到大学的教育全部免费。也没听人家把义务教育喊得多响。世界上最穷的国家和最富的国家教育全免费,偏偏中国打出半收费的招牌。有点不伦不类。 我一直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没想到也沦落到变相请家教的份儿上。我又觉得我活得特沧桑。 “报告!”我战战兢兢地推开物理组的门。这可是我第一次来物理组。 “哦,云作,来,这边。”容嬷嬷一改常态,竟然出奇的温柔。我手足无措。呆滞地移动着步伐,就好像小脑溢水的患者似的。 “你妈跟我说了,我又看了看你的成绩,还是可以的,要是物理能提点分,考一中的胜算就大多了。” “哦。”我无所适从地站着。 二十六 我跟她侃了侃我的物理情况,于是,她就按她认为的重点重新集中地给我讲。我似懂非懂地听着。 一个小时后,我准时出了物理组。我跟东韧和霁林说容嬷嬷其实很温柔,但他们一致认为是容嬷嬷把我折磨疯了。 我突然觉得我的这些哥们儿是那么的可爱。让我不由自主地把他们融入到我的生命里。如果某一天他们离我而去,也许就是我被这个世界抛弃的那一时刻。就像大海没有了鱼,鸟儿没有了翅膀,秋水河畔没有了杨柳树。 东韧说快毕业了,要来个轰动点的动作。我说,写首歌吧,算是毕业留念。我写歌词,他谱曲。 脊蛙教的势力在前段时间达到了全盛时期。就像太平天国一样,盛行过后,统治阶级内部的腐化和分裂也在悄然进行。所谓物极必反。说白了还是领导者的领导才能不够,大智说脊蛙教这么下去没什么意思,索性就退教了。再于是又有一些人也相继退教。军心涣散,弄得宫若叶不知如何是好。一气之下,宫若叶宣布脊蛙教解散。用轰轰烈烈这个词形容脊蛙教是最贴切不过的了。 没人能安心下来学习,脊蛙教也不过是短暂的寄托。 13听宫若叶说扶蓉看上了东韧的同桌梅涝堡。我备感吃惊。相传梅涝堡出生之时家乡正遭水淹。于是全家人经过商讨,一致决定给他起个具有纪念意义的名字──梅涝堡。不幸的是我国汉字博大精深,一不小心,就产生了歧义,怎么读怎么像“梅老鸨”。真是千古奇冤,秋水一梅呀。老鸨是一纯粹的好学生。思想单纯得跟幼稚园的小孩子似的。前一段时间上生物课,老鸨还站起来,理直气壮地问老师生物课本上为什么没写精子与卵子是通过什么途径相遇的这一事实?他还说他想了好几天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这么一问,搞得我们那年轻的女生物老师尴尬得不得了,说:等你长大就知道了。现在没必要跟你解释那么清楚。老鸨坐下后愤愤不平,扬言要写信给人民教育出版社建议修改教科书。全班哗然。再说老鸨这长相。如果丑到极限就是美的话,那老鸨无疑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但往往长得失败的人在学习上却出人头地。老鸨就是这样的人。 “哎,我听说老鸨被扶蓉看上了。呵呵,真的假的?”我笑着问霁林。 “呵呵,东韧这孩子就是贱,已经跟老鸨灌输了一上午的不良思想了。末了,他还跟老鸨说扶蓉看上老鸨了。老鸨刚开始还挺坚定的,后来就明显不行了!” “啊?不行了?他怎么不行了?” “老鸨失去了君子风度,急了。一拍桌子,‘东韧你别逼我,我不喜欢扶蓉’!呵呵,那孩子真把自己当个人了,不照照镜子,就他那张催人泪下的脸,看见就失控。” 我走进班里。听见东韧郑重其事地对着老鸨说:“老鸨同学,你可不能辜负扶蓉对你的希望呀。今天在楼下,扶蓉一见我,点名就要你老鸨同学。她竟然抛开了包括鄙人在内的八班众多帅哥,而单要你,你是多么的荣幸呀!”东韧的嘴角被某一根神经强烈地控制着,勉强严肃。 老鸨急了,终于使出了雄浑的声音:“我真不喜欢她,别让她再打我主意了!” 这人自卑过度了,没准就自信起来了。 我附和着东韧:“老鸨,人家扶蓉好不容易看上你了,你好歹把握住这个机会呀。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在一楼拐角,我和东韧迎面碰上了扶蓉。扶蓉立刻低头,准备绕道。东韧喊住了她:“扶蓉,我们班第一帅哥想认识一下你。”扶蓉回头:“我不想认识他。”东韧道:“他可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屈指可数的帅哥。”扶蓉继续:“我说了我不想认识他。也不想认识你们班的其他人。无聊。” 我对着东韧耸耸肩,然后幸灾乐祸地说:“呵呵,得了,吃了个闭门羹。不过没关系,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在班里,本来有关我和扶蓉,以及东韧和扶蓉的绯闻日渐增多。但此时老鸨的绯闻骤起,使大家的注意力有所转移。尽管都了解老鸨根本没有制造绯闻的能力,但还是对此津津乐道于课堂内外。 我同情老鸨。有时,人活着也是要为同学之谊而义无反顾地献身。这句话适用于老鸨,也适用于我们。我们几个天天好人一样地为老鸨同学报告最新的虚假消息,给他出谋划策,介绍谈恋爱的经验。起初,老鸨同学还不被东韧的口水所忽悠。但后来,我、霁林、宫若叶,甚至是一些不了解内情的人都有事没事地为老鸨勾画其与扶蓉的宏伟前途。老鸨在众人强大的攻势面前,终于相信了“扶蓉是真的很喜欢梅涝堡”这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谣言。老鸨在意志冰熔之际还来了这么一句:“她下决心也太匆忙了吧,我还没有准备。”恐怕这天底下找不出来比他更傻的孩子了。霁林还打趣地跟我说:“如果扶蓉真的落入老鸨之手,那结果会是什么?”当时我笑着为扶蓉的前程黯然罹伤。 “老鸨,今天我碰上扶蓉了。她让你星期天去市体育馆陪她打羽毛球。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呀,不容推辞!”我趴在老鸨的桌子上说。 “你是不是蒙我?”老鸨一脸纯真,好像还略带一丝喜悦,“她要是想找我,干吗不自己来?”老鸨很严肃。 我看看东韧,东韧会意地一笑,接过话茬:“老鸨,你要是不信云作,你自己去问扶蓉呀。” 老鸨看着我,看看东韧,蠢蠢欲动,霁林又在后面推了他一把:“去吧,不要犹豫!” 二十七 霁林推着老鸨到教室门口。老鸨往外迈了一步,又疑虑地回头看了一眼,恋恋不舍的样子。但终于他还是迈出了第二步,然后消失在我的视线所及范围内。我心潮澎湃,暴笑起来。霁林、东韧、宫若叶也都笑得各有形态。突然,老鸨又出现在教室门口。我们四个顿时止住笑声。 “不行,我又不想去了,说什么也不去。”老鸨闷着脸回来,任凭霁林怎么推他,他就是正襟危坐,一副依然不倒的样子。 几天之内,老鸨陷入深深地苦恼之中。东韧无休止地炮制早已过时的类似“扶蓉说爱你一万年”这样的没创意的谣言。尽管没创意,但对于老鸨稚嫩的心灵,每一次都能留下难以抚平的冲击淤痕。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对老鸨的智商也是一种低劣的讽刺。 某日课间,东韧和我以及霁林,拖着老鸨去溜达,目的是为了和扶蓉邂逅。我们如愿地见到了扶蓉。东韧轻声示意我去告诉扶蓉走在最后面的孩子就是本班目前最有意认识她的帅哥。我转达了,扶蓉听后的表现与我预计的基本一样:“什么?你们班是不是没男的了?就他那长相,你不如让我去撞死!” 任务完成后,大家抛弃了老鸨,去校园的其他地方转悠。 “老鸨,今天见扶蓉有什么感觉?”回班后,霁林问老鸨。 “你们别再耍我了,我认为扶蓉跟我根本没事!”听老鸨这句话,让我对老鸨的智商重新燃起希望。我以为老鸨大彻大悟,不禁头一次对他刮目相看。“她要是真的喜欢我,为什么见了面不说话?”我无从判断是疑问还是反问? “老鸨你真是太多疑了!”东韧一拍老鸨的肩膀,很郑重地说:“今天人太多,人家小姑娘不好意思嘛!” “我爱你却故意,故意说不爱你……”霁林唱起了《故意》,竟然很在调上。 “老鸨,扶蓉躲闪的目光说明了她对你的情早已至深处,无法自拔!”我说。 善良的老鸨再一次对未来信心十足。 “扶蓉,老鸨说要请你吃饭。”我碰上扶蓉,跟她说。 “老鸨?老鸨是谁呀?”扶蓉用了一个特妩媚的眼神。 “就是上一次我给你指的那个,他想进一步认识你!” “你叫他别胡思乱想!”扶蓉有点急,快步离开。 “老鸨,扶蓉又想让你陪她去游泳。”班里东韧对着老鸨说。 “就是,刚才在楼下,扶蓉当着N多人的面,说她喜欢你。”我添油加醋。我只是附和着东韧,不知不觉地,谎言脱口而出。我也不知道我说这话究竟抱着什么目的。 “你们别逼我!”老鸨猛地一拍桌子。我们几个都愣在那,听老鸨独自咆哮:“东韧,你去告诉她,我不喜欢她!让她不要再一厢情愿地追我!” “真是不解风情!这样吧,你自己去告诉她,不过……你肯定不敢啦!”东韧说。 老鸨又一拍桌子,道:“妈的谁怕谁!”然后径直出了教室。 老鸨迈着坚定豪迈的步子,昂首挺胸。我和东韧霁林跟在老鸨屁股后面。一些人早就奔至楼下,要近距离观看老鸨的壮举。另一些人在走廊上趴成一排。我等为了避免事情复杂化,在楼梯口驻足观看。老鸨穿过扶蓉她们班外密集的人群,径直奔向厕所。众人扫兴不已,但无一人撤离。三分钟后,功夫不负有心人,老鸨重新出现。说来也巧,扶蓉她们正在排队准备上体育课,给了老鸨一个见面的绝好的机会。老鸨朝扶蓉走去。东韧终于松了口气:“老鸨真是幽默,战术这么迂回!” “扶蓉!”老鸨大吼一声。 “扶蓉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你以后别单相思了!”老鸨指着扶蓉说。说罢头也不回地正步上楼。就跟肇事者逃离现场一个样。东韧说老鸨潇洒得一塌糊涂。顿时楼上楼下的掌声排山倒海。扶蓉班的孩子也爆发出“嗷──”的起哄声。 在我看来,老鸨回班时都踩着绚丽的鼓点。班里的同学欢奏庆歌迎接英雄凯旋归来。 “老鸨,爷们儿!你他妈真爷们儿!”“恭喜你成为真正的男人!”贺词如漫天潮水,罄南山之竹而难书也!我估计老鸨此时正沉浸在幸福的国度里,体味着社会主义的欣欣向荣,享受着突如其来的鸟语花香。 我本来以为东韧会把这一系列他编造出来的假象告诉老鸨,接着老鸨听后终日以泪洗面。可事情的发展出乎我的意料。东韧对事件的真相未透露只言片语,只是不再与老鸨谈论有关扶蓉的话题。霁林说东韧不想在“老鸨”稚气的心灵上用冰柱刺个洞。我觉得也够难为老鸨的,人家容易么? 第二天,扶蓉站在我们班门口,指着老鸨:“告诉你!其实我不喜欢你!也不可能喜欢你!” 经历过这人生的大起大落,老鸨对生物自身的生理情感不再感兴趣。那个星期东韧似乎也闹够了,没有将闹剧继续演下去。 我听Mage转述扶蓉对老鸨的评价:整个一太监!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他是不是他妈生的! 老鸨和扶蓉之间这段缠绵悱恻的“恋情”就这样如石沉大海。老鸨能跟美女扯上关系也不容易,虽说有点仓促,但着实有种过把瘾就死的快感!跟武大郎一样。 二十八 14过了几天,我和东韧依旧张牙舞爪地在楼上和扶蓉扯。宫若叶走过来。 “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孩!怎么也得叫上我啊!” 只见宫若叶抱了一个红色的大水瓶,说:“这壶水够她喝的了。”扶蓉在楼下尖叫。我和东韧露出两只眼睛往下看,地面湿了一片,N多群众驻足仰望。人群中还有淑女。 “晕死!”东韧拉着我和宫若叶就跑,“这次毁了,淑女八成看见咱们了!”宫若叶因为是策划人兼执行人,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东韧叫宫若叶先把水瓶藏好再说。 淑女果然来了。他踏进教室的那一刹那,宫若叶把头埋到桌兜里。淑女的目光始终在后两排徘徊。然后他又迈上讲台,眼睛继续锐利的盯着后面几排。后排的哥们有些骚动。换我在后面坐,我心里也毛。他又踱了两步,目光扫视于两边窗台寻找肇事凶器。他不知道,在前面,也就是离他最近的地方,真正的肇事者宫若叶正忐忑的在桌斗里趴着。真是可怜了后两排的哥们儿了。那红色的水瓶无疑是整个事件最关键的物证,淑女终究没有找到。我为东韧的反侦查意识所折服。淑女最后无奈地转身踏出教室。于是,班里开始有声音讨论了。我正要欢呼,不料淑女杀了个回马枪。 “你们班谁是班长?”淑女一张审讯犯人的脸。 东韧缓缓站起来,半微笑地说:“鄙人。” “就你?吊儿郎当的,起不到个模范带头作用!我问你,你们班怎么没办‘三个代表’的主题板报啊?赶紧给我办好!” “靠,真是太委屈我了。”宫若叶终于可以把头从桌斗里拔出来了。他还顺便掏出了面镜子和一把梳子整了整发型。 东韧长舒一口气:幸亏淑女智商有限,否则我们真废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无聊的中午,我会早早地来到学校。今天我踢了会儿纸球就趴在走廊阳台上。东韧、霁林、宫若叶都陪着我。 淑女从楼下走过。宫若叶情不自禁地自言一句“淑女”。 片刻之后,我们四个就已经被叫到政教处了,这个我来过N次的地方,还依稀可以闻见我那淡淡的发香。 淑女走过来,可能觉得霁林面生先直接问霁林:你犯啥事了? 霁林愣着:“我?我什么事没有啊,您叫我来的呀。” 淑女一点头:“哦,你回去吧!”我立刻意识到,淑女这次是针对我们三个的。之后,霁林很隐蔽地朝我们抛了个媚眼,意思好像是:看我,牛B吧! “东韧,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么?”淑女像是在给东韧坦白的机会。我知道淑女上午没找到我们的茬,心里正憋屈得慌呢! “不知道。可能是上午没有没办板报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不是板报的事!你快说为什么!” “您叫我来的,您又问我为什么!又不是我自己来的,我哪知道!您有什么直说不行么!”东韧一字一句,不卑不亢。 淑女见东韧这边无望,又看着我:“云作,又来了。你知道你犯什么事了么?我可是都知道,你别想蒙我!” “哦?我倒是不知道呀。请您明示我的失误,我一定改正!”在圆滑这方面我深受我妈教化。她常说:愤拳不打笑脸人。大概意思就是说人有时候要暂时放弃尊严来换取自身的安全。东韧不赞成跟老师来这套方法。他说学生是老师的饭碗,跟老师说话没必要卑躬屈膝。商家信仰顾客是上帝,虽然老师不会奉学生为上帝,但双方在地位上最起码也是平等的。大不了被个别的素质较低的老师恼羞成怒扇一巴掌。总比在心里咽着舒服。 “云作,你给我耍滑头的次数不少了,以前都是迁就你,觉得你能改过自新。谁知道你现在连承认过失的勇气都没有!” “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承认什么!”我说。 淑女的手臂有一个进攻的征兆。但没有发作。 “云作,你去跟东韧站一边!宫若叶,说吧,你犯什么事了?” “我也没犯事。” “啪!”淑女一个巴掌抽在宫若叶脸上。 二十九 “想没想起来犯啥事了?”淑女瞪着宫若叶。 “犯了。”我看到东韧怒不可遏的表情。我也最恨叛徒,要我说,宁可被反动派惨烈地打死,不能背叛兄弟。 “你干什么坏事了?”淑女继续问,并轻蔑地看看我和东韧。 “我踩草坪了。”宫若叶委屈地说。我和东韧都笑了笑,松了口气。这句话显然不是淑女想要听到的话。他想听到宫若叶这么说,我伙同云作和东韧朝楼下的弟弟妹妹洒水。 “没别的了?”淑女不死心。 “没了。” “啪!”淑女又打了宫若叶一耳光。“草坪能踩么!都这么大了,怎么连个小学生都不如?回去写个检查,五千字!深刻一点!你们两个,别傻站着了,走吧!” 出了政教处,东韧啐了口痰。 我和东韧英勇无畏、大义凛然地夸了宫若叶半天。他来了句:“班头的暴风骤雨我都受得了,还在乎这斜风细雨?”宫若叶突然阴转晴,“云作,我知道你作文写得好。所以这篇检查就麻烦你写了。别写得太感人,不然淑女看上瘾我就吃不消了。”我点头答应。 检查我可是没少写过。这是当今文坛培育出的最腐朽的一种应用文体。完全是一种拍马屁的较高境界。检查书内容迂腐、做作,文风还没有创新意识,千篇一律的全是“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保证今后不再……”怎么这些人到了写检查的时候全都醒悟了?检查书中的绝大部分内容是阅览者要教导检讨者的话。这就是为什么检查写得再好终不见上报发表的原因。出版社搞不清楚检查书中所陈述的内容的版权归属问题。检查书所谓的深刻,就是能把阅览人的所想尽可能多地转化成文字给他看,而且文字切不可贸然求其华美,以免让人觉得有滑头之嫌。在这个时候,要尽可能残忍地把自己的形象往死里整坏,让阅览者误认为检讨人是个傻×,从而更加鲜明地对比出阅览者的高高在上和卓越不群。(没有你,怎么反衬世界的美丽)这样的检查是最容易过关的。 到班里,我洋洋洒洒地涂满了十来张稿纸。主要写踩草坪怎样不环保,以及有可能踩到草中的虫子而荼毒生灵、毁灭苍生。还论述了我一脚可以踩死多少根草,踩多少脚可以把学校的草全部踩死。最后还赞扬了老师教育的正确性以及虔诚的自我悔过态度。可谓是声泪俱下。我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我写的东西,备感矫情。估计是个人在知道此篇手稿出自一位即将毕业的中学生而且排除此中学生有智力障碍后,都会觉得是中国教育在反人类反社会。不过这确实是一篇难得一见的检查书,质量好得出奇。 15“云作,你们这帮人渣!你们干的事也过了头了吧?有你这么欺负人的么?我怎么惹你了?”扶蓉说着说着竟委屈地流了泪。 “怎么哭了?蓉蓉妹妹,别哭啊!都是我错了,我代表大家向你道歉!”我帮她擦了眼泪,“扶蓉一向是很坚强的,不要哭了。” “你们为什么欺负我?”扶蓉还是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就是一时的冲动,不是蓄意的!别哭了,我请你吃饭,将功补过!”我低着头用袖子给她擦眼泪,希望她能笑笑。说实话,我是最怕女孩哭的,尤其是漂亮女孩哭,一来是心疼,二来是觉得把漂亮女孩弄哭罪加一等,性质很恶劣! “谁稀罕!”扶蓉调头就走。 一个信封的角露出挎包,那是来机场前扶蓉托人带给我的。我没有拆封我要在海的彼岸拆开它。我想尽量从信中得到点安慰,好让我留一个美好的遗憾。也许这遗憾会成为我在加拿大孤独生活的伴侣。我默默地看着它,撇出右手上的浅浅的疤痕,辛酸不已,伤疤可以抚平,而我的心好像在悄悄流血…… 16“靠,老子昨天去三高砍人了!老子没动手那些人就跑了。”宫若叶又在班里演讲。这次的论题是“他们为什么见了老子就跑”,论点是“老子混得就是粗”。然后还有大量的论据。比如“老子带刀了”,“老子带人了”……无可否认,宫若叶要是把演讲口稿誊抄到纸上,最起码是一篇格式正确的议论文。比起宫若叶十五分、二十分的跑题作文来,此篇堪称经典。宫若叶侃得天花乱坠,犹如自己战神金刚一样。听众大多是些没见过世面的文弱书生,还以为听宫若叶演讲不要门票像占了大便宜似的。后来听七匹狼中唯一的母狼上官子言道出真相:包括宫若叶在内的六匹公狼去市三高挑事,老远就看见三高门口站着十几个不像良民的家伙。几匹狼直接没敢靠近就调头走了。我又回头看宫若叶,他凭借良好的口才,“本故事纯属虚构”几个字眼被他删掉了。 那时的上官子言外表比较冷酷。一米七二的个子,体重四十五公斤,头发不长。用霁林的话来形容子言的身材,就一个词,空前绝后。子言在年级里也算是个大姐大的人物,没人敢惹她。那时我们天天嘲笑一些“太平公主”,但从没在子言那里提及过。 三十 Mage和我每天无聊地传着纸条,聊聊这个老师,聊聊那个老师。有时她也想和我议论班里的同学,不过我不甩她这种话题。我对Mage疯疯癫癫的大嘴深表痛心。她要是情报人员,她的祖国准完。让她吐情报,用不着什么高科技的神经控制药物来麻痹,她喝水喝多了都可以把东西吐得一干二净。 周考频繁来袭,反正我已经习惯考试了,无所畏惧。学校组织这么频繁地考试说是让我们减轻对中考的恐惧感。实际上我也真的放松了。考着考着就没感觉了,跟一般做题似的。遇到不会的题就空着,做完就睡觉,根本没有那种考试的使命感。班头还没事给我们传播他的思想:考场上的效率是最高的。我真想拜托班头,再求效率您也得让我觉得这是场考试不是。 快中考的那段时间,韩寒的书也比较走俏。就我来说,我佩服韩寒,但很讨厌他。上海有那么优越的教育条件,他竟然不知足地在那里无病呻吟,他要是来我们这种小城市,他八成后悔我佛怎么会把他造成一人。放眼秋水一中,比韩寒敬业的人物多如牛毛,随便抓一个掰本痛骂教育的书都比韩寒的书畅销。只不过韩寒走运,夸上了时代,成为第一人。读韩寒的书能找到知己的感觉。但仔细想想,这韩某人就是集各家之所长,出了本合集。他最多就是把大家所说的话动动笔杆子编辑一下,没什么值得才子词人万分敬仰的。 历史课仍是最有意思的课。历史老师的发音不标准,说的跟唱的似的。 东韧传来一纸条:云作,发没发现,历史老师说话的语调全是一声。 我抬起头,看着历史老师。 “一八究八,污需编发。”(一八九八,戊戌变法)好像还很押韵。 “一八撕令蔫,中英囡惊挑约。(一八四○年,中英南京条约)师低一哥逋乒蹬挑约。(是第一个不平等条约)”我呵呵地笑起来,听她讲课三年了,总觉得她说话别扭,原来奥妙在于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