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烟扔在地上踩灭,他已站在了面前。他瘦了,脸上都显出凹下的痕迹,眼圈也黑黑的,或许是路灯不够亮产生的阴影?仍是心疼,这个人是为我如此么?“发什么呆,走啦。”他拉着我就要进酒吧。“不去了,找个别的地方呆会儿。”“也好,跟我来。”我们到了一家僻静却还干净的宾馆,第一次在他家以外的地方和他在一起,感觉有些不习惯。轻轻推拒开他的吻,其实只是想好好看看他,却被他一把抱在了床上。他紧紧搂了搂我,又放开。“小霖,你瘦了好多。脸色也不好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看着他疑惑的注视,我觉得眼睛又有些潮湿了,该死的,最近好象泪腺特别发达。这个笨蛋还知道关心我,知道我瘦了,知道我脸色不好,我为谁才这样他根本不明白,虽然是我自己选择隐瞒,可此时仍不由自主的迁怒。如果更关心我,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扑在他身上,心里又怨又爱,纠缠地我觉得自己快疯了。扯下他的衣服,同时也扯下自己的,狠狠咬住他的唇,手也狠狠握住他的欲望,他呻吟一声,却并没有阻止。没有什么前戏地我进入了他,他重重喘息一声,而我却流下泪来。泪水滑过我的脸颊,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脸有些扭曲,我看到了却执意不肯停止动作,痛吗?我也很痛,真的很痛,那么,让我们一起痛吧。其实从第一次之后,我一直都是被他抱的那个,但是今晚,我想在床上掌握主动权,让他在我的身下呻吟,喘息。我知道自己这样粗暴有些过份,可是总要有个地方可以缓解我的思念,我的痛,我怕自己不能够负载太多。身体的欲望总有发泄完的时候,可是心理上的想要爱他,想要和他在一起的欲望又怎样舒解呢?我缩成一团躺在他的身边,他将我搂在怀里。“还在生气?”我推开他的身体,引来他一阵呼痛,忍不住,又转过身去,偎在他的身边。“别气了,你今晚的火气可真够大的。”他轻笑着拨动着我的头发。“我怀疑我明天还能不能准时去上班了。”“不能就不要去了。还没被组长操练够?最近还那么多任务?”“是啊,越来越多的份,我又不好说什么,免得被人背后议论,靠了关系进来还嫌工作多。”“他干嘛给你那么工作?没听说过哪个新人会有这么多重要的工作做,不是很奇怪吗?”这个人啊,真的不知道动脑子,这么明显的事情竟然看不出来,高博文的手段对他而言难道就那么深奥?还是仅仅因为是他父亲就不曾怀疑过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是有点奇怪啊,不过可能是因为我爸跟他打过招呼,要多磨炼磨炼我吧。”我气结,算了,还是不说了,省得我忍不住会把事实说出来,那样该对他打击太大了。他对于家人无条件的信任还真是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你家里怎么样?”他苦笑,“你该能想到,还不就是那样,每天跟防贼似的防着我出来,晚一会回去,就会被我妈打电话查岗,所以才这么久没跟你见面,我想过了这一阵,等他们不这么草木皆兵了,也许会容易说通一些。”“难道你就没想过,如果他们一辈子不同意该怎么办?”心情恶劣的泼凉水,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会的,相信我,我爸妈还是很疼我的,只不过老人家思想保守了一些,要他们这么快接受这种事不是很容易,不过我有信心,总会说服他们的。”“是吗?”我闭上眼睛,累,他这么有信心我自然开心,只可惜高博文可不是普通的父亲,这个人不是个能说服的人,不过算了,这样以后解释起高博文可能出现的态度转变也不会很难了。“别这样,对我有点信心吧。你最近过得好不好?阿姨不知道我们的事吧?”“她早知道了。”“啊?那个,你也不跟我说,这,她说什么了吗?”“她不会反对的,她说只要我开心就好。”“太好了,哈哈,总算你不用受这份罪了,你和你妈感情这么好,我还真怕她会给你压力。现在没事就好了。”他笑得一脸天下太平的样子。无语,这个人同在学校时几乎没什么两样,依旧是乐观的让人发噱,我却已改变太多,这样的落差究竟是好是坏?我该毫不留情的抹杀他眼中的单纯还是依旧隐忍地保护他而自己默默担起所有的黑暗?望着他的笑,我突然间很迷惘。18一踏入这个酒吧,就有种特别的感觉,不是因为这是一个gay吧,而是陌生的熟悉感让我心跳得加速。站在门口,我目光自然地向一个角落里落去,明明是空无一人的坐位,我却恍惚看得到两个男子在那里交谈,然后相偕而出。下意识地走过去,坐了下来,侍者的呼唤让我惊醒,点了酒,顺势靠在沙发上,我心里清明,这,正是我要找的地方。漫不经心的吮着酒,我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地方,原本开阔的空间被许多姿态迥异的装饰物断开了脚步,细细看去,装饰物的位置极是有趣,只要顺着它们的排列似乎可以看遍全吧的景色。而吧台就是这条小径的入口,小径的尽头则是个小小的演出台,似乎不是每日都有节目,如今天就只是在明黄灯光的闪烁下散发迷离光彩。这里人并不很多,依酒的价位来看也并不高档,只是灯光和曲子都散发着极暖昧的气息,似乎让人感觉春情勃发的味道,果然是个适合一见即合,相约而出的地方,那个男孩子便是在这里开始踏上不归路的罢。懒懒地垂下眼帘,那个人似乎不在,不知他今晚会不会来,没有多少时间了,这些日子和高歌的见面又多了很多,如果被高博文发现,恐怕会有更激烈的动作,虽然我不确切知道是什么,但我感觉绝不会再是以前那种小把戏了。“嗨,你一个人?我可以坐下来吗?”一个男人站在旁边问道。“抱歉,我在等人。”他失望地走开,去多了酒吧,遇到这种事也不会再如第一次般手足无措了,大部分的人都是在我有礼的拒绝后静静走开,偶尔会有不识趣的,也抵不过我万问三缄其口的冷漠,原本在这里就是你情我愿的游戏,电视和小说里强取豪夺的景象毕竟是夸张的。“请你喝杯酒好吗?”正要拒绝,抬头却惊愕,那张脸,无数次在清醒时确认,描绘,不会错,就是他。迅速压抑自己不应该出现的情绪,笑了出来,这喜悦确是真实的。“如果你不介意,”举了举刚刚已空的酒杯示意。“我的酒刚好喝完了。”他笑,招来侍者点了两杯酒,坐在了我的旁边。我作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却悄悄打量着他,休闲的服饰,看得出来价值不菲,半长的头发略嫌散乱的披在肩上,有些不羁的味道,面容实可算得上英俊,只是含混的目光破坏了清朗的感觉,如果我没有猜错,那该是种算计的目光,琢磨着怎样将猎物捕到手,然后撕碎,而我该是他这一次的目标。“你好像不大高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吗?其实还好。”我欲拒还迎。“来,为我们的相识干一杯,轻松点,这里的夜晚可是很美的。”他没有追问,狡猾的家伙,看来不好对付。“谢谢你请我喝酒。”“客气什么,一杯酒而已。”“可是如果我们继续喝的话,你可能还要请我,因为,我没钱了。”“哈哈,你可真有趣,不用担心,尽管喝就是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故作得意的样子。我想这个囊中羞涩却又不呆板的形象很合他的意,因为他看着我的眼中兴味更加浓烈。我们以一种陌生人刚刚相识的速度交谈着,我并不急着探听些什么,既然他对我有了兴趣,接下来的事他自会安排,我只需伺机而动就好了。我放下也不知是第几杯的酒,笑望着他,眼光略上向瞟,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个最熟悉的身影正恼怒的看着我,而另一个不认识的人在旁边拉着他,似乎要将他拽离,头嗡的一下子,高歌,他,怎会在这里,而且他旁边那个男人?难道?混蛋!莫凡顺着我的眼光,发现了高歌,我浑身一冷,我在干什么,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么,忙拉了拉莫凡的袖子,“我去下洗手间。”莫凡点点头笑得诡异,可此时却没时间研究,那个混蛋还在瞪着这里,我转头匆忙离开他的视线。洗完手,静静看着镜子里的人,心里乱成一团,不知他还在不在那里。“准备好出去卖弄风骚了?”愤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脸腾的红起来,心里的怒火也上扬。“你又怎么样?寂寞难奈来春宵一度吗?”他狠狠将我推在盥洗台上,附在我耳边咬牙切齿,“我在执行任务。你别无理取闹,快回家去,我晚点再找你算帐。”执行任务到了gay吧?骗三岁小孩呢吧。我也咬牙小声道,“很抱歉啊,我也在工作呢,所以我们互不相干吧。”“什么狗屁工作,出来卖吗?你的工作没了就需要钱到这个份儿上?”“王八蛋,滚开,我工作没了不需要你来幸灾乐祸,”混蛋,居然这样说我,难道我愿意这样?对我居然连一点儿的信任都没有。想也不想,一掌挥在了他的脸上,“我爱怎样就怎样,不用你管。”挣脱开他,就要冲出洗手间。“啊……”被一股强猛的力道碰生生地扑在了门边的墙壁上,我觉得胸骨似乎都断裂开了。忍不住叫出声来,身后的强硬禁锢却并未松开。“你想也别想,如果你敢跟人乱来,我会杀了你们两个。听到没有,赶快给我回家去。”我疼的说不出话来,头也被撞的昏沉沉的。这时,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一个声音飘过来,“高,你在这儿干嘛呢,快点,人都出去了。”模模糊糊的感到身体被放开了,他冰冷的声音传来,“快回家去。”关门声传来,静悄悄的四周,我倚不住墙壁,软软的委在了地上。我,好像错怪他了,只是他太可恶,他不是来这里乱搞,我又何尝是呢?忍不住的委屈,身体的疼痛似乎更严重了,我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臂弯里,泪滑了下来。“楚,你怎么了?”一声惊呼。我磨蹭着将泪擦干,才缓缓抬起来头来。糟糕,差点忘了这个人还在外面等我,他发现什么了吗?“没事,我只是……”我扶着墙想站起来,却被拉扯的疼痛几乎摔在地上,有力的一双手扶住了我。下意识地想抛开,却不及他的力道,有些急躁,有些厌恶地不想他的碰触。“不用扶,我没事,可以自己走。”“别逞强了,那家伙可真够粗暴的。”莫凡轻笑,坚定的扶住我的肩膀。算了,太过挣扎会引起他的怀疑,我放任的松下了力道。“抱歉,没想到会碰上他,他,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明明不能在一起,却总是缠着我。”随口说着解释。“明白,这种死缠烂打的人很多,不用理会他,分了就是分了,何必眷恋。”哼,你当然希望我没男朋友了,这样更方便你下手,好把我拐了去当你的“嘉宾”,满足你安排的那些变态杀人狂吧。心里恨得要死,嘴上却虚软无力的应道,“就是说啊,何况我刚刚失业,哪有心情理他,只说了他几句,他就要打我,今天真是倒霉。”“算了算了,别想那么多了,至少今天你还遇到了我,就不能算倒霉了吧。”他边说边扶着我坐到了沙发上,我极快轻扫四周,还好,高歌不在了。“嗯,遇到你很开心,否则我现在还自己在洗手间起不来呢。”他端着一杯酒递在我手里,“疼得厉害吗?我有止疼片,要不要来一片?”我奇怪道,“你随身带止疼片?”“哈哈,你真是纯的可爱,”他轻附在我耳边,“又止疼又可以让你很H的东西,要不要试试?”大惊,难道是毒品?他还做这个?怎么办,吃还是不吃?不吃恐怕不行,吃?不行不行,虽说吃一次不会怎样,可是吃后什么样子,我又不晓得,万一,万一,我还没那么伟大到为了调查这件事就搭上自己的身体。胡思乱想着,药片和酒已递到了嘴边。我咽了口唾液,勉强笑了笑,“不瞒你说,我从来没吃过这个,我,我有点紧张。”“别怕,试一试你就知道好处了,放心,我不会害你的。”诱惑的声音,他靠得更近了。我不动声色向后退了退,直到紧紧贴上沙发背,“那个,在这种地方吃不大安全吧?”“没事,你看,那边很多人都这样的。”顺着他的目光,这才发现那个演出台上已经挤了不少的人,应该是在跳舞的样子,可是神情都很古怪,似乎,似乎都很恍惚,而且双目迷蒙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大正常,难道,都在吃这种东西?药片和酒已经到了唇边,我咬了咬牙,看来不吃根本无法得到他的信任。吃就吃,大不了吃完再想办法。我举起有点发抖的手接过了药片和酒。19刚刚下定决定要将药片吃下去的时候,突然门口传来一阵骚乱,有人在喊着什么警察的,不由一机灵,药片滚落在了桌下。莫凡猛地拉起我的手,向演出台后面的方向奔去,身不由已的跟着他。整个吧里乱成一团,有人在大声说着什么,更多的人在糟糟的吵嚷声中争相向门口涌去,一片混乱,跑过演出台时,上面的人仍旧沉醉地胡乱扭动着,似乎并没有受着恐慌气氛的干扰,但在此时,却显得格外诡异。莫凡轻车熟路地带我跑到酒吧似乎是最深处的阴暗角落里,意外的那里有一扇很小的门,他猛力的撞开,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吹散了我们身上的污浊气,原来已然跑到了酒吧的外面,门口并没有警察等着我们。他仍旧拉着我向马路对面的一片建筑物跑去,狂奔着七拐八拐的到了一条非常狭窄且昏暗的巷子里,那片嘈杂声似乎已经远离了我们。一片静寂中只有我们两人狂乱的喘息声,我有些不支地坐在了地上。休息了一会儿,气息渐渐平稳,他把我拉了起来,“这里不安全,还是快点离开,走吧,我的车就在附近。”“好。”顾不上多想什么,我也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如果被警察抓到我想我真是说不清楚了。奇怪着他竟然把车存在了离酒吧较远的一个宾馆的停车场,上了车,他缓缓启动,我才开始恢复神智。居然这样毫无防备的跟他上了车,如果现在我说要回家,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那个,你倒是很熟悉酒吧的情况,居然找得到那么隐蔽的后门。”我一边问着情况,一边迅速地想着应付之策。“常来自然很熟。这里的气氛不错,对你来说,今晚本来应该更好的,不过可惜,被不识相的人破坏了。”他不满的耸了耸肩。心里大叫“好险”,如果那些警察再晚来一步,我不知自己会怎么样了。“是呀,真是可惜呢。本来我还很好奇的。”“不过没关系,我有个更好的地方,现在的疯狂才刚刚开始,跟我去见识一下吧?肯定你会不虚此行。”他嘴上询问着我的意见,车子却依旧快速的行驶。我心里发冷,难道这么快便要进入主题了?这,实在是意料之外。恐怕是今晚计划的流产让他改变了慢慢来的策略吧。真的要跟他去了?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一旦到了他的地盘,再要出来恐怕是难上加难,中途找个理由下车?或许可行,但以后恐怕是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强烈地意识到他将要带我去的地方,就是使那五个男孩提前到达生命终点的巢穴。真相似乎唾手可得,但代价让我却步。心烦意乱,我将车窗打开一点,清风钻进来,凉凉的又带点尘土的味道,这是往西郊去的方向,难不成别墅是在西风花园的方向?风钻进衣衫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西风花园背靠西山后部,虽然前山才是墓园,但后山也实是地处荒僻,而且听说那里的别墅为了迎合有钱人喜好安静的要求,都是相隔极远才有邻里的,如果,如果真的到了那里,即使喊破喉咙,跑断双腿恐也难逃出来。我后悔了,非常之后悔,不该由着一时的热血将自己推到如此危险的境地。成为第六个受害者,实在是由不得人不恐惧的想法。转了转念头,我不加掩饰地盯着莫凡腕上的手表。“很漂亮吧?”莫凡得意的看了看我垂涎的目光。“是啊,Tiffany Mark系列的表都漂亮到让人不敢逼视,当然价钱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我老实地说道,庆幸自己在网上见到过这款表的介绍还碰巧记了下来。“哈哈,我戴的这款是其中最便宜的,不过是牌子唬人罢了。”“你的便宜对我来说就是非常昂贵了,我想我这辈子大概都戴不起这么好的表了。”我装模作样的哀叹一声,似有说不尽的遗憾,眼睛仍是不离那只表。“那也未必。”他犹豫了一下,伸出一只手解下腕上的手表,递了过来,“既然你这么喜欢,送你了。”我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以?这么贵的东西,我,我不要。”只是试探的话,没想他慷慨若此,转念一想,呵,等我用不着的时候,他自然可以轻易取回,现在来讨好我,也不过是手段罢了。“别罗里罗嗦的,好歹我们共患难也算是朋友了,一块表而已,哪有那么大惊小怪的,拿去,你不收我就扔出去。”“啊,千万不要,这么贵的东西。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收了你这么贵重的礼物,不知道要回送什么才好。”我慢吐吐的接过表,却极迅速的戴在腕上,终于计划成功了一半。“嘿,不用急,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他慢慢漾开笑意,似是极满意我的说话。“好,只要我做得到,就没有问题。”我作出傻乎乎的样子保证着。“一定做得到,而且一点也不难,相信我。”我点点头,信你才怪,大概我快死的时候你还会得意洋洋地对我说,瞧吧,一点儿都不难。“坐稳,我要加速了,有辆车似乎一直在跟着我们。”他边说边向车镜瞟了一眼。心里喀噔一下,会是高歌吗?好象不太可能,不过无论是谁都行,只要让我能中途下了车,就算计划成功了。我也瞟了车镜一眼,心里暗呼,不管是谁,快跟过来吧。“会不会是警察?”有意加大他的心理压力。“应该不是,我们走的时候没有警察看到。何况也没有必要专盯住我们,除非……”他心急之下,差点说漏了什么。“除非什么?”我急追问。“没什么,除非,他们是傻瓜,放着重要的酒吧里的人不去扫荡,偏偏奇怪地盯住没做什么的我们。”他转得极是僵硬。“也是的。我们又没做什么。”后面的车依旧紧追不放,似乎还有超过我们的势头,莫凡也急着加速,无暇再与我交谈。眼见着两辆车离市区越来越远,路两边已是看不到成型的建筑。不行,这样下去,万一那辆车放弃,我大概还是会被带去那个地方,要想个办法才好。“这样被跟着,恐怕不太好吧?会不会有危险。”我边说边扭着看了看后面的车。“一定没事,你好好坐着,别分我的神。”也不知是安慰我还是安慰他自己,他的声音里却掩饰不住焦躁,语气已然有些生硬。“哦。”我不再出声,却拼命转动着脑子。遥遥看到前面似有灯光,该是加油站一类的地方,“我说莫凡,其实这样也不是办法,不如停下来看看情况,如果不是有意跟着我们最好,即使是有意跟着也不妨弄清楚情况,何况就算是警察,也没理由抓我们,你这样拼命的躲开,反而显得心虚了。”我停顿了一下,看他似乎有些动摇,心虚的人最是怕人说自己心虚了,“何况我们两个男人,后面车里似乎只有一个人,他也不能拿我们怎样。必要时,我们也可以强硬地让他放弃这种无谓的跟踪,总好过带他到你要让我去的地方好吧?”满篇的诱惑言辞,都只有一个目地,就是我们中途停车,也不知是哪句话打动了他,他犹疑着却仍是轻轻说了“好”字。灯光已然就在眼前,并不是什么加油站,只是一个小小的平房,似乎挂着某某商店的标志,旁边几个低矮的建筑都是黑着灯,也不知做什么用的,里面有没有人。车骤然减速,猛地停在了离小商店不远的前方。“是商店啊,我出去看看,可以去买点东西,你在车里,看看后面的人有什么动静。”我说着要打开车门,他按住我的手阻止了我,心里一惊,他看出什么了?“还是我去,你在车里等。”他瞟了我一眼,希望没有听出我的心跳如鼓动。“我学过些功夫,你只要在这里乖乖等我,知道吗?”我愣了一下,功夫?该死,那我不是更难把握这个机会了?无论如何,先骗他下车,看情况再说。“那…也好,大概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那车好象也停下来了。”他下了车,却不向商店和后面的车去,而是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与人通起话来。看长度是手机号码,会是谁呢?同伙?打手?还是别墅里的人?只是隔着车子,他的声音又太低小,我根本无法听到分毫。他挂了电话,静静站在那里,后面的车门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黑暗中无法看清楚他的脸,只是他的身形似乎并不熟悉,心里一冷,不料那人竟跑了过来。越来越近,莫凡迎了上去,挡住了那人的脚步,也“恰好”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忍不住打开车门,站了出去,那人似乎听到声音,一把推开莫凡,向我疾奔而来。20“楚霖?是你?”乍看到这个人,由不得我不惊呆,想过后面的人可能是高歌,可能是顾青,可能是警察,可能有一千种可能,但全然没有料到,这个人会是我的前任上司——白仪。“白……总编?怎么会,是你?”他没有回答我的话,但我看得出来,他非常非常的愤怒,他转头对莫凡说,“他是我朋友,我要带他回去。”莫凡的眼神危险,忽得嘲讽一笑,“你这么说可太奇怪了,又不是我逼他,是他自己愿意跟我走的。是不是?”他抬了抬下巴将问题甩给了我。我将眼光流转于他们之间,显然他们是认识的,可为什么白仪会认识这个家伙?他们又是什么关系?那么白仪也参予了那件案子吗?太多的问题无解,但眼前没有时间让我去弄明白。我迎向莫凡的眼神,“是我答应要来的,不过现在我想我还是回去好了。”白仪显然松了口气,我却更加的紧绷,不管白仪是否与此人熟识,但他显然太不了解莫凡了,恐怕事情没有他想像的那么简单。莫凡对我的回答无动于衷,而是对着白仪说,“你和他什么关系,竟然在我的面前这样保他?”“这个你不用管,总之今天你说什么也不能带他走,他必须跟我回去。如果你想找玩伴儿,换个人,他不行。”“噢?他……不行?为什么?”莫凡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难道,你看上他了?”他的每一个轻缓的举动都是对我的折磨,我摸不清他的心意,这样问东问西,他到底是想做什么?但我直觉如果白仪回答说是,我的处境会更加糟糕。望了白仪一眼,心里万分期盼,他会否认。“是又怎么样?”白仪冷冷地瞪着莫凡。我的脸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白仪他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他看不出这个回答有多么挑动了莫凡的怒气么,他明明是那么聪明的,怎么这时却这样看不透起来?我猛地闭上眼睛,似乎有什么声音传过来。糟了,我们一开始就错了,不该跟他说这么多的,他是在拖延时间。我冲过去拉起白仪,向他的车跑去,经过莫凡身边,“我还是决定走了,有缘再见。”只是还没跑两步,突的感到一个凶猛的力量抓住了我的肩膀,身体不由地向后方翻转,松开了拉着白仪的手,没有任何犹豫地我被一记重拳打在腹部,随着余力我向后倒在了地上。“莫凡!你在干什么?”还听得到白仪的惊呼。这个傻瓜,还不明白么,此时再想走,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那车子往这边开动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哼,他倒是聪明,可惜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笨。好久没见你了,到我那儿聊聊吧。”“莫凡,你不要太过份了。居然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把他怎么样?”传来打斗的声音,莫凡的闷哼声,我勉强站起来,原来白仪的身手不弱,居然逼住了莫凡。挪着步子向白仪的车走去,低唤还在打的白仪,“快走,他的人来了。”话音未落,车子急刹车的声音已近在耳边了,忍不住回头一望,约有五六个男人分别从两辆车上跳下,向我们冲了过来。快走两步,眼看就要抓到车的把手,一个钢铁般的手臂将我连胳膊带身体的牢牢箍住,困在了原地。反射性的用脚向后踹去,却被对方的腿压制住。看不到白仪那边的情况,只感觉身后人的一只手似乎松开,刚想要动作,却觉后颈猛的一痛,堕入黑暗。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已躺在床上,天花板上是一盏发出昏暗光芒的吸顶灯。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打量四周,并无其他人在,脖后一阵疼痛传来,却已顾不得。这里,该是莫凡的别墅了,白仪呢,他又去了哪里,关在另一个房间里还是跟莫凡在一起?莫凡打算把我怎样,难道……想起那几个男孩的惨状,我从脚底升起寒意,忍不住哆嗦起来。冲到门前,刚想拍打,又退了回来,还是不要了,这样也不会放我出去,何必告诉他们我已经醒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脑子里一片混乱,缩回床上,蜷在角落里,楚霖,别怕,好好想想一定有办法的,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软弱。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逃出去,我紧紧攥着袖子。我跳下床,疯狂地在四周摸索,怪异的房间,明明是个普通的房间,为什么会感到这么怪异,我向四周的墙壁望去。原来,没有窗。无法知道时间,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因为这里根本没有通向外界的缝隙。除了外门,还有一扇门,飞快地跑过去,卫生间,依旧没有窗,严密地像是一间华丽的囚室。而我,像是一个等待死亡降临的囚犯。怔怔坐在床上,不再乱动,省些力气也好,既然被关在这里,怎有可能轻易能出去,想起白仪,不禁苦笑,什么时候了,还去指望不相干的人,如果这个世界唯一可靠的自己都无计可施的话,他又能做得了什么?现在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等待了,莫凡总也不会白白抓了我来在这里养着,猪牛鸭鸡,或会养肥了等待年来宰杀吃肉,我呢,大概只会被洗得干干净净放在床上,等着有人来光顾吧。料定了结果,却觉气短,如果我通晓拳脚,这或许是个机会,可惜我只是个太普通的人,并不会武侠小说里飞天遁地的功夫,甚至像白仪那种保护自己的能力也没有。便是有人要将我怎样,一个人或许不能让我就范,可是两个人,三个人呢?我能奈他们如何,不过是被逼着达到他们的愿望,想必他们见得多了,也不会在意吧。瞟了房门一眼,没有任何声响,这样的折腾也该是第二天了吧,醒了这么久,却并没有人来过,有些奇怪。虽然想是由着命运的安排走吧,可这种让人灼心的等待却实在让人不安。人的心境着实复杂,一边盼着没有任何人来对我说什么做什么,一边又盼着横竖有个结果,省得没着没落的悬在这个寂静的让人无法平静的空屋子里头,须知太过平静也十分压抑人的神经,白老鼠都无法逃过几日完全寂静的空间而发疯,我的抵抗力又能比它强多少。就这样坐着等待,想起高考时坐在桌前等发卷子的情形,那时被人们说成是决定一生命运的时刻,可与此时相比,却成为微不足道的小事了。原来生死终究是人堪不破的关坎儿啊。想起高歌,那个人该在为我心忧吧,一拳之后便再不见了踪影,任是谁也会惊慌的,何况是自己爱着的人。爱人啊,实在是甜蜜却又沉重的字眼,为了这个爱,寻常又不寻常的爱,我们背负了多少不该我们背负的苛责,却仍是挣扎着不肯松手,即使两个人的手血迹斑斑,欲断。原想着凭一已之力可以挽回劣势的,却依旧力薄,若知道了真相,会怪我的吧,若能再见到你,便是万般怨气我也受了,只是,不知还有无机会。妈妈啊,有我这样的儿子或许是不幸的开始吧,虽然我们也有过如此多的快乐时光,那全心依靠着你的日子纵是轮回无数次翻转,怕也是不能忘的。只是凭心论来,你今生的平静因我而成空。镇日地牵挂和忧虑是怎样将一颗年轻的心磨损至老,你从不说,我却明了。而顾青该是我惟二对不起的人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他的爱与支持始终是伴随我的力量,多少次在他的默默关心和凝视下度过难关,我自己竟都数不清了。我知道自己对他决不仅仅是朋友那样简单,极少人是铁石心肠,所谓快刀斩乱麻只是因为对方付出的没有到你想要的那样深才可作出的决定,也并不是仅是因为感动或内疚,那种感情都太脆弱,并不能在五年的时光里稳占住脚根。其实,是爱他的吧,或许这份爱在旁人看来有些奇怪吧,有着爱人却仍可以爱上另外的人,无论怎样说都是脚踏两只船的滥情。可是当那份温柔象春日的暖风一样只是由着时间点点滴滴沁入心里时,你又能怎样去拒绝那无声的浸润呢?当你慢慢习惯,忍不住想向他倾诉心中的快乐和烦恼时,也渐会想知道他的心事,因着他的喜而喜,因着他的忧而忧,那么我想,这即使是滥情也是没办法收回的感情了。想来我是极残忍的,接受了他全部的心意却始终沉默,只是怕自己那份被高歌占去了一大半的心留给他的只是残缺。想到他们,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一些,往日的甜蜜似乎舒缓了稍早的恐慌心理。只是另一件急待解决的事在压迫着我的身体,抚着肚子和胃,我发现自己很饿。我也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在此时还有食欲,可事实证明,无论怎样的环境,只要你还活着,有知觉,仍旧是会产生饥饿这种情形。再次环顾四周和门,也仍旧寂静,似乎我是被遗忘在此了,现在至少该是第二天下午或晚上了吧,当然只是我的感觉,也许照我肚子的饥饿情况来看还不止如此。他们准备是准备用饥饿来折磨我吗?这种方法似乎太寻常了点,与想像的不符呢。不过又蹭过不知多久后,我不得不承认,简单的方法通常都是最有效的,我的肠胃似乎已将可以消化的东西全部消化完了,洗手间里的水我也已经喝得可以不被阻碍的直接排出体外了,可是仍旧没有人记起我也需要吃饭。我尝试着告诉自己,其实这样也好。只是我的胃似乎不是这样想,它开始间断的抽动着,每一次痉挛就是一阵无法平复的疼痛。慢慢地我躺在了床上,这样或许比坐着更可以减少些消耗能量的机会吧。或许就这样饿死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不会遭到更让人无法想像的对待,不用去尝试那些鞭打、凌辱,只是心里却无法扼制的不甘着,头脑中叫嚣,不可以就这样死去。混混乱乱地又躺了不知多久,就在我的胃已经麻木得不再痛,只是身体却愈发没有力气时,门被推开了。21不认识的男人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香味传来,我知道那是食物,他将盘子放在床头柜上,并不看我,转身走了出去,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挣扎着我凑到盘子前,两个小菜,一碗饭和一碗汤,色泽都是极清淡的,在此时愈发的引人食欲,我哆嗦着拿起汤匙舀了汤放入嘴里,尝不出味道,只是当热热地汤滑入喉咙时,胃又开始抽痛了,渴望的疼痛。面对诱惑人总是能有无穷的力量,原本饿得动动手指都觉费力的我爬起来,无限珍惜地将饭菜细细咀嚼后咽下,再一小口一小口地将汤含入口中,等口内每一寸都感受到食物的气息后咽下。片刻后,已是食去盘空,呆呆望着如同洗过一般光亮的器皿,我忽然有些后悔。这饭菜该是正常的吧?里面…….不知不知觉喃喃出声:“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佐料吧?”“哈哈,你果然聪明。可惜真的太迟了,吃之前你该先想想的。”“是呀,不过是不想饿死在这里罢了。想之后恐怕也是要吃的。”下意识的应着话,才发现莫凡带着一脸的笑意站在门口。心沉入底,果然等不及了,就说他不会放过我,在这种地方,果然事事都要三思而行。我也冲他笑笑,“好久不见,没想到一见面你就送我份大礼。你在报复我上次没吃到你给的止疼片吗?”“那个对你来说太无趣了,这次我特别找了一种更适合你的。”“哦?怎么说?”“这么快揭开谜底有什么意思,不如一会儿你慢慢感觉。”他笑得更加快意。“这算什么?你情我愿的游戏玩腻了,想玩更刺激的?你的嗜好未免太奇怪了些。”“会吗?哈哈,小朋友,既然出来玩就要有尝试新事物的勇气,难道你的前任就只会在床上一板一眼的干你吗?这可真是太无趣了,让我来教你些新东西。保证你会喜欢的。”“你到底想怎么样?”“想怎么样?这我倒要好好想想,首先要好好的调教你,这样带出去的时候才不会丢我的人,让客人以为我卖出去的东西不值得回头光顾。然后你如果让他们满意并且还活着的时候,我可以考虑让你成为自由职业者,这个说法还不错吧?哈哈…”他凶狠地揪住我的脑后的发,头微微上仰,“从此刻起,你不要再想摆脱掉我,这里每一个房间都有摄像机,你所有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拍下来,包括今晚和以后每一场精彩的表演,想想看,如果你不想自己被人干的录像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就乖乖听我的话。”“你……”舌像被胶着的僵硬着,说不出完整的话,眼前的情节似乎太熟悉,被什么录像带威胁着去卖身,我也曾为那些或书中或电影中或报纸上的人物叹息过,只是仍旧在心里固执的认定,他们的勇气太少不懂得反抗。可轮到自己头上,却一样的惘然和恐慌,自己难道可以下定决定鱼死网破?真的不在意被强加的耻辱和所有人憎厌的眼光?妈妈、高歌、顾青会怎样想?恐惧象寒流迅速穿过身体的每一处,无法缓解的冰冷着。莫凡死死盯着我,仿佛毒蛇在观看猎物,还不停地吐着信子加强让对方更加恐怖的效果。我一动不能动,却慢慢感到房间热了起来,恐惧似乎在被热气驱散,传染到了我的身体,皮肤仿佛过度的敏感,粗糙衣物磨擦的感觉都让我感觉到舒服,忍不住再去蹭着,却又感到远远不够,下身的某处似乎也在不受控制的变硬起来,欲望在短短的时间内已弥漫到了全身。头脑也轻漂,勉强地继续睁着眼看莫凡,欲愈发朦胧。莫凡看到我此时的表情感到颇为满意。他冷笑,“时间也差不多了,接下来你可以好好享受。”我一面与身体的欲望斗争,一面勉强笑着对他,“就这些吗?我以为你会有什么更新的台词。”“别小看真相的破坏力,当这个社会抛弃你的时候,你以为自己还可以活下去吗?顺便说一句,我劝你还是闭嘴的好,节省一点体力,否则我怕你撑不到结束。”他转身到门口,两个男人随他进来。“脱掉他的衣服。”随着他的话,两个男人开始动作,我没有费力去挣扎,任他们将我的衣服扯掉,身体更加的灼热,昏昏沉沉地,绳子样的东西紧紧勒在了我的腕上,竟奇异地有种快意。被扔在地上时,冰凉的地板让我哆嗦了一下,但很快我就欣喜地尽量多地碰触上去,至少可以暂时缓解体内不断膨胀的燥热。只是仿佛片刻,凉意便已消失,热且疼痛,感觉下身已因渴望释放而快要爆烈,我不断地滚动着,扭曲着,想要得到某种满足。一只手握住了我的下体,我迫切地想要迎合,却突地被放开,隐约听到讽刺的笑声。心里一惊,向着嘴唇狠狠咬下,一丝血的腥味似乎敲醒了我的理智,强迫睁开仿佛被重物压住的眼皮,头上是三张脸孔,一张挂着嘲弄的笑,两张面无表情,眼里却有兽欲的光。我不断地咬着唇,疼痛是保有自我的良药,或许世上最困难的事就是战胜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向头和下身处涌动着,我觉得它们分别在突突地跳动,饥渴地想要冲破理智的关卡,向强大的身体的欲望低头。我侧起头,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如果这种疼痛可以阻止,哪怕是片刻,我会去试。只是他们没有允许我的继续,我感到自己被吊在了空中,脚虽然勉强可以碰到地板,身子却无可选择的直立。经意不经意间,有人在磨蹭着我的下体,忍耐着侵蚀身体想索求更多的快感。莫凡在低声说着什么,没有力气去听,我全部剩余的注意力都被用来压下不断想要抬头的肉体冲动。身体的渴望叫嚣的更加强烈,唇已被咬得没什么知觉,神志有些恍惚起来。好象回到了从前的某天,醒来看到的是支离破碎的家,凌乱的房间,满室狼籍,只有妈妈明亮的笑脸穿透一切黑暗,别怕,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啊……”身体被什么咬住,火辣的疼痛让我清醒,一个男人拿着鞭子站在我的面前,正准备再次挥动。一阵阵刺痛席卷了我,反而压制了情欲,相比之下,我更愿意承受这种正常的折磨,虽然,真的……很痛。我不知自己是否流露了这样的心思,让拿鞭的人停了手。睁开眼睛,莫凡就站在旁边,我笑了,在他无疑是种挑衅,但他那双被我的鲜血映得发红而兴奋的双眸激起了我愈被折磨反而想要愈强悍的斗志。他的双手抚上了我已显得疲软的下体,将头凑在我的耳边道:“你还真是倔强啊,到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我现在倒是有点了解白仪为什么会看上你了,你这个样子看得我都有点动心了,光滑细致的皮肤映着艳红的鲜血,再加上这样魅惑人心的表情,才是最能激发男人情欲的景色啊。跟你比起来,以前那些人不过是垃圾罢了,还害我费那么多功夫,我对你,真是相见恨晚呢。”无奈的察觉下身在他的揉动下又开始蠢蠢欲动,或许这就是男人的悲哀吧,身体总是比理智先行一步,兽欲的无法控制。“我也有点了解白仪为什么会看不上你了,你真是禽兽的让人恶心,你以为人人都能被你控制于掌中?别作梦了。看样子你还没有摆不平的人吧,那么我来试试好了,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也别想逃过应得的惩罚。”他如预料地被激怒,手上加大力气,我差点呻吟出声,却还是强忍住,唇似乎已被咬得破碎。“你以为我敢说不敢做吗?我也不怕告诉你,凡是想要对抗我的人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如果你愿意和他们一样,我会成全你。”果然就是这个人,虽然早已测定,但他亲口承认,仍让我感到一抹踏实,还是有回报的不是吗?我将头垂下,不想让自己再次布满情欲的脸暴露于莫凡的面前,想要咽下的呻吟集于喉中,反复跳动着。只是当疼痛再次来临时,仍忍不住闷哼一声。我没有力气再说话,莫凡也不再开口,只是反复着使我夹杂在疼痛和兴奋之间,当他的手再次抚摸过我的身体,最后落在要害时,已被折磨的迷迷糊糊的我还是被解放的快感冲击的全身颤抖起来。22也不知是什么时间,日子就这样在昏昏噩噩中度过。他们总是在我清醒后不久到来,不仅每一次的花样都会与前次不同,譬如内服的春药改为了外用的,鞭子由棉质改为皮质,还多了一些道具,夹子,针,和一些奇奇怪怪我根本闻所未闻却以催毁人的意志力为目地的东西。好几次我觉得自己已经撑不住了,心想就这样屈服罢,哪怕是能够死去也好,可是每到最后关头,我还是吐不出求饶的话,并且在苦痛中活了下来,我不知道是死去更懦弱,还是活着更苟且,只是一想到自己还有牵挂的人,还有遥远的人生,还有等待我去做些什么的死去的灵魂,就重新萌生出活下去的勇气,心里还隐隐有着希望。“楚霖,楚霖,快醒醒。”似梦似醒中有人在叫着我的名字,好亲切。缓缓睁开眼睛,屋子竟然没有亮着灯,不习惯的黑暗中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是感到被一双有力的手扶起。“是你。”那声音,是白仪。“能动吗?我现在带你走。”说着,一件衣衫裹住我赤裸身体。“好。”我颤抖着仍旧是站了起来,却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又缓缓倒在了他的肩上。“上来,我背你。”没说什么,爬上了他的背。走廊上一片漆黑,看来是晚上。随着他的走动,我感到身上的伤口被牵扯,痛彻心扉,将头埋入他的后背,阻止着任何微小的痛呼声从口中泄露。白仪背着我在屋子里绕来绕去,来到了一扇窗前,轻轻推开,扶着我钻出去,他自己也俐落地钻了出来。依旧背上我,并没有向大路去,反而向着房后的山上跑去。我稍稍侧头,好熟悉的别墅,确是曾见过的。这个地方阴雾缭绕,竟是埋藏了多少无辜的生命,片瓦都是血腥,心中暗下决心,无论怎样,所有的恶梦该从我这里结束。穿过草丛,灌木丛,枝叶划在我赤裸的腿上,有些略高的树枝碰触到了我背上的伤口,闷哼一声,我咬上了他肩头的衣料,牙齿磨得咯咯作响。身下的人浑身一震,却也不说话,只是加速的向前奔去。不知跑了多久,天似乎已是蒙蒙发亮,遥遥已将越过山头。他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将我轻轻放下,而我已被疼痛折磨的没有丝毫力气,顺势躺倒在了草堆上,只是眼睛仍大大的睁着,看向他俯身关怀的脸上。“你……还好……吗?”他因奔跑而气息不稳地问道。“嗯。你……”“有话回头再说,这里并不安全,他们恐怕一会儿就会追过来。我们还是要过了山,出了那边的墓园,有人接我们。”我轻颌首,有点不敢相信竟然真的逃离了那个地方,那个让我痛苦、绝望,领略了真正的黑暗,几乎放弃生还希望地方。短暂的休息让我更加昏沉,模糊感到自己又被放置在了白仪的背上,再次颠簸。当他停下来的时候,我睁开眼睛,我们已是来到公路上,旁边是墓园的围墙,而白仪正在将我抱上一辆车,一个陌生的男人正满脸焦急的等待在车旁。凉凉的触感激得我打了个冷战,清醒过来看到白仪正往我身上涂抹着什么,我想是药膏吧,他那么专心,似乎没有发现我已经睁开了眼睛,我也并没有出声,只是看着他的动作。他一点点往下擦着,每涂过一个伤口,他的眼里似乎就多一些愤怒,当完全上好药时,他眼中的愤怒让我有种要爆发的感觉,可是他只是那样怔怔地盯着我伤痕累累的身体,片刻后那愤怒被一种无望的悲伤取代,深切的像要湮没一切的悲伤。我安静地看着他情绪不断变化,没有去揣测的意思,现在的我对旁人的无论是感情还是情绪都没有任何的好奇心,唯一强烈的念头就是让莫凡这个禽兽伏法。“后面还要擦吗?”我打断了他的怔仲。“啊……你醒了,太好了,当然,不过先等前面的药吸收一会儿,再擦后面。”他微有些慌乱。“楚霖?很抱歉上次没能把你带走。”“不关你的事,我自己太轻率,何况你现在能救我出来,我已经很感激了。”我淡淡的说,并不是反语,无论他与莫凡是什么关系,他救了我是不争的事实,只是现在的自己无法作出感激的表情而已。但是感激归感激,我并不信任他,所以并没有立刻要求打电话给家人和高歌他们。“别这样,楚霖,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你别这样忍着?我看了,心里……”“真的没什么,说到底,莫凡并没有真正强暴我,也没找手下人轮奸我,只不过是在玩一些肉体上的游戏,想要我变得真正顺从罢了,据他自己说,他想在我被调教到最佳状态时体味一下撕裂我的感觉,所以在这之前,他并没有怎样。你瞧,其实你并不是我的什么人,也不欠我什么,这次还把我从那么危险的地方救出来,我感激你是应该的,没有道理的向你发脾气或哭哭啼啼的事,我实在是做不出来。好了,该擦后面了吧。”我试着自己翻身,伤口却撕裂般的痛着,白仪忙上前扶着我轻轻的趴在了床上。半晌他只是默默擦药,待我感到快结束时,他才说,“你失踪了九天,外面好象乱了套,好几拨警察在搜索你的下落,我想你的身份也不是普通人那么简单,那么你是卧底吗?”“不是。”想必是高歌和顾青的杰作吧,只是这么大张旗鼓的却让我被别人救了出来,看来本市警察的水准也不怎么样,难怪他们查不到莫凡的蛛丝马迹,也是意料中事了。“是吗?那就好,其实我想请求你一件事。”挟恩图报么?暗暗冷笑,来的还真是快,必定是与莫凡有关吧?如果是想让我不去揭莫凡的底,那你可真是太高估我的容忍力了。“什么事?”“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太为难,但是我又不想眼看着他……你,能不能放过莫凡?”“你话说反了,”我的声音冷硬起来,“应该是他能不能放过我,他手里的录像带足以毁掉我。”“录像带??你是说…他…”他似乎大为震惊。我有些不屑,这个人居然求我放过莫凡,这算什么,难道他不明白那个人的手段有多阴毒,身上又有多血腥?“就是你想的那样,他把这几天的事都录了下来,如果我不被救出来,大概以后为他做鸭的时候也会被录下来,而且如果我不听他的话,他会毫不迟疑地将一切公布出来,你该明白,他做得出来这种事。这样,你还会说让我放过他吗?如果你一定要我放弃,那么何不现在杀了我,以绝后患?”“我…我怎会那样做?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变成这样,那如果…如果我能把那带子拿回来呢?”小心翼翼的口吻。趴在床上,突然很悲哀,如果没有之前的几条人命,或许我会因为白仪救了我而考虑他的请求,可是现在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了。想想莫凡愈是见到鲜血愈是兴奋的脸,这种人可以放过吗?任他存在于世间继续残害其他的人?就算他们是同性恋,也还都是正常人,不该受到那种残虐,我体会过的事还可以让更多人继续承受吗?不能,我做不到。不过眼前的白仪似乎并不知道这些事,如果说服他站在我这边,或许胜算更大,可是如果他对莫凡的保护之心大过良知,那么我的处境……不管怎样,这是个机会,值得一试。“白仪,我感谢你是我个人的事,可是有些事不是我一个人可以担得下来的。”“你的意思是?”“我的事在莫凡不是第一次,他在我面前亲口承认,以前反抗他的人都消失了,你明白消失的意思吗?就是死亡,即使不是他亲自动手,也是在他的示意下发生的,这是谋杀!在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五条人命了,如果我还在那里,可能会是第六条,但即使我离开了,也会有第六个人,或许还会有第七个,第八个,甚至更多,时间的问题而已。这样,你还会说让我放过他吗?”我的语气并没有愤怒,只是有些不解,莫凡可以轻忽人命,但如果白仪也可以同他一样,那么我倒是奇怪他为什么要救我出来了。寂静,白仪大概很震惊吧,或许会悲伤?真傻,人都该为自己负责,没有人可以因为什么而无条件的保护另一个人,即使他们曾有过什么恩恩怨怨,也不过都是陈年旧事了,现在的莫凡没有任何藉口可以为自己脱罪,如果有人为了他的事而内疚,在我看来,也不过是无聊罢了。“想不想听个故事?”白仪的声音低哑到接近哽咽。我没有回答,我知道如果他想说,我没有选择不听的权利。23白仪将当年的一切娓娓道来,在当事人看来,或许是一段惨不忍回顾的过往,可是与我这个陌生人,不过是个太简单的故事。两个少年因一起学武术而相识,进而成了好朋友,其中一个少年也就是白仪,因为自己是个gay而结识了一些圈子里的朋友,并介绍了那些人给莫凡认识,于是莫凡常随着白仪在灯红酒绿中的度过青春年少。不料在一个狂欢的夜晚,莫凡被一个有施虐倾向的gay强暴,而白仪却因醉得一塌糊涂错过了解救朋友的机会。莫凡因此而怨怼白仪,不肯再往来,性情也变得暴戾,生活愈来愈堕落,与不同的男人同居,最后还做了黑道上某个头目的情人,并得到了其的信任,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而白仪因为当年的事,一直觉得对莫凡有所亏欠,常暗暗关心他的安危,虽然约略知道他是从事某种不光彩的行业,却不肯深究,想来是怕负罪感太重自己无法承受。这一次却偏巧碰到了我这个熟人,他终是不忍我成为莫凡的玩物,所以那天独自摆脱莫凡离开后又趁着外面警察搜索我的行踪,莫凡为自己的生意受损而挠头常常离开的机会,救了我出来;可又不想莫凡因此而身陷囹圄,所以借着对我的恩惠想要我报答,希望悄无声息的结束此事。白仪的说辞极是动人,听来真是字字血泪,只可惜我同情心少少,认定莫凡即使年少有再坎坷的经历也抵不过今日历历血案,而白仪所有的不安与内疚也只该埋在心底或由其他方式消溶,绝不可将自己的心安踏于旁人生命之上。我依然趴在床上,懒于去看白仪的表情,没得叫我失望,何必呢,总以为自己是那个最苦最痛受伤最深的人,别人的故事里我们都只是配角,如果非要怨天怨地怨旁人而毁了自己的人生,也不过是他一个人的事罢了,与旁人何干?谁也没权利非要在别人的故事里也当一回主角。白仪啊白仪,从头到尾你对莫凡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心安怕也不是这么求法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要求我考虑考虑吧,不过我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呆着,我想先联系了家人。”不想在他心绪不宁时与他争执,缓兵之计总可以一用。“嗯。不过莫凡一定可以查到你的住址,如果他不肯放过你,你回到家里可能也不太安全,我这里还算隐蔽,莫凡也从来不知道这个地方,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在这里避一避,顺便养伤。”“我明白,不过总要通知家人一下,报个平安。”“好,电话在这里,我先出去了。”待他出了门,我拿起电话,先拨了家里的号码。“喂,妈妈吗?”“小霖,是你吗?小霖,你在哪儿?你怎么样?被人绑架了吗?是要钱吗?多少?小霖,你还好吗……”妈妈一连串的急问让我眼睛酸酸涩涩的,强自镇定,“妈,你别慌,我现在很安全,你旁边有人在吗?”“有,顾青一直都在。”“好,你别怕,我是出了点事,不过现在已经安全了,呆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暂时不能回去,详情回去再跟你解释,你把电话给顾青,我有事跟他说。”“可是……你真的安全吗?”“真的安全。”“那……好吧,你等下。”“小霖,你现在在哪儿?”“我想单独跟你说话。”我料想家里的电话大概会被监听,暂时并不想暴露行踪,毕竟难保警察中没有莫凡的人。“明白了,还记得你家楼下小商店的公话吗?两分钟后打那个电话,我现在就出去,别打我手机,这两天正好没电。”“记得,就这样。”两分钟后我拨通了顾青的手机。“旁边没人吧?”“没有,我还真怕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怎么会,顾青,我找到那个人了,他叫莫凡,西山后方有个别墅应该是他们的窝儿,千万要有把握的包围再搜查,他应该有很多录像带,里面就是他犯罪的证据,一定要找到。另外,我现在白总编这里,应该安全,暂时不能回去,你要照顾好我妈,我怕有人会找她麻烦,必要时,我会联系你的。就这样。”“好,可你为…..”啪的挂上电话,不容他有发问的机会,现在没有解释的时间了。他是聪明人,应该可以办好这一切的。松了口气靠在床上,只是想到那些录像带,心里又是一颤,恶梦般的一幕幕仿佛竟在眼前,终究会被他们看到的吧,可是除此又能如何,眼前的情形不容我再保有所谓的名誉,那么索性就将一切抛开吧。只要还活着,做了想做的事,或许就足够了。身子已觉乏极,躺下沉沉睡去,希望醒来可以有好消息。睁开眼睛的时候,恰对上白仪的注视,眼中又是那股悲伤,心下清明,他该是什么都知道了。“抱歉。”“算了,原是我强求,终究是他自己走错了路。”心念转动,了然,“你……是喜欢他的吧?”白仪一怔,嘴角挂上一抹苦笑,“被你看出来了,可惜一切都太迟了,假如当初我老老实实向他表白,不试图用周围的气氛去试探他,或许我们今天会生活得很好。只是年轻的时候总是患得患失,害怕被拒绝,如今年纪长了,却已物是人非,再没有一份纯粹的感情容身之地了。”“没试过的事,谁也不知道后果如何,妄自揣测,不过是自寻烦恼,这又何苦。”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假如,假如当初不曾和高歌一起,那么我也不会来查这件案子,也不会卷入这个是非中。自己也不禁苦笑,真是的,如果总是设想一切没有做过,这又算什么人生?我们相对无言,各自怀着一份心事,忐忐忑忑着自己的感情,他的那份怕是早就无望了,曾有的一切也不过只能当回忆珍藏;那么我的又如何呢,怕也是前途堪忧,就算莫凡伏了法,也不过是一切恢复了原样,高博文和我之间,高歌又会如何的取舍,尚且都是未知数。正自想着,传来敲门声,白仪解释道,那天在墓园帮我们的和现在这里的人是他练武时的师兄弟,都是相交十几年极可靠的人,让我不必担心,我点点头,他自去开门。原来是送饭来的,那人看了我一眼又附在白仪耳边说了些什么,白仪将饭盘端给我便急匆匆地出去了。想了一下,应该没理由是莫凡的人,他现在恐怕自顾尚且不暇,其他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慢吞吞的吃起饭来,觉得无比美味,摒弃杂念,专心享用。只可惜饭没吃完,门便被暴力推开,一人站在门口,焦灼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抬头回视他,两人无语却几乎落下泪来,不过短短几日,便已如相隔几世,曾经在百般受辱时惟一的念头就是再见他一面,听听他有力的吼声,再回他几句笑骂,不料真正见到面时,却一字都吐不出,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彼此憔悴面容,惟恐犹在梦中。他仿佛梦游般走近,轻触我头发、脸颊,我握住他的手掌,轻贴在脸上,温度让彼此有了真实感,他狠狠将我抱住,喉中发出嘶哑呜咽,我伸出双臂回拥住他,泪水早已如泉涌,泣不成声地反反复复低唤他名字,“高歌……高歌..高歌……高歌…高歌…”24与高歌同来的还有顾青,当时他挂了电话便将情况立刻告知了顾伯伯和高博文,他们已连夜去包围那个别墅,并对市里的可疑gay吧进行秘密监视。然后又迅速联络高歌,让他查我用的这个电话的地址,而顾青则把我妈妈暂时接到了他家,以策安全。安排完毕,他们两人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听着他们一言一语因激动而有些无伦次的话,我也觉心情激荡,抓住高歌衣袖的手微微颤动,一些画面又显于脑中,激动的他在与高博文谈话,不知高博文说了什么,他暴跳如雷,却很快在高博文的冷笑下显得颓丧,他走出房门时眼中除了担忧,却是无尽的悲伤,那悲伤好似白仪的眼神,为什么会如此绝望?仿如深海中墨蓝的海水不余一丝光亮。为什么会这样?他疯狂地进出一个又一个的酒吧,人潮汹涌中,他不停地在寻找,如被困于牢笼的狮子,挣扎不休,却一次次孤单地走在深夜的路上,路灯下拉长的身影让我心如绞痛。好痛,我的心,全身,都在一齐痛。痛得我眼前一片迷茫,睁不开眼。黑暗中我茫然四顾,想要找到高歌,想要抚去他眼中的悲伤,他是乐观的直率的高歌,为何那种压抑得悲伤要出现在他的眼中?不相配啊。是因我而起吗?在这份爱情里,我是那个一厢情愿的做着一切的人吗?高歌,告诉我啊?找不到,可我不会放弃,我不停不停地走,就象之前他一直不肯停下来一样。远远的有一个黑色的影子,那样熟悉,是他,终于找到了啊,我想追上去,可是我愈是向前,他就愈是退后,为什么,我张张嘴却说不出话,脚步一滞他竟也停了下来,只是那样望着我,黑暗中,只有他的眼睛在闪闪发亮,我甚至看不清他的脸,却将那双眼刻在了心底。他终究还是消失了,不是我不肯追,也不是他不肯停,就只是在原地,他身影渐淡,终与黑暗融为一色。心口又隐隐作痛,强走过去,什么都不存在,好象我,也不曾存在过。就那样站着,脑中混沌,望定自己刚刚站过的地方,我愈发迷糊起来,竟是我不见了还是他不见了。想起曾经庄生似也有过这种疑问,恍然轻笑,只有一双手啊,三千大千世界抓不住的何其多呢?执着到头恐也不过如此罢。心下一宽,倒也再轻松不过。睁开眼睛时,我还觉得嘴角留有一抹微笑。“梦到什么了?梦里有我么?”“梦到一只蝴蝶,飞得很漂亮。”顾青将脸埋入我手中,片刻便将它侵得湿了。我轻抚他的脸,徒劳着想擦去泪痕。“别哭,我这不是醒了么,该高兴才对。”“喜极而泣你都不懂么?”鼻音重重。我笑,任他停留在我的手中,能哭出来也是好事。待他哭得够了,便将近来发生之事一一道来,我只管静静聆听,忽觉心境再平和不过,他口中的一切自己经历过和未经历过的事都仿如前尘,遥远的有些不复记忆了。“莫凡的案子还未结束,他们要你上庭作证,被我挡回去了,我跟他们说了,别说你没醒,就是醒了也不能去,你已经帮他们太多,他们也该自己用点儿心。”“这又何必,发生的事何必逃避,再要他们找证人,你以为可以找到几个?下次开庭什么时候?希望不会太早,我怕没力气应对律师。”“小霖,你这又何必?你该知道你如果去作证就势必要拿出那盘带子,我现在把它压了下来,就是不想你在这件事中暴光。”“不怕,受过的苦总要有点价值我才甘心,否则这么久的医院岂不是白住了。”我笑他的过度紧张。“小霖,你…在笑?”“是啊,笑得不好看么?”我由微笑变为失笑。他摇头,“只是有些不一样。我不想逼你,你如果坚持要去就去吧,只是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你要考虑清楚,你确定自己能承受得了么?”握握他的手,我点头。只需过了自己这关,谁又真正能把我怎样呢?所谓彷徨所谓迷惘,不过是自己的心在犹豫,仅此而已。“阿姨大概就过来了,她守了好几天,我逼着她,她才回去休息。”“嗯。”想着妈妈见到我醒来会如何惊喜,又忍不住笑意,倍觉想念。“高歌他……还好么?”问出声,才惊觉顾青自我醒来都只字未提他的名字。“他…..挺好,你不用替他操心。”顾青面色实在难看。“有什么事需要瞒我的?放心吧,现在的我已是百毒不侵了。”“他…….要结婚了。”说罢他一拳砸在床头柜上,砰然作响,玻璃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敛起笑意,梦,不都是反的啊,他的出现是在向我道别呢。经历了之前的椎心之痛,此时想来反而有些云淡风情了。原来逃过了生死劫的人真是能够看透前尘,前人诚不欺我。“小霖,你没事吧?”顾青惶恐,一副悔不该告诉我真相的模样。“没事。放心,无论怎样,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之前,我一直很害怕,怕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这件事。也怕你知道了不知会难过成怎样,可现在我又怕看到你这么平静的样子,好象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放不进心里去。若你哭若你怒,我都会觉得自己可以陪你度过,可是现在,我觉得你好象已经离我很远了,远到我怎么也追不上,看不清。”追不上,看不清么?我轻叹,原来都是一样,人人都用心写故事,却不知道故事早已重复无数次,不过也不打紧,反正一生饰过一次主角,就算故事再平淡乏味,也值得细细珍藏。将顾青的头揽在胸前,让他听我的心跳。“我就在这里,在你身边,怎么会追不上,如果看不清楚,就多看几次,日日来看,总可以看清楚。我没有出世,听到这个心里也会痛,只是痛能怎样,一哭二闹三上吊么?演出精彩好戏戏剧学院也不会要我,何况我现在也没有那个力气。懂了吗?别再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他起身摸摸我的头,严肃地说,“不愧是小霖,承受能力就是不一样,赶得上我姥姥家养的小强了。”说着他的眼睛也灵活起来,不复刚才的无措。“欺负我现在没力气啊,竟敢说我是蟑螂,你惨了,等我以后修理你吧。”我们苦中作乐,嘻嘻哈哈,瞬间感觉其实这样的相处倒真是让人轻松愉快。笑到无力,我们相视仍是躲不过对方眼中的明了。“你准备怎么办?”将眼光投向窗外,说给他也说给自己听,“不怎么办。终究是他自己的人生,他有权做出选择,如果他要放弃,我只能成全他。”“不恨么?”“恨?为什么要?我感谢他给了我五年幸福的时光,教会我怎样与别人相处,教会我爱要坦诚相对,而且让我有机会正视自己的异能力。他给我的远比我失去的更多。”“可他最终还是舍弃了这份感情。”“嗯。其实….我…并没有看起来这样洒脱,毕竟是他的坦诚先打动了我,可是最后背叛这份坦诚的也是他,但是如果他认为对自己和世人坦诚远不及他未来的前程更重要,我又能说什么。”顾青坐在了我的身边,与我一起靠床躺下,我将头放在他的肩上,他攥紧了我的手。“我以为我可以若无其事,可还是不行……”一滴滴泪模糊了我的视线,划过脸颊,划落衣襟。“这种事,没人可以坚强的起来。难受过了,就忘了他吧。”“我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做到….”“你是最坚强的,一定可以。”不再说话。往事如烟,甜蜜的、痛苦的都在日与月的交替中淡出。我和他曾携手走过的岁月终于到了尽头,泪眼却不能执手相看,站在现实的两岸,我们只能保有关于对方的点点记忆。望向玻璃窗的眼眸,闪动的是悲伤的光,每一个舍弃与被舍弃的人都只好与对方相背而黯然,之后,分离,在叉口处。曾经的爱树起墓冢,我的泪与悲伤就是祭品,而阳光流转在屋内,静静地唱着挽歌,病房里,我们在举行葬礼。25出院的时候,我执意让妈妈先回去给我预备饭菜,而在顾青的陪伴下沐浴着阳光慢慢走上了回家的路。我们都不再提及不开心的事,就只是恣意地享受阳光和生命,从没象现在这刻觉得活着是一种奇迹。“小霖,开完庭后,想不想离开这里?”“你知道我要离开?”“猜到的。不过就算你不想,我也要带你离开,就算是一段时间也好,至少给我个单独拥有你的机会。”“哈哈,可惜你晚了一步,我妈前几天跟我说,让我陪她去北京。”“嘿嘿,正如我所愿,是那个刘叔叔的主意吧?”“咦?这你也知道?”“你也不想想,前段日子我几乎是住在你家的,阿姨的老同学来拜访,又怎会不被我碰到。”“是啊,忘记你从学校起就是有名的八卦男,没你不知道的事儿。哈哈。”“居然这么说我,太伤人了吧,人类失去好奇,世界将会怎样?电视上是这样教育我们的。”“得了吧,你还真会瞎掰,说正经的,你觉得那人怎么样?对我妈还不错吧?我觉得我妈好象有点心动了,呵呵,这么多年她总算碰到一个有感觉的。”“我觉得不错,看起来很稳重,而且明事理的样子。”“嗯,我的事他大概也猜到不少,不过他都不在意的样子,对我的态度也很正常,觉得出来他是真的关心我妈和我,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开始一种新生活也未尝不是好事。”“你能这么想最好,不然我还发愁怎么说服你呢。”“说服我?这么盼着我走啊?”“是啊,怕你还有所留恋,不肯走。”“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抬头,阳光照在脸上,温暖的有种自然的清香,这个城市啊,终究只能成为过往,像一些人一些事,这种结局最好不过,如同那日高歌和我的最后一场对白。“小霖,对不起。”“没什么对起对不起的。”“其实我也不想,可是我和我爸订了一个约定,如果他出人找你,你平安归来,我就和他安排的人结婚。”“嗯。”低下头,不忍看他急着解释的脸,也不忍拆穿他不堪一击的谎言。如果曾经的高歌是个肯为那种约定而放弃爱情的男人,那么当初我不会爱上他。只是今日,人依旧,心却两向。我为爱变得坚强,他却因爱而变得软弱。对与错,我不想评说,但愿日后我们都不会后悔彼此的选择。“你要相信我。”“我……相信。”相信那双曾为我溢满悲伤的眼睛。不是每个故事的结局都是喜剧,我知道你是爱我的,至于那爱是否高过一切,我没有权利去计较。“小霖…”他的手和身体都在剧烈的颤抖,害怕什么呢,没有我的未来,你的人生也不会完结,掸掸旧时尘埃,你依旧是英挺的警察形象,有着足以辅设好未来的能力。“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我……”“别说了,你是对的,这样不是很好吗?”“小霖,让我再抱抱你,再吻你……”“何必,要断便干干脆脆的,这样婆妈,你不怕我反悔,闹上你的婚礼么。”“怕,却又期待。”“你,真的很自私。算了,你走吧。放心,我不会去闹场,会让你有个圆满的婚礼。高歌,从今往后,我和你就算完了。”话说的绝决,他神色复杂却终究离开。“从此萧郎是路人”而已。“小霖,小霖……你在听我说话吗?”“呃?你说什么了?”“唉,我就知道你不该这么早出院,明显精神恍惚的样子。”“只是阳光太好,一时出神而已,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你到底说什么了?”“我说,我要和你一起走。”“啊?别开玩笑了,那怎么行?你的工作呢?”“我的工作?呵呵,小霖,我的工作在哪里不能做的,你不会说你忘了吧?”“也是的,反正有电脑你就能写,不过,我问个问题你别生气,你写的东西真的有人看吗?能养活的了你自己吗?”“瞧不起我啊,我可是有名的快手,别说养自己了,就是多养一个你也没问题。”“算了吧,损我找不到工作也不用这样,到了北京再一展拳脚,让你看看学校的高才生也不都是高分低能的。”“呵,那最好了,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