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也笑了,只是笑中夹杂了一声微小的叹息,我听得清楚,却无法做出回应,只得装作不知。“嗨,你球打的不错啊。”一个装束冶艳的女孩走过来搭着我的肩膀说道。“没什么,随便打打。”我装作去拿枪粉,避开了她的亲近,心里十分的厌烦,她身上的香味浓烈的刺激着我的嗅觉,我的胃都觉得十分的不舒服起来。一个女孩子以这样的方式找陌生人搭讪,怎么也让我觉得太过突兀。“不如我们再开一桌吧,反正你们这桌人这么多,一时也轮不上你。”她瞟了正在打球的刘彬和吴义凯,还有站在旁边的李遥一眼如是说。“不了。一会儿我就走了。”这个拒绝够明显了吧,真是烦,怎么打个台球还会遇到这种事,我心里恨恨着,今天好不容易摆脱高歌那个超粘人的家伙,和刘彬他们出来轻松一下,却搞成这样。“这么不给面子?”女孩的脸和声音都沉了下来,旁边桌和她一起来打球的几个男的围了过来。“小子,我姐请你打台球,你有什么不乐意的啊?”一个看起来比我还小的男孩满脸不耐烦的冲着我说道。“就是,又不是带你去办事儿,你怕个屁。”“人家一看就是学生,还嫩呢,大姐你太粗鲁会把人吓着的。”“吓个屁,一看就是被大姐给迷晕了。”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些人,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我一定会忍不住笑出来,怎么有这么感觉良好的人啊,未免也太过一厢情愿了吧,简直像极古代小说里鱼肉乡里,强抢民女的恶霸,哦,不,现在的情况似乎应该是强抢民男才对,哎,谁来救救我,我快忍不下去了。幸好刘彬他们也看出不对劲儿,都走了过来,“楚霖,怎么了?”吴义凯小声问我。“没事,我们该走了。”我恢复平静的答到,这里离学校这么近,还是少惹事为妙。可惜总是有愣头愣恼的家伙,刘彬气势汹汹地冲着那几个将头发染成稀奇古怪颜色的男孩说道:“你们想干嘛?”“关你屁事,一边儿去。”那位“大姐”看了刘彬一眼,又望向了我。“他是我哥儿们,你们想找他茬儿,就关我事。”刘彬愈发恼火的说道,我的头开始有些疼了。“咳,刘彬,其实……”我原想息事宁人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家看上我是我的荣幸,不过艳遇我无福消受也就是了。可是几个男孩似乎被刘彬的话惹恼了,那种一看就是以打架闹事为喜好的人怎么肯放过这种能将小事搞大的机会,何况还是在所谓的“大姐”面前。“我们还就找他茬儿了,今天他不陪我姐玩到高兴,还就不行了,怎么着吧?”男孩摆出要强行留人的架势。刘彬把台球杆往桌上一拍,一副你敢动就开打的样子。我忙示意吴义凯拦住刘彬,小声跟李遥说:“你们先慢慢往外走。”看他点点头,我才转身面对那个女孩和她的朋友们。“不好意思,我朋友不会说话,你们别介意。不过我们今天真的还有其他事,不如改天再一起打球,好吧?”我微笑看着那个女孩的眼睛,据我师姐们说我这样笑着跟别人说话的样子非常诚恳,我想今天就是验证真伪的时候了。从结果来看,我想她们还是没有骗我的,因为那女孩点了点头,阻止了她蠢蠢欲动的兄弟,“那就说定了,下周来这儿找我一起打球,我知道你是旁边大学的学生,叫楚霖,你要不来,我可就找上门了。”我继续微笑点头,在他们的目送下结帐走人。出门就看到不远处等着我的刘彬他们,刘彬还在别扭着,我笑说,刘彬你拍杆撸袖子那劲儿可够帅的,我要是女的,肯定得让你英雄救美一下。可惜我是男的,要是真闹到校务处那儿,我们可就说不清了。听我说到校务处,他想必也明白了我不想把事件闹大的意思,讪讪的笑了笑,没说什么。李遥趁机开起了玩笑,故作严肃地说,刘彬你今天状态不好,不能打架,刘彬一愣,回嘴说我怎么状态不好了,李遥说你就别瞒了,我们都知道,不就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么。吴义凯这次倒是反应过来了,学着刘彬的口气说,这次倒不是那回事儿,最近不知怎么了,总是恶心想吐,李遥一唱一和地说,那更糟了,要不我陪你去医院查查吧,时间久了怕更不好办了。刘彬被他们臊得脸通红,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一场小小风波也就在笑声中落幕。我以为这就算是雨过天晴了,把在台球室和那个女孩说的话全都忘在了脑后,想着不过是一时的应对,他们也不可能会真的找上门来,何况就算找,凭一个名字在那么大的学校里恐怕也是无计可施的。所以安心地正常上课下课,度过了一个星期,直到那个周六,吴义凯给在家休息的我打来电话,说高歌为了我和人打了一架现在正躺在校医院时,我才恍然记起,那天晚上,那个女孩说会找上门来的话,忙懊恼不已地匆匆赶往校医院,心里惦念着不知高歌伤得严不严重,暗暗对那些人涌起恨意,想着现在就是你们不找我,我也得找你们了。10常常,感情总在一瞬间爆发,在去学校的路上,我不过是忧心、焦虑和对伤害高歌的人的愤怒,可是在看到他包扎着的手臂和脸上的青紫,以及他因看到我而漾起惊喜之意的双眸时,突然有种浑身无力的感觉,似乎紧绷在身体里的那根弦“啪”的一下子断掉,从那晚开始就刻意隐藏的惴惴不安被涌在心头的牵挂和患得患失洗刷的无比清晰。我用颤抖的双腿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手不自觉得抚上他缠着沙布的手臂,眼睛艰涩无比的睁着,却不断溢出某种湿热的液体时,我想我大概是完了,我好象真的喜欢上这个霸道鲁莽又自以为是的家伙了。感到自己被拥入一个坚实的怀抱,我的泪愈发的忍不住,这个人总是这样不知道爱护自己,一次又一次让我担忧,似乎和他在一起,总是会发生那些扰乱我平静生活的事情,可是我却无法让自己对他的关心少一些,对他的在意少一些,我似乎总在不知觉间悄悄地注视着他,在拒绝他强悍的同时又想去保护他的纯真。“喂喂,楚霖,你太夸张了吧,他不过是手臂被划了一下,皮外伤啦。要不是我送高歌来的务室,看你这样,我会以为我们该准备葬礼了。”听到刘彬的声音,我猛然警醒自己的失态,忙不迭的从高歌的胸前离开,背对着刚进门的人擦干眼泪,要命,我真是疯了,居然在这种地方……“刘彬,你这臭小子,楚霖跟我感情好不行啊,哪像你一点良心都没有,把我送过来就跑得无影无踪了,连句安慰的话也不会说。”高歌不动声色的转移着话题。我回头冲着刘彬和吴义凯勉强笑了笑,“明明是我惹出来的事,可是却害高歌受了伤,心里实在难受。”刘彬大咧咧的并没有看出我的异样,“说实在的,上次要不是你们拦我,我非得跟那帮小子打一架,什么玩意儿啊,居然还敢找上门来了,就那女的那风骚样,想泡你,我们这儿都通不过,也难怪老大不爽了。这次彻底教训他们一下,估计以后也不敢来了。怎么样,兄弟,哥哥们都够意思吧,护草使者当得还合格?”他挤眉弄眼的样子逗笑了所有人,我却被吴义凯投来的疑惑目光弄得胆战心惊,故作镇定的又笑了笑,却不敢再与他对视。那晚,我没有回家,高歌也没有回宿舍,我跟着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住宅楼里,心不在焉地听高歌说,这是他家以前住的老房子,因为他爸分了新房,所以就空下来了,一直没有人住,果然有些尘土的味道,不过倒是留有不少的旧家具,休息是不成问题。没有刻意去问高歌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他的意图其实显而意见,而此刻我也想与他独处。看多了师姐们的恋爱游戏,我也知道些欲拒还迎的手段,但我始终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做,喜欢就是喜欢的,从心理上折磨对方难道真的可以让他的爱更持久么,我不这样想,喜欢他应该是让他开心的同时也让自己开心吧,那么有什么比坦诚的回应对方的爱更可以加深双方之间的爱和信任呢。高歌是个主动得有些霸道的人,对于爱他似乎永远是强势的那一方,所以不需要我的表示,他已经将我热切的拥在怀里吻着,而我也开始慢慢的回应,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衣衫渐渐滑落,我们毫无顾忌地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想要去抚慰彼此内心和身体的躁动。而当我们先后在彼此的手中释放时,我觉得自己有着从未有过的满足,我慢慢平复急促的喘息,任高歌从背后将我揽入怀中。“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么?”他犹带着欲望的声音较平时沙哑了许多。“有人说,等待也是一种快乐。”“阿Q。”他嘟囔着将头埋进了我的肩窝。我轻笑,这个人还是一样的孩子气,常常一副得不到糖果的脸望着我,得到了便一副猫科动物的形状。“霖,你终于明白自己是爱我的,真开心。这阵子你对我总是冷冰冰的,害我晚上总是睡不着觉。”“睡不着觉还有精神和人打架?看来你还是睡得太好了,我该继续对你冷冰冰的才是。”“这怎么能怪我?是那个女的不好,长那么丑还敢打你的主意,还说你答应陪她一个晚上,我怎么忍得下去。”“我只说过和她一起打台球,再说了,难道漂亮的就可以?”“当然不行,随便谁都不行,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谁敢打你的主意,我就打得她再也不敢出来见人。”“暴力狂,你以为什么事都可以用拳头解决吗?结果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住院,你这样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别人。”“我就知道你在心疼我,这次当然不仅要靠拳头,哼,惹了我就让他们知道后果。”“你不要再乱来了,这件事我可以自己解决,明天我会去那个台球厅跟那女孩说清楚,你老实养伤吧。”“不,这件事你别插手,我自有我的办法,总之让她以后再也不会来骚扰我们了。”“你想干嘛?”“别问那么多了,总之你就好好上课就行了,我发誓不会再打架了,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嗯,好吧,谈谈也好,不过别再惹事了,我们都大三了,一定要平安渡过这一年。”“知道了知道了,霖,我又想了,我们真正做一次好不好?”高歌轻咬着我的耳垂。我一惊,他不会是那个意思吧,“可,可我还没心理准备。”他一只手抚向我的悸动,另一只手从我颈下穿过,轻轻拨弄着我的胸前,“我真的很想,都快想疯了,让我做一次嘛,嗯?”这个家伙,大概整天想着这种事,不过此时说我不想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跟喜欢的人这样拥在一起,是男人都会想的吧。我咬咬牙,“做也可以,不过我要在上面。”“啊,可,可是,那个……”这次轮到他结巴了。“什么这个那个的,你到底要不要做?”他目瞪口呆的看了我半晌,终于还是屈服于不做我就走的威胁中。虽然他是答应了,可是过程却远比想象中的更为艰难,虽然有体液可以充当润滑剂,可是当我要进入的时候,他仍旧痛的差点干嚎起来,完全打破了刚刚培养起来的亲昵融洽的气氛,而我也由于太过紧张,没几分钟便缴械了,我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次十分糟糕的性经验。只是当我们相拥着躺在床上的时候,却感到前所未有的亲密,那种强烈的归属于彼此的感觉慢慢冲淡了我们刚刚的挫败,就在我几乎陶醉于彼此的深情凝视时,他突然露出期待的表情:“明天,该我了吧?”我不禁气结。我和高歌的事可以瞒得过任何人,但却无法隐瞒顾青,实际上,我也不打算隐瞒他,只是一时不知从何开口,所以当他在午饭后把我带到宿舍外面说要谈谈时,我迟疑了许久也没说出一个字来。顾青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 “别这么紧张好吗?其实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也已经猜到了,昨天你和他在一起吧?”他还是这么的善解人意,可是我却因此而更加的无言以对。我点点头,又垂下头,不敢看他脸上的表情。“果然,是这样了。”“对不起。”“别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早就说过,不希望我的感情对你是种负担,现在我还是这样想。”我猛地抬起头,迎上他悲伤的眼,“可是我……”“别说,什么都别说,说不难过,那是骗人的。什么样的伤口都需要时间去抚平,只是,我们还是朋友,可以吗?”“当然,只要你愿意,我们就是一辈子的朋友。”我有些激动,这样一个好人,我真的不想去伤害他,可是爱情没有理智,我也无法违背自己。“一辈子啊……太遥远了,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曾经,我也期望和一个人一辈子在一起,可现实却让我连等待的机会都没有。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没有任何选择,就这样过完这四年,可是终究还是不行。”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们一个是我的好哥们儿,一个是我喜欢的人,不论怎样,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得到幸福,尤其是你,其实我也有些明白,你为什么会选他,爱情里面总是够强势的人才能得到对方的回应吧,只不过同性之间需要考虑的问题太多,毕竟我们都是生活在这个社会里,现在固然可以躲在象牙塔里,可一旦毕业工作,年纪慢慢大了,很多事情就不得不考虑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玩感情游戏的人,所以好好考虑一下未来吧,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你跟他最后该怎么选择呢?”未来?这是个我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现在的我,包括高歌,我们似乎都只是为爱而爱的,虽然也知道人们对同性恋是歧视的,但除了将我们的关系悄悄隐藏之外,似乎并没有真正意识到一旦爆光会是什么局面。然而顾青的话却让我有了更多的考虑,我们的关系,即使是不为人知,可是一旦工作,结婚似乎就是下一个话题,那个时候又该怎样去面对呢?各自隐瞒着性向若无其事的结婚?将两个无辜的女人推入坟墓?我做不到。当下午的课结束了,一直恍惚着考虑这件事的我也没能想到一个更光明的未来。看着兴奋地走在前面的高歌,我用力甩甩头,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反正现在我们能够在一起,不是比什么都重要么。11一年的时间其实比我们想像中的更短,尤其是对于我和高歌而言,从我们真正在一起到现在的临近毕业,似乎不过短短的几天。只是该面对的依旧要面对。午饭后,我在高歌的宿舍休息,大家难得都在,不禁谈论起毕业之后的打算。刘彬因为找工作连连碰壁,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怨气想找我们发发了。“妈的,这年头找工作比找女朋友还难。”我们想起他那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女朋友,不禁笑开。李遥打趣道,“那是,你要是女的还差不多,找不到工作大不了找个大款,赖吃赖喝也没人说什么,反正这年头笑贫不笑娼的。”“去你的吧。找不到大不了回家去,反正我妈在家也都给我安排好了,老老实实做个公务员也不错。”他话虽如此,可大家都听得出那份不甘愿,毕竟是男人,谁都想凭着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番天地,可生活又如此现实,不是有激情有能力就可以功成名就的。“别说我了,李遥你准备怎么样?真的去做律师?”“嗯,律师证都拿下了,跟几个事务所也联系过了,他们都对我的成绩和能力做了一定的肯定,只是刚去的话,薪水比较少,开始可能会比较难过,不过我是一个人吃饭全家饱,又没女朋友的,应该没什么问题。”李遥沉稳的回答,俨然未来律师的模样,令我们肃然起敬,他是我们几个人中唯一修双学历的人,也许早有计划,所以第二学历的刑法专业成绩比本专业的行为心理还要好,我们在吃喝玩乐的时候,他总是埋头苦学,能这么顺利的找到未来的路,这也是他辛苦得来的回报。刘彬艳羡的一叹,问吴义凯:“你呢?有什么打算?”“考研,去年没考上,今年下了狠心,一定得过。现在本科不值钱,满街都是的,找工作根本没优势,只有考研了,我问过今年研毕业的师兄,他们的签约率都挺高的。”“你小子可以啊,真有股拗劲儿,不过现在离考研还有几个月,你住哪儿啊?”“在学校找熟人打打游击吧,实在不行就在附近租房子,反正就几个月,好过。”“也是,高歌呢?嘿嘿,问错人了,你老爸这么有路子,不愁没地儿去。”我转头看看高歌,他脸上显出嘲讽的笑容,“是啊,托他老人家的福,大概是去缉毒组给人打打杂儿。”刘彬听了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靠,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去缉毒组,多拽啊,换了我拖地都认了。”顾青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刘彬,“拖地?你还真是英雄主义情结啊,你以为都跟港产电视剧里演得那么威风啊,里面的事儿多着呢,高歌这是有人罩着,你以为随便一人都能好好在那儿呆着?你这样儿的去了,要不了多久就得开追悼会。”刘彬嘟囔着也是的,也就那么一说之类的话,却也不再向高歌问东问西了,高歌的脸上却始终带着嘲讽的笑容,怎么看都显得说不出的苦涩,我知他一向心高气傲,自是想凭自己去达成自小就有的愿望,可他并不是专业学校毕业,如果不是由着父亲的安排,根本不可能得到这种工作,想必也挣扎过,最后仍是屈服于现实了。只是既然已决定的事,就没必要再自寻烦恼了,只要工作之后好好表现,也不怕堵不住别人议论是非的口。我抬头看看顾青,问道:“顾青准备以后做点什么?”“我啊,还不知道,反正也不着急,忘了告诉你们了,我在网上发的一篇小说被出版社看中,说是要出书,合约也签了,能拿点儿稿费,所以,嘿嘿,可以暂时偷偷懒,慢慢想。我一向懒散,不想做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如果这本书销量不错的话,我考虑是不是就在家呆着写小说算了。”众人皆哗然,都说没想到我们宿舍也出了个作家。我有些怔忡,顾青的小说也看过一些,但是或许因为自己并不热衷侦探题材的,所以也没有怎样用心去看,偶尔帮他回复那些fans的留言或信件时,还在疑惑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喜欢他的文字,却不料他能够慢慢走出这样一条让我们都意外的路,当然一切只是开始,或许谈不到什么未来,但仍旧觉得很为他开心,就象人们说的,时间用在哪里都是看得出来的吧,也不枉我总帮他去高歌爸爸那里探听消息。想到高歌爸爸听到我们问东问西就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又觉好笑。“楚霖?楚霖?发什么呆呢?你怎么样,找到合适的工作没有?还是想考研,你成绩这么好,家又在本市,考研应该比较好吧?”吴义凯好奇地问我。“我啊,不想念书了,想早点工作,也能让我妈轻松点儿。”他们都知道我是单亲家庭,所以也无须避讳了。“读了这么多年,也烦了,想换个环境,前阵子去家心理健康方面的杂志社面试过,可能会去那里。”“你也挺行的嘛,不声不响的就找到工作了。”“其实只是家很小的杂志社,不过环境倒是单纯,我想还比较适合我,而且他们也急着用人,所以应该是差不多。”每个人都问遍了,刘彬叹了口气,泄气的躺在床上,大概是觉得只有自己不甚得意,不像别人都找到了自己的路吧。这种事旁人也是安慰不上的,不过是冷暖自知,何况未来的变数大得很,又怎知现在的一切是福是祸呢。不知为何,对于工作我是没有从心底担忧过的,或许是因为到底有着妈妈可依靠,虽然也想早日独立,可毕竟没有到找不着工作就无法生存下去的地步吧,所以心态倒也平和。惟一不安的大概就是和高歌的关系了,一年前顾青对我说过的话,现在仍时常想起,随着即将踏入社会,担忧只有越来越重了,我并不怀疑彼此的真心,只是单纯的可以恋爱的时候毕竟就要结束,我们两人的未来却变得愈发难测。高歌的心情想必也与我相同,这些日子我们亲热的时候,他显得从未有过的激烈,有时中途我甚至支持不下去,他却不肯停止,让我从他的亲吻和急切的动作中感觉到一丝绝望的气息。我们其实都在害怕着未知的一切,却又不晓得该用何种心情对待,结果只好选择最接近彼此的性爱来忽略。终于还是到了各奔前程的时候了,前一天在聚餐上都喝得酩酊大醉的我们,也不得不收拾东西站在送别的门口。看着同学们一个个地拎着行李踏上开往车站的汽车,心里酸酸涩涩的,往日并不显得怎样亲近的脸却在此时熟悉得像是原本一起生活的自家人,又想到今生或许都没有机会再见他们一面,更是觉得不舍,四年时光或许只是彼此生命中太小的一段过往,但朝夕相处的他们却会是我记忆中永远珍藏的一页。那天我的情绪跌到最低点,连杂志社打电话让我下周去上班的喜讯都没能冲淡这种离愁,心里只是觉得孤单。高歌因为忙着熟悉新环境,早就被他爸带走说是去介绍各色人等了,顾青也在忙着和出版社谈下一部书出版的事,想来只有我在这里不停地向后望,留恋着学生时代的风景不愿离开吧。我或许还是太孩子气了,生活不就是这样么,人们总是更容易去为未来的事情喜悦,而并不在意自己曾经为什么事而喜悦,毫无眷恋的向前才是正途。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我上班也有快两星期了,和高歌却是从离开学校那天就没有见过面,偶尔打电话也总是因他太忙草草挂掉了事。非常的,想他。四年的时光,对他投入的感情其实比我自己想像中还要深,就像妈妈喜欢熏得茉莉香一样,一点一点都侵到了骨子里去了,等想起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全身都是这种香气,洗都洗不掉。夜晚更是想得紧,睡不着,就起来一支一支的抽烟,不知是不是受顾青的影响,我也不愿自己的爱是高歌的负担,知道他为熟悉自己没接触过的工作而忙碌,所以更不想以爱的名义打扰他。我不是女孩子,无法象她们一样对着自己心爱的人撒娇,说我想你,不管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都要即刻见到你。所以必须隐忍的以工作为重,默默地想念着他就觉得是甜蜜的,想着自己爱的人会在工作闲暇时想念自己,也是满心欢喜。12工作的杂志社里,员工林林总总加起来不过12人,妈妈笑说像个家庭式的小作坊,其实也不无道理,因为里面的人大都是杂志社挂靠的心理研究所的熟人介绍来的,所以关系错综复杂,象我这样纯是应聘而来的,不过三两个,幸而他们都是较好相处的人,也并不欺生,我这样云淡风轻的性格,也断不会给人以压力,所以来了近一个月,与他们混得熟了,关系倒也融洽。只是工作稍嫌繁杂了一些,不过也是意料当中的。这样的杂志社没人会多给你时间去适应,带我的编辑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让我熟悉工作流程,便转他处赴任了,而我就在半懂不懂的状态下开始做栏目。总编大人说,虽然你是仓促上阵,但稿子质量却是坚持不能放松,所以你必须边做边学,其他编辑都有自己的版面,没人会特意留出时间给你问问题,你只能是跟着他们一边做,一边学。至于三个月的试用期之后你留不留得下来,也要看你自己的领悟能力了,不过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一定没问题的。听了这一席话,便是明知难为也只得全力以赴,以求不负人知遇之恩了,心里着实赞叹此人太有领导风范,话说的恰到好处,让你推委不得,还需感激他的信任。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我的专业成绩够好,他们分派给我的栏目都是最专业的,对他们来说或许是最棘手,却是我最有把握的。再加上上一任编辑尽职的留给我不少固定作者的联系方式及足以应付一阵子的现成稿件,所以一个月下来,工作的倒也得心应手,虽无大功却也无过。让一直对我较为关注的总编大人松了口气。这天,正专心整理稿件时,突然接到高歌的电话,当真是无限欣喜,听到他说刚从外地培训回来想见我时,心跳得厉害,真像初次约会的少年一般,脸都觉得发烫了,低声说好时间在他家的老房子见面,挂上电话犹自不能回神的想着晚上的约会。“小楚?别发呆了,电话都挂了半天还想呐?”不想我的神情被出来倒水的会计张姐看在了眼里,于是笑着调侃了起来。我只觉轰得一下,脸上刚才消散一点的热度又立刻回升了上来。“别不好意思啦,肯定是女朋友打来的吧?什么时候也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我结结巴巴的想反驳,“其实,只是大学同学,也,也不是什么女朋友。”“啊,原来在学校就谈上了,现在的孩子还真是知道把握时机啊。怎么样,肯定是个美女吧?”“这……”我想了想高歌的样子,183的剽悍男子似乎怎样也不能与美这个字挂上钩,心里直觉得好笑。嘴上应付着,“其实长得很普通的,脾气又坏,所以不敢介绍给你们认识。”“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流行这个野蛮女友啊,赶潮流。”另一个编辑王之峰也凑上来。“就是,脾气越辣越好,这才能显出我们男人的忍耐精神。”美编小夏一本正经地插嘴。他们说得上瘾,就我这个例子又说到电影、电视、歌星,一会儿又转回现实,向我问东问西,直把我问得张嘴结舌,目瞪口呆,还不肯放过。“说什么呢?好象很有意思的样子。”一个熟悉的低沉男声即刻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扭头看到总编大人静静站在门口,众人皆灰溜溜的回去座位,余我一人只得向总编大人尴尬一笑,心里惴惴,也不知他站在那里多久,又听了多少去,不会以为我上班总是在想着恋爱的事吧。总编大人也没说什么,只是走到我旁边拍拍我肩膀,示意我坐下继续工作,然后走回了总编室,我大大松了口气,看样子并没对我有什么坏印象。总编大人姓白名仪,北师大心理系的高材生,给人的印象真正是优雅斯文,但据杂志社的老人们说,不要看他30不到的年纪,其实待人处世已是十分的圆滑得体,不然也不会进到研究所短短五年的时间,便能够让上面同意他来经营这家杂志社,想想他们说的也自是有理,对我们这些小小编辑他尚是和颜悦色宠络有加,心悦诚服为其作牛作马,更何况是有利益关系的他人。作人如斯,也实属难得了,现今社会多少小有权势之人便不立刻呦三喝四,生恐旁人不知其为“领导”的面目模糊之辈,与这些人相比,此人实属精英了,未来限量恐不止于此。不过,再怎样也是与我无关了,我生就不喜逢迎,老老实实做得本职工作,你中意我能力我自是开心,不中意我不过是另择他地,反正没想过要身居高位,平凡幸福的生活才是我所想要,不过如此。半是工作半是胡思乱想着,已是下班时间,匆忙收拾了东西往我心系处奔去。门只敲了一下,便被有力大手一把拽进去,连人的样貌都没来及看清楚,便被熟悉的火热双唇覆盖,心里轻叹着,无限渴望地抱住对方,回应着他的吻。高歌呀高歌,一日不见便是三秋,我们一月不见,又该是多少秋呢。顾不得说话,顾不得吃饭,什么也全顾不得了,我们如同兽类般地撕扯着对方的衣服,贴上赤裸肌肤,一波又一波的火热烧得人只想着要与他结合在一处。纠缠间还悬一丝理智,我慢慢往卧室挪去,他却已等不及的将我扑倒在宽大的餐桌上。罢了,反正左右无人,何必顾虑太多,我抚上他的火热,只觉已是欲火焚身。他迫不及待地进入我的身体,渴望的疼痛与身体的疼痛混在一起,我已什么都分不清楚了,只是呻吟着随着他的节奏摆动,任他的狂野将我带至漂浮的高空。间歇时我隐约听到有门锁的响动,猛然警醒,推了推犹自沉浸的高歌。“起来,好象有人开门。”他却不在意的向外瞟一眼,回头吻上我的锁骨,边向下移动着边喃喃道,“真是不专心,别想用这个借口逃掉,今晚我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你。”说完便含住我刚刚喷射过的下体,我紧绷的身体不由的瘫软,在他的挑逗下慢慢迎来另一波的悸动,再无力去想什么其他了。也不知做了多长时间,只觉高歌终于停止时,我已累得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了,他将我抱起又轻轻放到了床上,半睁眼看去,他走进了浴室,我心里嘀咕,这家伙也不知哪里来这么好的体力。不敌倦意,昏昏沉沉间只觉湿热的东西在身上擦拭,下一个瞬间已沉入睡眠。在高歌的臂弯中醒来,迷迷糊糊地看着他英挺的容颜,心里只觉被填得满满,这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无比甜蜜的感觉大概就叫做幸福吧。忍不住伸手抚上他脸颊轻绘着清晰线条,这个人就是我爱的人了,是我想要共渡一生的人。他大概是被吵醒了,手臂用力将我揽在胸前,“这么早醒了?”“嗯。你再睡会儿吧。”“不睡了,想跟你说说话,这么久没见你,工作顺不顺利?”“还行,比你轻松多了,你的培训顺利吗?”“还好,虽然整天累得跟条狗似的,不过学到了很多东西,也算值得。”我轻笑,“当然值得,那不是你从小就想做的工作么,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就算累也是乐在其中吧。”“嗯。”说到工作,他又来了精神,起身半靠在床上,神情兴奋。“培训的时候认识很多新人,都是这个系统过去的,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听说其中有个家伙连着两年是全国系统内射击比赛的冠军,真是牛得很,培训的教官讲了很多以前办过的大案子,我听得心痒的不得了,真想快点回来,能跟他们一块儿办案子,不过又想想自己什么都不懂,也只有做点文案的份儿,真他妈的烦。”“做文案也是很重要的吧,你急什么,谁不是一点一点练出来的,没见过哪个新手就能立功的。”“话是这么说,但……”我含笑看着他不停地讲着遇到的人,讲着自己的心事和期盼,直愿此刻可以停留,便只有我和他在阳光的照耀下,无畏的生活。只是却不能够,短暂的相聚后,我们又必须回到各自的家里,各自的生活,像两条不断摆动的曲线,只有努力向对方靠拢时才有相交的可能。13好久不见的顾青终于浮出水面,约了我在一家陌生的酒吧见面,虽是心中略有疑惑,却还是依约前往。这个地方着实有点奇怪,我和顾青进去的时候倒还不觉得,只是坐定在角落里四下打量时才发现周围没有一个女人,那些或浅斟低酌,或亲密厮磨的竟全是男人,我的脸不由一红。“顾青,这个地方……?”“gay吧。”他附在我耳边道。“啊…...那个,怎么想起来这里。”我惊讶着又忍不住好奇。“带你来见识见识啊,什么时候心烦了,也可以来喝一杯,这里气氛还不错,不过别让高歌知道就是了,省得他说我带坏你。”“呃,他最近也忙得很,我也有阵子没见他了。”“嗯,想也是,那种地方不拼命怎么行,不过有他老爸在应该没问题,你也不用担心。”“也没怎么担心他的工作,他说过他们组长是他爸以前的下属,很关照他,只是他说他爸妈最近常拉他去参加一些奇怪的宴会,其间总是不少的年轻女孩子,好象变相的相亲一样,让他觉得很烦。”“哈,怎么,吃醋了?”我不好意思的低头,“怎么会,我是知道他的。只不过,只不过……”“唉,只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么个出色的男人放在那里,家境又不错,我是女人也心动,你是他的情人,不放心也是应该的,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抬头望着他,略觉几分无奈,“是啊,或许这也是早晚的事,你也曾经说过的。”“楚霖,对自己有点信心好不好?瞧你这副样子,活脱脱一个怨男,你要一直摆出这副脸,我可连酒也喝不下去了。”我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张臭嘴,怎么总也改不过来,可别怪我不提醒你,找不到男朋友别怪到我头上来。”“唉,你还真是纯啊,象在这个圈子里,有几个人会想着找那种你以为的朋友的,你以为像你和高歌那样的很多么?大部分人是怕了寂寞,熬不过欲望,找个看上眼的也不过是上床罢了。谁敢对谁付什么真心。”顾青吮口酒,淡淡地说着,眉梢都是抛不开的落寞,让人心疼。“别这样说,虽然我不了解,可是总有不一样的。啊,对了,你的书怎样了?同出版社签了合约没有?”“总算想起问我的事来了?”顾青又摆出平常一般似笑非笑的脸,“第一本反响还算不错,下本书的构思也出来了,只是紧着写就好了,出版社催稿子的手段,我只看看也觉得怕,自己可是万万不想试,所以这阵子一直在家闭关,有了点眉目才找你出来散散心。”“顺利就好了,什么时候把书送我几本,再签上名,也让我出去炫耀一下。”“你这么说可真捧场,我以为你对我的事一点也不在意呢。”“喂喂,你这么说我可是会真生气的。”“好啦好啦,开个玩笑,你也当真,真是个小孩子。你自己那边的工作怎么样?”听到他主动转开话题,我自是忙着回答,絮絮叨叨的说着杂志社里的情形,惟恐他再说些我无法回应的话。心里总是有份内疚,其实不是不贪恋他的温柔的,只是爱给了另一个人,我自知没有资格再去涉步他的感情生活,所以只盼着他与我能够一心地以朋友相待,我也就知足了。高歌的工作渐渐步入轨道,我们的见面也频繁多了,后来想想,其实这是一段最开心的日子,虽然偶有争执,但总是甜蜜收场,并不刻意讨好对方,只是单纯地希望彼此能够快乐。我以为这段快乐可以持续很久,至少不是这么快就结束,只是人太幸福了,冥冥中也是会有无端的妒忌吧,命运其实是残酷的,总是在你将要踏出希望的一步时,无情的将光之门关闭,任由你在黑暗中挣扎,却不知是否有一扇开启的窗在等待。接到高歌爸爸相约的电话时,心里着实的一惊,万般揣测聚在心头,都直直指向最坏的方向。忐忑不安的来到见面的茶馆,周围的环境都没心思细看,只是故作镇定地向着他的座位走去。“高叔叔,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高歌爸爸倒是依旧的严肃神情,从脸上瞧不出任何端倪。“啊,没事,我是想好久没喝这里的茶了,所以早来了一会儿。坐吧。”待服务生走了,他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我不愿受这种凌迟之苦,便直接问道:“高叔叔今天特意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是有点事。”“哦?”他微微一笑,却让我身上不由的一冷,“你也不是客套的人,我也就开门见山了。”“这样最好。”我的脸也沉了下来。“我知道你有点特别的能力,现在我那里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不知你肯不肯帮忙?”“你…”只一个字我便再也说不下去,已是心乱如麻,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是高歌?不,不可能,是顾青?更不可能,到底是谁?没有人他怎么可能知道。我死死盯着他,这句话却问不出口。“奇怪我怎么知道的是吗?其实……”他笑笑却停口不言。我虽心慌却还有脑子,你原就打算告诉我的,何必还故作姿态,想我问出口,自乱阵脚,我就偏偏不如你愿。其实他提议的事并不是什么坏事,但看到他那个冰冷的笑容却让我感到十分的不舒服,不知怎么的,总是觉得他并非心存好意,毫无选择地就站在了与他敌对的立场。果然,他见我不接口便径自接了下去,“其实,线索很多,小岩失踪那次,我就感到奇怪,小歌似乎已经提前知道了太多事情,却又不肯讲出消息的来源,我派人去查了查,他的接触范围又只限于你和小顾,小顾与小歌认识这么多年,他是怎么样,我自然清楚的很,所以疑点就落在了你身上。果不其然,我的人找到你父亲一问,真相也就出来了。不过我还是很惊讶,你居然有这种能力。”原来如此,是父亲,是这个人,心中微微一痛,不过更多的却是安心,反正对此人我早已没有什么期待,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原也是意料当中的,只要不是我信任的人背叛了我,就够了,想到自己还对他们有瞬间的怀疑,不禁汗颜。不过,眼前的人却是不能轻忽,他知道了这件事,提出这样的要求,又想要做什么?真的仅仅是要我帮忙破了这个案子吗?恐怕没有这么简单,还是想办法避开的为好。“既然叔叔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就不隐瞒了,我确实有这种能力,只不过力量很微弱,恐怕帮不上你的忙。”“是吗?”他笑着将茶壶中的水慢慢倒入两个茶杯,端起其中一杯,轻吮,“这茶还不错,你也试试。”我不再推辞,端起余下的茶杯喝了起来,心想着反正我就是拒绝,你就是刑警队长也不能拿我怎样。事后再想当时,只觉自己幼稚的令人发笑,那样一个在社会上在黑与白间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人又怎会提出毫无把握的要求。“不用急着推脱,先听我说说情况再回答不迟。这件案子的死者都是17到22岁间的年轻男子,相貌都是极好的,死前曾受到过性侵犯,不仅如此,还曾受到了严重的鞭打,说是惨不忍睹也不为过。凶手已经得逞了五次了,也就是五条人命,如果他们活着都还是学校的学生或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正是对一切充满希望的时候,可是他们却死了,被人残虐至死。每个的家人都哭得死去活来,任谁看了也觉不忍心,但是警察也不是万能的,这种毫无头绪的案子很难下手,连嫌犯的一点影子都找不到,这,是我的失败,也是找上你的原因。”我低头沉吟,他说的必定是真话,这个凶手实在是残忍至极,五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断送,如果不把他找出来,不止死去的人不可以安心,便是活着的还不知道谁是下一个目标。我,该怎么办?答应他?或许不能够真的找到凶手但也可尽些绵薄之力,但是我真的可以应付得了吗?这样血腥的东西是从未接触过的,仅是找小岩时他腿上流出的血便让我慌乱地几乎放弃,那么这一次,我可以面对比那更糟糕的多的境况吗?我的能力也许会爆发到我无法控制的地步,隐约的觉得那就不仅仅是晕倒这样简单了。到底该怎么办?“身怀异能力的人并不多,或许该把它看作是生命赐予个别人的礼物。如果这份礼物可以帮助的是更多的人,我想,这也是份值得保留的回忆。小楚,你说呢?”忍不住震动,苦笑,真是糟糕,好像被他说中心结了。自小岩那件事后,我确是把自己的异能力向着好的方向看去,虽然未能够再帮助到别人,可那件事在我心里真正是个晶莹的亮点。无法否认,我暗地里想过去更多的为其他人做些什么,可是又有着软弱的自私心态,还想保有自己健康的身体,所以只是想了想,并未付诸行动。而此时,真不知是该感激他给我这个实现愿望的机会,还是该恨他让我连保有一个健康身体的权利都没有。迎着看向他高深的脸孔,双眼闪烁着含义不明的期待,我叹了口气,“好吧,我试试吧,只不过,若不成,我有选择退出的权利。”他慢慢勾起一抹笑意,仍是让我不明所以的发冷,“当然,你有这个权利。”14手中拿的是最后一个死者,18岁男孩许成滨曾戴过的手链,摸索了片刻,我抬头对坐在旁边的高博文(即高歌的父亲)和一个年轻的刑警示意,可以开始了。那男孩快乐的脸,充满朝气的迎着阳光,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和他交谈,男孩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夜晚,一个华丽的房间里,两具赤裸的身体在纠缠,仰躺在床上的竟是那个男孩,而他身上,是一个健壮的男人,诡异的灯光下,看不到男人的脸。我觉得呼吸急促起来,一段无法看清的灰色空白后,男孩蜷缩着身体在地上滚动,什么东西狠狠落在他的身上,带出一道道狰狞的血痕,男孩似乎痛得极了,开始还在挣扎,片刻后便悄无声息,任血液四溅,滴在白色的地板上,然后肆意汇集。鞭打?是了,他在被鞭打,是谁,谁在鞭打他?画面在慢慢上移,一切都是静寂,听得到血液狂乱涌动的声音,不安着几乎要冲破肌肤,一声凄厉的惨叫,恍惚间,我分不清是出自那男孩还是我的口。醒来时,满屋的白色让我意识到自己大概是在医院了。对上妈妈焦灼发红的眼睛,心痛地甚至无法回她一个安慰的笑容。“为什么?为什么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我跟你说过这样有多严重的后果的不是吗?你以为从前侥幸的活下来就可以任意妄为吗?如果凭你的力量就可以缉拿到凶手,那还要警察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差点就醒不过来了?你…”妈妈说到这里,几乎泣不成声,“到底…想…怎么样?不是…说好了…要…平凡的…生活…吗…….”“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别哭,对不起。”悔恨在折磨着我。我到底在做什么?不自量力的使用着微弱的能力,不但帮助不了别人还将妈妈平静的生活粉碎。我到底是真正想帮助别人,还是仅仅为了向别人和自己证明身具超能力是件值得欣慰的事?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做什么!够了,够了,一切这样结束好不好,我只想平凡的生活。敲门声传来,妈妈擦干泪水走去开门,接着传来她显然冰冷的声音,“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妈,是谁?”“是我。”不顾妈妈的阻拦,高博文还是进来了,站在我的床边,静静地打量着我。“你来了,也好。”我闭了闭眼睛,断然说道,“你说过我有权利说停的是吧?”“可以跟你单独谈谈吗?”他面无表情的说着,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命令。犹豫片刻,他到底是高歌的父亲,我转头请妈妈在外面等一下,别让人来打扰我们。妈妈无奈看了我一眼,走了出去。“很抱歉,我真的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放心,医生说,你只是轻度昏迷。在你昏迷的这几天,我们根据你提供的线索正在追查几个突破点,所以你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再继续。”“不,我还是决定放弃了,之前所感应到的对你们能有帮助我很高兴,不过接下来就是你们的事情了。”“真的不再考虑了?”“是。”他突然轻笑几声,我发现他的脸上弥漫着冷酷的表情,身体不受控制的微颤。“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有个很出色的同事,原来照他的能力和为人处世来看是可以很快爬上我们都向往的位置的,可是有一天他却被开除了,而且妻子也坚决的和他离了婚,还被朋友所唾弃,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最后,他觉得生活无望,就自杀了。你知道为什么吗?”他轻描淡写的说了这样一段话,却让我觉得冷意已席卷全身,仿佛眼前并不是一个有温度的人。“为…什么?”牙齿一直在无规则的上下嗑碰着。他猛然逼进我的脸,甚至感觉得到他的呼吸,都是冰冷的。“因为,他是个同性恋。”一字一句的听在耳里,如同,赤裸着,被一鞭一鞭的抽打。原来,这才是他的底牌,他不加掩饰的恨意让我明白,他知道着一切,知道我同高歌的关系,知道我使用异能力会对自己有着什么样的伤害,他不仅是知道,还利用了这一切,为的,就是要让我痛苦,而他,欣赏着这种痛苦,因为,我爱上了他的儿子。我轻轻闭上眼睛,只觉悲哀,我问自己,怕么?怕。那么跟失去高歌相比,哪样更可怕?“如果我还是拒绝呢?并且也不打算和你的儿子分开。”耳边传来他愈发轻淡的声音,只是却都像冰刃刺进我的身体。“那么你觉得你可以承受的这一切,小歌可以承受得了吗?”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他无情的注视,我知道他做得出来,他是宁可毁了他也决不会让我和他在一起。想起高歌是怎样的维护着家人,怎样热切的说起工作,怎样的与朋友们把酒言欢,又是怎样自豪着拥有的这一切。如果瞬间都成为灰烬,那么一个人到底可以怎样坚强?是否应该委曲求全,就此放弃,抛弃自己以保住他的前程?想到此,心里绞痛,痛得几乎不能够呼吸,我死命地咬住下唇,痛吧,就这样痛着才让我知道自己仍旧活着,如果痛到没有知觉,痛到无力反抗,痛到体无完肤,痛到神魂俱碎,那么……我就放弃。只是巨痛过后,缓缓睁开眼睛,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我依旧清楚的了解着一切。那么,就算我自私吧,若真是面对一场残酷的折磨,我愿意和他共进退,如果以他的强悍不能够抵挡,那么我来抗,就是不能够放任我们各自退在一个角落里孤单。“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我不能代他做出选择,如果你不介意,那么这个问题你可以交给他来回答。而我的回答已经说过,应该不必再重复了。现在,可以请你离开吗?我想休息了。”真的很累,倦得不想再看到这个人的脸,不想再和他说一个字。他的眼神转为狠厉,却已不能够再让我惧怕,戳破虚伪的表象,这个人不过是卑微的追求权势和名誉的可怜虫,与其说他痛恨我和他的儿子同性相恋,不如说他不允许他的家人违背他所谓的道德规范,成为阻碍他继续“完美”人生的绊脚石。“小小年纪,倒是够狠,不过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所说的一切。”我沉默,没必要再说下去了。或许我是无情,无形中在逼迫高歌作某种选择,但我从不认为在胁迫下放弃感情是种美德,曾经在爱情中有的逃避态度已在高歌的热情中被彻底的鄙弃,作为一个男人,不,该说是作为一个人,我有为保护自己的爱情战斗的权利,除非对方先放弃了我,否则决不妥协。“小霖…….”啪的一声,门被推开,传来熟悉的呼唤。高歌???他怎么会来这里,糟了,是妈妈。“爸?你怎么会在这里?也来看小霖,你….知道他…病了?”我和高博文瞪着高歌诧异的脸,一时都没说出话来。片刻,高博文冷哼一声,拉住高歌的手臂,“跟我回去,我有话跟你说。”“爸?我才刚来啊,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回头再说。”高博文转头看了看我,我不由冷笑,你在害怕什么?他不动声色压下情绪,换了和缓的声调,“也好,今晚早点回去,我有重要的话跟你谈,记得。”高歌胡乱点了点头,关切地看看我,向床边走来。我也不再看他,迎向高歌温暖的笑容,听到重重的关门声,心上仍是不由一松。“小霖,你到底怎么了?我听阿姨说你晕倒了。是不是又乱来了?”“没事,只是不小心,你先擦擦汗吧。我妈太紧张了,还特意打电话叫你过来。”我微笑着。“废话,什么特意不特意的,难道阿姨不打电话,你就又准备瞒着我了?对了,我爸来干嘛?他怎么会知道你晕倒了?”“啊,我妈呢?她怎么不进来?”“咦?阿姨?噢,大概是去找医生问情况了吧,她刚才好象说了那么一句,让我先过来。”“哦,高歌,如果…如果…”“如果?什么?这么吞吞吐吐的,你这家伙,该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不是。”闷闷地,我到底想说什么?问他肯不肯失了工作,抛了家人跟我在一起?真是疯了,我什么时候需要起“保证”这种东西了。简直就像是每天问丈夫爱不爱自己的女人,同样无聊的让人悲哀。“你到底怎么了?今天很不对劲啊?是不是头还晕?”“是有点,今天,你多陪我会儿吧。”时间多一点就是一点吧。“我过来不就是想陪你吗?”高歌笑着摸了摸我的脸,“你应该常常这样坦白点儿。”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这样坦白。将手轻放在他的手上,感受着他的温度和气息,我静静地闭上了眼睛。15翌日傍晚,刚和妈妈从医院回到家中,就看到高歌坐在门口等,脸上满是烦燥不安。一边笑着安抚妈妈说这小子肯定是碰到不开心的事找我诉苦去给我们做点好吃的等我们聊完就一起吃饭,一边招呼高歌到我的房间里坐下,准备着听他和高博文倾谈的结果。“小霖,我们的事原来他们都知道了,我该怎么办?我昨天和我爸吵了一架,就跑出来了,晚上是在顾青那儿住的,我不想回去了,还不知他们会闹成什么样呢?”他低着头,似是已极疲惫。“他们…怎么说?”“还能怎么说,无非就是反对,我爸铁青着脸,我妈和我姐是一边哭一边骂,闹得我实在心烦,吼了她们两句,我爸给我了一巴掌,然后我就出来了。”“哦,你爸他…没说什么?”“就是没有我才烦,你也知道,我在他心目中一向是个值得夸耀的好儿子,可是这次,他大概对我很失望吧,可是我也没办法,我…不想和你分开。”心疼着眼前这个苦恼的大孩子,上前将他的头抱在怀里,我也不想和你分开。可是看着你这样难过,我到底是做对还是做错?“别烦了,反正他们也知道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时间久了,也许他们就接受了。”“会吗?”“会…吧…”真是愚蠢的谎言,对高博文来说,大概是宁可没有这个儿子也不会接受的,可是眼前,除了如此安慰他,又能说些什么。“时间跟水一样,日子久了,什么都能洗得干干净净,总有一天,他们可以明白我们的,何况我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我不断地喃喃着,不知是想安慰他,还是想说服我自己。假话说得多了也会是真的吧。吻上他茫然无措的眼,停留片刻,滑在的唇上,认真的吻下去,暂时忘记不开心的事吧。亲吻中我察觉了他的心不在焉,果然一吻结束,他就轻轻推开我,“小霖,你先去吃饭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叹口气,安静地走了出去,门合上的刹那,看到屋里的人将脸深深埋进手掌,胃里一阵绞痛。客厅里,妈妈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什么,脸色难看的吓人。我心里一惊,“妈?怎么了?”她怔怔着没有回答,却颤抖着将手里的纸交给了我,是一封信,我匆忙接过来,读着。用了极大的克制力,我将它读完,并保持着平静的姿态。信里极尽能事的侮辱和威胁我并不在意,我只是担心着妈妈。坐在她旁边,揽住妈妈的肩,将头轻放在她的另一边肩上。“妈,对不起,一直在瞒着你,不过没料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跟你坦白。我只能说,这封信…惟一没有撒谎的地方,就是我喜欢男人。”妈妈扭转身,直直瞪着我,满眼的不能置信。我平静地回望着,想通过双眼让妈妈知道我的抱歉,也知道我的坚决,更知道的是我有多么怕伤害到她。慢慢地,妈妈的目光转为无奈,“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自然而然地发现自己对女孩子并没有感觉,后来就喜欢上了男人。”妈妈沉默着,我知道该给她些时间的,所以只是陪着她,没想到短短的时间,我会和高歌面对同样的问题,想来,这就是那个人行动的开始吧,从最亲的人下手,果然是比较痛的,只不过这还不够,我没有那么脆弱,而且我相信,妈妈也与他们是大大的不同。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就只是这样无言的坐着。“这样好吗?”妈妈轻轻的问。“不知道,只是已经不能改变了。”我也轻轻地作答。“是那个孩子吧?”妈妈瞟了一眼我的房间。我笑了,“妈妈的感觉真敏锐。”“唉……也只好这样了,作妈妈地能说什么呢,是你自己的选择。或许没有经历这次在医院的这几天,我会坚决的反对会哭会闹,会逼着你放弃,可是这几天看到你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无论怎么样,只要你能醒过来,只要你可以幸福的活着,妈妈就是做什么也都心甘情愿。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吧,只要他待你好,你觉得开心,妈妈……也就开心了。”妈妈的声音有丝哽咽。我紧紧的搂住妈妈,“谢谢你,妈,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真的很爱你,如果你不同意,我其实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妈妈抚摸着我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那时,她告诉我,不用害怕,无论怎么样,她总会陪着我,一如现在。“好孩子,没事的,不管别人怎么说,妈妈都相信你是个好孩子,这封信不过一些无聊人的把戏,不去理它就是了。”“我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只要妈你明白我,支持我就够了。”嘴上这么说着,只是我与妈妈都还明白,这封信并不是无聊这么简单的事情。不过既然妈妈不说破,我也不想再增她烦恼,今天的事已够她震惊了,余下的我来处理就好了。强作着欢颜与妈妈吃完饭,回到房中,高歌却是已然和衣睡下了,缓缓贴进他身边,将被子盖住两人,凝视看他的脸,微黑的眼窝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样子,不想也知是昨夜烦恼的结果。轻抚了抚他的脸,自己也闭上了眼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是不远的地方,有个男孩在地上蠕动,肤肌白得吓人,衬得身上血痕红的刺目,一团黑影仍不断的抽打他,手中拿的鞭子竟然挂满了倒刺,金属质地,闪闪发亮,哀嚎声不断传来,瞬间他的血已流到了我的身边,我的心怦怦跳,试着想走过去阻止,一脚下去,才发现自己并未穿鞋,而赤裸的脚竟那样生生踩在了血水中,我发狂般的大叫起来。醒来,对上高歌的眼,才恍然,原来是梦。“小霖,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抬头抹了抹额头,发现全是冷汗,梦中所见情景心悸的让我还无法立刻恢复平静,只得摇摇头,又躺了下去。喝过高歌端来的水,才觉平静许多。“睡吧,我没事,可能是这两天在医院呆的,总梦见病人什么的。”高歌看着我,大概觉得我脸色已是正常,才答应了一声,让我别想太多了,复脱衣睡去。躺在床上,不久听得传来高歌均匀的呼吸,我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却无法入眠。这两天都是如此了,夜夜惊醒,心知梦中事并非都是假象,那日使用异能力看到的景象太牢固于心,自己虽说要放弃,却抵不过良心在作祟,于是入梦便招得冤魂出没,他们定是极痛苦的,虽说人总有一死,只是死得这样不明不白却怎能潇潇洒洒投奔来世。好不容易能有点眉目,我却为了一已私怨而放弃了他们,自己实在也是无颜。下床来到窗边,窗外月色颇暗,深蓝的夜幕下无数星星炫耀着自身光芒,放目远望,尽头处忽明忽暗,该是几颗小星吧,挣扎着,不妥协地想要探出头来,即使不能与皓月争空,却也不肯就此暗淡。点上支烟,透过烟雾缭绕看着床上沉睡的人,如果此时死去,我想我也无憾了,家人、朋友、爱人都在身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噩梦总归要解开,无论代价是什么,不能让它掌控我活着的每个夜晚。而那些死去的人也或许正在不知名的世界里受着折磨,他们虽然无法被救赎,但至少可以让少些人去承受吧。如果我将要做的事足够份量,那么也许我们都可以摆脱高博文所刻意制造的阴影,无忌地选择我们自己的生活。16高歌仍旧是回家去住了,他那样挚爱着家人,又怎抵得过母亲和姐姐日日的泪水相逼。我们也是从那日起并未再见,不是不想,而是电话中高歌的声音日渐沙哑,说不知为什么,最近他不仅文案的工作增加,而且还被允跟同队的人执行任务,难度颇高的任务,实在走不开。从高歌嘴里说出难度颇高,我也大致可以想象具体有多困难了,只得安慰他日久天长,现在好好工作就是了,电话这边却几乎咬破嘴唇。不过几日,已是倍觉寂寞,往日见不到高歌也不觉怎地,可是这种时候却愈发想他想得发狂,心里着实忐忑,三人成虎,众口烁金,他可会动摇,可会后悔,不能抑制自己无聊的揣测,却是愈想愈心惊。幸好接了顾青的电话,下班便直奔他家去了。“你让我查的事情,都查出来了,如你所料,这件案子确是关系重大。”还未坐稳,顾青便急急说道。“嗯,具体情况如何?”我一阵兴奋。“刑警大队里现在是分两派,高派和严派,高派你知道了,就是高叔叔那边,严派是副队长严厉文一派,这个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办事老练,更重要的是他在中央有人,听说后台之硬连公安部的不少人也要让他几分,所以他平步青云,在队里呆了几年却比呆了几十年的人升得都快,而且据说他现在对队长的位子虎视眈眈,只瞅着找个机会把高叔叔拉下马。所以这次高叔叔负责的连环杀人案就十分关键了,还好他平时在公安部那边人缘都挺好,也是有人肯帮忙的,听我爸一个下级说,他们公安部私下里决定,如果这次能够成功破获这个案子,就把高叔叔调到公安部来,不用前线冲锋,还顶个肥缺,免了他和严厉文的正面之争,可如果失败,就很难说了,严厉文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打击他的机会,前途堪忧。”“原来如此,难怪…”我边听边想,心中已有腹案。“难怪什么?对了,现在可以说说你让我查这些事的原因了吧?什么也不说就让我办事情,还不得不借助我老爸的关系,这次你欠我人情大了。”“是呀,这次多亏你了。”我感激的冲他笑。顾青的脸微红,“得了,咱们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干嘛,我只想知道原因,你查这些想做什么?”我想了想决定对他说出部分的实情,“其实之前,高歌的父亲曾找我帮忙这个案子,但是后来因为他知道了我和高歌的关系,我们之间弄得有点僵,所以就没再继续,可是我想了想,其实我还是应该帮忙的,一面是为了死去的人,一面也是想能与他和缓这种关系。当然我若直接去找他,他未必肯让我帮,所以我想私下里行动,等有多点眉目再告诉他,让他无法拒绝,也算承了我的情。”顾青皱着眉盯着我,被他看得有些心惊,真怕聪明如他会猜想到实情。不过还好他的视线转移到了他更关心的事情上。“你还想再用异能力?”“只能如此。”“你不要命了!原来前阵子晕倒是为这件事,你还瞒着我,若不是这次逼你说实话,怕是连这个也不肯告诉我吧。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你又拿自己当什么了?为了和高歌在一起,真就什么都不顾了?除了他,别人的心意恐怕连垃圾也不如吧?”他低声说着这些话,却是让人逃不脱的一字一句。话里的心痛和无奈都狠狠刺到了我心里去。他面容扭曲,似是在竭力克制所有情绪,拳头狠狠的敲在了桌子上。突然间觉得自己十分脆弱,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我看不到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我也会累,也会怕,可是这一切既然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又有什么权利去给别人增加痛苦呢。将头掩在臂弯中,我害怕面对这样的顾青和这样的自己。“放弃吧,别这样折磨自己,总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想的。”顾青走到我身边将我紧紧抱住。“没有了,只能这样,顾青,帮我好不好?现在只有你可以帮我了。”我将头紧依在他的胸前,贪恋着这一点温暖和依靠。他的胸膛起起伏伏,“小霖,你太残忍了,对我。”泪涌出来,沾湿了他的衣服,我该恨自己的狠心么。“只是,我也很开心,因为你说,现在只有我可以帮你。”这个傻瓜啊,被人利用还这么开心,就只因那个人是我。欠这个人的情,我怕是今生今世都还不起了。“我还需要那五个受害人的地址,其他我自己来就好了。”“他们的衣物是吧?”“嗯。”“知道了,交给我吧。”杂志社里的气氛很诡异,从早晨一踏进门就感觉得到,他们都一副不敢正眼看我的样子,却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瞄我。这是怎么了?我心里有了很坏的预感。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白仪就叫我去了他的办公室。“小楚,今天早晨我收到一份传真,有关你的,你先看看吧。”心猛的一沉,又来了。接过一看,用词并不比上次的信中隐晦,罪名也不比上次的多,仍旧是那一套罢了。心中冷笑,果然被我料中,还真是够贫乏的想像力。看着白仪,他皱着眉看我抬头却并不说话,似乎在等待我的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们认不认同我也没什么要紧,何况,我解释你们就会信么。我将手中的纸放在桌上,站起身来,“一会儿我会交辞职信上来,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他似乎一愣,是了,大概难得看到这样坦率的人罢,尴尬一笑,“小楚,你别这样。”我苦笑,“那要怎样呢?难道你还会留我在这里工作吗?”“这……”“给你添麻烦了。”我转头向门外走去。坐在电脑前,安静地打着辞职信,却仍有断续的耳语传来。“居然是个同性恋,真变态哦。”“何止呢,听说还在那种店里做兼职呢。”“那种店?什么意思?不会是那个吧?”“哎哟,当然就是那种了。搞不好是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才被人报复,搞到杂志社里来了。”“天啊,那我们会不会被传染啊。”“难说难说,让你还整天找他聊天,口水都不知咽了多少了,还是抽空去检查检查吧。”“真够恶心的,还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是就是。”镇静镇静,我不断地这样告诉自己,别理会旁人,继续不动声色将辞职信打完,递到了白仪手中。“小楚,很抱歉,我并没有想将这件事公开的意思,只是小王帮我取来传真的时候大概看到了。”“没什么的,反正已经这样了。”“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关系的,只不过社里面人多嘴杂,传到所里去不太好,所以……”“我明白,你这样说我已经很感激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工资请直接存入我的卡里。谢谢,再见。”“等等,小楚,其实你的工作能力我是相当认同的,我在其他杂志社有些不错的朋友,不如我帮你推荐一下。他们一定会愿意你过去的。”“不用了,我自己找找就好了。谢谢。”走出杂志社,茫然走在街上,不知怎么回得家,进得房间,狠狠将自己投在床上。用手臂遮住眼睛,不想看到自己的眼泪。还是在意的吧,那些人,那些话,我终究不够坚强,不能够笑面人们恶意的目光,心里一阵仿徨。人们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人和事,总是可以很残忍,无需动手,便只是毫无顾忌的言刀辞刃就可将你伤得体无完肤,你若无其事,他们会说你不知廉耻,你忧心恐惧,他们会说你作贼心虚,若你用一死抗争,也不过是黄土垅中的一坛飞灰,而他们或许会摆出虚伪和无辜的笑脸,然后片刻便将你遗忘。告诉自己别在意了吧,却仍觉心灰,此刻很想他,如果他在的话……拨下电话号码,静待对方接起。“高歌?我是楚霖,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见你,迟点也可以,或者晚上?”对方沉默片刻,“对不起,小霖,我现在很忙,晚上可能也不行,家里面说晚上有事让我早点回去。”“这样啊,那再晚点,办完事呢?多久都没关系的。”“抱歉,小霖,我过两天再给你打电话好吗?今天实在不行。”“那……算了。再见。”“小霖?……”挂了电话,心里一片空荡荡的,只觉恍恍惚惚似是什么事都记不起来。“铃……”手下的电话在响,是他吗?快速拿起电话,“怎么样?晚上可以过来吗?”“是我,顾青。”不是他,颓然无力。“哦。”“在等高歌电话?”“没。”“对了,我刚刚打电话到你单位去,他们说你辞职了?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突然决定辞职?”“没什么。只是…”心乱的编不出理由,话说到一半却不知该怎样往下接。“你在家等我,我马上过去。”“不,不用了,我没什么的,只是想休息休息,你,你不用过来了。”“等我。”电话传来嘟嘟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过来,难道家人的事不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么,那么久没见面,都不会想我的么,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样没有份量么,难道难道……你现在就撑不下去了么?不是说好不放开,我,是你的么?为什么不能多用心看看我,在我最需要关心的时候为什么是别人……想哭却无泪,只是需要一点温暖,很难么?17顾青来时,我已尽可能的将自己扮作无事了,可还是被他从微红的双眼看出了些许端倪。“到底出什么事了,这次你最好别骗我,否则你想知道的事我一件也不会帮你查。”“是,大人,我不敢骗你,我正在这里怨天尤人就碰上你这个撞上门来的出气桶,你求我我都不肯放。”“行了,别打马虎眼,也别笑得跟鬼似的,比哭还难看。说吧。”将黯然藏在低头的一瞬间,复又抬头笑得灿烂。“能有什么,还不是被人开掉了,老总还好心说我是自己辞职的,真是让我又恨又感激,总算保全我一点男人的自尊。”“只是这样?”“不然怎样?难道你还盼着我是携款潜逃或者被上司性骚扰不成?”勉强挤出笑意,我在胡言乱语,只求顾青不要再问下去了。“好了,不就是一份工作么,再找就有了,你的能力没问题,不用你是他们的问题。”顾青软语安慰,声调很温柔。我知我拙劣的谎言骗不了他,他不问只是不想我难过,没有比此刻更深切感受到他的体贴。“别垂头丧气的,我把你想要的东西带过来了。先说明,你使用能力时,我必须在旁边盯着,不许你擅自行动。而且如果情况不好,必须停止,没我的允许不能继续。”“啊,我只是要地址,你怎么把衣物都拿来了,”伸手接过他递来的袋子,我惊讶不已,“怎么弄来的?”“嘿嘿,小看我老爸的能量了吧,好歹他也是公安部的头头之一,这点东西,小意思,放心放心,不是从队里拿的,是从受害者的家里找出来的,大不了用完我再还回去。”“哦。那个,这不算违法的吧?”“靠,你还真是,说你什么好啊,只要你想,我从队里给你弄出来都行,只不过碍着高叔叔,所以还绕了个圈儿。”想我前几天还在苦恼着怎样才能从受害者的家里拿出点衣物,今天却不过是位高者一句话就解决的事,当真是权势诱人,难怪人人都向往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不,你今天情绪不好,时间我再来订。反正高叔叔他们那边正在头疼,这案子似乎并没有什么进展,所以我们也不必急于一时。”躺在床上,我仔细地翻看着几次使用异能力的记录结果,虽然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不过好在没有白费。将线索都串在一起,慢慢的思考,他们似乎都曾呆在同一个华丽的房间里,从片断上看,似乎是一个私人别墅,而且是相当隐蔽的,以至于没有看到邻居,后面似乎是山的黑影又可以缩小了查找的范围。他们似乎是被不同的人鞭打,其中有两个可以隐约看到相貌,虽然陌生的紧,但已牢牢的记录了下来;他们都与同一个人联系过之后才去的别墅,那么这个人该是个类似接头人的角色了,接头人?一个清晰的念头慢慢冒了出来,或许该把这个人叫做皮条客!这些孩子都生活清苦,却都有极好的相貌,而且高博文曾经说过他们的生活中并没有出现同性的恋人之类的,那么很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在利用身体挣钱了?是这样吗?这个念头让我不快,或许是被诱拐?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如果那样,为什么其中一个会从那人手里接过那么多一笔钱呢?嗯,不管是在卖还是被诱拐,这个男人是个关键,他们中的一个似乎是跟他在一家酒吧里碰面的,也许,也许那里可以见到他,再跟他认识一下,那样不就可以顺势查出些什么了。我有点兴奋起来。可是并不知道酒吧的名字,周围的景物也不是很熟悉,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呢。顾青或许会知道?不,不行,不能问他,这些天已经够他头痛了,若不是他发现的早,几次及时将衣服从我手里拿走的话,我真有可能次次晕倒到不能醒过来。如果让他知道我还想去继续调查,恐怕会打爆我的头。自力更生好了,总有地方可查的,至少可以先上网查查本市的酒吧,实在找不到再说,反正这次的事不能再让顾青卷进来了。一页一页的在网上翻着,还真让我找到了不少和那个酒吧布置类似的地方。没办法,只好一个一个去看了,反正自己也稍微记得一点外面的景象,又可以将范围再缩小了。“小霖?喝点水吧。”妈妈推门进来,我连忙将网页关闭。“身体刚好一点就上网,快躺回去休息。”我乖乖躺回了床上,幸好这几天妈妈出差,她回来的时候我已经醒了,只是谎称自己不舒服让她放了心。而辞职的事也说是因为杂志社要将我派往外地,所以妈妈不但没怀疑,还很赞同我再找其他工作。就这样,不得不,生活在谎言中,不是不内疚的,只是爱她,所以,选择隐瞒。白天骑着单车疯狂的穿梭于这个城市里,晚上进到白天确定的酒吧里观察环境。夜夜总是在妈妈入睡后,带着一身的烟酒味道疲惫的躺在床上叹息,原来泡吧是件这么辛苦的事。可是一想到会查出些什么,可能扭转目前的局势,又忍不住地在第二天早晨从床上爬起来,骑上单车四处晃。反正总是被噩梦骚扰,醒着的时间多些也没什么不好。又是晚上,进到一个酒吧,刚刚点了东西想仔细看一下情况,却接到了高歌的电话,说在我家外面等我,问我不在家跑去了哪里。呼吸着夜晚的新鲜空气,突然觉得太清凉了反而让我感到沉重的喘不过气来。“我在XX酒吧。”“你?怎么跑去那里?跟谁去的?”“一个人,无聊出来逛逛。”“为什么不找我,要一个人去那种地方。”“我找得到你么?再说这种地方又有什么不好?”迟钝地总算听出我的冷意,“小霖,别这样,那天的事你还在生我的气?”“没。总之是你的家人比较重要,你回去陪他们好了。”“好了,小霖,别生气了,我过去找你,陪你喝酒,好不好?”“不好,说了你不用来了。酒,一个人也能喝。”“你呀,真是,我最近累死累活的,又不跟你见面,不过是想让他们别再老拿这事作文章了,整天哭得我心烦的要死。多体谅我一下好吗?快,告诉我地址,我过去接你。”想起高博文故意让人加给他那么多工作,也不过是不想他来找我,若感情真的因为这样而淡去,岂非正如了他的意?“在中华路15号。我在门口等你。”看了看门牌,忍不住心软地说了地址。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就想念地无法继续拒绝下去。坐在门口旁的树丛边,我点上烟,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多久没见他了,辞职那天之后连电话也没有主动打给过他,他打来,自己也只是淡淡应付两句。实在是怕了自己的主动仍旧会是那天的结果,现在的状态,没有勇气再去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