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昊越想越生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挥拳狠狠地往冰箱上打了一下。“怎么?言语说不通,就想使用暴力了?”原以为智友已经回到了房间,可是当他听到智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回头发现站在门口的她,那一刹那,他觉得虽然自己和智友之间仅有几步之遥,却像隔了整个太平洋。“如果还是不明白的话,那就听我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我问你,你现在清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清不清楚自己在跟谁说话?”“你以为声音大就能赢啊?你知道你现在这种无理取闹的样子有多可笑吗?”“无理取闹?你就是这样看我的?你居然敢这样对我说话?”已经完全出离愤怒了,恩昊大步朝出口伤人的智友走去,只想好好教训教训她,这是脑子突然想起了那会儿准秀在办公室里说的话:“你怎么可以动不动就发誓!?看你以后怎么收场?!”看着恩昊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火焰朝自己走来,智友又一次体会到那种让自己心头隐隐作痛的委屈,本应该比任何人都理解自己的人,却只想到自己,他的出发点永远只能是他自己,自己用尽全力去爱的人居然这么自私。爱就是这样的吗?(4)听着恩昊因为愤怒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智友不由一阵恐惧又一阵心痛,如果不是因为爱他,如果自己可以不爱他的话,是不是面临这样的场面,心里反而不会这么害怕不会这么痛,不是怕他动手打自己,而是怕事情会再次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一想到这儿,智友转身便想离开但却被恩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不是觉得我现在很可笑吗?你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吗?怎么,有胆子说话没胆子承受胡乱说话的后果吗?你不就是想看我笑话吗?”智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抬起头瞪着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子对我!你从来就只是想着你自己,变得可笑又怎么样,你就这么不能忍受吗?”“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故意那么做?你就这么想看我失态,这么想让我落到现在这种可笑的地步吗?你根本就是故意这么做的,对不对?”“是!我就是故意的,故意要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的,你满意成了吧?!……”“权智友!我看你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吧!你是不是对自己的估计过高了?你以为我就真的那么好欺负吗?”“是啊!我就觉得你好欺负!怎么了?我就觉得你是那种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有点儿什么事情就摔盆子敲碗的人,在外面哼都不敢哼一声,就只会回到家里对着我大喊大叫,什么本事?好威风吗?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本事?你还会干什么?”恩昊紧握双拳,皱着眉头狠狠地瞪着智友。“除了那一身蛮力,你还能有什么?”看着恩昊发怒的样子,智友觉得现在自己的心比以前单恋他的时候还要疼,以前觉得自己了解他,可现在自己却完全不能理解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却又自私到极点的男人。“你还是老老实实承认说自己根本没有忘记以前的事情吧,没有忘记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被一个女人耍了十几年,这样还更坦诚一点儿。”“咣”一声响,看到智友瘫倒在地上像个破败的娃娃一样,恩昊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居然动手打了她!“你干了什么啊?”恩昊看着自己开始不断发抖的双手,心里不止一万遍地反问着自己。恩昊根本不敢看那个坐在地上用手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智友,对残忍而卑劣的自己切齿痛恨,对自己刚才行为的极度后悔和对智友的万般歉疚包围着他凌迟着他,让他忍不住浑身发抖,这是绝对不可以也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且不是对别人,还是对智友!智友这时顶着一张苍白如纸的脸,艰难地站了起来,一手扶着墙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着,恩昊眼睁睁地看着,却无法向前一步,智友那如同白纸一样的脸,还有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比冰还要冷的拒绝,把想要靠近的恩昊狠狠挡在原地。虽然智友的口不择言,她毫不在意地揭开自己最痛的伤疤是自己失去理智的最大原因,可是智友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扶着墙艰难地往二层爬的样子,她摇摇晃晃的步伐和孤绝的背影,却让恩昊不得不一次次地意识到自己是怎样地伤害到她。恩昊望着智友那逐渐消失的背影,一下子坐到了地板上。一个人的意义(1)“怎么了?又吵架了?还是上次的战火还未停歇?”恩昊呆呆地坐在员工餐厅的饭桌前,一动不动只是低头盯着面前的饭菜,这时耳边传来了准秀的声音,恩昊终于有了反应,迟缓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似乎是在问“你怎么来了?”然后机械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我看你今天一大早脸色就很不好看,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你。”“午饭吃了吗?”“在外面和多喜一起吃的,刚回来。”“你现在是在欣赏你面前的那些饭菜吗?还是在研究餐厅桌布的花纹?”准秀见恩昊又开始木然地盯着面前的那些饭菜,轻松地开起了玩笑。“这么明显吗?算了,我也正想找个人说说,我们去办公室吧!这不是一杯咖啡能说明白的。”“你不吃了吗?”恩昊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准秀也没说什么,只是伸手端起恩昊的餐盘站了起来。虽然两人亲如手足,但在公司里却还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恩昊连忙也站了起来想从准秀手里抢过自己的餐盘,可准秀笑了笑,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推开了恩昊伸过来的手,端着餐盘朝厨房入口处走去。“哎哟,这是怎么回事?”餐厅的工作人员看着几乎一口未动原样端回的饭菜,有些惊慌地望着准秀。“今天总经理好像没什么胃口。”“是不是饭菜不合总经理的口味?”工作人员有些紧张。“不是!你们饭做得很好,但人到了没胃口的时候,无论多好吃的饭菜都食不下咽,即使硬吃也是食之无味啊!”“可如果是那样的话,身体……”“您不用担心。”准秀对着工作人员笑了笑,转头看着正站在餐厅门口等自己的恩昊,奇怪,昨天下班的时候还满脸灿烂到自己想打他一拳的满足笑容,可怎么一夜之间就变得比昨天上午打电话之前还阴沉憔悴,难道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争执?这对夫妇现在频繁出现的大小状况让准秀有些放心不下,但转念想到他们以前经历的那些往事,就觉得无论现在发生什么都不会是比以前那些更难解决的事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个礼物智友她不满意吗?”看着一直静静地喝着咖啡却不开口的恩昊,准秀的担心越来越大,因为今天的恩昊没像昨天那样吵着要自己帮忙,相反却沉默得让人心里发慌。“活着真累。”恩昊终于开口了,疲惫到无法掩饰的声音。“呵呵……你沉思了半天就只想跟我说这话?”“可不可以,帮我看着智友?就一个月!”“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没什么,就是觉得很不放心!”“无聊的家伙!如果那么放不下的话,就自己守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夜之间,你就变成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恩昊转头看了看窗户,把剩下的咖啡一口喝完。“难道昨晚还没有和解?她还在生气?”恩昊那带着苦笑的脸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惨了,看来智友这次真是大大地生气了,我还以为昨天那样已经差不多算是消气了呢!下午多喜说要去和智友见面,要不我让她劝劝智友?”恩昊听到多喜要和智友见面,抬起眼一脸疑惑地望着准秀。“后天智友不是要接受什么杂志社的采访吗?”“!”“你不知道吗?”“我只知道她要接受采访,但不知道日期已经确定下来了。”“我们这边因为前一段时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已经一推再推了很长时间,所以他们一听说智友表示同意接受采访,就马上把日期定下来了。”听到要接受采访,恩昊猛然想起昨晚自己那毫不控制力道的一拳,智友的脸十有八九已经青紫淤血了。“要拍照吗?”“?”“采访的时候是不是要拍照?”“……问这干吗?到底怎么回事?”恩昊郁闷地拍了拍额头,问道:“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有的话可以往后推推吗?”“没什么大事,都是可以以后再说的琐事,也没有会议安排。怎么了?”“是智友,你下午帮我去家里接她,带她去趟医院。”“怎么了?她病了?哪里不舒服?”“唉!别提了!”“你倒是说话呀!这么说一半儿留一半儿的,你是要急死我吗!”“我……我疯了!”准秀听着恩昊那断断续续的叙述,嘴越张越大,最后简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会吧!?难道你……你打人了?”一个人的意义(2)“唉!”不断旋转而来的紧张和愤怒感让准秀觉得嘴唇发干,自己认识的玄恩昊从来都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对女人极有风度,简直是“绅士”这个词的人形解释,根本不可能会动手打女人,而且是向一个有十几年感情又比自己小8岁的女人挥拳,脑子混乱一片的他耳边传来了恩昊深沉而带着浓浓歉意的声音:“看来我当时真的是疯了。”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又很气愤,可对着恩昊那满脸恨不得自己掐死自己的深切忏悔,准秀也有火发不出来。“你以前没那样过吧?”感觉到恩昊因为愧疚自责而开始有些微微发抖的身子,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对夫妻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准秀却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很能够理解恩昊现在的沉重心情。“发生这种事,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我有什么脸回去见她,我都怕见到她那张青紫一片的脸会忍不住杀了自己。”恩昊懊恼地说着。“啊?!”“我当然知道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动手打人……可是……准秀,准秀,你告诉我,这种时候我该怎么办?怎么做才能让她原谅我?”“这个……”“要不这样吧,照你说的,我下午开车去你家带智友去医院,先和她见一面再说吧!”“如果她知道是我让你去的,不知会怎么想?”“你这小子,看来真是害怕了……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好了,别担心了!既然今天智友已经和多喜约好要在公司见面了,那我去接她的时候就说是公司派我过去的,这样就好了吧。”“记得要先带她去趟医院,看看脸有没有事,然后再回公司来!”“你是不是已经神志不清了?我打着公司的名义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跑去接她结果一见面就说要带她去医院看脸,她又不是傻子,能不知道你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吗?我到时候看看她的情况再决定吧!你也不用太担心,智友她又不是3岁小孩儿,自己有没有事还是有分寸的,你放心好了!”“怎么能放心得下?我自己出手我还不知道吗?肯定是受伤了!本来就柔柔弱弱的……”“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出手没轻没重啊?”“?”“虽然我知道你已经很自责了,但还是忍不住要骂你,怎么能动手打一个比你小比你弱的人呢?还是个女人?就算你的理由再正当再充足,回头想一想,你就会觉得打完之后比没打之前还要难受10倍甚至是100倍!”“我已经深刻体会到了,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点儿都没睡,感觉像活在梦魇里怎么也醒不过来一样,你所说的那种痛苦像蟒蛇一样缠着我不放,我真的快疯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气得完全失去理智的话,肯定不会明知会这么痛苦还出手,智友应该是说了或做了什么让你忍无可忍的事情了,所以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她恐怕也有责任吧?不方便回答的话,不说也没关系。”“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该打人,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现在实在没心情,以后再说吧,你去接她吧!”准秀十分理解恩昊现在的心情,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至少能想像得到,于是站了起来,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恩昊的肩膀后便离开了办公室。吃了片镇痛药之后,嗡嗡作响的头终于开始安静下来了,而刺痛的心却越加严重不见好转。如果说昨天晚上,还是他挥出的那一拳在整晚地折磨着自己的话,那么今天早上起来后,便是迟到的悔意像虫子一样吞噬着智友的心。“我怎么会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智友不断地自责着。在镜子中看到自己已经青紫淤肿得十分严重的脸,智友却有种赎罪般的安慰,虽然很想忘记,但昨晚自己说出的每句话都清清楚楚印在脑子里,最后让自己挨打的那句像按了重播键一样在自己耳边脑中不断回响,闭上眼睛就能想像出他听到那句话之后的痛苦心情。以前见到开车来接自己的准秀时,心里都会觉得一阵温暖,很感谢他不辞辛苦地这样照顾自己,然而今天见到准秀,却已经完全没有空余的心情注意他,除了万般悔恨和无尽担心外,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明亮温暖的情绪,不知昨晚被自己那愚蠢而残忍的话语狠狠刺伤的他现在是怎样的心情,他那么温柔,肯定会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现在一定正在为打了自己一拳而痛苦自责吧!说不定会把自己口不择言说出的气话当真,不顾已经流血的心还硬是撒上一大把盐……可能的话真想不顾一切飞奔到他身边,向他道歉,收回昨晚所说的一切,好好包扎他那刚刚愈合却被自己这个大白痴又活生生血淋淋揭开伤口的心。想大声对他说,自己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自己的错,想说……“智友,你今天看起来脸色很不好看,精神也不太好,”“是吗?没事,可能就是有点儿感冒,觉得浑身有些酸疼,没什么力气,所以才会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吧。”虽然自己也明白即使化了浓妆也不可能掩盖不住脸上的伤痕,而且明显肿起来的脸让自己无论找什么其他理由都很没说服力,可是智友还是撒了这个老套得不能再老套的谎。“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去医院看看,让宣传部那边把采访往后……”“不用了,我没事!不用去医院,真的,我已经吃了药了,真的没事。”从后视镜中看到的智友的脸并不像恩昊想像的那样严重,虽然可能是有化妆遮掩,但至少没到一定要到医院去看病的地步,但如果就这么让她自己一个人呆着,看她神不守舍的样子,又让人很有些放心不下。“准秀哥,可以把你的电话借我用一下吗?”“当然。”一个人的意义(3)看着不知为什么明明脸肿成那样也还是固执地要接受采访的智友,准秀有预感,如果现在自己按恩昊嘱咐的那样带她到医院去的话,她肯定猜得出来自己已经知道昨晚的事了,那绝对等于是在晒干的秸秆上点上一把火,于是他明智地决定不开口。“喂,姐,是我啦,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差不多后天下午才能过去了……不不不,我没有生病,就是家里有点儿事脱不开身……我的声音吗?没有啦!昨天睡得晚,所以今天也起得晚,我都不好意思说,其实我刚刚才起来的,所以声音就……当然,我会一直跟你保持联系的……好的,那我挂电话了,姐姐再见。”除了见过几面的那个所谓的熟人——慧因之外,准秀并不认识智友的其他朋友,所以听智友说要打给朋友就猜可能是要打给她,用心地听了智友跟朋友打的电话后又觉得不像,肯定是在和女孩子打电话,可身为独生女的她又不可能真的有什么姐妹,除了慧因外能叫姐姐的就是恩,但平时叫恩的时候,习惯上都会在前面加上恩的名字,可如果是和慧因通电话的话,语气根本没必要那么的恭敬。那么刚刚和智友通过电话的人又会是谁呢?“智友,不好意思,我可以问一下你刚才是和谁在通电话吗?”“啊!……一个最近认识的姐姐。”“看来在我没接送你的这段时间里,你又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嘛,而且看来关系还处得不错!我还真是又高兴又有些惆怅……”“准秀哥,你也真是的!怎么跟电视剧里嫁女儿的父亲一样的语气呢?”“那个……”智友看着后视镜里映出来的准秀的眼睛,说道:“准秀哥,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像这样坐你开的车了。”“我也觉得啊,是有好长时间都没有这样单独和智友你待在一起了,感觉还真是好啊!呵呵呵……我们的对话是不是听起来很有些暧昧?要是被恩昊听到的话,他肯定会挂着他那副经典的似笑非笑的表情酸溜溜地丢过来两句讽刺的,是吧?”就如准秀想像的那样,自己说出这句话后,智友没有接口而是立刻咬住了下唇,转头看着窗外。“他,今天中午吃饭了吗?”“……你怎么这么会问啊,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也不知道他今天哪根筋不对了,昨天明明还笑得眼睛都看不到地下班回家了,今天中午见到他的时候就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居然木木地坐在餐厅里直愣愣地看着盘里的饭菜,直到最后都没动几筷子。”“看来是在公司员工餐厅吃的午饭了?”“是啊!把厨房的工作人员吓得都不行了,人家还以为是饭菜做得不好吃,不合他胃口。不过这也难怪,平时在员工餐厅,恩昊都是给什么吃什么,还每次都很给面子地吃得一干二净,今天突然变成这副样子,他们会有那种担心也是正常的。”“看来我昨天的话真的说得太过分了!”智友在心里暗暗地后悔着。那时候哪怕像以前那样说他对自己不好,说他太自私了,说他不通人情……这些怎么说都行,说不定还可以让他回去好好检讨一下自己的行为,可是为什么就鬼迷心窍偏偏说出那种绝对不该说出口的话呢?明明是自己对他说要忘记过去,是自己说再也不提那件事的,居然又是自己这个他付出了全部信任的人轻易就背叛了他,狠狠地在他心口扎了一刀,“明明知道我那么信任你”自己昨天在电话里假哭时的戏言居然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自己,智友感到胸口一阵压抑,憋闷得她简直喘不过气来,于是摇下了车窗玻璃。“算我多事问一句,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是的,是我的错,我主动跟他吵架,还,还对恩昊哥说了很过分很伤人的话。”“那,那跟他道歉不就可以了吗?夫妻哪有不吵架的,不是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嘛,一句真心实意的‘对不起’肯定可以解决问题了。”“可昨天我真的很过分,恩昊哥被我气得要死,怎么可能只要一句简简单单的道歉就能解决呢?套句电视剧里的话‘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吗?’”“你这是身在庐山中看不清楚,相信我这个局外人吧!而且相爱的人之间,哪能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呢?只要彼此坦诚相对,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的。”听着准秀平静的话语,智友转过了头,眼眶有些发热,这正是自己现在最想听的话,是自己拼命让自己想去相信的话,只有这么想着,自己才有勇气把接下来的事情做完。“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对恩昊说了些什么不应该说的话,但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做得不对,那就老老实实去跟他道歉,就算两个人再相爱也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个体,所谓心有灵犀这种东西是要经过时间的训练和磨合的,即使互相很了解,了解到可以用眼神交流,可有些话不说出来的话,对方是永远不可能知道的。”“可我伤他那么深,他会就这样简单地接受我的道歉吗?”听着智友小心翼翼地提问,准秀不禁发出一阵会心的低笑,音符般在车厢内流淌着。“我真的很好奇,你昨天到底说错了什么话,能让你们俩都在一夜之间变成这副模样?本来恩昊昨天拿了那件礼物回去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今天肯定云开雾散了,没想到反而变成台风登陆了。”准秀那开玩笑般的提问,让智友顿时脸上一片通红:“都怪我,恩昊哥今天肯定又没心情工作了。”一个人的意义(4)“呵呵,你对自己的影响力还真有信心,今天一上午就看他呆呆坐在那里,也不知道是在沉思公司大计还是在想些其他什么事情,反正脸色是超级难看,周围气象预报绝对是低气压,搞得下面的经理上来汇报工作,大冬天各个都大汗淋漓,快到中午的时候简直就是夜叉脸,像刚去了趟地狱爬回来了一样。”“啊?!那可怎么办才好?都怪我,都怪我,我肯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说出那种话来!!”想着刚才在办公室里懊恼得直骂自己是疯子的恩昊,看着现在车里这个因为说了不应该说的话而满脸愁容歉疚不已的智友,准秀觉得自己应该可以不用再替他们担心了。“要是有人说恩昊是那种因为一点小事就揪住别人不放、心胸狭窄、拙劣幼稚的浑小子,你会怎么办?”“肯定会跟他吵起来,恩昊哥当然不是那种人,刚好相反,恩昊哥是个很温柔很成熟的好男人!”听着智友为恩昊的激烈辩护,准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智友到了公司之后,紧张得特意跑到卫生间看着镜子练习了一下微笑,然后才跟着多喜来到了接待室,房间里是一个身材修长,穿着大方的女人,看起来30岁上下,长相很端庄,她一看到智友进来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您好,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我是《女性时代》的记者陈蒽岫。”“您好,也请您多多关照,我是权智友。”智友接过记者递过来的名片,恭敬地打了声招呼。“您名字的发音和我丈夫的姐姐一样。”“是吗?您是说玄恩小姐是吗?我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呢!”“您二位都请坐吧!”多喜在旁边很有礼貌的招呼着,智友和陈蒽岫听后便都坐在了桌旁的椅子上。“智友小姐,您本人可比照片上还要漂亮多了,看照片的时候我就觉得真是位美女,没想到见到真人更加惊艳了。”“是吗?谢谢您的夸赞!您真是太过奖了!”“今天并不是正式的采访,只是让您了解一下正式采访的时候我们的大致安排。”“是吗?刚好我今天有一点想事先跟你说一下,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我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人倒好像是没摔倒,就是到现在脸上还有些肿,而且化了浓妆之后好像也还是掩盖不住,如果给您的采访带来什么不方便的话,请您谅解。”“是吗?您身体没受伤吧?”“没什么,因为及时抓住扶手停了下来,现在就是浑身有些酸疼,还有就是脸碰青了。”“真是万幸啊,万一不小心就差点儿出大事了。”第一次见面的这个女记者似乎很容易就接受了自己的说辞,智友暗自安心地舒了一口气。“陈记者,这是我们公司准备的一些资料,请您过目一下。”多喜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来一份资料递了过来。陈蒽岫接过资料后低头看了一眼:“这是不希望我们提的一些问题吧?”多喜点了点头。“好的,我回去之后好好地看一下,对了,采访的场所,您认为在什么地方比较合适呢?”“要不就在我们家里做采访吧?如果那样也可以的话!”听到智友的话,陈蒽岫和多喜两人不约而同地把眼光集中在了智友身上,多少有些吃惊。“虽然我的一个身份是大有集团的长孙媳妇,但我更常用的身份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家庭主妇,我不知道你们想要了解的我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而我除了能向你们展示一个平凡主妇的日常生活外,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我每天确实就是和平常人一样普普通通地生活,所以我觉得采访场地设在我们家里是比较合适的,而且,说实话,那样可以让我不会那么紧张。”“您如果愿意的话,那是我们的荣幸。”像是怕智友会突然改变主意,也有可能是怕自己漏掉什么,陈蒽岫马上拿出记录本把刚才智友说的那番话话记录了下来。“那么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我们的采访就定在后天,采访的场所定在您家里,请问您在时间上有什么要求吗?会不会过于勉强?”“怎么会呢?很早以前贵社就说要对我进行采访,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才终于定下来,都是我们这边一直拖着。真是很抱歉。”“啊!没关系的,您真是太客气了,您能答应接受我们杂志社的采访,我们才真的是感到万分荣幸和感谢。那么时间……”“因为后天下午我有点儿事情,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您把时间定在上午,这样比较合适一点。”“是吗?您下午有事是吗?上午的话……”“这是非常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其实如果采访的时间能改在明天的话,可能时间反而会更充足一点。”“是吗?明天可以,您明天有时间,是吗?“是的,因为我明天一整天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应该会一直都在家里。”“那也就是说,明天您有时间,可以请贵公司的宣传部安排一下接受我们的采访,是吧?”陈蒽岫话说出口后,自觉有些轻率,于是转头看了看多喜。“那就这样吧!多喜小姐,麻烦您把采访的时间定在明天吧!”“可是,少奶奶……”“听到多喜小姐你在这么多人面前叫我少奶奶,我真的觉得好奇怪,也很不好意思。”被智友这么一说,多喜有些尴尬地干咳了几声,就是因为人多才这么叫的啊,因为智友虽然年纪不大,人也很亲随,没什么架子,可毕竟也是大财团的长孙媳妇,是地位绝对重要的人物。率直的勇气(1)“那就这样定了,明天陈记者您在您方便的时候过来就可以了。”“谢谢!给您添麻烦了!”虽然觉得用这样的方法来和解有些幼稚,但是对于现在这种情况来说,也许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恩昊昨晚那狂怒的面孔和听到自己那句该死的话的那一瞬间眼中流露出的不可置信和受伤神色一次次浮现在眼前,已经让智友心痛到完全忘记了为什么会和他吵架,为什么会那么口不择言。“智友小姐,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万幸没有摔伤,否则真是太可怕了!即使是这样,这样漂亮的脸蛋碰得又肿又青,看起来真是让人心疼。”为了遮掩住一夜之间变得更加青紫的淤血,化妆师正在用遮瑕膏帮智友打底化妆,化妆师说着说着没注意力道,可能手下稍微重了一点,疼得智友直咧嘴,忍不住眯起了一只眼睛。“这应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难道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吗?”“可是连脸都……”“那不是刚好?借这个机会,可以消除一下人们那种觉得有钱人要么就很高傲、很盛气凌人,要么就个个精英分子,做什么都很厉害的偏见。”看着随口就说出这样天真的话的智友,多喜禁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啊!啊!好疼!这里请轻一点。”智友情不自禁地用手轻轻摸了摸那还在微微发疼的脸,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在恩昊下班之前,便将饭菜摆好放在厨房的餐桌上,然后就回到了二层房间里没在出来,结果今天早上起来一看,发现餐桌已经被整理得干干净净,上面还留有一张字条:“智友,你是吃过晚饭才睡的吗?”虽然不是对不起,也不是我爱你之类的话,可泪水还是禁不住流了下来,耳边似乎响起了昨夜自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时听到的那有意放轻的上楼梯的脚步声,还有那在房间门口徘徊了许久才又下楼的脚步声。想打个电话跟他说声对不起,可是每次拿起电话,都会觉得不知该如何开口,犹豫半天又把电话放了下来,虽然有时也会觉得委屈,会不断地对自己说,挨打的人是自己,该生气的也是自己,可又总是会在下一秒钟就开始不停地担心他。“还剩下30分钟就要开始采访了,智友小姐您准备好了吗?”听到多喜的话,化妆师加快了动作。原本智友的脸就不大,再加上五官轮廓都很清晰,即使只是淡淡地化个很简单的妆,也显得很漂亮,而且智友又再三强调不要刻意隐瞒自己的年龄,所以头发也只是像平日一样简简单单地梳理了一下后披在肩上。智友穿上昨天和陈蒽岫见面后在回家的路上买的一件连衣裙,又在外面套上了一件开衫,显得简洁大方又不失清纯,之后亲自把特意请来的化妆师送走,刚回到家里,就听到从警卫室传来的报告,说有客人到访,是已经预约过的杂志社采访人员。“请进,欢迎光临。”智友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昨天已经见过面的陈蒽岫记者和两个扛着摄影器材的工作人员。“智友小姐,您好,这两位是我们《女性时代》最棒的摄影记者。”“您好,初次见面,我是金宇成。”“您好,见到您很高兴,我是李振源。”“很高兴见到你们,快请进吧!。”智友让记者们在客厅坐下,自己去厨房里端来了保姆预先准备好的茶点。“家里真是干净整洁,而且也不像我想像的那样豪华,很简洁大方的装修设计呢。”“因为搬过来还没多长时间,所以看起来比较干净。”陈蒽岫大概地看了一下四周环境后,便从随身的包中拿出一本笔记本,翻开后对多喜说道:“我昨天回到杂志社以后,把集团宣传部给我的资料仔细地研究了一遍,大有集团希望我们把这次采访的主题放在作为集团长孙媳妇的权智友小姐身上,而不希望涉及太多集团的内部事务,所以我们杂志社最后的采访方案……我要先向您介绍一下,因为我们这本杂志的读者群主要集中在20岁以上,35岁以下的女性,所以这次采访,我们希望能把重点放在权智友小姐她的家庭生活方面,您觉得怎么样?可以接受吗?”“可以,就按照你们的方案采访吧!我没意见。”听到多喜毫不犹豫地表示同意后,陈蒽岫似乎才放下心来。“对了,我来说明一下,那边的李振源记者负责制作昨天说的那些资料。”“啊!好的,麻烦您了!”智友朝着旁边正在安装摄影器材的男人点了点头,表示了自己的拜托和感谢之意。“而这位金宇成记者则是负责今天的摄影工作,主要是照片的拍摄。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金记者,照片怎么办呢?”“在采访的过程中,我会随机抓拍的,请放心,也请放松。还有就是在采访结束以后,我们会再拍几张整体的照片,那样就可以了。对了,请问,我可以拍一些家里的照片吗?”“可以的。”“因为您回答得太爽快了,所以反而让我有些小心翼翼起来。”“其实人不都是一样地过日子吗?不可能我们过起日子就有什么特别与众不同的地方,但是因为是昨天才决定下来采访的时间,所以家里也没来得及怎么整理,挺乱的,让您见笑了。”“您真是客气。”陈蒽岫沉稳地笑了笑。率直的勇气(2)也许是因为总是会意识到摄影机的存在,所以在整个采访期间,智友都保持着笔直的坐姿。看着身边这个一直保持着温和微笑而且有礼可亲,丝毫没有架子的权智友,陈蒽岫还是禁不住在心里暗道欣赏,自己在没有接触这个女孩儿之前对富豪千金的偏见已经完全被打碎了,见到她之前一直以为权智友会是一个典型的富家女,衣食无忧,无知幼稚,娇纵任性,嫁到大有集团后也只不过是从一个温房移植到另一个温房而已,还是完全水平的移动,几乎没有改变她以往的生活圈,是个运气极好的公主娃娃,然而真正见到她和她接触后就发觉,虽然现在的智友可以说得上是身家无数,家财万贯,但她身上无意中展现出来的亲切气质,让陈蒽岫觉得,智友似乎只是一个在街上偶然碰到的大学师妹,既平易近人又很朴素。“那您的意思是说,您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是否是一个大财团的儿媳妇了?”“是的,虽然听起来可能很假,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我会愿意和他结婚只是因为我要嫁的那个男人是我衷心所爱的人。”听着智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回答这个问题,多喜在一旁捂着嘴偷偷地笑起来,专注于摄像机和记者提问的智友,一本正经的表情不知为什么看起来非常可爱。“一般人都会认为,各个大财团之间的联姻,基本都是出于对一些除了婚姻和爱情之外的因素的考虑,而且这种婚姻基本都是在一些背景相似的特权阶层之间的水平移动,那么权智友小姐您认为您的婚姻是不是也属于一种策略结婚呢?”“策略结婚?”智友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睁大了本来就很圆的大眼睛,好像忘记了摄影机一样盯着陈蒽岫看,连在一旁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也忍不住笑了,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结婚又不是什么商业行为,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策略?谁会结那样的婚呢?”“哈哈哈!真是很有趣的回答?”“我不相信有那种真的只是因为策略而结婚的,陈小姐您应该肯定也是知道的,人无论再怎么奔波忙碌,最终还是没办法摆脱自己所属于的那个世界的,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当然只有那些经常见面的人之间才会有密切的关系,到最后可能就会和其中的某一个自己看着顺眼的人结婚,这只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同类选择,不是那种特意地怀有某个目的才凑成一对的。”客厅里忽然间就成了笑声的海洋,大家不知为什么都被智友刚才的那句话逗得笑作一团,而这里面只有智友一个人还保持着严肃的神情,但也禁不住带有了一丝疑惑,仿佛在奇怪自己说了什么让周围的人这么开心,她不知道自己越是做出这样的表情越是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笑,陈蒽岫自己也强忍着笑,在心里暗暗想到:“幸亏这是事先录制的节目,如果这是在电台直播现场的话,那肯定得算是工作事故了。”“那您可以跟我们谈一谈您记忆中第一次见到玄恩昊先生时的情景吗?”“这个要说清楚的话,就先要交代一些事情,我们两家是世交,我的爷爷和我丈夫的爷爷是莫逆之交。”“啊!是吗?那你们算是青梅竹马了?”“我听说父亲说起过,爷爷他们在军队的时候,我的爷爷曾经两次救过我丈夫的爷爷的性命,可能就是因为曾经同生共死过,所以两位老人的感情十分深厚,真的就像是书中写到的那种可以为了对方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的知己,听父亲说,当时甚至两位奶奶都有些妒忌这两个爷爷之间的关系呢。爷爷他们很早以前就约定过,如果两个人将来有了孩子,就要结成亲家,可是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都是独生儿子,所以我父亲这一代都没能让两位爷爷的这个愿望实现,因为在我出生之前,我们两家一直都没有女孩。”“啊!那么……”“对!所以这个约定就延续到了我和我丈夫这第三代人的身上。恩昊哥,不好意思,我平常都是这么称呼我的丈夫的,恩昊哥是从小就听他的爷爷跟他不断说起这个约定的,而我呢!是直到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才第一次听家里人跟我提起这件事情,虽然当时才11岁,年纪还很小,但是听到这种事情还是会觉得奇怪又意外,所以就跑去问恩昊哥,虽然在那以前也见过几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就怎么都想不起来他到底长什么样。”“那也就是说当时,您第一次听到这个约定的时候是觉得很意外也很惊奇了?”“是的,当时正好是放寒假的时候,我们一家都在爷爷的那栋湖边别墅里,刚好那个时候恩昊哥他们一家也在附近,所以我就找了过去。”“听起来好像是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青梅竹马,从小就有婚约,冬天的湖,别墅。”“结果我自己就冒冒失失跑到恩昊哥他们家的别墅那里找他,可是他家里人说恩昊哥不在家,独自去了湖边,所以我就又跑到了湖边,然后就在那里遇到了恩昊哥……然后就是在那一天,我真的爱上了他。”“也就是说您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了玄恩昊总经理吗?”“是的。不是常说人本身就具有一种天生的所谓第六感觉吗?我觉得自己的这种感觉还是很灵敏的,现在回想起来,虽然那个时候年纪还很小,但好像就能一眼看出来这个人就是会和我一辈子相依相守的人,就是那种命里注定的感觉。”“从那以后,您就一直经常跟玄恩昊先生见面……这话说起来有些奇怪,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学生和……”“我们其实一直是像兄妹一样相处的,我中学毕业的时候,恩昊哥会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恩昊哥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也会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其实有的时候看来,简直像是一家人一样。”“那玄恩昊先生当时也是和您一样的心情吗?我是指爱情而不是亲情。”“这就是记者天生对事件的敏感和洞察力吧!”智友心里暗暗想到,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于是便掏出了脖子上一直挂着的项链。“我现在戴在脖子上的这个项链坠子,其实是一枚戒指,这就是我那一次见到恩昊哥的时候,他送给我的礼物。”“您是指在湖边的那次见面吗?”“是的,那个时候恩昊哥他好像是大学一年级,还是二年级……有些话我不知道如果在这儿说了的话会不会不合适。”智友悄悄地看了一眼多喜。率直的勇气(3)“您这样子让我们感到更加好奇了。”“嗯!这个戒指其实是恩昊哥准备送给他初恋女朋友的,但当时两人分手了,戒指又回到了恩昊哥的手里。那时的我很厚脸皮吧?这种问题毫不犹豫就拿出来问恩昊哥了。”“那真的是很了不起,权智友小姐,因为您那时还只是个小女孩儿呢!”“其实从小到大,我收过多少礼物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可是直到现在,我也还是最喜欢也最珍惜这条项链,怎么说呢?只要看到这个戒指,我就好像看到了恩昊哥的心,能明白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已经送出去的戒指又被初恋女友退了回来,可是恩昊哥却还是一直舍不得扔掉,我觉得每次我看到这个戒指,都能理解恩昊哥当时的心情,当然,现在我长大了,也明白恩昊哥爱我的心也说不定会很容易就改变的,所以我总是把这个戒指戴在脖子上,直到4个月之前,我一天都没有把这条项链摘下来过。”“那就是说,4个月之前你曾和你的丈夫吵架闹到要摘下这条项链的地步了?”听着陈蒽岫那透着笑意的话语,智友点了点头。“据我所知,哪怕是现在,您好像应该还是处于新婚的甜蜜期的,可是怎么会从4个月之前就已经开始吵架了?”“嗯,不止是吵架,闹得都可以用白热化来形容了。”“哈哈哈!”“冒昧地问一句,陈小姐您现在结婚了吗?”“我已经有一个女儿了。”“那您肯定知道夫妇之间应该是怎样生活的了?!”“是啊!呵呵呵!”智友也报之一笑。“虽然有的时候真的觉得像是蛇足或鸡肋一样,但其实夫妻生活就是这样朴素现实的。”“对啊,其实本来就是很简单的,吵架之后才会在心里一直想着,‘我为什么要和这个人吵架’,但在当时,不管是自己挑起的战火还是他挑起的,总之到最后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不得不跟他吵这个架。”“对!我深有同感。”“每一次好不容易和解了,结果一转身又开始为了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吵起来!”“对!这一点我很赞同。”陈蒽岫觉得自己更像是在跟一个早婚的平凡女子聊天一样。“4个月前吵的架,该不会到现在还伤心吧?哈哈哈!”“前天吵了一架之后,昨天好不容易和解了,可是居然不一会儿就又再次吵起来了!”“啊?哈哈哈!您真的很率真。”“既相爱又吵架,这真是让我进退两难。”“就是因为相爱才吵的架。”“是吗?不过说的也是。恩昊哥好像挺了解我的,如果不了解我的话,肯定早就大发雷霆了。如果别人那样做的话,可能你就会想‘那个人我了解,他就那样,没关系的。’可如果是自己的老公的话,你肯定就会觉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真不像话!’……”“这应该说是所有女人都共有的一个梦想,如果恋人或是伴侣之间能仅凭一个眼神,就完全明白对方的话,那该多好啊?!是吧?”“其实有的时候自己也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他最后都会选择站在我这一边,但有的时候就是太过生气而口不择言才会互相伤害,其实过后也知道他还是最理解最支持我的人,但也许这就是爱情。”“我觉得听起来您和玄恩昊先生两人真的很恩爱,感情很好。听说您现在还是学生,那您是怎么兼顾学业和生活的呢?”“我是不是应该回答说目前正在努力中呢?”“哈哈哈!”“我雇了一个来家里帮忙的保姆,一周来3次,现在至少在做饭这方面主要还是靠保姆的帮忙。”“没有请住家保姆吗?”“因为就只有两个人住,所以觉得没有必要专门请一个住家保姆。”“可那样的话,不是会要求您自己也必须做一些家务活呢?”“对,其实也就是做饭洗碗,打扫一下卫生,洗洗衣服什么的……哎呀,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那玄恩昊总经理是不是偶尔也会帮忙做做家务呢?”“昨天晚上吃完饭后,就是他自己洗的碗。”“哈哈哈!”智友的坦率使得陈蒽岫记者的采访取材范围越来越小,问题总是围绕着智友和恩昊的家庭生活。“那么您对于将来有什么计划吗?”“可以具体一点吗?比如说哪一方面的计划?”“比如说关于子女的计划,或者是你们将来想做的事情之类的。”“现在我们还没有真正地把孩子这个问题列入近期的考虑范围中。啊!陈小姐,请您把这一段删了吧!”“啊?为什么?”“因为恩昊哥是独生子,如果我的公公婆婆看到这段采访的话,肯定会被提醒,然后就会来催促我们要孩子的。哎哟!差点儿出大纰漏,幸亏我想起来了。”“哈哈哈!”扛着摄像机的记者终于忍不住了,把摄像机放在脚下,捂住嘴巴笑了起来。“虽然没有计划,但将来也总是得生小孩的吧?”“当然得生。”“您作为玄家的儿媳妇,而且是惟一的儿媳妇,会不会感到很有负担呢?”“对于这点好像还真没什么感觉。我婆婆对我非常好,可能因为两家是世交吧,我有时候觉得她其实就像是我的亲姨妈一样。我刚才说到生小孩的事情的时候,其实第一反应不是什么孩子母亲继承人之类的,就是觉得生一个长得很像我和恩昊哥的孩子,大家就肯定都会很高兴。可是……突然间说到孩子,好像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奇怪。”看着原本很冷静地接受着采访的智友突然变得有些紧张,多喜走上前去,握着智友的手。率直的勇气(4)“你做得很好!”“说到孩子!孩子的问题!我突然好紧张!”“呵呵呵,你紧张时也说得很好,放松,别紧张。”“多喜小姐,现在正在录相。”多喜一听,连忙躲到了一旁。孩子……从来都没有想过孩子的问题。可是刚才不假思索就说出了生一个长得很像恩昊和自己的孩子的话,智友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变得很伟大起来,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又在录相的话,智友真想摸一摸自己还是平坦一片的小腹。“您好像有些意外,我们会提这个问题的样子?”“也不是感到意外,就是觉得心情突然变得很奇妙,我也说不清楚。只要一想到在我的肚子里可能会有一个小孩儿,以后他长大了就会叫我‘妈妈’,就感觉好像很奇怪……您看到我发抖了吗?”“哈哈哈!是的,看到了。”“下面我要说的这个请您务必记一下!”“啊?好的。”“我打算生3个或者4个孩子。”“啊??是3~4个没错吗?”“托陈小姐的福,我突然间变得很贪心,最好是有儿有女,如果是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子的话就再好不过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啊,看来您还真是挺贪心的。”一想到今天晚上就可以把这段采访拿给恩昊看,智友一直觉得压抑憋闷的心情就一下子变得开朗轻快起来,如果说争执和吵架是婚姻生活不可避免的一个组成部分的话,那么相爱和和解才是生活的重心。“而且,虽然我学习成绩还不错,但我更想做的是一些其他的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您指的是什么事情呢?”“嗯!首先我想奉献我的爱心,并不是因为我比较富有,也不是因为比别人聪明,而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确实有很多人过得很艰辛,但不是因为他们品德不好或没有能力,可能只是没有机会或没有渠道,所以我想尽我所能,带着我的真诚的爱心去帮助别人,但绝对不是那种居高临下地捐点儿钱捐点儿衣服就算了!可能的话,我想和他们成为朋友,然后根据他们不同的情况和需求具体地给予他们帮助。”“可是这样子的话,难免有人会认为你这不过是在做一些表面功夫?是一种比捐钱捐物更伪善的表现。”“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的,我不可能强迫所有人都赞同我,喜欢我,而且有人这样以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怎么说呢……我就给您举一个例子吧!不久之前我在很意外的情况下认识了一个朋友,她年龄和我一样大,这个女孩并不是我身边的这个生活圈里的人,除了最初相遇时的那件事之外,彼此也没有什么交集,不应该会这么快就成为朋友,但每一次我看到她的时候,总觉得能从她身上学到很多的东西,那种在我所生活的圈子里绝对学不到的东西,我就是这样被她吸引,主动去和她做朋友的,我们交往越深我就越欣赏她佩服她,她身上有很多特质和性格是让人无法忽视的,举例来说吧,我们要是不小心受了点儿伤,像我现在这样,就会觉得很疼很难受,可是那个女孩儿,怎么说呢……如果她受了像我这样的伤,那她的反应肯定只会是淡淡的,也许连在心里问一句‘为什么会是我’都没有,就觉得‘不就是这样嘛’,我口才不好,说不清楚,反正每次看到她的时候,我就会觉得自己很渺小!坦率地讲,认识这个朋友这件事本身就打破了我以前的生活教给我的一些标准。虽然通过书本是可以学习到很多东西,但从生活里却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大学入学的第一堂课里,一位教授说过学问的目的是提高生活的质量。我一直很赞成那个教授的这种观点,可是遇到这个朋友之后,我觉得我的价值观就发生了变化,生活的质量并不是通过学问来提高的,而是通过人品来完善的。就算读了很多书而且也很富有,但是不知道什么叫真诚,不懂得如何去关爱那些痛苦的人,而且明明自己错了却不敢承认,那么这样的人的一生是被虚假点缀的一生。刚才我说的带着我真诚的爱心去帮助别人,也就是指的这个。不说孔子不耻下问吗?我希望我能敞开心扉去关爱别人。”“哇——!您现在说的是您的内心计划吧?”“是的!虽然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和那个女孩儿很好地就这个问题交谈过,但是我很期待能和她成为那种很亲密的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而且,那个女孩子做菜很好吃,我很想跟她学做菜。”“看来权智友小姐您那位朋友确实很了不起啊!”“是啊!我虽然说起来也是个家庭主妇,但却连方便面都煮不好,而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小吃店的老板了。我觉得通过和她的交往,好像连我看这个世界的眼光也都开阔了很多。”“对了,那您跟玄恩昊先生的朋友的关系是怎么样的呢?”“恩昊哥的朋友里有一位叫准秀哥的,就是那边那位多喜小姐的男朋友。他是恩昊哥最好的朋友,而对于我来说,准秀哥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如果是以这个为例子的话,应该算得上是和恩昊哥的朋友还处得不错吧?!”“丈夫的朋友就像自己的亲哥哥一样,这话说得好!这样的关系真是让人羡慕啊!那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虽然您肯定在这方面跟您丈夫已经谈过很多了,但还是想请问您,您对您的丈夫玄恩昊先生他还有什么其他的期望吗?”“当然有,而且还很多!”智友话音刚落,客厅里便再次充盈着愉快的笑声。“我的天啊!您这话简直就和那些已经结婚多年的家庭主妇说的话一样。”“是吗?”“那您能谈一谈,具体是在哪些方面对他有期望的呢?”“嗯,有的时候他会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哈哈哈!”“我们两个人相差8岁,可是他有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8岁的孩子一样……不,算了,这个就保持原样吧,有的时候那个样子其实也挺可爱的。这个就pass了,不算!……还有……还有什么呢?”率直的勇气(5)虽然刚才说了自己对他有很多期望,就是有很多希望他能改进的地方,可是现在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他到底有什么让自己不满意的地方。早上一到办公室便给自己打电话,这个很让人满意,晚上回家吃完晚饭之后,又会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件和自己谈,这一点也很讨人喜欢,智友的眼睛转来转去,脑子里拼命地寻找着答案,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有什么让自己不满意的地方,于是只好望着陈蒽岫记者说道:“仔细想了想,好像没有哎。”“啊?哈哈哈!”“我想了想,觉得他其实对我很好!我做的那些难以入口的饭菜,他也二话不说毫无怨言地吃得一干二净,今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他还拉着我跑出去看雪,每天除非有事,否则一定准时下班,回来之后也会跟我谈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看来玄恩昊先生是一个非常温柔浪漫的人了。”虽然也想起了恩昊对自己大喊大叫的样子,可是智友还是点了点头。“也经常对我说谢谢、对不起之类的话。”“那可是中年夫妇之间才会出现的对话。”“呵呵呵,是吗?反正恩昊哥会经常说那样的话。我喜欢恩昊哥的直率真诚。”“那么您觉得,您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妻子呢?”“首先呢,也许是因为我现在年纪还比较小,所以我对恩昊哥的一些做法想法的理解程度还不够,范围也不是很宽,尤其表达方式好像不是很正确,所以我需要在这些方面做一些改进;第二点,想成为一个能让丈夫觉得舒心的妻子。男人在外面工作养家其实是很累的,压力也很多很大,虽然那种拼搏的时候可能没办法守在他身边陪他一起度过,但是我希望能成为他休息的港湾。当然,我还想多学些做菜的手艺,还想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听您总是提到做菜,您好像很希望能做出一手好菜来。”“看着心爱的人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做的饭菜,心里就会觉得很满足,很开心,不是吗?总觉得只是看着他吃饭的样子,好像就可以看到甚至摸到幸福。”陈蒽岫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的看法。听着智友的讲述,陈蒽岫脑海里似乎很容易就浮现出一对幸福恩爱的新婚夫妇的形象,她已经忘记了那个因为能够采访到大有集团的儿媳妇儿而兴高采烈得差点儿手舞足蹈的编辑部组长对自己要旁敲侧击地多挖集团内部消息的嘱托,而开始在脑海里构思着一篇散发着那个叫玄恩昊的男人和这个叫权智友的女人的甜蜜隽永的爱情气息的文章了。“感谢您这么关心我们,其实我们和平常夫妇没有什么区别,一样地彼此相爱,一样地共同生活,在这里我要说,能以玄恩昊的妻子这个身份来接受这次采访,我真的觉得非常荣幸,感谢您和贵杂志社给了我这样的机会,非常感谢,在这次采访的过程中,我不止一次地为自己是恩昊哥的妻子而感到自豪和骄傲,也再一次地感到能成为这个男人的妻子的自己是多么幸运,就像我刚才说过的,我要成为一个好妻子,而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觉得我首先应该好好地爱我的丈夫,爱我自己,然后通过各种途径不断地完善自己,我相信通过自身的不断努力,我一定可以首先成为一个有才有德的好女人,而后更进一步,成为一个贤妻良母。”恩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看着,拿着遥控器反复播放着这最后一段,然后把画面固定在智友最后的微笑上,若有所思地盯了半天后,“啪”一声把电视关了,随手拿起外套便站了起来,动作很坚定但不知为什么神情却显得有些不安。“我现在马上要出去,请把车准备好。”已经快步走到门口的恩昊,忽然又转身过来把录像机里的录像带拿了出来。“总经理,请问您现在是要去……”“我今天请假,现在要下班回家。”简单明了地回答了紧跟在身后的秘书的问题后,恩昊过境旋风一样“嗖”地一声刮出了办公室。今天下午当多喜一脸神秘地把这盘录像带递到他手里,告诉他这是智友对前天他送的那份礼物的回礼时,他沉郁了整整两天的脸上才有了一丝阴转晴的迹象,等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时,打开电视看着智友这个饱含着和解意味的礼物,经历了多少大场面也没有紧张失态的恩昊这时却开始有些腿软,控制不住自己的不断发抖的双手,明明是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明明是自己失去理智动手打人,明明都是自己的错……可智友在采访中却表示说对自己很满意,没有什么希望自己改进的地方,还总是强调她自己才是做得不好想得不周到的那个人,她还说,说能嫁给自己是她的幸运……智友温柔的声音不断地在耳边回荡着,像在召唤自己回家。“我要回家,请开快点儿,我很急!”“好的!我知道了!”“金司机,这附近有花店吗?有的话,我们就先拐去花店一趟。”“好的,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花店,很近,而且不用绕道,顺路就行,我们先去那里对吧!”车里安静得好像除了引擎声之外,什么多余的声音都没有,恩昊坐在靠窗的位置,紧张得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心骤然缩成紧紧的一小团儿,智友放下对讲机后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都是屏住呼吸的,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马上就进来了……门铃响了,她不由紧紧握住了拳头,心情复杂地打开门,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捧自己最爱的百合,娇嫩的花瓣上还挂着细细的水珠,之后是一张充满歉意和怜爱的脸。“恩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