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坚持把自己的爱通过这些细节向恩昊表达的话,总有一天恩昊会收起那张放在书房的折叠床,回到两人共有的卧室里,这样鼓励着自己,智友朝厨房走去。距离(3)敲了敲书房的门之后,智友像温顺的猫咪一样,轻轻地走进书房。看到这样的智友,恩昊不禁皱起了眉头,曾经是那么活泼可爱的天真少女,现在却变成了这副低眉缩眼的小媳妇样子,这就是你想要的吗?“现在是休息时间哦,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嘛。”“你来干吗?”“没有闻到吗?味道很香吧?智友爱心咖啡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喝得到的哦!”一股香醇的咖啡味飘了进来,一下子唤醒了恩昊的嗅觉。智友煮出来的咖啡,味道真的非常好,甚至比其他很多咖啡厅的咖啡都好喝。“手里拿的什么?”恩昊轻轻地抿了一口咖啡,他细细品着齿颊留香的醇厚后味,手指了指智友手里提着的筐子。“啊!这个啊,是恩昊哥你的衬衫啦,因为上面的纽扣掉了一颗,我想把它缝上。”“这种杂事交给洗衣房做吧。”智友瞪大了眼睛,大声回答道:“不要!怎么可能?”那双大眼睛似乎在告诉恩昊,自己一定会亲手把纽扣缝上的。“我才不要别人碰到恩昊哥的衣服,男人女人都不行!”“这怎么可以?你是玄家少奶奶,怎么能做这种杂事?”“哎?男人们不都挺喜欢女人穿针引线做女红吗?”“那也得看什么样的女人,女人也各有不同啊!”“又来了,不管,无论恩昊哥你再怎么说,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和刚才眼含泪水离开房间不同,这一次,智友手里拿着针线,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标志性的淘气笑容。“很久没看到这样的笑容了,还是这样笑的好,我才不会感到太抱歉。”就像初生的雏鸟全心依赖母鸟一样,智友把全副身心都放在了自己身上,每每想到这些,恩昊心里就升腾起一股歉意,不管心里有多苦多怨,她还是坚持想用自己默默的行动来感动恩昊,就算受了委屈也只是躲到浴室里打开水龙头大哭一场,之后仍若无其事地笑着将亲手削好的水果捧到恩昊面前。“不是该考试了吗?怎么不复习?”“这学期的学分我已经都拿到了。”“哦?看来我以前是太小瞧你了。”“不过也有可能……”正在把线穿到针孔里的智友,脸上露出了一丝歉意的笑容。“不过也有可能什么?”“也有可能暑假要补课。”“嗬!我收回前言。”“人活着总是有各种可能的嘛。你那什么反应啊,你自己说说,我容易吗?年纪轻轻,要操持这么大一个家的内务,要做你的贤内助,还要用功上学读书,做成我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以为像我这样的人才好找啊?”“说得好听,难道家里的家务活是你干的?你是擦窗子了还是叠被了?”“管理干活的佣人也算是在操持家务啊!”“如果把捣乱破坏也算是贤内助应该做的事,那你在这方面肯定算是个中翘楚了。”看着眼前这个一句也不肯认输的智友,恩昊猛然想起了几天前发生的那件传遍公司上下,成为当日公司内热点新闻的事情。“别的不说,你要是再敢送饭到公司来的话,我真的要生气骂人了。”“那个……是公司职员们太敏感了。”那天,智友做好了饭,心血来潮就到公司去给恩昊送饭。虽然结婚之前,智友就像进出自己家一样没事儿就往公司里跑,可结婚之后,却几乎一次都没去过,无法掩饰内心好奇的门卫刚一放下对讲机,恩昊的秘书便跑了下来,在智友到达17层恩昊的办公室之前,已经与无数个人打了招呼,和以前总是跟在恩昊后面跑时不一样,现在的智友觉得自己这次是以玄家少奶奶的身份被职员们热情招待着。“你怎么来了?”恩昊的话中隐隐透出一丝不满,他在外人面前还是会维持基本的表面亲近,这样的问话看在外人眼里只是新婚的恩昊不好意思了而已,智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举起手轻轻晃了晃手中粉红色的纸袋。“那是什么?”“我做的饭菜啊,感不感动?这是我专门跑过来给你送的爱心便当哦!”“什么啊?”“每天都吃外送的话,对胃不好的。”“怎么是你来,准秀去哪里了?”智友装着没有看到恩昊那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从纸袋里拿出了饭盒,放在了桌子上。“少奶奶,请喝咖啡……哎呀……好可爱哦!”用心形煎蛋器煎出来的鸡蛋上面,点了几滴酱油,旁边是用熟绿豆拼出来“ILoveYou”这几个字,秘书看到这些,脸上不禁露出既羡慕又惊讶的笑容。“因为恩昊哥总是在外面吃,我有点担心他的身体,也觉得自己这个妻子实在有些不够格,所以今天就……”“真是色香味俱全啊!总经理真是好口福!”“真的吗?现在家务活,特别是做饭的手艺还很生疏,所以这餐饭费了很长时间才做出来,都有点不好意思拿出手呢。”“哪里?您太谦虚了!这哪儿是生手做出来的菜嘛!总经理心里肯定满意得很,吃了这样的爱心便当,工作起来也有精神,张秘书你看也觉得特别棒吧?”听了女秘书滔滔不绝的夸赞后,那位把智友带到办公室里来的姓张的男秘书,强忍着笑点了点头。“加了不少香油和酱油吧?味道闻起来好香啊!”距离(4)智友听了女秘书的话后,羞涩地笑了笑,轻轻地拉了一下恩昊的袖子:“恩昊哥,你过来这边看看嘛!这可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哦,崔妈一点儿忙都没帮。”恩昊看了一眼还呆呆站在办公室里的两个秘书,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朝智友点了点头:“辛苦你了。”“It’smypleasure!快点儿吃吧,不然饭菜就该凉了,我就是怕凉了,所以做完了就马上跑着过来的。”看着智友像小孩子摆弄玩具一样地把盒饭里整整齐齐的饭菜分开摆在桌子上,恩昊不禁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就算在自己大串的头衔前再加上一个“最年少”的修饰语,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一肩承担这样一家知名大企业重任的领导级人物,自己的新婚妻子却特地跑到公司来,在职员面前做出这种让他丢脸的事情。“张秘书,差不多是午餐时间了,你也出去吃饭吧!”“是的,我知道了。”目送着两个秘书走出办公室,恩昊解开了领带,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恩昊哥,坐这儿吧,赶紧趁热吃饭。”“权智友,你特地跑过来给我丢人现眼的吗?如果这是个玩笑,我只能告诉你,一点儿也不好笑!”“什么意思……?”“你现在、马上把这个给我带回家去。”“恩昊哥!”“我拜托你懂事一点好吗?这可不是你玩家家酒的地方!”恩昊刚要把饭盒的盖子盖上,智友委屈的泪水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恩昊停住了,无奈地看着低头抽泣的智友,也许是从小看着智友长大的缘故,恩昊知道智友的眼泪是多么珍贵,所以每次看到她哭都让恩昊感到一阵心痛。“唉!好了好了,别哭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是!”恩昊把手里的盖子放下,抽出纸巾递给了智友。“你多大了,怎么动不动就哭啊?还不承认自己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儿!”“它自己想掉出来我有什么办法?还不都是因为恩昊哥你骂我,我才会哭的。”“你能不能用用脑子想想,这是什么地方,是我上班的公司!我是什么人,是这个公司的总经理!这你还判断不出来?你自己不嫌丢人也要想想别人会怎么看我们,你什么时候见过你妈去公司给你爸送盒饭?”“可秘书不是还夸奖说色香味俱全来着吗?”“你长这么大了还分不清什么是真心话什么是客套话吗?对了,我是太高估你的理解力了,我自己就是个血淋淋的教训,这次就算了,以后你要是再这样的话,我可就不会像今天这样给你留面子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智友边点头边把从家里带来的海带冷汤盛给恩昊,恩昊看了她半天,无奈地摇了摇头,接过了汤。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恩昊现在回想起来,仍能体会到那种仿佛被属下看穿似的大失面子的感觉。“那件事就算了,你是学生怎么都不用学习吗?好像从来没见过你看书啊?”“我会看书学习的。”“又是从明天开始?”“是的。”“权智友,你真的是大学生吗?真不知道你的字典里有没有‘今天’这个词?是不是‘今天’只是用来考虑明天要做的事情啊?这种游戏你从小玩到大都不烦吗?”“我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从明天开始就要学习了。”“你到外面别跟人说你认识我啊!暑假还得补课?这算什么呀?补课!”看到智友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恩昊嘴边挂起了一丝朦胧的微笑,虽然他有点装作不动声色,但是智友却有点儿享受此刻恩昊的这种善意的嘲弄。“你以为是我不想学才那样的?”“那又能是什么?你脑子太笨?笨鸟还能先飞呢!”“因为心里安定不下来,所以才会那样的啊!”“安定?”智友脸上一副冷冰冰的表情,转过头自言自语似的说道:“难道你不知道吗?都是因为你,所以我每天才会生活在不安之中。”“权智友!”“你是不是又要教训我?是!我知道,我只是个空壳子,我没有忘记!但是,就算是个空壳子,我也是人啊,难道连不安这种个人的感觉也不允许有吗?”恩昊听着智友那夹杂着不满情绪的话语,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突然间,那香醇的咖啡似乎也变得苦涩不堪起来。“所有这些都是你自作自受不是吗?好了,不要再说了,谢谢你的咖啡,回去睡觉吧。”冰冷的话语重重地打在智友的心上,她又一次感觉到了恩昊那如同陌生人般的冷淡,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郁结在胸口,几近爆发的怒气,尽量平静地问道:“今天还要睡在这里吗?”结婚才短短6个月,智友的体重已经直线下降了整整5公斤,为此慧因总是不断地取笑她是不是现在的新婚生活过于甜蜜,让她只要精神满足就不重视口腹之欲了,每次听到这样的打趣,智友都只能强颜欢笑,慧因完全不知道内情。所谓妻子的那个女人(1)在那个所谓的新婚之夜,智友被独自抛在了宾馆的蜜月套房里,放声痛哭之后睡着了,一觉醒来,智友终于明白了疏远和虐待的真正含义。婚后开始的一两个月里,两人虽然在人前还是能像以前那样说说笑笑,但却已经没有了以前那份内心的亲密感,取而代之的是蒙着亲密外衣下的生疏。意识到日益受伤的自尊心的同时,智友也感到自己对那个叫玄恩昊的男人的爱在与日俱增。就连看着恩昊漱口的样子,智友都会禁不住心跳加快,一阵紧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每天晚上枕着他的手臂入睡,在他的怀里迎接早晨温暖的阳光。每天晚上,一个又一个的幽灵般的问号盘旋在智友的脑海里,折磨着她。“我能不能多待一会儿再走?”“不是说现在是考试期间要用功复习吗?”“再待20分钟就走。”“随你的便,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惹人烦就行……”恩昊尽量寻找着伤人的话语来回答智友的问题,这时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恩昊拿起手机,确认了电话号码之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智友疑惑的目光追随着他。“这么晚,是谁的电话?”但是回答她的,却是冷冷的空气和无论何时都让人感到值得依赖的他那宽阔的背影。“……还能在哪儿?当然是在家里喽。有什么事吗?是吗?也就是说从秋天开始你就会一直很忙了?我?我有什么时候不忙吗?还不是和以前一样,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忙的事情,但却每天都要忙着到公司报到……这个周末?当然可以啊!……在你忙之前我们肯定是要见一面的……哈哈哈……”背对着智友站在窗边的恩昊发出一串爽朗而透明的笑声,这一瞬间,智友如同偷听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赶紧低下了头,早就跌落一地碎成一片一片的自尊心像被火烫到一样刺痛,他那能让自己细嫩皮肤浮起一阵鸡皮疙瘩的仿佛带有强大杀伤力的笑声,他那即使自己闭上双眼也能想像出来的明朗笑脸,他那决不展现在自己面前的开朗明亮的眼神,似乎都在告诉智友这样一个事实:在转过身来的他和自己之间,有一段海天相隔般遥不可及的距离。智友的心为此隐隐作痛……恩昊对着镜子系好领带后走进厨房,开始没怎么关注站在里面的智友,等不经意地扫过一眼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得吓人,禁不住关切地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一夜之间,智友就像大病一场一样,憔悴不堪。“……没什么,汤快煮好了,把火关了就可以吃了,你坐着等一会儿吧。”看着扶着料理台,似乎连支撑身体的力量都没有的智友,恩昊不禁皱了皱眉,他大步走到料理台前,一把抓住智友的肩膀,把她按坐到餐桌前的椅子上。“我本来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今天不吃也没什么。”恩昊的手碰到智友额头之前,就已经感觉到她身上不同寻常的高热。“起来,你病了,我们去医院。”“没事的。”“还说没事?都已经烧成这样了!”恩昊放在智友肩上的手感觉到了她细微的颤抖,便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智友脸色很差,嘴唇苍白,两颊有不健康的红晕,和她初中三年级时因急性扁桃体炎而高烧住院的那天一样。靠在恩昊肩膀上的智友不断地发抖,恩昊握着智友的手,担心地问道:“怎么一直抖,觉得很冷吗?”“没有,恩昊哥你不用管我,赶紧吃饭去上班吧,我一会儿回去躺一下,吃点儿药睡一觉就会没事儿了……哎呀,关火!汤快烧干了吧?”智友转身看了看炉子上还咕嘟咕嘟煮着的汤,想起身去把火关了,恩昊马上站起来,走过去把火关了,然后把汤端到了饭桌上。“好了,跟我去医院……”“都说没关系的,不用去了。”智友皱着眉头,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站了起来。“不舒服就该好好休息,没人让你早上起来给我做早餐。”“我知道……拜托,现在我头疼,脑袋里嗡嗡响,所以请你说话小声点儿,可以吗?”昨晚睡得不好,一直在做梦,在梦里的时候,耳边就已经开始嗡嗡作响,智友伸出手指,无力地向恩昊摇了摇,示意他不要讲话。真是无法相信,昨夜恩昊清透爽朗的笑声竟然成了智友的噩梦之源,整个晚上不断地在她耳边回响着,不停地折磨着她,而恩昊那笑意满满的俊帅脸庞也成了帮凶,在智友眼前晃来晃去,突然又变成一个狰狞的魔鬼一步步地靠近过来……满脸不耐烦神色的恩昊抓住了智友的肩膀,正想说什么,智友勉强冲他挤出一个笑容:“好了,就按我说的做吧!赶紧吃完饭就去上班吧,不然就来不及了。”婚后的生活并不愉快,更别说甜蜜了,连基本的亲密都没有,充满了生疏感,智友却还是坚持每天早上起来给恩昊做早餐。刚开始的几个星期,智友还曾经为这件事和没有吃早餐习惯的恩昊闹过别扭,可是最后,这场争执以恩昊的一句“被你烦死,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宣告了智友的胜利。比任何人都清楚智友性格中固执一面的恩昊只好改变了战术,用温柔的语气哄着智友:“那吃完早饭,我们就去医院,好吗?”“哎呀,都说了没事的,要去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今天早上不是要开会吗?再不吃来不及了!”智友的话让恩昊想起了早上的工作安排,那个会议很重要,自己不能缺席,他靠在桌子旁,低头看着智友。“好吧,那你一定要记得去看医生啊,你坐着别动,我自己来就好了。”恩昊轻轻地搂了搂智友的肩膀,让她坐在椅子上,自己走到料理台那里,掀开电饭煲。“恩昊哥,还是让我来吧!你从没干过这些……”“盛饭我还是会的,你真是……,不舒服的话,就不要起来了,一天不做饭也没人会说你什么的。”恩昊把总在身前晃来晃去影响动作的领带撇到背上,笨拙地往碗里盛饭,盖上电饭煲,往汤碗里舀汤的时候,看到靠在椅子上的智友仍像深秋早晨在霜冻的草地上的小草一样微微地颤抖着,怜惜、担忧,结婚之前对这个女孩的疼爱之情瞬间充溢胸口。所谓妻子的那个女人(2)“冰箱里还有些小菜,你觉得淡的话可以就着吃。”“不用了,这些就够了,你嗓子疼吗?先喝点热水吧!然后跟我一起吃点儿饭。”恩昊把两个碗并排放在桌上,倒了杯温水递给智友,智友摇了摇头。“我呆会儿再吃,你赶紧吃吧!再耽误就得迟到了。”“不行!赶紧把水喝了!……是不是觉得喉咙痛咽不下?”“是,有点儿。”“你啊,真是不会照顾自己,这种天气连狗都不会得感冒,只有傻瓜才会在夏天感冒,你不知道吗?怎么这么不小心?……喉咙痛的话,咽不下东西你怎么吃饭吃药?”“恩昊哥,我真的没关系的,你赶紧趁热吃完饭去上班吧,我一会儿去床上躺一下,睡一觉应该就好很多了。”恩昊抬头看了看智友苍白干裂的嘴唇,拿过她喝完水的杯子起身又倒了一杯。“是从昨天晚上开始的吗?昨天和妈妈打电话的时候不就说不舒服了吗?”“……”“你难受怎么不过来叫醒我啊?看看你的脸色,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就跟鬼一样。”恩昊担心地望着智友,把勺子递给她,往她面前的碗里加了点水。“吃不下也尽量吃点儿。”以前智友因为扁桃体发炎高烧住院的时候,他们家简直为此忙得团团转,所有人都围着智友转,旁人看来觉得不就是个扁桃体炎吗?谁没发过烧啊?何必那么兴师动众呢?可恩昊知道,那是因为智友是权家的宝贝,是她父母的心肝,真的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一想到智友昨夜整晚独自承担着病痛的折磨,恩昊心里就难以控制的泛起一阵阵苦涩的滋味,他不禁想起曾经有一次智友的手指被玫瑰花刺扎了一下,贴上创可贴后就跑到公司来向自己撒娇诉苦,一个那么娇生惯养的女孩现在却为了自己,宁可独自承受病痛,正因为了解智友,看到她为自己所做的一些,恩昊很难不为之动容,智友病成这个样子,他心里也很不好受。“恩昊哥你快点儿吃吧,再不吃真的就要迟到了。”“你也稍微吃一点儿,我在饭里加了水,应该不是那么难以下咽了,不要只吃白饭,喝点儿汤。”“是。”“唉,看你这副病歪歪的样子,真是不舒服。”“啊?”“我一会儿打电话让崔妈过来,帮忙照顾你,整理家务。”“不要!”“不要什么,不要!你病成这样给我好好卧床休息!”智友不希望别人介入到自己和恩昊的生活中,便把娘家派来住在家里帮忙打扫做饭的佣人送回娘家去了,坚持只请了个打扫卫生的每周来两次打扫房间和洗衣服,后来又请了一个每周来一天帮忙做些小菜。“我结婚可不是为了让病得站都站不住的人来给我做饭。”喉咙肿痛不想说话的智友,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紧紧闭了闭双眼,又用力睁开,终于听到从恩昊嘴里说出的不带任何讽刺意味的结婚这个词,她的心情变得有点儿奇怪,但她什么也没说,现在因为自己病了,才能感觉到他向自己靠近了一小步,如果自己借此向他表露出一丝丝喜悦的话,说不定他又会退回到原来的位置,甚至离得更远。“别让我再催你了,赶紧吃吧,别迟到了。”即使一直忽视自己的恩昊现在会把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是出于怜悯,智友也感到欣慰,不管是因为什么,如果他可以一直这样专注地看着自己,哪怕只是因为可怜自己同情自己也没有关系,只要他愿意看着自己,能把自己放在心上,哪怕只有一点点,自己也心满意足了。像吞刀咽沙一样勉强往嘴里一点点扒着饭的智友,忽然晃晃悠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坐下!你要干吗?”“我去给你端杯咖啡过来。”“唉!真是受不了你了,你是故意的吗?病成那样还要给我端咖啡,做给谁看啊?我到办公室再喝,你给我老老实实坐着。”多长时间没有牵过自己的手了,智友酸楚的视线停留在被恩昊抓住的手上。“烧得像个火球,一会儿还是要让崔妈过来一趟,顺便让姜博士上班之前过来给你看看。”他一把搂住了站不住就快要滑下去的智友,恩昊身上那股似曾相识的味道让智友烧得迷迷糊糊的脑子顿时不知所措,她使劲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被这个男人搂在怀里,眼睛因为发烧而感到阵阵酸疼,身上也似乎感到了一阵阵寒意。“我还是先把你扶回房间躺着比较好。”想要说不的,想要让他去上班的,可是自己却不断地点着头,也许是还没有完全从噩梦中醒来,智友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就像吸了水的棉花团一样无力而沉重。她把头靠在恩昊的肩膀上,被他扶着走进卧室,躺在了床上。“昨晚在地上睡的?”恩昊弯腰拿起地板上的枕头,问道。“我做了整晚的噩梦。”“!”恩昊仰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电话。“于秘书,请把上午的会议延迟到下午,我上午过不去,然后给姜医生打个电话,请他到我家里来出诊,对,智友,就是我妻子她今天身体好像很不舒服……是的,那就拜托你了。”智友睁大双眼看着放下电话的恩昊,虽然好像从骨头里散发出来的寒意让身体止不住颤抖得像寒风里的白杨树,但心里却如同秋日下午的阳光般温暖明亮,听到从他嘴里说出“我妻子”的那一刹那,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上午的会不是很重要,推到下午也没关系的……”所谓妻子的那个女人(3)低头望着智友的恩昊,嘴边泛起了一丝歉意的笑容,看着这个整夜被噩梦困扰,却仍强撑着起床为自己做早餐的智友,看着这个病了一夜烧得嘴唇都已经干裂,却没有去叫醒自己的智友,恩昊再也硬不起心来恶言恶语相对,心脏像被谁用细细的针一下下轻刺着似的隐隐作痛。恩昊解下领带,随手放在了桌子上,坐在了智友的身旁:“在姜医生来之前,你先睡一觉,我上午就不去公司了,在这儿陪你。”智友摇了摇头,想劝恩昊去上班,还没开口,恩昊却伸出手来,轻轻地抚着智友的脸颊:“昨晚就开始发烧了吧,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舒服?”“你那么忙,我也没觉得很不舒服,一点儿小事儿怎么好意思去打扰你?”智友强忍着眼泪,把脸埋在了恩昊的手心,爱得有多深,心就有多痛,这个让自己第一次体会到心痛滋味的男人,这个让自己第一次尝到痛苦泪水的男人……这个有名无实的婚姻是自己说服了担忧的父母,执意坚持才得到的,婚礼结束后,自己甚至还自私地庆幸是因为爷爷的病危才促成了这场婚事,所以当自己因为婚后生活的痛苦而暗自饮泣时,不由便觉得这是对自己的自私心理的惩罚,因为病倒的是从小就特别疼爱自己的爷爷,自己不担心他的病情还为了他病倒而暗自庆幸,有这样的报应也是应该的,但有的时候,智友又很怕爷爷会突然从病榻上坐起来,宣布这场婚姻无效。“因为我生病,所以担心了?”恩昊手心里感受到智友呼出的温热气息,心里一阵惊慌,连忙把手抽了回来:“你会生病也是我的疏忽,而且好像是因为我才生病的,所以难免心里觉得有些愧疚。”看着智友那小得可以被自己一只手就盖住的脸庞,恩昊想起了昨晚自己当着智友的面若无其事地接听景善电话的情景,猜测着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昨晚的表现,智友才会做噩梦。“不想我担心的话,就赶快好起来,别再生病。”“可我宁可一直不好,一直就这么病着……”“说什么傻话呢?”“如果我一直病着的话,是不是就一直能看到以前那个温柔的恩昊哥呢?你是不是就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呢?……恩昊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真希望我能得什么不治之症,是不是很傻?”“胡说什么!哪有自己咒自己得病的?”恩昊做出一脸无言以对的表情,用手轻轻地,像以前经常做的那样,弹了一下智友的额头。智友每呼出一口气,恩昊的手明明已经拿开,手心却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烫人的温度一样阵阵发热,即使已经烧成这样,她却还是坚强地冲着恩昊微笑,奇怪的是,平常盛装打扮的智友让恩昊除了厌恶之外再无感觉,而现在这个的病得憔悴不堪的智友,却给了恩昊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恩昊,我知道你一直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疼爱着我们家智友……可是,说实在的,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可能只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无谓担心,可能所有要嫁女儿的妈妈都是这样的心情吧,可无论是以一个母亲的立场还是以一个女人的心情,我到现在也总觉得这个婚事好像太草率太不应该了,就算是家里长辈们早就定下的婚约,可是我还是以我们家智友的幸福为最重要的考量,你,真的能好好地守护着我们家智友,不让她痛苦,给她幸福吗?”丈母娘在婚礼前夜打来的这一通电话,让恩昊感觉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如果只是害她做了噩梦就让自己有如此浓重的负罪感的话,那以后可能会发生比这要残酷得多的事岂不是要让自己自杀谢罪了,虽然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实在很没有必要,也很有点儿可笑,可那种负罪感就是横亘在胸口,如此真切,如此沉甸甸的不容忽视。“智友,你先躺一会儿,我去换身衣服。”“恩昊哥真的不去上班了吗?不是要开会吗?推到下午也没关系吗?”“真的担心影响我工作的话就别生病!”恩昊站起来走出智友的卧室,智友微笑地看着他的背影,甜蜜地回味着恩昊温热的大手留在自己脸上的那份感觉。多亏了昨晚那地狱般的噩梦,多亏自己这不争气病倒的身体,才能从他的嘴里听到“我妻子”这样的话,有这样一句话就够了,智友觉得自己以前的所有委屈都被这短短的三个字一扫而空了。晚饭后的茶点时间,短短几十分钟,恩昊已经4次离开座位,景善面带歉意地对恩昊说:“大忙人,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智友病了,感冒发烧,我说了我会打电话回去的,这丫头居然手机关机了。”恩昊把手机放进口袋,又坐了下来。景善对恩昊的回答感到很意外,露出了一丝酸涩的笑容。“原来是夫人不舒服。”“景善,怎么连你也来笑话我,什么夫人夫人的?本来以为不过是感冒而已,谁知道今天竟然病得连饭也吃不下了。”恩昊的话里流露出对年少妻子的担忧,景善听在心里,心情一下子低沉下来。其实以恩昊对自己的感情,无论他家里怎样激烈反对,只要自己愿意嫁给他的话,也许现在玄恩昊夫人的头衔早就属于自己的了。永远不变的爱。景善记忆中的恩昊对自己就是这样,这个男人英俊多金,出身名门,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被他爱上自己简直是现代版的灰姑娘,虽然所有人都说男人的爱不可相信,人总是会变的,可是从大学一年级遇到恩昊到现在,已经十余年过去了,恩昊对自己的感情非但一点儿都没有消失反而愈见浓厚,从最开始怀疑到现在的衷心相信,景善明白恩昊对自己的感情沉静温柔恒久不变,就像山间的涓涓溪水,或许没有大江大河的波澜壮阔却总是平静地存在,细水长流,所以一直都没有担心过恩昊会停止对自己的爱。所谓妻子的那个女人(4)记得恩昊第一次把自己带回家和他母亲见面时,她对自己那露骨的嘲笑与轻视,让自己感到无地自容,而恩昊并没有因此远离自己,他只是温柔地把自己拥在怀里,用柔和的声音劝说着自己:“对不起,景善,是我太草率了,我只想到要向母亲介绍你,却忘记你可能会遇到的困难……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疏忽,让你难过了,可是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将来,你可以忍一忍吗?”当整个家族都向他施压,逼他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结婚时,他也没有改变立场,还是深情脉脉地对自己表白,向自己求婚,用真实的行动让她安心:“景善,求你了,我们结婚吧!只要你下定决心嫁给我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我不会让你吃苦的,景善,求你了!我只愿娶你!我不想和一个我不喜欢的人结婚啊!爷爷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其他人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我的婚事……所以只要你点头,现在还……难道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你还要我再等下去吗?”即使是这种心急如焚的时刻,他也没有粗鲁地抓住自己的手,只是用他那恳切哀求的目光深深地望着自己,期待着她赐予的爱,景善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看着不惜和整个家族作对也要等待自己答案的男人,自从知道他被逼婚以来一直悬着的心反而落了地。眼前这个男人,说爱他嫁他,似乎有些不足,说不爱放手,却又有些可惜,看着不停看手表的恩昊,一直对他结婚没什么危机感的景善突然发觉自己是不是对这个男人太笃定了,把他现在的婚姻看得太过简单了。虽然并没有爱他到会去妒忌另外一个女人的程度,但是看着他明显的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样子,景善也难免觉得憋闷,不,他果然还是开始变了,已经不是景善所熟知的那个男人了。“如果真的很担心的话,那就回去吧!”“……对不起!”“如果说这不是你想要的婚姻,你一点儿也不爱她的话,你现在的表现实在太过了吧。”“可能是因为觉得她年纪还小吧,总是放心不下,她十几岁的时候得过一次严重的扁桃体炎,所以一旦感冒的话,就特别难受。”恩昊的话像是在找借口却处处表现出对家中那个小妻子的疼爱和了解,挂在景善嘴角的苦笑越来越深,景善若有所思地低着头,手指在咖啡杯的杯沿轻轻地滑来滑去,低声地问道:“如果当时我点头的话,你真的会跟我结婚吗?”景善看到恩昊的眼中飘过一丝淡淡的不确定,那个原本言之凿凿非自己不娶的男人,现在却犹豫起来,景善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扑哧一笑,拿起小勺子搅了搅已经变凉的咖啡;“突然想起来问一问而已,你有必要那么严肃地考虑这么久吗?”“那是因为你现在突然……你怎么能那么轻松地随口说出这样的话?”“因为觉得以前那个口口声声说要等我的人,心里好像有了其他人,所以耍了点小手段罢了,看来效果不错啊!”“景善!”“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干吗这么紧张?”“你觉得这种事情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吗?而且说实话,我现在也没心情开这种玩笑。”仔细地打量了恩昊一番,景善发现恩昊和结婚前比,显得更加干净利落了,用眼神指了指恩昊身上的衬衫,问道:“这是你那个小妻子的手笔吗?”。“景善,我们可以说点儿别的吗?”“挺有眼光的嘛,不过好像不是你的风格。别说她年纪虽然小,她挑衣服的眼光还是挺有品位的。”景善今天的态度有些异常,再也撑不住笑容的恩昊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问道:“你是在忌妒吗?”“怎么可能?”“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谈谈我们俩吧,不要说别人了。”“好啊,就谈我们俩……我们以后会怎么样呢?”景善不清楚自己内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明显的情绪波动,是因为看到恩昊为了生病的妻子而心不在焉,还是因为婚后的恩昊显得比以前更加干净利落?虽然自己并不爱这个男人,却也无法容忍这个男人眼里有其他女人的身影。“解决问题的钥匙一直都掌握在你手里。”“你真的是那么想的吗?你放得下吗?”“傻瓜,我一直爱的只有你啊!”和恩昊目光相碰的景善,向恩昊摆了摆手。“如果拿着钥匙的人是我的话,那可不可以暂时把你的手机放在我这里,让我替你保管一会儿?说实话,看着你人在这里,心却早不知道飞到哪里,我的心情不是很好。”看着恩昊听话递过来的手机,景善露出了一丝朦胧的笑意,耳边响起了“真是拿你没办法”这样无奈又宠溺的低语。“说这种话好像很可笑很自私,但我希望拿不定主意犹豫来犹豫去的人只有我一个,这也一种贪念吧!”“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怪怪的?”景善抬头看了看他,还是没有把心里的话照实说出来,她是一个善于隐藏内心的人,即使在遭到恩昊母亲拒绝的那一天,景善也没有表露出她严重受伤的心。“不是我,我最近一切都好,倒是你,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改变了你的心意。”“我?”“嗯!只是女人的直觉而已,这么说好像有点儿胡猜乱想的嫌疑,但就是有这样的感觉。”“我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明白你话里的意思?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清楚啊。”所谓妻子的那个女人(5)“算了,也没什么,刚才应该是我多想了……就照你的提议,从现在开始我们不提其他人,只谈我们俩的事情。”怎么也想不透景善刚才那番话暗示的含义,恩昊用一种迷惑的眼光注视着景善,无言地表达着心里的困惑和郁闷。“咱们换个地方聊吧,对了,我找到新工作了,请你喝酒吧。”“要换个地方吗?”看着提起挎包,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的景善,恩昊的思绪情不自禁又飘到了家里生病的智友身上,连续高烧了两天,智友的嘴边都被高热逼得长起了大水泡,吃饭喝水都很困难,现在应该已经回娘家养病去了吧。“不想去吗?还不站起来?”虽然有些担心,可一看到身边景善那温润的双眼,恩昊心中便全都是这个女子的影子了,对智友的担忧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逐渐远去不留痕迹,虽然这么多年来,自己也知道,对景善付出十分爱,她也不见得能回赠给自己一丝,可就是放不下她,也许正是她这种捉摸不定,飘忽难以掌握的感觉才让自己爱得无法自拔吧,她对这段感情暧昧不清的态度似乎也是一种爱的约定。“那我们去G2吧!我喜欢那儿的气氛。”10多年了,景善依然不主动牵恩昊的手,从来都只是轻轻地挽住他的胳膊,她转头对恩昊说道:“想喝啤酒吗?我突然很想喝冰爽的KGB,干脆今天就请你喝那个吧!为了庆祝我找到新工作,怎么样?这个理由还说得过去吧?”“等你拿到工资再请吧!今天我请你,算是我祝贺你找到工作。”景善心情好的时候,眼睛会笑笑地眯成新月的样子,魅惑又可爱。看着挽住自己胳膊的景善笑眯眯的眼睛,恩昊知道,她心情已经变好了。恩昊知道咖啡屋里没什么认识的人,所以两个人可以很亲昵地靠在一起,可一走到外面,就不得不放开景善的手了,万一被什么熟人看到了,就是一场大麻烦,恩昊这么想着起身和景善一起走出了咖啡屋。爱,需要感化的距离(1)“不是让你帮忙看着智友吗?这是怎么回事儿?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啊?”面对着永善的斥责,准秀羞愧地挠了挠头。“对不起!”“你怎么和20岁的智友一样净干傻事儿呢?她病成那个样子还要出去,你非但不拦着他还任由她做蠢事!”一想到自己的儿媳妇在超市里晕倒,永善就不寒而栗。虽然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都是因为这个小女孩的固执,可是看到只是4天不见就病成这样的智友,差不多算是看着她长大的永善心疼得要死,而最重要的是本来那么活泼可爱的孩子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自己的儿子恩昊,每每想到这里,永善就觉得无颜面对智友,面对亲家。“恩昊这小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总是联系不上啊?你知不知道他干吗去了?”看着愁容满面的永善,准秀不禁后悔刚才给恩昊打了电话。“阿姨,我在医院守着,您先回去休息吧!”“不行,我得在这儿守着,等她醒了,我们一起把她接回家……这可恶的臭小子!放着生着病的老婆不管跑到哪儿去了?智友会晕倒在超市还不是为了给他买东西……哎哟,真是作孽啊,我怎么生了这么个没良心的儿子!”“阿姨,也不能说恩昊不管智友,前天恩昊一天都没去公司,推迟了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在家里陪了她整整一天。”“你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怎么到现在也联系不上啊?”丈夫虽然已经退居二线把公司全权交给了恩昊,但毕竟是在第一线工作了大半辈子的人,和他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永善不可能不知道周末晚上公司的日程安排。“他该不会是……”“不会的!”如果说恩昊对景善的爱细水长流到让人无法理解之余也难免觉得冗长烦闷的话,那么恩昊母亲对于景善的提防,就是一种过敏反应。准秀在心里暗暗地责备恩昊什么时候不好为什么偏偏选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去和景善见面。“妈!”满脸怀疑的永善听到女儿恩的叫声,把头转了过去。“妈,我刚听说,智友怎么会晕倒的?”“唉,还不是为了恩昊,说什么要给那小子买晚饭时吃的菜,非要拖着发高烧的身子去超市,结果就在超市晕倒了。”“啊?”“先进去看看她吧,出来再仔细告诉你!”说完永善轻轻地推了一下恩。“准秀啊,麻烦你再跟恩昊联系一下。”“好的,我马上就打电话。”“准秀,真是辛苦你了。”“恩姐您太客气了,快进去看看少奶奶吧。”回想着在超市拿着冷冻鸡称重量时智友突然晕倒的景象,想像着现在正在和景善约会的恩昊,准秀表情沉重地朝着电梯走去,就算自己和恩昊是最最亲密的朋友,就算自己把智友当作亲妹妹一样疼爱,最近这些举动是否过多地干涉了他们的生活呢?看到智友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蜡,恩不禁脱口而出“我的天啊!”看着仅仅几个月而已,智友就明显瘦了一圈儿的脸还有嘴边的水泡痕迹,恩不禁心疼地握住了智友的手:“这孩子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个样子?真的是因为感冒发烧才晕倒的吗?”“看起来实在是让人心疼啊,太可怜了。”“老婆都病成这样了,恩昊呢?怎么不见人影?”“我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谁知道怎么回事儿……几天前见到她的时候,还好好的,不知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这让我怎么和亲家联系啊?我哪有脸去见他们啊?”“阿姨肯定要心疼死了,要是我的话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的天啊!这孩子原来多水灵啊,怎么现在脸都瘦成这样了!真是……”“恩啊,你说是不是不通知他们更好一点啊?或者等智友稍微好点儿再跟他们说?”恩听着既心疼又紧张的妈妈的提议,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智友从小就娇生惯养,家里把她当成是掌上明珠,每个人都宠她宠到天上去,恨不得星星月亮都摘给她,磕着碰着一点儿就惊动全家,是个标准的温室名花,如果智友现在这副病得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被她疼女儿疼到骨头里妈妈看到,说不定会因为过于激动也晕倒在地。恩怕吵醒床上的智友,压低了声音:“妈妈!”“怎么了?”“智友是不是和恩昊不和,心里很苦啊?”“虽然你弟弟那臭小子是我亲儿子,但我这次真是没办法帮他说好话,他啊,肯定对智友不好。”“有那么严重吗?那他为什么还要结这个婚?我一直都觉得他只是把智友当妹妹看而已。”“那还不是因为你爷爷的遗言……”“真是太不像话了,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就算了,智友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啊!再怎么是遗言,也不能这么草率就……”“现在我真是有点后悔当时坚持要他们俩结婚了。”爱,需要感化的距离(2)“妈,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怎么说都是恩昊不对,要是我,如果真的不想结这个婚的话,别人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同意的。现在好了,婚也结了,还不善待新娘,让别人知道的话,肯定会传出我们两家是为了什么政治阴谋才让他们俩结婚的,什么又一个利益婚姻的牺牲品了之类的谣言,您跟我说实话,恩昊他是不是还和那个叫什么景善的女人见面?”“恩!”虽然躺在病床上的智友还是陷入昏迷中没有清醒的迹象,应该是不可能听到恩母女的谈话,可是心虚的永善还是出声制止了恩接着说下去,拉了拉她的胳膊。“妈,都什么时候了,还用得着这样遮着瞒着吗?”“你听谁胡说?根本没有这样的事!”“其实,我觉得珍淑阿姨他们家更奇怪,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怎么还会为了要遵守长辈之言而把宝贝女儿嫁给自己都不信任的恩昊。他们家没有钱吗?还是说缺什么?真不明白干吗一定要把女儿嫁进咱们家?而且真是放心不下的话,为什么不着手查查呢?明明只要做几次调查就能真相大白的事,怎么会到现在都不知道恩昊心有所属,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智友也真是笨!相信什么不好?竟然会相信男人?弄成现在这副样子,她自己也有责任。”永善看着离婚之后好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恩,脸上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心痛难过,如果不是受的打击太大,本性善良的女儿不会变成现在这个刻薄又不愿相信别人的女人,永善能够感受到女儿内心的伤痛和酸楚。“其实妈您不也是这样吗?”“我又怎么了?”“妈您嘴里虽然口口声声地责骂着恩昊,可心里却不这样想,不是吗?你觉得男人哪有不花心的?只要回到家对老婆好就行了,别人那样我不管,可妈您不能那样,真的是因为觉得有地方对不起智友才对她这么好的吗?妈您不是真这么想的吧!您对智友好还不是因为智友是权会长家的孙女,你对她的好只是在假装而已。”“这孩子怎么了,怎么可以这么跟我说话?”“把不想结婚的恩昊推到婚礼现场的,不是别人,就是您和爸爸,难道不是吗?您那样哭着求恩昊,还把爷爷的病也搬出来压他,就连我这种没有什么生活经验的人都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俩根本不相爱,不会有什么好结局,恩昊没办法让智友幸福,我就不相信你们这些家长看不出来?大家都心知肚明为什么还要那样做?”“你知道什么?在这儿胡说八道!这件婚事并不是我想让他们结他们就结的!是智友自己喜欢恩昊,所以才坚持要跟恩昊结这个婚。”“这么勉强出来的婚事怎么可能幸福?爸妈你们这样,怎么连珍淑阿姨和权叔叔也这样?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听一个根本还没长大的孩子的话,智友想结婚就同意了?虽然两家都没有什么损失,但毕竟智友还没有长大,不能以她的喜欢作为结婚的惟一理由吧?更何况恩昊摆明了不愿娶她!真是不像话!哼,如果智友家里很穷的话,恐怕就算有爷爷的遗言,妈妈您也不会让她嫁到我们家吧?虽然我说这话妈您肯定不喜欢听。”“你这是在跟你妈说话吗?还不给我闭嘴!”恩的话让永善觉得内心最深处的东西被暴露在人前,虽然除了她们母女没有外人,但感觉大失面子的她顿时就把脸沉了下来,可恩根本不看她的脸色,相反对母亲这种虚伪的表现感到一阵不满。“我说错了吗?如果妈您心里坦坦荡荡没有鬼的话,干吗不跟智友的家里联系?”“……”“妈,您的女儿不久前也是别人家的媳妇,您自己也曾经是媳妇,转换立场想一下,如果是我晕倒了被送到医院里,而那家人却一通电话都没有打来的话,妈妈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为什么大家都是那么自私呢?”女儿那带有谴责意味的目光,让永善察觉女儿到现在还仍沉浸在对婆家的怨恨中,心里不禁一阵痛楚自责,永善虽然没在恩面前提过,怕引起她的伤心事,但心里一直在暗自后悔,当初介绍的时候,恩对那个男人虽然也不能说一点都不动心,但自己却也不该催着才和对方交往没多久还不想结婚的女儿早早结婚,当初看中的也只是对方的家世背景,觉得两家门当户对,对方那个男人自身条件也不错,觉得就像墨和砚配在一起才能发挥作用一样,所以便不顾女儿的意愿强行要求他们结了婚,结果最后还是离婚了事,这真是自己的一大失误。“唉!我上辈子肯定造了很多孽!看我的一对儿女都过得这么不顺心!”“关上辈子什么事,造孽也是这辈子做的,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自己的欲望,到现在轻轻一句话就推给上辈子了。”“恩,我知道你心里苦,所以就一直任你发泄,可就算是发泄刚才的话也过分了吧!”“你还指望我能说出什么温柔言词吗?说实话,有时候我都觉得您不像是我记忆里的那个妈妈,感觉就像是隔壁家逼着外面有女人的儿子和另一个完全不知情的女人结婚的阿姨一样。”“天呐!恩,你说话给我小心点儿!怎么说着说着你连妈都不认了?你总拿什么以前的女人说事儿,不想想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谁结婚前没谈过恋爱?只是有时结婚的对象并不是自己恋爱的对象而已。”“我就不跟您绕圈子了,妈,今天我们就摊开来说清楚!您这么急着逼恩昊和智友结婚还不是为了让他和那个什么景善分手?还不是因为你看不上那个女孩的家世,觉得她太穷配不上咱们家?可为了这个让智友这么一个完全不知情的无辜孩子在咱们家这儿活受罪。知道为什么现在会搞到这个地步吗?本来这件荒唐的婚事在妈妈您的手里就可以结束,只要妈您干脆利落一点儿,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可现在事情到了难以交代的地步就又把责任都推到了智友身上,估计现在您也不知道恩昊到底有没有跟那个女人彻底结束,以恩昊的个性看,估计两人现在还藕断丝连,说不定今天就是去和那个女人见面幽会了!”“你!你真是气死我了!我真不应该把你叫来!你哪还是我女儿?简直就是我的冤家对头!”爱,需要感化的距离(3)“哎?她肩膀怎么了?”恩指了指智友肩膀上包扎的绷带问道。“说是晕倒的时候,撞到了冰箱上,缝了整整5针呢!”“简直祸不单行!可怜的智友,她是最无辜的,只不过是喜欢恩昊而已,怎么会落到这副样子?”“好了好了,你歇歇吧!我可不是让你来声讨家人的……智友这副模样,我哪好意思给亲家母打电话啊?”“等智友清醒点再说吧,她肯定也不想自己家人为自己担心。况且现在咱们家那个伟大的风流女婿连影子都见不着,把珍淑阿姨叫过来只能让我们更丢脸而已。”“我说恩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现在怎么说什么都夹枪带棒,不刺人两下不甘心怎么的?”看着用尖刻言词来发泄内心苦闷的恩,永善真是无言以对,这时,房门打开了,准秀把头探了进来:“阿姨,联系到恩昊了,他说现在马上赶过来。”珍淑一直觉得应该让女儿在自己身边多待几年,后悔太早把女儿嫁出去,虽然扁桃体炎不是什么大病,但从智友初三那年第一次发病之后,就像幽灵一样总会时不时地骚扰着女儿,不过总的来说,智友还是个很健康的孩子,所以一听到女儿在超市晕倒现在在医院昏迷不醒时,珍淑霎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儿也晕倒。“人嘛,总是难免有什么病啊灾啊的,不是还是扁桃体炎吗,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会晕倒在超市估计是智友自己任性,女儿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去看她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别弄得好像咱们一大家子都跑去兴师问罪似的,这本来就是你们女人之间的事,记得待会儿可千万不要在亲家母面前失态啊!智友现在毕竟是别人家的媳妇了。”珍淑听了丈夫的话后,同意地点了点头。想归想,答应归答应,可是当她第一眼看到女儿那消瘦的不成样子的小脸时,顿时就无语哽咽了。“我们家智友让您费心了,真是辛苦您!”“不!亲家母你别这么说,反而是我们特别不好意思,没能好好照顾智友。”强忍着泪水说完这些客套话,珍淑的嘴唇不断地抖动着,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只是呆呆地看着现在还昏迷不醒的智友,一心想马上把受苦的女儿带回家,可是看到因为智友感冒晕倒,亲家夫妇都来了,连恩昊的大姐恩也来了,都在病房里照看自己的女儿,又想起丈夫的叮嘱,差点冲口而出的要求又咽了回去。“恩昊他……”“啊!恩昊啊,那个他很早就出门了,刚打电话说已经在路上了,不知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到。”听到准秀说恩昊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之后,永善便安心地给智友的父母打了电话,可现在被珍淑问起,永善的心还是禁不住揪得紧紧的。“哥……恩昊哥……”智友轻轻翻了翻身,嘴里发出一声含含糊糊的叫声,顿时所有的人都转身看向病床。“孩子,你醒了?”“智友,我是妈妈啊,妈妈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看看妈妈。”也许一下子把眼睛睁开有些困难,智友只是无力地微微抬了抬眼皮。“妈、妈!”“是,妈妈在这儿呢,你没事儿吧?”“恩昊哥呢?”“……说正在路上往这儿赶呢!”看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的智友,昏迷的时候叫的是恩昊的名字,醒过来一睁眼就开始找的也是恩昊,永善内心更沉重了,自己那个没心没肺的儿子甚至到现在连人影儿都不见。“孩子,喉咙痛吗?想不想喝水?”“妈妈!”“你啊,应该多想想自己的身体,既然生病了就应该好好休息才会好,怎么能发着烧还可跑去超市买东西呢?”“对不起,让您操心了!”永善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倒在杯子里。“你爸爸也来了,正在外面和你公公抽烟,我一会儿去把他们叫进来,来,先喝点儿水。”“好的,谢谢妈妈。”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恩昊和恩走了进来。“智友!你怎么样?”“恩昊哥!”离恩昊还有几步距离的永善,敏感的捕捉到了从恩昊身上传来的酒味,不禁一阵热辣涌上脸,羞愧地不敢看珍淑,看到恩昊朝智友床边走来,永善只好低下头,让视线停留在自己拿着杯子不断发抖的手上。反射性地抓住智友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恩昊尴尬地和丈母娘打了声招呼。“妈,您也来了,真是对不住您,让您受累了吧?”“唉,谈不上什么受累不受累的,人哪能没个什么病啊灾的?倒是你这么忙,还让你为我们家智友这样那样的事情费心,真是对不起了。”“哪里,您太客气了,我没有照顾好智友,实在对不起。”“说是今天路上出了交通事故,堵得厉害,所以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听着恩替弟弟打圆场的借口,珍淑并没有接口,太明显了,夹杂在满身浓浓酒味中的分明是女人的香水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