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鲜劲儿过了，皇帝也回来了。三日的期限过去了，又可以花枝招展、欢歌笑语了。

于是，来找霜菊上课的女人们一天比一天少，大家都打扮得各色各样，寻找着机会来不经意碰上皇帝，谁都想要赶快怀上一个龙种。没有生育过的皇帝的女人，在皇帝死后要被扔去当尼姑，这件事大家都知道。李治这么年轻优秀，太子的座位那些女人倒没想过，只盼着生个一儿半女，长大后另立府第，就不必去尼姑庵受罪了。

这几天，皇帝也很配合的换着样的招幸宫人。大家惊奇的发现，曾经失宠而被贬为女侍的武媚，接连三个晚上都被招幸，这是多大的荣宠呀。真心的，假意的，羡慕的，嫉妒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女人们纷纷给武媚道喜。武则天也笑盈盈的敷衍着大家。

而只有在霜菊面前，武则天才会放下那些虚假的应付，说出真心话，因为武则天知道，这个何姓女子不属于宫廷。更让武则天期待的还是，霜菊是袁天纲的徒弟。武则天对霜菊的信任就是对那个一语道破自己命运的人的信任。

“姐姐，这些天皇帝总是招你侍寝，会是什么目的？是不是他要让你生个皇子，然后传位给他，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了。年幼的殿前皇帝，年轻的执政太后，这样即应了女主天下的传言，又能使得在你百年之后，天下还是李家的。你说我说的对吗？”

小花园的西侧就是冷宫，除了三餐送饭的太监，几乎没人会来这边。于是，秋千架已经成了霜菊和武则天的相聚之地了，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每天傍晚，两人总会到这里聚一下。

沁喜是沁瑞的亲妹妹，皇帝回宫时，同去的妃嫔回来了，跟去伺候的婢女也就回来了。在霜菊的怂恿下，沁瑞当然高兴每天跟妹妹还有以前要好的姐妹们相聚，而安易荐也是不管闲事的。所以，霜菊才能这么顺利的来秋千架跟武则天碰面。

明知自己说的不是历史，霜菊还是要这样问一下。李世民的举动真的很奇怪。这些天不但没对自己下手，还频频招幸武则天。肯定是阴谋，或者，李世民真是像自己说的这样打算？曾经想过把女主天下的传言应在太后执政上？

“傻妹妹！你想得太简单了。”武则天眼里满是冷静的凌厉，冲霜菊笑笑，“你说，现在皇上倚重的是哪些大臣？”

“不知道！”霜菊苦笑了一下，以前看有关唐朝的书、电视，除了关注武则天，再就是看里面漂亮的衣服头饰，从来没关心过政治上的事。要是清朝还好些，多少近点，唐朝就真不知道了。

“唉，你还真是不关心政事呀。”武则天又对霜菊笑笑，霜菊明显发现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宽慰，虽然速度那么快。

“你看，长孙皇后去世后，皇上就再没立后。而且并没听从先皇后的叮嘱，终究让长孙无忌上了高位。”武则天看看霜菊，看见霜菊正认真地看着自己。

这些霜菊知道，现代有很多言情小说在描写李世民帝后情深呢。

“长孙无忌当然也在尽心为皇上效力。可是人久居高位心也会高起来的。你看见没有，皇上有那么多儿子，储位之争却始终是在先皇后的三个儿子之间进行的。吴王李恪智勇双全，连皇上自己都说过，颇有自己当年之风。可就是因为吴王的优秀、皇上的喜爱，在他还没能出头之前，就被发配到边地去了，连皇上都不能保住。”

顿了一下，武则天接着说，“再看先皇后的三个儿子，承乾的下场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别人。可是若说治世之君，谁都能看出，魏王比当今太子更合适。所以若是魏王主了天下，那就没有长孙无忌他们说话的份了。而长孙无忌的一句话，便硬是让晋王当了太子。原因当然是当今太子生性淳厚，平易优柔。”

“武姐姐，这个意思我明白。”霜菊知道长孙无忌是要通过控制李治而掌控天下，这个太明显了。

“所以，即便皇上有你说的那个想法，你以为长孙无忌会答应吗？”

是啊，这么多能干的成年皇子都被长孙无忌否了，皇帝怎么会再生儿子让人家糟蹋呢。寡母幼子，怎么对付得了长孙无忌多年的势力。

李世民顾忌传言就是想让自己的子孙能长久的坐镇天下，而长孙无忌又是李治顺利当政的保证。况且看在舅甥份上，长孙无忌只是要掌天下，并非要夺天下，而女主的传言就不一样，那是要夺自己的李唐天下呀。李世民怎么会轻易惹恼长孙一族而冒险让武则天执政呢。

“那皇帝为什么招幸你们，又这么频繁的招姐姐？”霜菊有些不明白。

“不过是想让我死得名正言顺。”武则天笑着说。

“什么？”

“我们去玉华宫的前晚，杨妃宫里的莹儿死了，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了，足不出户，沁瑞也没跟自己提过这事。霜菊摇摇头。

“侍寝后赐喝别子汤，活活下红而亡。”武则天冷冷的说。

啊，霜菊不由抖了一下，这样也行！李世民的心思真是难以琢磨，竟能想出这样的方法来除掉一个人。不过，这也小家子气些了吧，一个皇帝竟会使出妒妇的手段。

果然，就在一些女人庆幸皇帝又开始招宠自己，期盼着能怀上龙胎时。皇帝却表示，年事已高，不希望再添子嗣。于是，尚医局的女官们开始逐个为这些天被皇帝招幸过的女子仔细检查身体，都赐喝了别子汤，就是堕胎药。

武媚幸运的并没有身孕，喝了堕胎药也没什么反应，依然健健康康的。但是，却为李世民的决绝恨恨不已。

不过这样一来，李世民的后宫倒也清静了不少。有子女的安分守己，只求着皇帝死后，自己能平平安安的去子女的府第享福。没子女的心灰意懒，未来的命运反正也逃脱不了，索性快活一天是一天。

只有武媚，在天命传言的支撑下悄悄地活动。凭着自己跟霜菊一样的脸，不屈不挠的性格，利用着李治对霜菊倾慕之情，一步一步的吸引着未来皇帝的眷顾。武媚知道，李治应该是喜欢霜菊的，因为几次暗通曲款时，李治在疯狂的时候，痛苦着呼唤的都是霜菊的名字。

皇帝后宫的清静不代表太子后室的清静。尽管李治跟武媚的交往很是小心，完全瞒过了皇帝的人，却让萧妃发现了。

那时，萧妃是最受李治宠爱的，完全没把正妃王氏放在眼里。太子的妃位置没什么好争，大局已定，要争的是将来的后位。

凭着女人的敏感和细心的观察，萧妃终于发现了，最近李治跟自己亲热时总是敷衍了事的原因。当一个男人心里真正放了一个女人后，对别的女人无论做什么，都会缺少热情。但是，萧妃恨的是武媚，她并不知道，真正的被李治放在心底的那个女子。

萧妃不傻，并没有把李治跟武媚的事捅出去。不然，非但不能挽回李治的心，就连李治的性命都会不保的。所以，只有把武媚除了才是真的。

来上课的人越发少了，终于有一天，竟没有一个人来跟霜菊上课。

听来跟安易荐上课的一个才人说，快到中秋了，皇帝也从房玄龄去世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于是下令，要好好过个中秋节。

节日的筹备交给正当宠的杨妃和燕妃了，宫里的女人们这些日子心情都很压抑，也想趁这机会好好放松一下，大家都在积极地准备着。

有帮着杨妃燕妃出主意的，有自己忙着准备拿手的琴瑟歌舞节目的。尤其是那些年轻的有些样貌而又没被皇帝宠幸过的宫人们更是用心。据说这次皇帝要把大小王爷，各路公主都招进宫一起团圆。很多人希望自己的出色表现能被某个王孙公子一眼看中，从而向皇帝把自己要走。哪怕去寻常人家作妾作小，也比提心吊胆、孤苦伶仃的终老宫中要好。都是可怜的女人呀。

这些日子，霜菊过得倒也平安，时时跟武则天会面，也不会无聊。

但是让霜菊纳闷的是，凭李？的性子，早该跑来找自己了。可是从皇帝回宫，一直到现在，竟然都没见过她。

也跟沁瑞不显山不露水的问过李？的消息，可是公主都住在大内后宫，公主的随身婢女也不用住掖庭，连以传播小道消息著称的下等太监们，都不知道小公主小王子的具体情况。

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

一大早，宜竹馆就热闹起来，女人们叫着，笑着，彼此间没有了勾心斗角，快乐得都像孩子似的。

她们是来让安易荐和霜菊帮着一块儿做灯谜的。杨妃说了，既然皇帝有兴致，光吃喝歌舞也俗了些，不如把正月十五猜灯谜的活动挪来用在八月十五。

明晚，在赏月宴开始前，大家先一块儿猜猜灯谜，想必那些年轻的王爷公子、公主郡主们都会喜欢。

大家都高兴起来，这些年过得太沉重了。攻打高丽的不果，重要臣工的离去，皇子们的不争气，使皇上心情十分不好，所以大家都是战战兢兢的过日子。好容易这些天皇上的心情好些，大家自然也高兴。

听说要写字，霜菊赶紧找个借口溜了，把这些女人交给了安易荐自己去对付。

皇宫里明显的有一种欢愉的气氛，让霜菊想到了现代的春节。吃喝穿用都不是现代春节让大部分人欢喜的理由了，但那种浓浓的节日气氛却让大家都会沉醉。现在，霜菊也深深沉醉在这宫里浓浓的节日欢喜的气氛中。

“喂，小丫头，叫你呢。想什么呢？都叫你两声了。”一个尖尖声音从身侧传来。霜菊扭头一看，原来是个老太监，应该是姓高，正抱着两个大花瓶慢慢向霜菊蹭过来。

霜菊赶快上去，把花瓶接了过来，“高公公，什么事呀，我耳朵不好，没听见您叫。”这个高公公平时对人挺好，就是眼神差点儿嘴损点儿，大家还是挺喜欢他的。

“小丫头，我什么我，刚进宫的吧？想着说奴婢，不然不是自己讨打。”老太监笑呵呵的对霜菊说道。“这两天都忙活坏了，连我这老骨头都被揪出来了。丫头啊，公公我实在走不动了，你把这两个花瓶送到朝阳宫杨妃娘娘那里，听娘娘的吩咐吧。千万别打碎了，还有啊，注意自个儿的称呼啊。”

高公公很高兴逮着个劳力，好心嘱咐完后，转身就走。

“哎！……”霜菊刚要叫，高公公就没影儿了。这老头儿，送花瓶不怕，可是朝阳宫的路不认识啊。

“妹妹，连你都被派出来了？”身后又有人说话。

霜菊看了，原来是武媚，抱着一盘彩缎。

“姐姐，哎，一言难尽啊，呵呵。那个高公公跑不动了，让我往朝阳宫送花瓶。妹妹正愁不认识路呢，可巧就碰见姐姐了。姐姐去哪里呀？”

“我说呢，那高公公也会找人，瞪个大眼倒找个宫外的。”武媚乐道，“大家都忙着，撒扫的事他们倒不使唤我，就也让我送东西了。这些是太子宫萧妃要的彩缎，尚服局的丫头都让杨妃借走了，我只好跑一趟了。”

两人说笑着进了嘉献门。武媚先把霜菊送到了朝阳宫的门口，自己就转身去了东宫。

放置好了花瓶，霜菊跟执事的宫女太监们一起往嘉献门走去，边说着话，边欣赏着手中杨妃打赏的一支珠钗，还挺精致的。

都走到嘉献门边了，突然，那边吵吵嚷嚷起来。霜菊本不想多事，却被一块儿说话的小宫女叶儿拉着，跟着大家一块儿朝吵闹的地方跑去。

远远的，看见有两个人在水塘里扑腾。

原来有人掉进太子宫的太息池了，旁边的宫女太监议论着。那池中的两人，一个人是掉进去的，一个人正在营救。

这哪里是救人，看着两个人都往池中央漂去，都有些不支的样子。霜菊把珠钗往叶儿手里一放，想都没有多想，奔到池边就往水里跳去。

揪过一人的头发，霜菊看她要抱自己，慌忙把人敲晕，托着脑袋赶快游到岸边，交给岸边的太监后，又一个返身往池中央游去。

池里的人已经不挣扎了，脑袋沉在水下，只有两只手不甘的立在水面，而且在慢慢下沉。东岸有太监撑了船过来，霜菊见船离得还远，自己若是快游，应该比船要先到溺水者的身边。于是也顾不得累，快速的往溺水人游去。

到了那人身边，伸手一捞，揪住了那人的衣领，拼了命的往上拽。终于把人提上了水面，定睛一看，竟然是武则天！

“天呐！”霜菊脱口惊呼了一声。这时船也到旁边了，霜菊赶快跟太监一起把武则天拖上了船，武则天这时已经没有知觉了。

小太监也认出了两人，边往岸边划船，边喊：“快叫太医，是武才人和小何夫子，武才人已经不省事了。”

霜菊把武则天平放在船上，松开了武则天的腰带和围胸的绳子，按了按她的腹部，没有动静，于是嘴对嘴的给武则天进行了人工呼吸。

咳嗽几声，吐出几口混水，武则天终于醒了。霜菊看着武则天看向自己的眼睛，放心的一笑，终于没了力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船刚到岸边，一个在岸上焦急了半天的男人一跨步上了船，脱下外衣裹在霜菊身上，抱起霜菊，回头看了一眼武则天，嘱咐道：“抬武才人一块儿来，让太医一处诊治。”说完抱着霜菊就往太子寝宫跑去，竟然是李治。

第二十章

游泳早就会，救人却是第一次。这第一次救人，就游了两个来回。

人工呼吸的理论早就知道，实际应用也是第一次。第一次人工呼吸，力度把握不好，吹气又过了头。

所以看到武则天醒了后，霜菊就放心的晕了过去，沉沉的睡了。

人累了都是比较能睡的，尤其像霜菊这种嗜睡如命的人。这一睡，就从上午一直睡到了下午四五点左右。霜菊大大出了回风头，睡得是舒舒服服，可是却把一干人弄得心神不宁。

因为萧妃的缘故，武媚才来太子宫送东西，以致于不慎落水。萧妃的贴身婢女凌秀儿技艺不精，差点害皇上的才人命丧太子宫，已经被惊吓过度的萧妃让人乱棍打死了。不过死了个婢女，这件事并没人过问。

李治情急不控，亲自抱着霜菊奔回太子寝殿救治，让霜菊继长相风波后再次被推到众人的视线里。只不过开始是皇帝的妃嫔关注，如今换太子的妻妾关注了。

太医诊治过了，武才人已无大碍，让武才人好生休息。武才人不顾众人相劝，一整天没吃没喝，一直守在霜菊床边。边焦急的等着霜菊的苏醒，边想着心事。

嗯，好久没这么舒服睡个觉了，霜菊满意的慢慢睁开眼睛，每个毛孔都透着爽快。想伸个懒腰，手被谁握住了？

“妹妹，你醒了，吓坏我了。”一扭头，原来是武则天，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眼睛里有放松、心疼、感激、犹豫和果断，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好漂亮，美丽女人哭都这么好看，梨花带雨的，着实惹人怜爱。

“夫子，夫子，感觉怎样了？武才人守了你一天了，奴婢都急坏了。还有没有哪里不妥？”沁瑞正好拿着又熬了一次的药进了屋，听见武才人说话，赶紧放下碗，来到床前。

床？霜菊抬眼看看，这不是雅菊阁的床，这里也不是雅菊阁。这里比雅菊阁豪华多了，优雅华丽的装饰表示着这里主人身份的不一般。

“武姐姐，你没事了吧？”霜菊问道。

武则天看着霜菊，点点头，“你先别管我，倒是你觉得怎样了。”

回手接过沁瑞放下的药碗。

“来，先把药喝了。太医说你一醒就要喝的。这药要趁热喝，而且不能等凉了再温，也不能一直温着。太子让人领了好几付，沁瑞从上午就一直熬着。凉了就倒，再熬新的，就等你醒来。你这一睡却是够长，担心坏了我们多少人啊。”说着，武则天要亲自喂霜菊喝药。

太子？李治？霜菊吃了一惊，“武姐姐，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太子怎么会让人给我拿药。”

怎么又跟李治扯上关系了，还当着武则天的面。这还了得，即便能逃过李世民，也逃不过武则天啊。霜菊不由暗暗叹息，要过平安日子怎么这么困难。来到唐朝，顶着这张脸，霜菊觉得自己好像时时都跟麻烦离不开，倒是最初的半个月还过得平淡些。

“妹妹，你给姐姐过命之后就晕倒了，是太子抱你来的。这里是东宫太子妃王妃娘娘的寝殿。”

过命，噢，晕过去前给武则天做人工呼吸来着，可能是吹气太猛了，一站起来眼前就黑了，原来是晕了，还睡了这大半天。霜菊乐乐。

不过，跟王氏又有关系了，还真是乱，看来老天存心不让自己过太平日子啊。管他呢，爱谁谁吧，都这样了，多想也是没用。

“武姐姐，你怎么会掉进太息池了。那么不小心？”

“妹妹，你先喝了药。倘若没事了，且先同太子、太子妃谢了恩。姐姐送你回雅菊阁吧。”武则天冲霜菊使了个眼色，并没回答霜菊。霜菊也明白了武则天的意思，这里是太子妃的卧室，人多口杂，想必武则天的落水是另有隐情的。拿过药碗，自己一口气喝了，苦得霜菊呲牙咧嘴的。

王氏客客气气的，萧氏则受了惊吓似的。两个太子妃子同霜菊和武则天客气了一会儿，就让宫女跟着一块儿送二人回掖庭了。李治眼光温柔而又复杂的一直看着二人，这让王氏心里了然些什么，也让萧氏心底更加阴沉。

一个无关紧要的才人落水，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也没更坏的结果，只是死了个婢女。

佳节即至，大家马上把这件事放在脑后了，依旧紧张的准备，只是偶然的议论一下小何夫子的过命救人。

那个时候，人工呼吸这东西有谁能懂，人们都认为是霜菊度了半条命给武才人，就连武则天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妹妹，人都说大恩不言谢。如今，姐姐这条命是你给的。姐姐也不谢你。从今后，但凡有姐姐的，必然也有妹妹的。若是他日真能应了传言，你我二人定同享天下！”

当然是在秋千架下，武则天和霜菊又碰面了。武则天听他人说了当时霜菊救自己的情形后，就感慨不已。

“姐姐，别说这些生分话了。姐姐生来就是要承天命的，天不亡姐姐。要说妹妹还真是伟大，救了一代君王呢。姐姐，说正经的，这天下，妹妹从来不曾感过兴趣。他日姐姐作了君王，只要封妹妹个逍遥王，让妹妹行走天下，看遍大好河山就可以了。对了，再赐妹妹个令牌，昭告天下，见持令牌者，一律费用皆免。呵呵，这就是妹妹最大的心愿了。”霜菊一派向往的说道。

至于度命的说法，就让大家这样认为吧。毕竟让武则天欠自己一份情，如果有幸能活下去，也许以后会有好处的。

听见霜菊这么说，武则天眼里又湿润了。霜菊也有些动容，毕竟，能让这个伟大的铁血女子流泪，那得是多震撼的事！

“妹妹，话是这么说，姐姐也是铁了心的。他日必与妹妹共享天下。如果说以前姐姐心里对妹妹还存芥蒂，那么从今日起，你我姐妹共同一心了。姐姐再不会猜忌妹妹，也不再犹豫多虑，定跟妹妹一道承天命，夺取天让我们应得的一切。”

“姐姐？”武则天猜忌过自己，对自己曾经存有芥蒂？霜菊的心寒了一寒。那么，今天这次救人，还真是正确。

“姐姐知道你在想什么。”看着霜菊的眼睛，武则天说道。“妹妹，姐姐如今都跟你敞开了罢。”

“以前，姐姐确实猜忌过你。你看，袁大师是看了我的面相说的天命之事，这个，你跟我一样的。我已是皇帝的才人，且无子嗣，皇上仙逝后我的下场已定，而你是外妇，相公又是不全之人。不瞒你说，我已经按妹妹的暗示与太子交好，但是姐姐可以告诉你，太子真正在乎的是你，玉华宫的那天晚上妹妹就应该知晓了，而姐姐却是因着咱们两的长相而让太子错爱的。所以从这一点来看，妹妹应天命会比姐姐更合适。而且，妹妹也是个有才之人，虽然有些稚嫩，稍加时日，定不会逊我。再就武女之言，姐姐虽是姓武，妹妹也与五字有不解之缘。所以，我一直觉得，这天命之言或许应该应在妹妹身上才是。姐姐也许就跟李君羡一样，是上天用来迷惑众人的。而且，姐姐曾经总觉得，依妹妹的睿智，必然也会这样想过。”

“可是，今日妹妹竟以命相度。若没有妹妹相救，姐姐今日就完了，而且与妹妹无干。若是妹妹心存想法，自是可以自己去应天命。妹妹却舍命救我，这份情义，若是姐姐还要胡想，真真不必立在世上了。”

“你放心，如今知道了你的心，姐姐也不会作软弱之人了。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以后，无论顺境逆境，姐姐都不会退缩。姐姐会带着你给的命，我们一起来应天命！”

眼睛里放着决绝的光芒，武则天宣誓般的跟霜菊诉说着，这让霜菊很感动。

武则天当初对自己怀有芥蒂之心，其实霜菊多少是有些感觉的。本来就没想过什么，又忙着应对李世民，所以，霜菊对武则天的态度也没有多大在意。如今却好了，救了武则天一命，倒让她对自己敞开了心扉。这也让霜菊觉得很欣慰。

“武姐姐，你有你的决心，妹妹也有妹妹的执着。今后的事今后再想。妹妹如今跟姐姐交了心，也很荣幸。姐姐放心，不管太子怎样想，妹妹从来没有觊觎过太子的宠爱。妹妹想要的真的是平淡幸福的生活。”

“妹妹！”武则天动容的看着霜菊，霜菊冲武则天释怀的笑笑，“姐姐！”

如果说以前的姐姐妹妹的称呼，只是彼此的客套。可这两声，却是出自内心。不凡者的行为不需要同常人一样，没有繁琐的结拜仪式，没有动人的结交语言，只有心跟心的相交。从此后，霜菊十分荣幸的跟武则天结成了姐妹。

“对了，”光顾着感动了，霜菊突然想起下午时要问的问题，“姐姐，你怎么掉进太息池的？那个凌秀儿也是要救你，没有成功，却被打死了，他们也太草菅人命了吧？”

“他们确实草菅人命，那凌秀儿却也死的应该，只可惜死无对证了。”武则天冷笑道。

“什么？难道是……”霜菊突然明白了。那个凌秀儿救人，却越救越往危险地方去。

“对，是她。她不小心把我撞了下去。救我时，又不小心使劲把我的头往水下按。”

“啊？那凌秀儿跟你有过节？”

“没有。她只是萧妃的贴身婢女，她做的事当然是萧妃的意思。”武则天眼中透出凶狠的光。

萧妃？是了，就是今后的萧淑妃，最后让武则天乱棍打死，还把她的两个女儿囚禁到三十多岁才放出来草草嫁掉。后宫的女人没有简单的，武则天跟萧淑妃现在就开始斗了。只是可怜了今后的两个女孩！

十四的月亮也很圆了。站在雅菊阁楼上的窗户前，霜菊漠然的看着楼下的竹丛。一到晚上，已经能很明显的感觉到秋天的凉爽了。

沁瑞累了一天，在楼下自己的房里早就睡熟了。下午回来时，给安易荐捎了一瓶好酒，那老头儿不知道又窝在哪里买醉去了。

宜竹馆静悄悄的，整个掖庭宫都静悄悄的。

抬眼望去，霜菊觉得有些沧桑的伤感。这貌似辉煌的宫殿里，埋藏了多少青春和欢笑，造就了多少泪水和无奈。

有人欢乐，有人悲伤，有人成功，有人失败。千百年后，这些有过的潮起潮落，只不过给后人增加谈资。所有的人，不论富贵的、贫贱的、权高的、位卑的，终究都逃不了一笸黄土埋身。可是，依然挡不住人们对权势和富贵的追求。古时这样，今时也这样。

“唉！”霜菊大大叹了口气。

“贤妹，今日这样有精神。自己在赏月？为什么叹气，是不是想我了啊！”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不知从什么地方飘了进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吓了霜菊一大跳。

当然，就是那个神出鬼没的贾无过。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正站在霜菊身边，目光烁烁的看着霜菊。

“喂，你怎么来这里了？这是皇宫呢，你不要命了？”霜菊说道，不知为什么，挺担心他的，也许是因为他是李玥喜欢的人，所以也就不由得关心了吧。

“小丫头，我就知道你关心我。放心，哥哥是大内侍卫，当然来得皇宫了。看见亲爱的霜儿这么关心我，哥哥很高兴。”贾无过还是那么轻浮。

“关心你个头！我是怕人家看见大半夜的，你我孤男寡女在一起说不清楚。还有，别以为谁是傻子，你穿得这么偷鸡摸狗的，怎么会是大内侍卫。再说了，真是大内侍卫也不会来掖庭呀。皇帝才不会派人这么看守掖庭呢。”霜菊冲贾无过冷哼道。

“嘿嘿，就知道骗不过我的霜儿。哥哥才不愿当什么大内侍卫呢。”贾无过说着，来到霜菊面前。伸出手抬起霜菊的下巴，竟然柔情脉脉的说道：“若不是为你，我一辈子没来过皇宫都不遗憾呢。”

贾无过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可是眼睛里都是盛不下的温柔。霜菊竟忘了反抗，只愣愣的看着贾无过。

“傻丫头，别这么看着我了。不然，我会认为你在邀请我。”贾无过的眼睛里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有些压抑和慌乱的说道。

“啊。”霜菊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贾无过。“胡说什么呢。对了，先谢谢你那天的救命之恩啊。不过，你来皇宫到底干嘛？”

“看你。”

“看我干嘛？”

“想你了。”

“贾无过，你能不能不这么无赖。其实你也不是坏人，如果不这么流里流气的，还是挺好的。干嘛总这个样子，不能正经些吗？”

贾无过眼中又闪过一丝挣扎，就稳了下来。“霜儿不喜欢我这个样子，那我就不这样了。”说着，贾无过很严肃的看着霜菊。“真想知道我为什么来？”

霜菊点点头。

“我用我的性命发誓，是因为想你了。”

“唉！”霜菊很挫败的摇摇头。“好了好了，也不指望你说出来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听大家说的，史府少夫人进宫任执教女官，大家都知道啊。”

呵呵，不是地球人都知道就好，真是坏事传千里，自己不张不扬的也折腾得这样沸沸扬扬，还真是有天分。

“那你也挺有本事的，一找就找到这里了。”

“也不是，头一次也找了半天。又不能找人打听，只能自己摸黑找。查遍了整个掖庭宫，才找到你住在这里。”贾无过一本正经的说。

“什么？你以前来过？”

“对呀，第一次来时，你竟喝醉了。睡在地上，我把你放到床上的。以后每晚来，你都睡得跟小猪似的，还流着口水呢。”

“贾无过！”霜菊下意识的扯扯衣领。

“哎！”贾无过眼里都是笑意。

“你这只猪！！”

“很荣幸，正好跟我的霜儿配成对。”

“我的天啊。你真的很无聊呐。你快走，看着你我都想吐。你私自闯进女孩子卧房，偷看女孩子睡觉；跟有夫之妇说这种暧昧无聊的话。你变态！……嗯”

成功的堵住了霜菊的嘴，狠狠揽住霜菊的腰，细细品尝着霜菊的味道。

细腻而疯狂的吻，让霜菊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从没体验过的感觉让霜菊浑身像要冒出火似的。

身体已经没有力气了，软弱的镶嵌在贾无过怀里；脑袋已经不能思考了，无意识的回应着贾无过的亲吻。

就在霜菊觉得快要喘不过来气时，贾无过总算放开了她。

把霜菊的身子扶离自己身体，大口的喘着粗气，贾无过拼命压抑着，用充满欲望的眼睛满意的看着霜菊的反应。

同样大口大口喘着气，霜菊拍着胸口，脸色酡红。

空气都凝滞了，霜菊还是就那么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贾无过抓起霜菊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让那小手触摸着自己重重的心跳。

“感觉到了吗？这里只会因为你才会这样跳动。”

……

第二十一章

“爷，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没跟少夫人都说清楚？”史放的口气明显有些埋怨。“以前你说怕打扰少夫人就寝，昨晚多好的机会，你怎么……”

“放，我害怕，你知道吗？”史过皱着眉头，“看到我娶董筱琬，那丫头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不敢确定她是不是在意我，我怕说了反而会彻底失去她，”

“爷？”

史放忧虑的看着史过。

“开始时，我想要跟她说明。是因为我认为我是她的相公，我觉得她跟我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我认为既然我痴傻时她都能对我那么好，那么如果我告诉她我是正常的，她就理所应当高兴的跟我在一起。但是我迎娶董筱琬这件事，她竟然没有反应。我现在突然很担心，怕她心里并没有我。我想要她跟我在一起，并不想只是因为我们成亲的事实。我希望她真的喜欢我，希望她因为我是史过这个人而不只是她的相公而喜欢我。就像我喜欢她，并不因为她是我的娘子，而是因为她是何霜菊，是那个我想全身心的拥有、一辈子陪伴、保护的女子。即使跟她成亲的不是我，我都要把她抢回来的那种感觉。但是，我又不想她受委屈，不想她不开心，我希望她是心甘情愿的跟我在一起。放，你能了解我的心情吗？”

“唉！爷，我知道你的心情。你宁愿她幸福，也不想她宁着心意不快乐的过日子。是吧？放明白。放的心里也有一个女孩子，放知道自己和她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放知道她幸福、快乐、平安，就会觉得开心。爷，你也是这个感觉吧？”

“放！”史过惊异的看着史放，原以为这个人不解风情，谁知道竟是这样，“那个人是府上的还是边城的，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

“爷，当我是兄弟你就别问了。总之我跟她是不可能的。”史放的神色有些黯然。是呀，那个女子的相公是自己最亲密的兄弟，最敬佩的主子。自己从来就没妄想过什么。

史过并不傻，大概也看出来些什么。不过，好兄弟是用来信任的。

“好，我不问就是了。你听说霜儿度命给那个武才人的事了吗？”

“什么度命？少夫人出事了？”史放焦急的问。

“没有，她好好的。我在半路听守值兵士说的。据说那个武才人，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跟霜儿长得一个样的宫人，昨天下午掉进太息池，都没气了，是霜儿以口度命，生生把那宫人救了回来。”史过还是心有余悸。

“好了，先不必管这些了，刚才奶奶说晚上皇舅爷爷举行赏月宴，请了所有在长安的王爷公主。咱们家不但请了奶奶，还叫了我和董筱琬。都这个时辰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凝碧找不着我该急坏了。”

“夫子，你今天是怎么了？”沁瑞把小林子放在雅菊阁门口的水提进来，又给霜菊舀了一大瓢，看着霜菊抽风似的拼命漱口。

“沁瑞，你忙你的去吧。今天晚上不是要办赏月宴，你怎么还那么闲？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反正今天我也不打算出门，你也不必等着给我梳头了。”

昨天晚上半天才睡着，今天一觉睡到了中午。好在今天肯定不会有人来上课了，连安易荐都闲得在楼下晃悠，缠着小林子，让趁乱给自己顺点好酒。

昨晚的事让霜菊久久不能平静，原本以为心已经彻底死了。可是为什么这么不坚定，竟抵挡不住一个只见过两次的男人的热情，还要回应他的吻。以前的痛都忘了不成？霜菊并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难受，难受的只是不能把握自己的心了。

看见霜菊黯然的样子，沁瑞乐了。沁瑞一直把霜菊看做未经世事的小孩子，本来才十五岁的年纪，而沁瑞已经二十了。沁瑞以为霜菊是因为不能参加赏月宴而烦闷呢。

“夫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上午你休息时，杨妃娘娘亲自来看你了，还不让把你吵醒，说你舍己度命，让你好生歇息。并传了皇上的口谕，让你养足精神，晚上也参加赏月宴去。特准奴婢今日不必去内宫帮忙了，让奴婢守着夫子，给夫子好好打扮打扮呢。”

沁瑞兴高采烈的说着。

“啊？”霜菊没想到李世民会让自己参加晚会。都是皇亲国戚，自己去算什么？况且昨天下午刚出了个大大的风头，不想再成为众人注意的焦点了。

“沁瑞，我好像还比较没精神，可不可以不去啊？”霜菊一脸可怜相的跟沁瑞磨蹭，真的不想去呀。

“那怎么行？杨妃娘娘亲自来传的皇上的口谕呢。好啦，夫子，你要是不这么拼命的漱口，也许就会更有精神些。往常咱们俩一桶水就够梳洗了，今日生生让小林子又提了两桶水。夫子，你昨天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了？”

“没有啦。就是梦见让猪啃了，觉得恶心。”霜菊撅着嘴喃喃说道。

“扑哧。”沁瑞又乐了，“夫子，你可真是，还会梦见让猪啃了。就说你们这些文邹邹的人都是奇奇怪怪的。好了，这是杨妃娘娘特地吩咐御厨给夫子做的膳食，奴婢看夫子醒了刚去领的。夫子吃了吧。吃完了歇半晌，奴婢就得给夫子好好装扮了。晚宴皇上出席，夫子若是还做平日的打扮，是不敬呢。”

这个沁瑞，比自己都上心，霜菊也乐了。

平时就不爱戴首饰，都是些金呀玉呀的真家伙，戴在头上怪沉的。虽然是应昭赴宴，好在不是主角，霜菊死乞白列的求着沁瑞千万不要给自己打扮的太花哨。所以沁瑞就给霜菊梳了个看着轻巧活泼又不失庄重的发型，看似随意且不张扬的在乌黑的发间恰到好处的点缀了些珠子。身上穿的是结婚后襄阳特意给新裁作的月白缎衣，飘逸灵动。肤色好极了，沁瑞都说不必施脂粉，否则倒糟蹋了一张好脸。

穿戴好了，霜菊大大赞扬着沁瑞的手艺，陶醉的看着镜中媚人的女子，随意的一转身，裙裾飘扬，真就是个飘落人世的仙子，古时的衣装打扮就是好看。沁瑞也在一边看得呆了。

“不行，沁瑞，咱们还得改改。你把我打扮得太漂亮了，待会儿一比超过了那些妃妃娘娘的还了得。快给我改了。”陶醉了一会儿，霜菊突然觉得不妥，千万不能再出风头了。

“夫子，你是难为奴婢了。已经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首饰都没戴，穿的也是素色衣服，也没涂脂也没抹粉。这样已经是礼节允许的最底限的装扮了。你让奴婢还怎么改呀？”沁瑞半嗔怨半得意的说道。

这是自己伺候过的最绝色天成的人了，美丽得让人舍不得嫉妒，同是女人的自己都会为她失神。武才人的美丽不逊这个小女子，可能是因为略为成熟了些，也可能是因为身世起落的缘故，使得武才人的身上多了些沧桑，不如眼前这个女子来得有灵气。

风轻云淡，柔风习习，月亮也知道今天是自己的节日，天还没黑，早早的就爬了上来。扯上几丝白云，害羞的遮遮掩掩，在深蓝色的天空中兴奋的窥视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内苑花园人头攒动，年纪长的坐在亭阁轩榭里聊天，年纪轻的尽情欣赏游走、结伴搭肩。

霜菊也算是半个宫里的人，就跟着掖庭宫有品级的女人们一起去了内苑，在一群五颜六色的女人中，清淡的霜菊倒也不是很引人注意，这让霜菊很是满意。

妃嫔们跟熟识的、新识的人交谈着。

武则天单拉着霜菊来到一处人不是很多的地方，关心的询问着霜菊的感觉，怕刚给自己度过命，影响了霜菊的身体。霜菊无奈的笑笑，总感觉骗了人的感觉，正考虑着要不要告诉武则天那只是一种救人的方法，对救人者是毫无损伤的。

这时候，余光看着两个人向自己走来，本来以为是路过的，没想到在自己和武则天身边站住了。

霜菊一看，是史过和董筱琬。

董筱琬正瞪着眼睛吃惊的看着自己和武则天，而史过则满眼掩饰不住的惊艳，痴痴的盯着自己。

霜菊不由傻傻的想到，自己跟武则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这小傻子怎么就这么确定看的是自己。想着冲史过一笑。

“小菊，阿过想你了。”说着，史过一把拉过霜菊，准确地闪到一丛树后，紧紧抱住了霜菊。

“喂，小色狼。放手啦，这是在皇宫。天天都有大美女陪你，怎么还这样啊。”霜菊说着，轻轻扭了扭身子，却并没有推开史过。一种熟悉的味道和感觉突然让霜菊觉得史过的怀抱这样舒适，舒适得让人不忍离开。

如果没有董筱琬，也许自己会接受这个智力不全的人，跟他平凡的过一辈子。可是，却无法忍受主观或者客观的多情。既然对于史家来说，董筱琬是不能拒绝的人，那自己就不会跟她分享史过的。别的可以大方，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大方。

“别动，小菊，阿过真的很想你，让阿过抱抱。”厚重的气息喷在霜菊脖子上，让霜菊有一种很陌生的悸动的感觉。史过也很高兴，霜菊并没有推开自己。

这边，董筱琬冲武则天行了个得体的礼，“娘娘，民女相公是个心智不全之人，请恕民女相公无状。”

心智不全？武则天看着树后相拥的两人，想想史过刚才的眼神。这个长得如鬼魅般诱人而又深藏不露的男人，应该是对霜菊动情了。上次竟然看走了眼，以为他真的痴傻。不过霜菊显然并没看出史过的正常，这个迷糊的傻丫头。而这个眼里写满傲慢和不甘的漂亮女人，应该就是霜菊说过的董筱琬了。这女人的眼神透出的信息表明她是个充满心计和算计的女人，不过武则天并不担心，凭霜菊的聪明，如果她愿意，对付这种女人并不困难。

晚会定在申时三刻开始，就是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天慢慢变得越发深蓝，还并没有黑下来，四周的火烛却陆续点燃。杨妃燕妃安排着大家按级别辈分坐好，身为皇帝二姐的襄阳，位子在皇帝右手第一位。霜菊的座位被排在了史过和董筱琬中间。

当然，李世民还没有来，只有大家坐好等皇帝的份儿，哪有皇帝等别人的。

史过依旧痴傻般笑嘻嘻的坐在座位上，依傻卖傻的攥着霜菊的手。董筱琬在旁边一脸不是滋味的看着两人。襄阳在上位也颇慈祥的看着下面的霜菊，忽而又扭头看看皇帝妃嫔席里的武则天。

一道灼人的目光射来，顺着目光，霜菊准确的找到了它的主人，太子李治，一脸的仰慕和忧伤。王氏端庄的坐在李治身边，萧氏却也顺着李治目光恨恨的看着霜菊。

唉，果然又惹闲事了。

别的皇亲国戚只是有血缘关系的本人和嫡亲子女来了，只有襄阳带着孙子和孙媳。据杨妃解释，是因为霜菊居宫执教，又救人有功，特意邀请的史过，让小夫妻见见面。至于董筱琬则是因为这次赴宴都不带下人，怕史过自己不能照顾自己，就带来照顾史过的。

霜菊使劲掐了史过一下，史过还是不松手，就只好扭过头来，从襄阳开始一个个的往下看。端庄稳重的长公主、威严恭顺的老王爷、青春逼人的小公主郡主、风流倜傥的小王爷世子。

长公主席上，还坐着个霜菊见过一面的人，就是那天被溪华迎进府，李玥说是十五皇姑的那个女子。

偏偏就是没找到李玥。那丫头到底去了哪里，这么热闹的场合都不出来，怎么竟失去了踪迹？霜菊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哈哈哈。”霜菊正在想着，突然一阵豪放的笑声传来，周围的人呼啦一下都起身离席跪在了地上。

应该是皇帝来了，霜菊赶紧猫下身子低下头，把自己埋在了众人之间。

“哈哈哈，都平身吧，今日中秋家宴，大家不要拘了规矩，倒没意思了。”李世民应该是坐定了，发话道。

大家很整齐的说了些万岁万岁万万岁之类的话，就都回座位了。

但凡重要场合，当然是领导先要讲话。李世民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堆励精图治、精忠报国的场面话后，笑眯眯的接受着下面的一堆马屁。

“诸位，朕还有一件事要宣布！”李世民又说道，底下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朕已经答应突利大王子阿史那金龙的和亲请求，等明年常山公主一过十六岁生辰，就去成亲。”皇帝兴奋的宣布。

没有听见皇亲国戚们怎样称赞皇帝英明了，霜菊只是被刚才宣布的事情吓着了，怎么会这样？李玥终究被赐婚了，按照皇帝的说法，竟然还是被赐到了突厥！

皇室当真没有温情吗？那边史过的爸爸还在边疆抵御突厥，这边皇帝就要把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嫁过去，以后真的翻了脸，和亲公主能有好下场吗？难道在一个帝王的心中，再亲密的亲人都比不上封疆扩土更重要吗？

霜菊沉浸在自己的唏嘘中，一个婢女来给霜菊上茶，轻轻碰了碰她，霜菊一看，竟然是弄影。弄影眼眶红红的看着霜菊，用口形对霜菊说道：“帮帮公主。”

“菊姐姐，皇上在跟你说话。”董筱琬推推霜菊的胳膊，悄悄说道。

回过神来，霜菊往上一看，李世民正一脸兴致的看着自己。

“菊儿，这些日子在宫里也辛苦你了，昨日又舍命救活了朕的爱卿，朕要好好感谢你啊。你家太夫人总来跟朕要人，还真是惦记得紧呀。菊儿，你是不是也想回家了？”

菊儿？李世民什么时候跟自己这么亲热了，上次还全名全姓的叫。

霜菊赶快跨出坐席，跪在地上。

“回皇上，民女不辛苦。为皇上效劳是民女的荣幸。长公主惦记民女是长公主心存仁厚，关爱晚辈。民女的想法不足为道，只要能为皇上解忧，霜菊万死不辞。”多么义正词严！霜菊暗自把自己夸了一夸。

底下一片嘘声，霜菊知道，自己又不幸的成了今天的焦点了。

“好，二皇姐，难怪你喜欢这丫头，确实会说话儿。起来吧。”李世民又转头看向杨妃，“爱妃，听说你还准备了些子谜语凑趣，说来听听吧。”

霜菊悄悄退回了座位，轻轻舒了口气。

杨妃冲自己身后的一个大宫女点点头，那宫女就下去了，不一会儿，小宫女太监们陆陆续续端着酒菜果品摆了上来。

杨妃对李世民笑笑，“皇上，臣妾让姐妹们都尽所能的出了些谜题，写在纸上，想着让大家抽题回答，答不上的罚酒一口可好？”李世民笑着同意了。

年轻的王子公主们当仁不让的抢着猜谜。年纪大的边兴冲冲的看着年轻人，边吃喝着。

“你是董筱琬吧？”李世民突然看着董筱琬，“来，你跟菊儿都抽一题。朕的皇姐家都是才女，让朕也见识见识。”

年轻的王子王孙们艳羡的看着俩个大美女，又嫉妒的看看史过。

董筱琬带着不敢致信的激动从宫女捧的盘子里抽了一题，霜菊也只好抽了一张。

“菊儿，你先来。”

看看皇帝，霜菊按规矩念了纸上的题，“离别四十见君面。猜一花名。”

嗯，“芙蓉。”

“猜对了。”妃嫔席上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女子说道，举起酒杯冲霜菊敬了敬，喝了一口。

“筱琬。”

“空中楼阁。猜一围棋术语。”

“间高挂。”略一迟疑，董筱琬也很快的说出了答案。

“猜对了。”还是刚才那个女子，又喝了一口。

“哈哈，果真都是才女。你们两个竟都抽到了徐卿的题面。徐卿，如今你也遇见对手了。”李世民怜惜的看着那女子，女子温婉的一笑。

徐卿，应该就是徐惠了吧。

霜菊想着，还在默默叹息。幸好没抽到董筱琬那题，不然就糗大了，围棋自己一窍不通，只会五子棋。真是上天保佑！

第二十二章

时候还早，节目也丰富。猜谜活动告一段落，下面就是才艺秀了。

杨妃说了，因为是家宴，都是皇帝一家人。所以皇帝的妃嫔妾侍们为了让皇帝高兴，预效彩衣娱亲。准备了些歌舞丝竹之类的节目，要为大家献艺。

皇帝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女人里的极品，大家热烈的欢迎这个节目，尤其是那些喜花恋蝶的年轻王子王孙。

李世民仿佛也很开心，竟然宣布，既然大家这么好的兴致，那么就来个才艺比赛。谁的节目最优秀，就可以答应表演者一件事。当然得是常礼允许范围内的事，并且不涉及国事政事。

当然是那些没有受过宠幸的女人们表现的最积极了。其他人边吃喝，边欣赏，边议论着。

霜菊闷着头，嘴里狂吃着，脑袋却在想着李玥的事。怎么帮她？打听也不敢打听，都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人又在哪里。弄影上完茶就匆匆走了，没敢说话。可怎么着手呢？

忽然，身边有了骚动，霜菊抬起头，看见董筱琬离席而起，款款走到中央，冲李世民盈盈一拜。

原来，李世民点了名让董筱琬表演，而李世民开始说的要答应获胜者的一件事，其实就是冲着董筱琬和霜菊来的。

自从霜菊救了武媚，李世民心里更是惶恐。若是武媚溺亡，而何霜菊又没能及时救回，那是多好的机会，两个人就可以一块儿除去。可是，不但霜菊没事，还给武媚度了命，硬是把武媚救了回来。这样都没能死，让李世民不由更相信传言的说法了。

所以，李世民想让董筱琬获胜。这是很简单的事，表演的节目无非是唱歌跳舞拨弦吹管，大家的表现不会差很多，只要皇帝一说好，谁又敢说不好。然后等着董筱琬借获胜机会提出让史家休霜菊这类的事。这样，襄阳也不能怨自己，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就可以把霜菊困在宫中，再找机会除掉。

何霜菊和武媚，都是人间极品，可是，一个都不能留。但凡对李氏江山不利的，对谁都不能心软，哪怕错了！

“皇上，臣女不才，技艺断不能跟各位娘娘相较，只求能引众位一乐。臣女就唱一首《湛露》，以应今日之景。”

说罢，启唇轻唱道：

“湛湛露兮，匪阳不晞，厌厌夜饮，不醉无归。

湛湛露斯，在彼丰草，厌厌夜饮，在宗载考。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显允君子，莫不令德。

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

董筱琬的唱功不错，唱得倒是动听得很。

这是诗经。小雅中的一首，霜菊知道，多亏有个博古通今的文学教授妈妈，这些东西小雨霏很早的时候就都知道了。

也不由佩服董筱琬的才华和急智。

不能太亮艳了，明目张胆的比皇帝的女人优秀，会让皇帝没面子的。

也不能太差劲了，以董筱琬的性格，断不会在这种场合丢了自己和自己父亲的面子。

这首诗歌，恰到好处的描写了贵族夜宴的快乐和尽情，不扬不抑。

果然，李世民大大称赞了董筱琬。

不过，董筱琬并不知道李世民的意思，就在李世民打算宣布董筱琬的节目最好的时候，董筱琬却向李世民提出了一个让大家都叫好而让李世民很郁闷的建议，就是让霜菊表演一个节目。

董筱琬知道霜菊原来是丫鬟，只想着让她出出丑，压压霜菊在史府深得人心的地位，让襄阳能重看自己。但是却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一个彻底排挤何霜菊的好机会。

除了李世民、史过和武则天在着急，其他人都在叫好。这么一个美丽魅人的女子，刚刚跟皇帝一问一答时，就引起了大家的兴趣。那些王子王孙们既然不能碰，那看一看她的表演也是好的。

没办法，李世民只好笑呵呵的让霜菊表演。

听见让自己表演，霜菊一时倒也犯了愁。演什么？今天本来都没想来，更别说准备节目了。

像董筱琬一样唱个诗经里的诗歌？倒是会背几首，临时编曲子就没那个能力了！

本来倒有个应节的好歌，当然就是东坡大大写的，王菲姐姐唱的那首《水调歌头》了。但是这首词那么优秀，唐朝宋朝离得又近。要是唱了，一不小心被流传了下去，以后还让苏大大怎么来写这首词啊！真是难办。

抬头看看天上，月亮静静的照着大地。转脸看看满眼忧虑的史过，突然就有了主意了。

“皇上，恭敬不如从命，那民女就献丑了。那边的师傅，能不能借霜菊一把琵琶。”

说起乐器，还要感谢妈妈。

妈妈曾让自己学点乐器，说是如果有心事，又不便找人诉说时，可以借乐器宣泄心情。

当时小雨霏考虑了好一会儿。本来最喜欢笛子的悠扬，可是吹笛子自然就不能唱歌了，这让爱唱歌的小雨霏觉得不好玩，所以就不选笛子了；古筝古琴深沉飘扬，可是雨霏又想了，若是心情不好，想找个地方发泄的话，不但要扛着一张大琴，还要再扛张台子，扛把凳子，光扛东西就够发泄了，都不用弹了。所以雨霏终于选择了学习琵琶，即便于携带，又能边奏边唱，还不用带那么多附件。跟妈妈说了要学琵琶的理由后，让妈妈啼笑皆非了好一阵子。

妈妈，霜菊不由得难受了一下。

乐师递过一把琵琶，一个小宫女搬来一张凳子。坐下来调了调弦，霜菊看了一眼李世民，就边弹边唱了起来。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

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

我守在婴儿的摇篮边，

你巡逻在国家的边防线；

我在家乡耕耘着农田，

你在边疆站岗值班。

啊，丰收果里有我的甘甜，也有你的甘甜；

军功章呵，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

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

我孝敬长亲任劳任怨，

你冲锋陷阵保卫边关；

我肩负着全家的重任，

你在守卫国家安全。

啊，国家昌盛有你的贡献，也有我的贡献；

万家团圆，是你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

啊，啊！…

也是我的心愿！”

当然，歌词稍微改了一下。

一曲歌罢，全场静悄悄的。

今天这些人不是皇帝就是皇子皇孙。但凡人间的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好听的，别人未必能接触到的，这些皇子皇孙们肯定会先知道。可是霜菊这首歌，却让大家都迷惑了。谁都没听过这样的曲调。

温婉柔美，深情厚意，这样的歌，由这样美妙的人，在这样的月圆之夜这样的弹唱出来，让场上的人太诧异了。就连李世民都不得不暗自赞叹。

“皇上，诸位。今夜月圆人团圆，霜菊很荣幸能跟众位共聚一堂。今日大家相聚，让霜菊想到了从未谋面的公爹，也想到了众多同样远在边关守卫国家而不能回家团聚的将士们。有他们的守边卫国，才有我们的幸福安宁。所以，霜菊要把这首歌，献给皇上，献给诸位，更献给边疆的将士们。”

看见场上都没人说话，皇帝也不开口，霜菊只好又豪迈的说了这番话。

“好。”大家这才反应过来。

一个坐在王爷席上的中年男子对皇帝举起酒杯，说到：“皇上，连二姐家一个小小的孙媳，都如此的忧国忧民，此乃皇上教民有方，实乃国家之幸啊！”

于是大家就拼命的附和起这个王爷来。

李世民也没想到霜菊会演了一个这样的节目，说不震撼是假的。如果没有女主传言，这个何霜菊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佳人。这次，显然所有的节目都比不上霜菊的歌和霜菊节目所表达的情义。于是，李世民很无奈的宣布霜菊获胜，并让她提出一个请求。

获胜是必然的，当时霜菊想到这个节目时，就知道没人能比得上。

本来不想太张扬的，自己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可是，突然想到了李世民的承诺。所以，也就想好了请求的事。

“皇上，民女惶恐，侥幸获胜。民女本来与常山公主交好，所以想求皇上让民女见见公主，一诉友情。”对了，就是，正大光明的见李玥。

“好。准了！”李世民答应得很是痛快，痛快得让霜菊都有点儿不敢相信。

“菊儿执教内文学馆尽心尽力、得心应手，朕的爱卿们都说小夫子有能有才。既然这样，做教执就太委屈菊儿了。大家听着，从今日起，赐何霜菊菊香郡主封号。念菊香郡主与常山公主情义深厚，让人感念，特准郡主到内宫与公主作伴，一直到公主明年和亲。这期间，菊儿你要帮着朕照顾玥儿的日常事宜，让她开开心心的准备出嫁，不能有丝毫闪失。皇姐，为了我大唐与突厥的关系，朕得让菊儿陪伴玥儿些时日，恐怕又不能让皇姐一家早日团聚了。皇姐多担待些吧。”

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襄阳也只好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说了点场面话。

原来是这样！霜菊跪在地上谢了恩，却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李世民真的很会盘算。

陪伴公主住在内宫，被抓小辫子的机率比在掖庭工作更高。而且李世民肯定知道李玥不愿出嫁，不然怎么特意公开强调要让公主开开心心的不能有闪失？如果李玥有明显的不愿出嫁的言辞行动，自己肯定也逃不了干系。

又把襄阳的嘴堵上了，这么冠冕堂皇的大理由，让襄阳想跟皇帝要回自己都无从下手。

阴谋，太阴谋了。本来还自作聪明的以为找到一个见李玥的好机会，却让李世民借机会把自己又捆得更死了。很失策呀。

不过，好在能见李玥了。说实在的，真的很担心她。唉，其他的先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这样才是何霜菊嘛！反过来想，能陪在李玥身边，为好姐妹解忧排愁，也挺好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

不明就里的人们都在为霜菊的好运感叹。董筱琬更是怨恨，本想让霜菊出丑，谁知道又让她得了郡主的名号，还能陪伴公主。这样一来，身份就尊贵起来，自己也更比不过她了。

好在霜菊要留住宫里，董筱琬现在放在日程第一位的就是，让自己尽快怀上史过的孩子。这样，即便霜菊被封作公主，史府今后当家作主的还会是自己。母凭子贵嘛，哪里都是一样的。

知道真相的襄阳有些着急。但是终究是为了李唐的江山，况且孙媳妇又不只霜菊一个，虽然不忍，也还罢了。

武则天则是担忧，进了内宫规矩更多且不说。想必那常山也是不愿嫁的，听说这些天正在寻死觅活，否则照她平常的脾气肯定不会放弃今天这样的热闹的。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国事且先不管，霜菊怎么逃得了？

史过也在迷惑，为什么皇帝总是这样针对霜菊。但是，也不怪皇帝对霜菊的另眼看待，这丫头确实太让人不可思议了。那世间从无的歌曲，那慷慨激昂的言辞，无论换了谁，都不会把这个小女子同一个长期受欺负的小丫环联系起来。

以前，不论霜菊的聪明活泼还是文彩奕奕，总脱不了一个小女子的样子。可是今天这首歌，唱得是既柔情又豪气；这番话，说得是大气凌然，不输须眉啊。

这女子，越发显得是个谜，越发的引人想要探究，也让自己更加放不开手了。

赏月宴终于结束了，大家都很尽兴。今晚皇宫的盛宴将会是一段时间里民间闲聊的主题。

王子王孙们会通过各种途径把宫里的逸闻流传到民间，当然不会漏了这次的主角何霜菊，以及何霜菊度命救人的事情，还有从未听过的歌曲。

霜菊却不知道，这次自己的事迹流传到民间后，会让一个一言说破大唐命运后，又销声匿迹了近二十年的人重出江湖。那将是自己到唐朝后最开心见到的人。

第二十三章

李世民绝对是个雷厉风行的皇帝，一道圣旨飞快地给史过赐了婚，一道圣旨又把霜菊弄到皇宫当教书先生。如今赏月宴刚罢，马上宣布了让霜菊十六上午就搬到李玥住的延庆殿去。

于是，霜菊十五晚上回到宜竹馆，匆匆跟闻讯前来道别的低级宫女太监话别，又跟安易荐说了会儿话后，赶快的跟沁瑞一块儿收拾了一下，就打发沁瑞休息了，明天沁瑞也跟过去继续服侍霜菊。

屋里就剩自己了，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大概十一点左右了。霜菊抱着不大的希望立在窗口，希望今天能等到贾无过。

对于李玥，霜菊希望贾无过能帮助她走出情绪低谷。可是，霜菊又对贾无过的无赖行径很是不放心，才第二次见面，就敢拥吻自己。把这样一个轻浮浪子推到好姐妹身边，会不会害了李玥呀？！

就在自己犹豫不决的时候，贾无过竟然真的来了。当然第一句话还是轻浮的调笑，可是霜菊分明看见贾无过眼里藏不住的担忧和疑惑。

“你说对了，今天本姑娘确实在等你。不过你少在那儿自作多情，我等你是有事要跟你说。”

霜菊虽然弄不懂贾无过为什么会有担忧和疑惑，但是，既然他今天来了，就要把握好机会。

贾无过本性应该不会很坏，既然李玥喜欢他，那就问问贾无过的意思。如果双方都有好感，那劝贾无过找机会和李玥私奔，也许也是不错的方法。

至于和亲，实在不行，李世民大可像当年对付松赞干布那样，也找个宗室女子封作公主嫁过去。虽然霜菊并不认为别的女子就应该作为皇家维护国家暂时安定的砝码，但是在并不知道谁会代替李玥的前提下，还是自己好朋友一生的幸福更重要些。

“私奔？呵呵，如果是你我很乐意。别人就算了。”贾无过突然收起轻狂的态度，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没跟你开玩笑！”霜菊有些恼火，不过现在不是惹翻贾无过的时候。

“我也没开玩笑。”贾无过的眼睛正经得让人不敢正视。

“她可是个公主，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我是贾无过，能碰上我是你的运气。”

“别玩了。你看，既然你早知道我了，肯定知道我已经嫁人了，对不？李玥可是个待字闺中的大姑娘。长得也漂亮，身份也高贵，绝对配得上你。”

“嘿嘿，我当然知道你嫁人了。不过我只对你这个小妇人感兴趣，那个高贵的公主，我可高攀不起。别说私奔，就是皇上亲自封我作驸马我都不会答应，我只要你。”

听了贾无过的表态，霜菊虽然为李玥惋惜，也很是恼火，可是心里却有些莫名的情绪涌动，不知道是什么，却让霜菊不知所措。

不过霜菊马上又为自己的多情感到可笑。男人都是这样，当着什么人的面就说什么话。如果是别的女人，听见贾无过这么说早就感动了，自己刚好对这种话应该很免疫。

还好，他对李玥不感兴趣，并没因为自己害了一个女孩，这件事就算了吧。

看着贾无过眼中闪现的笑意和恼意，霜菊义正辞严的轰走了贾无过。也不寄希望于任何人了，只有靠自己帮李玥了，能到什么程度就到什么程度吧。

知道霜菊能来陪自己的公主，弄影都可以用痛哭流涕来形容。这些日子，除了陪公主一起难过，一起伤心，弄影可以说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八月十六一大早，弄影就奉命来掖庭宫接霜菊和沁瑞。

三个人一边走着一边听弄影说着。

原来，李玥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玩过了，李世民就是不吃那一套。

这两天又开始玩绝食，怎么劝都不吃东西。听说霜菊来了，心里也很高兴，可是就是爬不起来了。

唉，这个倔强的公主。

紧紧挽着霜菊的胳膊，弄影看霜菊的眼神就像落水的人看见了根大木桩似的，让霜菊哭笑不得。

进了延庆殿，却是热闹得很。杨妃坐在李玥床边，一个白头发老者低头立在一边说话，地上跪了一堆宫女太监，还有一个小宫女鼻头红红的，看着是刚哭过。床前的地面上有个摔坏了的碗，一地还没干的药汁。屋里小桌上还放着一碗菜粥。

刚进屋时，正听见白发老者说道：“。…。。身子虚弱。殿下现在关键是要进食，若不然，恕老臣直言，怕是回天乏力了。”老头儿倒是个直肠子，这话也敢说。

“唉，这丫头要是进食，本宫也就不急了。现下这个样子，怕是想吃都没了气力。韦太医，你说该怎么好？”杨妃一脸焦急。

看见霜菊要行礼，杨妃很慈祥的扶起了霜菊。

“菊郡主，不必这样多礼了。如今本宫也不知如何是好了，既然皇上说你跟玥儿情谊深厚，你就看看怎样劝劝玥儿吧。别的不说，若是玥儿真有个好歹，本宫怎么面对皇上，又怎么面对地下玥儿的母妃呀！”说着眼圈都红了。

但是霜菊在一边很小人的想着，这杨妃到底是真的关心李玥呢，还是怕李玥挂了，影响了大唐的“国事”呢？

“娘娘，您别急啊，让霜菊试试劝劝公主吧。娘娘您还是先回宫歇息吧。”

把杨妃、太医、一堆宫女太监都打发了出去。就剩了弄影一个人在屋。

试试温度，粥还是温的。

霜菊端着粥，来到床边。

“起来吧，公主殿下。有力气打翻药碗，应该还有力气喝下这碗粥吧。”霜菊对着李玥说道。

翻了个身，李玥面朝霜菊，“吃什么吃，连你都不帮我。吃饱了，好把我嫁给蛮子啊？”

“唉，弄影，帮帮忙把这个蠢丫头扶起来。”弄影对于霜菊这样称呼自己的公主，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连托带拽的把李玥弄的坐了起来。然后一屁股坐在李玥身后，让李玥背靠着自己。

“弄影，你就这么听人家的话，到底谁是你的主子。”李玥有些急了。

“嗯，火气很壮嘛！到底是锦衣玉食的底子，饿了两天还这么有力气。若是受苦人家，一顿都会饿晕了。”霜菊继续拱火，“你看你，又不吃饭，寻死觅活的。要是哪天没有了，弄影可怎么办？好歹‘人家’我也是个郡主，把马屁拍好了，以后我讨了弄影，跟我家飞燕飞莺做伴去。”

弄影一脸委屈的抬眼看看霜菊，也没说什么。

“你！把粥拿来。等我有了力气，再跟你吵！”李玥白着小脸说。

“好啦，别生气了。让‘人家’喂你吧！你又嚷嚷了这些话，都没力气拿碗了吧。”

霜菊端着碗，笑着坐到李玥床边，要喂李玥。却被李玥一把抢过碗，三口两口就喝干了粥。

“还有没有，再给我弄碗！”

“哈哈哈，朕就知道菊儿有本事。这回朕也放心了，玥儿就交给你了。朕要看着她开开心心的出嫁。菊儿，你明白了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世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的屏风后，刚才的经过想必都知道了。幸好没追究自己对公主不恭敬，看着李世民远去的背影，霜菊又后知后觉的吓了一跳。

“喂，还生气呀？”弄影带着沁瑞和几个小宫女收拾房间去了，其他的宫女太监被霜菊叫去休息或者守在门外。卧房里就剩下霜菊和李玥两人。

“我知道你也是关心我，可你干吗非帮着父皇他们。我才不要开开心心的嫁到突厥呢，我真的一点都不开心。”

“我知道。但是你要是饿死了就开心了？那样的话不但你还开不了心，我也会不开心，弄影也会不开心。你知道你这样闹人家弄影多担心，你还吼人家。”

“谁让她不听我的，非把我弄起来的。”

“那是因为我让她弄的呀。我俩既是姐妹，我就不会害你，弄影也知道。她听我的是因为我们都想让你吃点东西，不愿意看见你被饿死嘛。”

“可是我真的不想嫁到突厥。小菊，听说那边的男人又黑又粗，一辈子都不洗澡。胡子就像园子里的杂草，上面挂满了沙土。头发乱哄哄，脏兮兮的，就像地上的毡毯。他们吃生肉、喝生血，一个个都像狼一样凶狠。他们不睡觉，不休息，天天骑在马上，在马上吃喝，甚至连夫妻之事都在马上做。”李玥的脸红了一下。

“他们那里相公死了，娘子要嫁给自己的儿子。娘子死了，男人们就吃掉女人的肉。更可怕的是，他们都是用娘子的身体来接待客人的，娘子伺候的客人越多，客人越满意，相公就越高兴。”李玥的脸已经红的不像样子了。

“父皇怎么能把我嫁到那里去？若是定要赐婚，大唐就没有好男儿了吗？小菊，我是死也不去的！”李玥的声音很是委屈和恐惧。

“谁告诉你这些的？”夫死嫁后子，王昭君也是这样，北边的骑马民族也许就有这样的规矩。但是其他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十五皇姑说的啊。那天我从你们府上回玉华宫，燕妃就跟我说了父皇应允了突厥的求亲。父皇原本想指个宗亲里的女儿，可是来求亲的突厥使者却说，定要一个真正的公主。姐妹里就我跟新城还没嫁人，新城是妹妹，自然是我嫁了。晚上十五皇姑来看父皇，碰巧在花园里看见了我，直说可惜，就都告诉我了。”

十五皇姑，就是那天来找史过大娘的长公主，她干吗要吓唬李玥？她不希望李玥踏踏实实的嫁过去？？

李玥如果不嫁，大唐就是失约，就会惹来一场战乱。不过话又说回来，战乱已经有了，史过的爸爸不是正跟突厥打仗呢吗？儿子结婚都没能赶回来。

但是算算时间，突厥派使者来求亲和史过爸爸抵御这次侵扰应该是同一时候。既然派了使者来求婚，为什么还要挑起战事？突厥到底是想和亲吗？

李世民也是的，既然外甥在边关这么兢兢业业尽职尽责的抵挡着突厥，为什么还答应突厥的求亲。在挑衅的同时请求和亲，一点诚意都没有，李世民还答应了，天可汗的威严哪里去了？

“小菊，你说话呀，怎么又犯愣了。啊？”

“呵呵。”

不想了，头都疼了。自从跟武则天交朋友以后，对于政治上国家上的事总爱不自觉的多想。

想又怎样，关咱啥事，现在的现实情况就是李世民已经答应让李玥嫁突厥了，而李玥死活不乐意嫁。

而自己的任务就是在李玥嫁掉之前保证李玥完完整整、开开心心的。或者是，李玥不开心，李世民找茬把自己砍了，然后李世民开心。

真是乱了！

“小玥，你听我说，那突厥人其实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你十五皇姑或者听别人说差了。而且，不管怎样，现在咱都不能动不动就死啊活的。你皇老爹不是说了，要到明年你满十六岁了才和亲的吗？我们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来想办法啊。而且，你爹也表明了，要是你不好，我的死期也不远了。我死不要紧，我家太夫人怎么办？你忍心看她为我着急？我家漂亮相公怎么办？你真的愿意看见那个董筱琬霸占我家过过？所以，你看，我们必须得要把身体养得棒棒的，好好活着。在你嫁过去之前，或许我们会有机会解决这件事也说不定。实在逃不过，就等和亲时再死也不迟嘛。”

“啊？”两人一回头，看见弄影和沁瑞捧着果盘，傻在门口。

弄影倒很快的就不当回事了，沁瑞在一边很是惊讶，消化了好一会儿，有这么劝人的吗？

不管是为了什么，至少李玥真的听了霜菊的话，两个人天天吃得饱饱的，睡得足足的。虽然内宫规矩多，至少在李玥这里不用守规矩。

现在的延庆殿，霜菊的话跟李玥的话一样有分量。延庆殿的宫女太监们并不烦恼多了一个主子要伺候，倒是庆幸这个小郡主来了以后，自家的公主脾气好多了，即使是偶尔的发脾气，也有人来镇住了。

李世民也没整治霜菊。

李玥和亲的事已经昭告天下了，与突厥交换的文碟上也是李玥的名字与生辰。

虽然纵使李玥真的有个什么，自己还有个小女儿可以用来和亲。可是，一来，李世民并不真的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寻死；二来，若是李玥是因为自己寻死而没能和亲，那即使用小女儿顶替了，大唐也失了诚信，减了威风，这是万万不能的。

而这个何霜菊倒是能让李玥安安静静了，让她看着李玥倒是不错，之前李玥的抵制举动，让自己头疼极了。又或者，到时和亲，嫁一个身份高贵的公主，再陪嫁一个姿容绝世的郡主。突利一高兴，就会不止跟自己结盟对付阿史那摩硕，还会向自己俯首称臣。

至于何霜菊已经嫁人的事实，突厥人是不会在乎这个的。二皇姐这边自己完全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让史家同意休了何霜菊。而对于能留住这丫头一命，二姐也不会太反对吧。

这个两全其美、一箭双雕的办法，让李世民暗自得意了许久，也就一直没对霜菊下手。

李玥现在很听话，不哭不闹也不寻死觅活的了。这让李世民很满意。以至于有一天，当李玥第三次有些不耐烦的跟李世民恳求要和霜菊一块儿出宫溜达溜达时，李世民终于答应了，前提是必须让侍卫总管贺兰扬煜跟着。

贺兰扬煜又是个个性美男，大街上女人们如电的眼光刷刷的射来，连霜菊都觉得自己跟李玥很主子的走在贺兰前面是一种罪过。回头看时，人家贺兰竟然面无表情、若无其事的跟在两人身后，不多不少的始终保持着两尺的距离。弄影依旧受气小媳妇模样，紧紧跟着李玥。

李玥真是个惯坏的小姑娘，看来以前李世民真的没有太管过她。憋了这些日子，好容易能出来放放风。李玥拉着霜菊的手，在街上尽情的转着，难得贺兰架着弄影，一直精确的跟着两个主子。

前面围了一堆人，轰轰嚷嚷的，有叫声，有笑声，有叹声，有骂声。什么事那么热闹？李玥拽着霜菊，胡乱的拔开人群就往里钻去。

第二十四章

边被李玥拉着往人群里钻，霜菊边想象着人群里的画面。

画面一：毫无创意型。

一个头插草标，衣着破旧的漂亮女孩，跪在那里哭哈哈的卖身干啥，几个肥头大耳的纨绔子弟不怀好意的捣乱，然后一个英挺俊逸的大侠英雄救美。……

可能指数：百分之九十。

画面二：帮扶弱小型。

某处大灾，衣不蔽体的男女老少可怜巴巴的坐在路边乞讨。与土匪无异的败类官兵正在驱赶殴打难民。一个路见不平的大侠帮助弱小。……

但是人群里怎么还有笑声？所以可能指数：百分之二十。

画面三：把式卖艺型。

具体细节不必细述。……

鉴于人群围成的圈子的大小，霜菊断定，如果真是卖艺，表演的项目除了瑜伽，估计也演不了什么了。所以可能指数：百分之零点零零一。

……

李玥的身手，或者说是贺兰扬煜的身手不是吹的。三下五除二，四个人披荆斩棘的终于冲到了人群的前面。

事件的主角正蜷缩着靠在墙角，真的是一个女孩子。不过头上并没草标，衣服虽然比不上李玥她们，但绝不比围观的大多数人差。如果没有脸上那些碍眼的痘痘，也称得上是个漂亮的女孩儿。

那些痘痘真的很碍眼。小雨霏上初中时也起过这样的痘痘，可是比这个女孩好多得了。这女孩脸上的痘痘比一些地方台演的除痘产品广告里，那几个使用除痘产品的人使用之前脸上的情况还要糟糕。

这女孩也不象穷人家的孩子，怎么缩在这里。十月下旬的长安已经很冷了。按阳历阴历推着算算，都到了现在的供暖季节。这女孩穿得并不厚实，病怏怏的蜷在墙角，怪可怜的。周围的人有叹息，有摇头的，可是怎么还有讥笑和骂骂咧咧的？

霜菊拉拉旁边叹气的中年女子的袖子，想要问问是怎么回事。

“造孽呀。姑娘，看你也是好人家的女孩，肯定不知道她了。这就是百花坊头牌姑娘牡丹。虽然平日拔尖了些，心地却是不差的。我家一直接百花坊的缝织差事，牡丹姑娘对我们多有些照拂的。”

“心地不差？谁他妈说她心地不差，这小贱人害爷家一年用度都砸她身上了，连个指尖都没碰着，还嫌爷粗俗。如今天都报应了，不知倒跟了哪个不俗的，惹了这身烂病，终是被百花坊扔出来了吧。看她今后还怎么祸害人。”

“哈哈哈哈，王三，你他妈的还算人啊。一妻两妾都挺着肚皮给你们家传宗接代。你还按耐不住来百花坊寻乐。百花坊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砸了银子却来怪谁？”

“唉，这百花坊也是，姑娘有病，若真是治不好，寻个清静地方，让人家静静去了也好，做什么偏偏扔到街上。何况这牡丹姑娘也为百花坊挣了不少银子的啊。”

“少假慈烂悲的，你若不怕染上病，带回家养着呀。”

……

大家东一言西一语的，霜菊终于大概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百花坊，姑娘，烂病，砸银子，寻乐……这百花坊应该是个妓院吧，那这个牡丹就应该是里面的头牌妓女喽。头牌肯定有资本不随便接客的，再加上这家妓院的某些规矩，于是惹来一些人恨。如今这牡丹姑娘或许得了什么花病柳病的，人家妓院怕传染，就给扔到了大街上。

人情冷暖啊！

松开李玥，霜菊把自己的外袍脱下，盖在了衣着单薄的女孩身上。女孩却虚弱得连一个感激的眼神都给不了。

贺兰扬煜赶快把自己的外袍脱下给了霜菊。公主郡主都是主子，一个都不能有闪失。

“姑娘，你还是离她远些吧。若是传上了什么病就不好了。”刚才的大婶说，“虽是可怜，也这个样子了。要紧是该寻个人少的地方等着，没的在这大街上耗着呀。”

“姐姐，你若是怜她，何不送到同仁堂去，或许还有救也未可知。”一个看着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扯扯霜菊的衣服说道。

同仁堂！！！同仁堂的年头虽长，也不会长到唐朝去吧？！

霜菊看看贺兰扬煜，“贺兰，同仁堂是干嘛的？”

贺兰扬煜是朝廷命官，在长安有自己的府第，白天来宫里上班，晚上也是要回家的。对于长安城的一些事，应该比李玥这样的关在深宫的人知道的多得多吧。

“主子，同仁堂是个医馆。”

果然！霜菊看着贺兰扬煜，示意他说下去。

“这同仁堂在长安城开立刚刚两个月，坐堂的是个年轻医者，据说这医者治病救人很是稀奇。病人来了，先要说症况，然后望闻问切，这些都很正常。与其他医馆不同的是，同仁堂的医者得悉病情后，并不轻易医治，要先念上一段咒语，请示医神是否可以进行救治。医馆规矩，当咒语念完后，若是医神允了，才进行救治，而且不开药草，只给神赐丸药。若医神不允，不管什么人，都不予医治。奇的是不管什么病症，只要是医神允了能治的，必定能够治愈。主子，属下知道您要问什么。”

看见霜菊刚要张嘴，贺兰扬煜接着说道。

“这医馆自从开张，除了有一桩被恶狗咬了的伤病医神未允，其他的都被应允了。所以，这医馆如今在长安城很是有名，一些外地的病患也都慕名而来。”

该死的，不是正经主子就敢截人家话，霜菊瞪了贺兰扬煜一眼，这小子别看小酷装的挺好，一开口也是啰里啰嗦的。

“小菊，你真的要管呀？”李玥看着牡丹的脸，眉头紧紧皱着。

“小玥，本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如今知道了同仁堂，就送去救着试试嘛。若治不了，也只得认命；若是能治，咱们可是就救了一命呢。”

而且呀，我真的对“同仁堂”很感兴趣。

对于以前张扬跋扈的小公主如今这么听新封的菊香郡主的话，贺兰扬煜很奇怪。但是做人奴才第一要则就是，不该问的不问。

所以，贺兰扬煜按着霜菊的吩咐，买了一辆马车，买了几匹粗布，买了几坛烈酒。把粗布在烈酒里泡了会儿，又把自己的手用酒浸了，然后把酒泡过的粗布厚厚的缠在手上胳膊上，略一用劲就把牡丹扶上了车。之后扯了粗布，拿火石点燃烧成了灰。拉着马车，带领着两个主人一个小丫环，一块儿往同仁堂走去。

“同仁堂”的大牌匾，字体竟跟现在药盒上印的同仁堂的商标一模一样。古人真是太聪明了，连现代都模仿的这么像，噢不是，是同仁堂的创始人太聪明了，跟唐朝人都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无论正史野史都没说过唐朝就有同仁堂了啊，很奇怪。

看见霜菊又在自己走神，李玥拍了霜菊脑袋一下。

贺兰扬煜已经按刚才的办法把牡丹扶进到后堂了。霜菊和李玥一道往里走去。

刚才贺兰介绍过，同仁堂前药后医。

前面是个药铺，卖的成品药丸。但凡是能肯定的，不需要找医者的小病症，比如说失眠啦，醉酒啦，伤风啦，发热啦，就自己来前堂买药丸。这些大概就是非处方药了，霜菊愕然。

后堂是医所，医者就坐阵后堂。但凡不能自己确定的病症，或者虽然能确定，但是患者觉得自己很金贵，必须要让医者诊察的，就来后堂。

往后堂走时，霜菊竟然看见张吹雪了。对了，就是董筱琬的陪嫁丫环。史家有人病了？不是小痴瓜吧。

吹雪并没认真看向霜菊她们，所以也没反应。而霜菊这种大大咧咧的人之所以能认出吹雪，完全是因为吹雪的名字。否则一面而已，霜菊又怎么记得住人家。

后堂外间有一些等候的人，看见贺兰扬煜扶着的牡丹，都自动的让开了路。里外间被一道厚重的布帘隔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坐在布帘旁边，看了牡丹一眼，让他们等候一下，里边还有病人没出来。

嗯，不错，尊重病人隐私。还懂得派个小护士守门，这家医馆的主人还挺能折腾，颇有现代人的观念。

终于轮到牡丹了，本来弄影死活不原意让李玥和霜菊进去。但是霜菊对这家医馆和医馆主人的兴趣不是一星半点，非想去看看。贺兰扬煜也怕自己扶牡丹进去的时候，这个好动的公主和郡主又会有什么鬼主意，出了岔子的话，没法跟皇帝交待。所以，最后还是四个人一块儿陪牡丹进去了。

“哇塞，美媚！我说今早起床怎么听见喜鹊叫，真是有好事呀！”

一个二十一二岁左右的男子在屋里晃悠，霜菊她们一进来，男子就对着霜菊眼睛直冒贼光，嘴里还轻轻念叨着。

李玥和弄影厌恶的瞪了一眼年轻男子，扭过头去。霜菊却瞪大了眼睛盯着男子又犯上了愣，他说的是“哇塞，美媚”耶！！！

“美女，知道我帅，你也不必这样仰慕我吧。你长得真是漂亮，不如我追你吧。”男子嬉皮赖脸的冲霜菊说，眯眼抿嘴嘻嘻笑着，笑容就像韩剧里的偶像明星，甜甜的可爱极了。

扶牡丹在凳子上坐稳了，贺兰扬煜甩掉手上浸酒的布，刚要过来拉扯那个男子，霜菊就听见一声若有若无的“嗯哼”声，男子霎时收敛了些。

这屋子中间挂了张白帘，帘子后面应该有人。

“麻烦你叫医者出来吧。”贺兰扬煜也听见了帘子后的“嗯哼”声，沉着嗓子对嬉皮男子说。

“嗯，我就是啊。这姑娘什么症状啊？”男子对着贺兰一乐，问道。

贺兰扬煜轻蔑的又不敢相信的用很复杂的眼神看了看男子，也没多说。

牡丹想必也听过同仁堂的大名，再没有力气，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她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自己的情况。男子收住嬉皮笑脸，给牡丹把了把脉，拿出了一个圆筒样的东西听了听牡丹的后背，还翻开牡丹的眼皮看了看。

治病的事霜菊不懂，可是那个简陋的听诊器还是认出来了，古人真是聪明。

“你几天没吃东西了？”男子问牡丹。

“三天里只吃过一碗剩饭。”牡丹轻轻的说，眼眶红了起来，脸上的痘痘也越发红了，更加显眼。

“你几岁了？”

“小女十六。”

问到这里，男子停了一会儿，往白帘子后面去了，应该是跟帘子后面的人商量什么。但是就连贺兰扬煜这样耳力比其他人好的练家子，都没听清里面两人嘀咕些什么。

不一会儿，男子出来了，对五个人说：“我已经把症况跟告知医神了。现在，我准备要念神咒。这位姑娘，你来这蒲团上请跪好。你们四个人不许出声啊。”

牡丹跪好了，四个人站在一边。男子站在牡丹前面，闭着眼睛，喃喃念了起来。

霜菊开始只是好笑的看着男子，可是大概听清了他念的咒语后，眼睛越睁越大，死死盯着男子，手攥紧了拳头，手心都是汗。

“这，这位小哥，你的咒语是不是没念全，小女子好像知道这个咒语，比你记得的多一些。”霜菊的话都有些颤抖，李玥三个人奇怪的看着霜菊。

“哦？小姐也会这个咒语？”男子也好奇的看着霜菊。

“是，是呀。”霜菊咽了口口水，“小哥说的是‘氢氦锂铍硼碳氮氧’，小女记得咒语的下句是‘氟氖钠镁铝硅磷硫氯氩钾钙’对不对？对不对？？”霜菊激动得上前抓住了男子的胳膊。

男子吓了一跳，愣在那里了，只崇拜的看着霜菊。还没有说话，白帘子呼的一下就被掀开了。一个满头银发大约六十多岁的老者激动的看着霜菊，张嘴就说道：“天王盖地虎。”

霜菊的一听老者的话，丢开男子，也盯着老头，对道：“宝塔镇河妖。”

“脸怎么红了？”

“精神焕发。”

“怎么又黄了？”

“防冻涂的蜡！”

“啊！”老者和霜菊一块儿叫了起来，两人奔到一起，紧紧的握住了手。

“同是天涯穿越人，”老者满脸通红。

“相逢何必曾相识！”霜菊也俏红满面。

“同志，哈哈，小南，去门口告诉小丁，就说医神今天就工作到这里，让大家别等了。”

嬉皮男子反应了过来，出去了，转眼就又回来了，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老者和霜菊。

“我知道你是菊香郡主，我们找个地方聚聚去？”老头儿又以与年纪不符的神态兴高采烈的对霜菊说。

“今天不行，我现在要陪伴公主啦。我来给你介绍一下。”霜菊拉过已经愣成木头的三个人。“这位是当今皇上的第二十女常山公主，这位是大内侍卫总管贺兰扬煜，这位是公主的女侍弄影。”

李玥还在莫名其妙的瞪着老者，贺兰扬煜和弄影微微施了一礼。

“这位是我的老乡……那个，你叫什么？”

“呵呵，我叫袁不屈。那个嬉皮赖脸的臭小子是我大徒弟小南，门口守门的是二徒弟小丁。”

“噗！”霜菊喷乐了出来，“小心席绢姐姐告你侵权，袁不屈！小南小丁，那三徒弟四徒弟叫小格小尔？”

“姑娘你真是神人，你跟师傅都是神仙吧。怎么知道我三师弟四师弟的名字。”叫小南的嬉皮男子敬佩的对霜菊说。

“是呀，我就是神仙。老袁，你竟然敢用‘同仁堂’的名字，还公然弄出非处方药。你不怕引起蝴蝶反应啊？还有，”霜菊放低了声音，指指小南，“他也是天涯人？”

“小南不是天涯人。我当然怕引起反应啊，可是如果我不这么弄，怎么引起你的注意。八月十五皇宫的事流传的很快，我想跟你相认嘛。”袁不屈也放低了声音。

“噢。嗯，既然小南不是天涯人，那他怎么会说美媚？”

“大概跟我学的。”袁不屈的老脸红了一下。

“哈哈哈哈，上梁不正下梁歪。老袁，您高寿了？还美媚。”

“嗯哼，我的年纪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再细细告诉你好不？”袁不屈神秘的说。

“好，我们以后有空聊。对了，你先给这个牡丹姑娘治病吧。她得的是什么毛病，看着怪瘆得慌。不过这些痘痘有点像青春美丽痘耶。”

把霜菊拉到一边，袁不屈悄悄地说：“就是青春痘，她的内分泌严重失调。我会给她吃点调理的药，还有用点药膏，不出一个月就会痊愈的。不过丫头，你不能跟她说啊。医神从来不告诉病人这些的，只给药。”

“噢，我知道了。你真是狡猾，神秘感加距离感，好骗古人的钱。还拿乔，有的病治，有的病不治，严重鄙视你！”

“也不是骗啦，我真的是学医的，加上这些年的研究和经验，真的在治病救人。至于有的说医神不治的，不是拿乔，确实有我治不了的病嘛，总不能害了人又砸了名声吧。而且我也知道医史，把药做成小丸丸，只是不想让古人在不应该的年代知道不应该的知识而已。”

“哦，有道理。还有点良心，那就不鄙视你了。不过你为什么单单不治那个让狗狗咬的病人？”

“大小姐，我再聪明，也造不出狂犬疫苗好不好！”

“啊，对了，刚才跟我们隔了一个病人的前面是不是一个女孩子？”

“是啊。”

“她看什么病，还是给她家人拿药的？”

“病人隐私耶！……”

“隐你个头，那女的是我老公二老婆的贴身丫环。我问的是家事。”

“别说得跟绕口令似的，我老了，耳朵不好使了。是家事就告诉你喽，那女的说是帮她家女主人给男主人开壮阳药来了，其实就是春药。贼丫头，你还要跟人家争老公啊，可要小心了。”

什么，董筱琬竟然给史过吃春药。超级鄙视她！

第二十五章

“不管他们怎么说，我只要你爱我。当阳光照耀大地，噢，朋友那么多。……”

“朋友啊朋友，你可曾想起了我？……贺兰扬煜，今天买车买布买酒的钱姑娘包了，回去给你报销啊。”

“谢主子。”贺兰扬煜赶着车，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打从同仁堂出来，这个平时只是活泼可爱的郡主就跟疯子似的，一直说呀、笑呀、唱呀、闹呀，若不是车里的地方太小，没准还要跳起舞来。

嗓子好也没有这样折腾的。贺兰扬煜看看车外的行人经过马车时百分之百的注目率，脸都绿了。相比起来，现在这常山公主倒显得温柔贤娴静的多了。

“公主，郡主没事吧。”弄影怯生生的拽拽李玥的袖子，声音压得低低的。

“应该没事。她不是说这是‘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吗。不过她好像有点喜的失常了。”李玥没辙的看看霜菊，也悄悄对弄影说。

“嗨，你们俩个鬼鬼祟祟的说什么悄悄话呢？我唱的歌好不好听，要不要教你们！”霜菊忽的把脸横在李玥和弄影眼前，吓了两人一跳。

“小菊，你真是魔障了。快静静吧，疯了啊你！”李玥拉住霜菊，跟弄影一块儿把霜菊按在座位上。

“就是疯了，就是魔障了。小玥，你知道吗，这几个月来，就今天最让我高兴了。‘他乡遇故知’耶！若不是和你回的是皇宫，我真想把那袁老头儿也带上。”

“别闹了，问你正经的。你确定咱们坐这牡丹坐过的车不会被传上那个病？”

“当然不会啦，老袁不是给咱们吃了丹药了吗！”其实就是大粒的人丹，现在嗓子眼儿还是凉的。

“噢，那牡丹就留在同仁堂了？”

“不然让她去哪里？百花坊大概是回不去的了。”

“也是啊。”

……

天渐渐阴了上来，人们也顾不得看这辆疯狂的马车和赶车的美男了，纷纷往家里赶。贺兰扬煜也快马扬鞭的驾着车往皇宫驶去。

雨前的小风嗖嗖的从布帘的缝隙往车里窜，这初冬的风虽然不大，也让人觉得入骨的冷意。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了，偶尔落下的雨点打在贺兰扬煜身上，凉飕飕的寒气逼人。

雨点越来越急，在车里都听见外面的风声雨声了。霜菊心里有些不忍，坐在车里只是吹吹小风，外边连个遮雨的挡蓬都没有，贺兰扬煜的外袍还在自己身上，再强壮也会冷的。

“喂，贺兰。那里有个寺庙，雨这么大，你都淋湿了，不要生病了。要不咱们先避避吧！”霜菊掀开车帘四处踅摸，恰巧看见前面有个寺庙，忙叫到。

如果知道这次偶然的去这座寺庙休息，会造成一桩惨绝人寰的血案，会结下一段噬骨铭心的仇恨。那么，就算淋死，霜菊都不会提出避雨的提议了。

马车在寺前停下了。

贺兰脸上还是酷酷的，心里却有些暖暖的。

在皇家执行了这么多次任务，从来没有上级领导这样关心过自己。这个郡主是个真心真性的人，别看高兴的时候咋咋呼呼，对所有的人倒都是真心真意的。也怪不得公主听话，下人折服了。

寺院不大，却干净整洁。

贺兰扬煜看了牌匾，是“弘福寺”，便更加放心的在这里休息了。

“弘福寺”是负责翻译玄奘大师从天竺带来的经文的地方，听贺兰扬煜介绍了后，霜菊迫不及待的要见主持和尚，唐僧耶。

霜菊和李玥歇脚的地方，其实就是主持的房间。

由于“弘福寺”是专门译经翻文的，相当于政府直属翻译机关。当然就不会接待普通信徒们的，香火钱都是长安官府直接拨给的。所以寺里除了驻寺和尚的房间，就是藏经房了，并没有设客房。

今天来的是公主郡主，都是金枝玉叶，当然被请进了寺里最好的房间，主持的禅房。

对于好奇宝宝似的郡主，贺兰扬煜一点都不稀奇了。只是无奈的让小沙弥去找躲在别处避嫌的主持前来相见。

在霜菊的翘首期盼中，主持来了。可是这主持却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和尚，当然不会是霜菊想的那个唐僧了。

这个叫辨机的和尚真是年轻有为，要不是怕犯了什么规矩，霜菊都想劝他还俗了。

能翻译玄奘带来的经文，文化水平自然不必说，让人不能忍受的是，这个和尚实在太英俊了。这样一个又年轻又英俊又有才华的人，当和尚真是可惜极了，会耽误多少年轻女孩呀。

在霜菊色女般忽闪忽闪的眼神中，辨机含笑着跟贺兰扬煜一块儿出去了。

霜菊还在遐想中。

“小菊！”头上又轻轻的挨了一下，“你最近怎么了，没事怎么总犯愣。再不喝，你那茶可都要凉了。”

“小玥，再打我头跟你翻脸啊。打傻了怎么办，你养我一辈子啊。”霜菊被敲回神，扭脸就冲李玥嚷嚷。

看见两个人又要斗嘴，弄影识趣的出去了。

这两个主子斗嘴，多半是郡主会赢，眼睁睁看着公主吃瘪，会让公主下不来台的。反正不管公主急成什么程度郡主都会把她哄好的，做下人的就不必在这里等着受牵连了。

……

“小玥，嗨，好啦。不要生气了啊。再生气我就挠你痒痒了呵。”

“你这个臭丫头，竟然不敬，冒犯公主，还敢挠我痒痒，看我怎么教训你！”

两个人哈哈笑着，在床上翻滚着。

“啊，脑袋！今天真是倒霉，干嘛总跟我脑袋过不去，看来真是要傻了。”霜菊的头被硬硬的东西磕了一下，疼得直咧嘴。

“没事吧？”李玥赶快把霜菊拽起来，帮霜菊揉着脑袋，往磕疼霜菊的地方望过去。

“啊！”李玥的呼声虽然轻，却是十分惊讶。“这个枕头，却不是十七皇姐的？”

霜菊回眼看去，自己脑袋刚才撞到的是一个金装银饰、艳丽夺目的豪华玉枕。

把玉枕拿在手中，李玥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就是皇姐的没错啦。你看这块水晶，这个缺角就是当初我跟皇姐玩闹时弄坏的。当初还让皇姐一顿好骂。”

李玥拿着枕头让霜菊仔细看了。

“不行，这个寺院是个贼寺。这些和尚都是贼和尚。咱们找贺兰扬煜去，让他派人把这些贼和尚都抓起来。”

说着，李玥就要往外冲。

“等等。”

霜菊的心嗖的凉了一下，赶快拉住了李玥。

是了，书上怎么说的？高阳公主有个和尚情人，没错，就是叫辨机。应该就是这个辨机了，这可怎么好？

“小玥，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