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檟怀疑他们就是盗匪,暗中挑选几十名身材强健的士卒,换上便装,打扮成村夫的模样。范檟对他们说:“你们看到那批人进酒馆,就跟着进去,与他们一块儿喝酒,再故意挑起冲突相斗,然后一同闹进府衙来。”接着又告诫他们说:“你们可千万不能谈及捕贼的事。”假村夫散去后,范公立即命人准备车轿到西门拜谒贵客,经过街市,有闹事者告官,范檟命人全部收押,一共抓了对方十七人。这时范檟故意骂道:“王爷刚驾到,我忙着接待王爷都来不及,哪有空管你们打架的事。”下令手下将一干人全部关入牢中。到了半夜,范檟下令升堂问案,并要属下先填饱肚子,准备长时间侦讯。午夜一过,就要吏属将一干人带至庭上,经范檟厉声喝叱质问后,他们果真如范檟所猜测的是大盗的手下。范檟立即率兵围剿,不料贼首已闻风先逃,而所谓的妻眷,原来是妓女。于是范檟飞骑传送紧急公文呈各处守将拦截,至于所捕获的十七名贼人全部处死,其余盗贼全部溃散。419、总辖【原文】临安有人家土库中被盗者,踪迹不类人出入,总辖谓其徒曰:“恐是市上弄猢狲者,试往胁之;不伏,则执之;又不伏,则令唾掌中。”如其言,其人良久觉无唾可吐,色变俱伏。乃令猢狲从天窗中入内取物。或谓总辖何以知之,曰:“吾亦不敢取必,但人之惊惧者,必无唾可吐,姑以卜之,幸而中耳。”又一总辖坐在坝头茶坊内,有卖熟水人,持两银杯,一客衣服济然若巨商者,行过就饮,总辖遥见,呼谓曰:“吾在此,不得弄手段。将执汝。”客惭悚谢罪而去。人问其故,曰:“此盗魁也,适饮汤,以两手捧盂,盖阴度其广狭,将作伪者以易之耳。”比韩王府中忽失银器数件,掌器婢叫呼,为贼伤手,赵从善尹京,命总辖往府中,测试良久,执一亲仆讯之,立服。归白赵云:“适视婢疮口在左手,[边批:拒刃者必以右手。]盖与仆有私,窃器与之,以刃自伤,谬称有贼;而此仆意思有异于众,是以得之。”【译文】临安有户人家遭小偷,照现场所留的痕迹来看,似乎不是人为的窃案。总辖对属吏说:“这件窃案,恐怕是街上耍猴的江湖郎中所干的,你们不妨把这人抓来逼问;如果仍不认罪,就要他朝手掌吐口水。”属吏照总辖所说要那耍猴人吐口水,那人发觉自己口干舌燥,根本吐不出口水,不由神色大变,只有俯首认罪,原来是他命猴子从天窗进入屋舍窃取财物。有属吏问总辖如何知道耍猴者是偷儿,总辖说:“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只是人心中害怕就会影响唾液的分泌,吐不出口水来,所以我姑且拿他一试,幸运的被我猜中了。”另有一名总辖坐在茶坊喝茶时,茶坊老板取出银杯注入茶水卖给往来客人,有位衣着鲜明俨然富商模样的客人走进茶坊,顺手拿起桌上的银杯喝茶,坐在远处的总辖突然对富商说:“有我在这儿,你不可玩花样,否则我抓你坐牢。”那名假富商立刻羞惭的离去。别人问总辖原因,总辖说:“刚才那名富商实在是土匪头假扮的,刚才他喝茶时,用两手捧着银杯,事实上是在测度银杯大小,好用假银杯替换。”另有一次,韩王府中突然有数件银器遭人盗取,管银器的婢女大喊捉贼时,被贼人砍伤手腕。当时尹京赵从善命总辖前去韩王府办案,总辖观察许久,突然逮捕一名王爷亲信,经过侦讯,那名亲信坦承犯罪。总辖回府向赵从善报告说:“我刚才检视,婢女的伤口在左手,若真是为抗拒贼人,伤口应在右手。经审问果然承认因与王爷亲信有私情,所以为他盗取银器,再用刀割伤手腕,故意谎报有贼,而我见这名亲信神色异于旁人,才起疑逮捕,得以破案。”420、董行成【原文】唐怀州河内县董行成能策贼。有一人从河阳长店盗行人驴一头并皮袋,天欲晓至怀州。行成至街中一见,呵之曰:“个贼在!”即下驴承伏。人问何以知之,行成曰:“此驴行急而汗,非长行也;见人则引驴远过,怯也。以此知之。”捉送县,有顷,驴主已踪至矣。【译文】唐朝怀州河内县,有个叫董行成的人,能一眼就分辨出对方是否贼匪。有名贼人在河阳长店偷得路人一头驴及一口皮袋,在天快破晓时赶到怀州境内,正巧碰到董行成迎面而来。董行成一见他就大声喝道:“你这贼子给我站住!”那人一听立即下驴认罪。事后有人问董行成如何看出那人是贼,董行成说:“这头驴因长途急行而流汗,而这人见了路人也会引驴绕路,这一定是因他心虚,所以我判定他一定是贼。”那盗驴者送入县衙后不久,那名驴主也追踪而来。421、张小舍【原文】相传维亭张小舍善察盗。偶行市中,见一人衣冠甚整,遇荷草者,捋取数茎,因如厕,张俟其出,从后叱之,其人惶惧,鞫之,盗也。又尝于暑月游一古庙之中,有三四辈席地鼾睡,傍有西瓜劈开未食,张亦指为盗而擒之。果然,或叩其术,张曰:“入厕用草,此无赖小人,其衣冠必盗来者;古庙群睡,夜劳而昼倦;劈西瓜以辟蝇也。”时为之语云:“天不怕,地不怕,只怕维亭张小舍。”[舍,吴章沙,去声。]后遇瞽丐于途,疑而迹之,见其跨沟而过,擒焉,果盗魁。其瞽则伪也,请以重赂免,期某日,过期不至,久之,张复遇于途,责以渝约,盗曰:“已输于卧床之左足,但夜至,不敢惊寝耳。”张犹未信,曰:“以何为征?”盗即述是夜其夫妇私语,张始大骇,归视床足,有物系焉,如所许数,兼得一利刃,悚然曰:“危哉乎?”自是察盗颇疏。[冯评]小舍智,此盗亦智。小舍先察盗,智;后疏于察盗,更智。【译文】据说维亭的张小舍有识别盗匪的奇能。某日他走在街上,遇到一位衣冠整齐的男子,坐在一辆装满柴草的车上。只见这名男子随手拔下一把草,下车走进厕所。张小舍等这男子出来后,突然在他背后喊了一声,把这男子吓了一跳,经审问果然是盗匪。又有一次,在一个大暑天,张小舍到一座古庙游玩,庙中有三四人席地酣睡,旁边还放着切开没吃的西瓜,这时张小舍指着睡觉的三四人说是盗匪,经衙役逮捕审问,果如其言。有人问张小舍,他是凭什么方法识别盗匪?张小舍回答说:“这道理其实很简单,入厕用草,是毫无生活教养、无赖之辈的行为,然而这名男子却衣着光鲜整齐,所以我断定那人的衣服是偷来的;还有那几个在古庙睡觉的人,因为小偷都是在晚上活动,所以白天才会疲倦,他们故意切开西瓜不吃,是为了怕苍蝇叮他们的脸。”因此,当地的盗匪说:天不怕地不怕,只怕维亭张小舍。[舍,吴音萨。]某天张小舍在路上遇到一位瞎乞丐,他一见就起了疑心,于是就在后跟踪,结果发现这名瞎乞丐能跳过水沟,经下令逮捕审讯,才知道他就是土匪头,伪装成瞎子在街市探听消息。这盗匪头请张小舍放过他,并且答允当晚送一笔钱给张小舍。可是到第二天,仍不见盗匪送钱来。不久张小舍又在街上遇见那名盗匪,张小舍责备他不守信诺,盗匪说:“我已经把钱送出了,就放在你床的左下角,因为我是半夜去,所以不敢吵醒你。”张小舍不相信,就问盗匪有什么证据,盗匪立刻毫不迟疑说出当晚的情形,甚至把他们夫妻间的私话都说出来,这时张小舍才感到十分惊恐。回到家一看,果然见到有包钱绑在床脚下,但是钱包上附了一把刀,不由大抽一口冷气,叫道:“好险哪!”从此再也不敢干识别盗匪、报官逮捕的事。[冯评译文]张小舍有辨识盗匪的智慧,那名盗匪也有深懂人性弱点的智慧。张小舍辨盗是智,后来放弃更是智。422、苏无名【原文】天后时,尝赐太平公主细器宝物两食盒,所直黄金百镒。公主纳之藏中,岁余,尽为盗所得。公主言之,天后大怒,召洛州长史谓曰:“三日不得盗,罪死!”长史惧,谓两县主盗官曰:“两日不得贼,死!”尉谓吏卒、游徼曰:“一日必擒之,擒不得,先死!”吏卒、游徼惧,计无所出。衢中遇湖州别驾苏无名,素知其能,相与请之至县。尉降阶问计,无名曰:“请与君求对玉阶,乃言之。”于是天后问曰:“卿何计得贼?”无名曰:“若委臣取贼,无拘日月,且宽府县,令不追求,仍以两县擒盗吏卒尽以付臣,为陛下取之,亦不出数日耳。”天后许之。无名戒吏卒缓至月余。值寒食,无名尽召吏卒约曰:“十人五人为侣,于东门北门伺之,见有胡人与党十余,皆缞绖相随出赴北邙者,可踵之而报。”吏卒伺之,果得,驰白无名曰:“胡至一新冢,设奠,哭而不哀,既撤奠,即巡行冢旁,相视而笑。”无名喜曰:“得之矣。”因使吏卒尽执诸胡,而发其冢,剖其棺视之,棺中尽宝物也。奏之,天后问无名:“卿何才智过人而得此盗?”对曰:“臣非有他计,但识盗耳。当臣到都之日,即此胡出葬之时,臣见即知是偷,但不知其葬物处。今寒食节拜扫,计必出城,寻其所之,足知其墓。设奠而哭不哀,明所葬非人也;巡冢相视而笑,喜墓无损也。向若陛下迫促府县擒贼,贼计急,必取之而逃。今者更不追求,自然意缓,故未将出。”天后曰:“善。”赠金帛,加秩二等。【译文】武则天有次赏赐太平公主贵重宝器两大盒,总价超过黄金百镒。公主极为珍爱,将这批宝物妥善珍藏,不料才一年多就遭窃遗失。公主将宝物失窃的事禀告天后,天后震怒,召来洛阳长史,下令:“若三天之内抓不到偷宝物的小偷,哀家就拿你的脑袋抵罪!”长史领命后,立即召来二县的总捕头,对他们说:“两天之内找不到小偷,你们也就别想再活命!”总捕头接获命令后就对手下的捕役说:“限你们今天之内给我抓到小偷,否则我会要你们比我先死!”捕役们一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巧在街上碰到湖州别驾苏无名,捕役们知道他是出名的捕盗专家,便恳请他至县衙参与办案。总捕头见了苏无名,便虚心向他请教。苏无名说:“我希望能与你一起谒见天后,当面向天后说明我捕盗的计划。”两人进宫谒见天后,天后问道:“贤卿有什么办法能抓到小偷呢?”苏无名答道:“如果真要交付臣缉贼的任务,首先就不能有期限的限制,再来就是要县衙宣布不再追查此案,至于两县中编列为擒贼的吏卒全交由臣指挥,臣保证不出数日,一定能为陛下擒获贼人。”天后答应苏无名的请求。苏无名随即对吏卒宣布,捉贼的行动将往后顺延一个月。一直到寒食节前,苏无名才召集所有的吏卒对他们说:“每十人、或五人编成一组,分别埋伏在东门、北门,如果发现有一名胡人,身后跟随一群披麻戴孝的家属,朝北山的方向走,就在后面跟踪他们。”吏卒果然发现如苏无名所形容的这批人,快马报告苏无名说:“他们来到一座新坟前设奠祭拜,虽然号哭但表情并不哀伤,祭拜完毕就检视坟墓四周,接着相互开心的大笑。”苏无名一听高兴的说:“终于抓到他们了。”于是命令吏卒将那批胡人全部逮捕并且挖坟开棺检视,只见棺木中全是宝物。苏无名向天后奏报任务完成,天后问他说:“贤卿如何知道这些人是盗贼?”苏无名答:“臣并没有运用什么奇计,只是能辨识盗贼罢了。当臣抵达京都那天,也就是这批胡人举行假出殡的日子,臣一见他们的神色,就知道他们是小偷,只是不知道埋藏赃物的地方。今天是寒食节,是扫墓祭祖的日子,臣料想他们一定会出城到埋藏宝物的墓地。密探说他们虽设奠祭拜但哭声并不哀伤,那个因为坟中所埋的不是死人;绕行坟墓四周,巡视后相互对看大笑,那是高兴坟墓完好无损;如果按陛下目前所下命令严密缉捕盗贼,贼人见风声吃紧,一定会因心慌而先挖取宝物逃逸。而今盗贼见官府不再追究,自然意态悠闲不急着挖出宝物了。”天后听了,连声夸赞:“好,好。”赐他金帛,还给他升了两级。423、陈懋仁【原文】陈懋仁《泉南杂志》云,城中一夕被盗,捕兵实为之。招直巡两兵,一以左腕,一以胸次,俱带黑伤而不肿裂,谓贼棍殴,意在抵饰。当事督责司捕,辞甚厉,余意棍殴处未有不致命且折,亦未有不肿,且裂者。无之,是必赝作,问诸左右曰:“吾乡有草可作伤色者,尔泉地云何?”答曰:“此名‘千里急’。”余令取捣碎,别涂两人如其处,少焉成黑,以示两兵,两兵愕然,遂得奸状。自是向道绝,而外客无所容也。[冯述评]按《本草》,千里急,一名千里及,藤生道旁篱落间,叶细而厚,味苦平,小有毒,治疫气结黄症蛊毒,煮汁服取吐下,亦敷蛇犬咬,不入众药。此草可染肤黑,如凤仙花可染指红也。【译文】陈懋仁所著《泉南杂志》中记载,有一夜,城中遭强盗抢掠,官兵追捕时,有两名士兵受伤,其中一名伤了左腕,另外一名则伤在胸前,两名士兵的伤口都呈黑色,但伤口四周却没有红肿肉裂的现象,两人均供称盗匪拒捕时,遭盗匪棍棒殴伤。总兵厉声叱责捕役,并督责他限期捕盗。我当时就认为,凡遭棍棒殴打,重者致命,轻者骨折,不可能既不红肿也不肉裂,如果真是如此,一定是伪装受伤。于是我问其他人说:“在我的家乡有一种草,可以将皮肤染成类似伤口的颜色,这种草此地称作什么?”答:“我们叫这种草为千里急。”于是我命人采来千里急,捣碎后,分别涂在他人的左腕及前胸,不久皮肤果然呈黑青色,我要那两名自称遭匪殴伤的士兵来看,两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终于坦承罪行,从此盗贼绝迹。[冯按译文]《本草纲目》所记,千里急,一名千里及,是一种生长在路边篱笆旁的藤生植物,叶细长厚实,略带苦味,稍具毒性,能治疫气,黄症,蛊毒,用法是将叶煮成汁后,服下再吐出,同时也能敷治被蛇犬咬伤的伤口。千里急也能染黑皮肤,就如同凤仙花可染红手指甲一般。424、某京师指挥【原文】京师有盗劫一家,遗一册,旦视之,尽富室子弟名。书曰:“某日某甲会饮某地议事。”或“聚博挟娼”云云,凡二十条。以白于官,按册捕至,皆桚弛少年也,良以为是。各父母谓诸儿素不逞,亦颇自疑。及群少饮博诸事悉实,盖盗每侦而籍之也。少年不胜榜毒,诬服。讯贿所在,浪言埋郊外某处,发之悉获。诸少相顾骇愕云:“天亡我!”遂结案伺决,一指挥疑之而不得其故,沉思良久,曰:“我左右中一髯,职豢马耳,何得每讯斯狱辄侍侧?”因复引囚鞫数四,察髯必至,他则否。猝呼而问之,髯辞无他。即呼取炮烙具,髯叩头请屏左右,乃曰:“初不知事本末,唯盗赂奴,令每治斯狱,必记公与囚言驰报,许酬我百金。”乃知所发赃,皆得报宵瘗之也。髯请擒贼自赎,指挥令数兵易杂衣与往,至僻境,悉擒之,诸少乃得释。[冯述评]成化中,南郊事竣,撤器,失金瓶一。有庖人执事瓶所,捕之系狱,不胜拷掠,竟诬服。诘其赃,谬曰:“在坛前某地。”如言觅之,不获。又系之,将毙焉。俄真盗以瓶系金丝鬻于市,市人疑之,闻于官,逮至,则卫士也。招云:“既窃瓶,急无可匿,遂瘗于坛前,只捩取系索耳。”发地,果得之,比庖人谬言之处相去才数寸,使前发者稍广咫尺,则庖人死不白矣,岂必豢马髯在侧乃可疑哉?讯盗之难如此。【译文】京师有一户人家遭窃,小偷临走时遗落了一本小册子。失主打开一看,里面全记载着富家子弟的名字,写道“某日某甲与人在某地聚饮商议不正经的事”,或是“某人召妓聚赌”等等,一共有二十多条。失主将盗匪遗失的小册呈送官府,官府按册子所记姓名捕人,都是本乡的纨绔子弟。官府认为他们就是打家劫舍的盗匪,然而他们的父母却认为自己的儿子平日行为虽不知检点,但还不至于沦为窃盗,因此对儿子的罪行表示怀疑。而那群少年喝酒聚赌召妓等事都是事实,少年在严刑拷问下都自承有罪。官府逼问他们赃物何在,少年们随意妄称埋在郊外某处,官府派人挖掘,果然挖出一批财物,少年们没想到竟然胡乱说中,彼此对望,害怕的说:“这是天要我死。”而一方面官府认为既已找到失物,只待处决人犯就可结案。有一指挥总觉得事有蹊跷,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沉思许久后说:“我手下有一名蓄胡子的马夫,每次审讯少年犯,他就借故待在附近偷听。”于是又故意一连四次召来少年问话,发觉那位大胡子马夫总会在附近,审问其他人犯时,就不见大胡子马夫,指挥命人召马夫问话,马夫大喊冤枉,指挥再命人取来刑具,这时马夫才叩头认罪,请指挥摒退旁人后说:“我原来不清楚这件案子,只因那强盗贿赂我,要我每次在审讯少年犯时,都要记下大人及少年的对话,然后飞快报告他,他答应给我一百两黄金做为酬劳,至于能挖出赃物,是因强盗得知少年犯所说的地点,连夜挖洞埋藏的。”大胡子马夫说完,自动请求抓贼以赎罪,指挥命士兵换上便装与马夫一同前去缉捕贼人,贼人果然全部落网,少年犯也无罪开释。[冯评译文]明朝成化年间,皇帝在京师南郊举行祭天礼,典礼过后撤除祭器时,发现遗失一只金瓶。有名厨子在摆设金瓶的附近游荡,所以被当成嫌犯逮捕下狱。在严刑拷问下,厨子自承罪状,狱吏讯问厨子赃物的下落,厨子胡乱说,埋在祭坛前某处,但吏卒按厨子所说的地点挖掘,并没有找到。又痛打厨子一顿,厨子在拷打下已奄奄一息了。不久,真的小偷把金瓶系上金丝在市集上出售,有人觉得可疑,就向官府报告。经逮捕讯问后,原来是名卫士。卫士招供说:“窃得金瓶后,因一时没有适当藏匿的地点,只好埋在祭坛下。”离厨子所说的地点相距不过几寸,如果当初吏卒再挖宽几尺,那厨子就会惨遭冤死,侦讯人犯难道一定非要有类似大胡子的马夫在场,才会觉得可疑吗?唉!侦讯人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425、耿叔台【原文】某御史巡按蜀中,交代,亡其赀。新直指至,又穴而月去箧焉。成都守耿叔台[定力]察胥隶皆更番,独仍一饔人,亟捕之。直指恚曰:“太守外不能诘盗,乃拘吾卧榻梗治耶?”固以请。比至,诘之曰:“吾视穴痕内出,非尔而谁?”即咋舌伏辜。【译文】某御史巡按四川,离任移交时遗漏了一笔公款,新的直指使者(朝廷直接派往地方处理问题的使者)又称直指,赴任后,又将这笔公款挪入私囊。成都地方的长官耿叔台负责调查此项弊案,发现原先关于本案的基层官员均已他调,只有一位厨师未被撤换,遂命人将他逮捕。直指抗议道:“大人不去外面追查盗匪,却认定本官卧榻旁边涉有重嫌吗?”耿叔台置若罔闻,果然查出直指使者舞弊的证据,便诘问道:“本官看到起火点在内部,不是你,会是谁?”直指咋舌,旋即认罪。426、张鷟【原文】张鷟为河阳县尉日,有一客驴缰断,并鞍失之,三日访不获,告县。鷟推勘急,夜放驴出而藏其鞍,可直五千钱,鷟曰:“此可知也。”令将却笼头放之,驴向旧喂处,搜其家,得鞍于草积下。【译文】唐朝人张鷟(字文成,自号浮休子)当县尉时,有位百姓被路人割断系驴的缰绳,并且遗失了驴背上的鞍袋,搜寻三天仍无法寻获,只好报官处理。张鷟得知后,苦思甚久,终于想出一计。举行竞赛,比赛规则是,在夜晚将驴松缰,凡驴能寻获主人所藏的鞍袋,就可获得五千钱的奖金。张鷟说:“这样一定可以找到失窃的鞍袋。”到了比赛那晚,张鷟命参赛人松开缰绳任驴自行寻鞍,那头被路人割断缰绳的驴,却回到主人家,吏卒搜索住处,结果在草堆中寻获鞍袋。427、李复亨【原文】李复亨年八十登进士第,调临晋主簿。护送官马入府,宿逆旅,有盗杀马。复亨曰:“不利而杀之,必有仇者。”尽索逆旅商人过客,同邑人橐中盛佩刀,谓之曰:“刀蔑马血,火煅之则刃青。”其人款伏,果有仇。以提刑荐迁南和令,盗割民家牛耳。复亨尽召里人至,使牛家牵牛遍过之,至一人前,牛忽惊跃,诘之,乃引伏。[冯述评]煅刀而得盗,所以贵格物也。然庐州之狱,官不能决,而老吏能决之,故格物又全在问察。太常博士李处厚知庐州县,有一人死者,处厚往验,悉糟胾灰汤之法不得伤迹。老书吏献计:以新赤油伞日中覆之,以水沃尸,其迹必见,如其言,伤痕宛然。【译文】李复亨八十岁的时候才考中进士,被任命为临晋主簿。有一次他护送官马入府,夜晚投店住宿时,有贼人竟将官马全部杀害。李复亨说:“不想盗马获利却将马匹杀死,必定是与我有仇的仇家所为。”于是向客栈老板索取全部住宿旅客的名单,发现其中有位同乡,所携带的行囊中有把利刀。于是李复亨就对同乡说:“如果刀刃曾沾有马血,经火锻烧,刀刃就会变成青色。”同乡听了,只有俯首认罪,果然是受仇人指使而来。不久李复亨被荐举擢升为南和令,发生一件民家牛只被人割下牛耳的凶案。李复亨命牛主牵着牛绕村一周,走到一人面前时,牛儿突然惊惶跃起,经讯问,果然就是割牛耳的真凶。[冯评译文]知道用火锻烧刀刃找出凶手,这是由于深知物性;然而庐州狱官无法断案,而老狱吏能,其关键就在要深知物性,这得靠平日的多看、多问。太常博士李处厚治理庐州时,县中有一名百姓暴毙,李处厚前去验尸,但全不见伤痕。一名老书吏献计,用新赤油涂在尸体上再用清水浇尸,就能显现伤痕,李处厚照老书吏所说,果见伤痕。428、向敏中【原文】向敏中在西京时,有僧暮过村求寄宿,主人不许,于是权寄宿主人外车厢。夜有盗自墙上扶一妇人囊衣而出,僧自念不为主人所纳,今主人家亡其妇人及财,明日必执我。因亡去。误堕眢井,则妇人已为盗所杀,先在井中矣。明日,主人踪迹得之,执诣县,僧自诬服,诱与俱亡,惧追者,因杀之投井中,暮夜不觉失足,亦坠;赃在井旁,不知何人取去。狱成言府,府皆平允,独敏中以赃不获致疑,乃引僧固问,得其实对。敏中密使吏出访,吏食村店,店妪闻自府中来,问曰:“僧之狱何如?”吏绐之曰:“昨已笞死矣。”妪曰:“今获贼何如?”曰:“已误决此狱,虽获贼亦不问也。”妪曰:“言之无伤矣,妇人者,乃村中少年某甲所杀也。”指示其舍,吏就舍中掩捕获之。案问具服,并得其赃,僧乃得出。[冯述评]前代明察之官,其成事往往得吏力。吏出自公举,故多可用之才。今出钱纳吏,以吏为市耳,令访狱,便鬻狱矣;况官之心犹吏也,民安得不冤?【译文】宋朝人向敏中(字常之,谥文简)任职西京时,有名和尚路经一村落,见天色已晚,就央求屋主请求借住一宿,但被屋主婉拒,不得已,和尚只好暂且栖身屋主停放在屋外的车厢里。到了半夜,和尚突然惊醒,看见一名贼人背着一名妇人,手上提着包袱翻过屋墙后,匆忙离去。和尚不由在心中盘算道,早些时屋主拒绝我入屋借宿,现在若这屋主发现妻子跑了,财物也不见了,明天一定会找我算帐,不如赶紧离开此地。不料和尚因心慌没留意,竟误坠一口枯井中。坠入枯井后。才发现那位随强盗翻墙逃逸的妇人,已被强盗灭口,弃尸井中。第二天,屋主果然循着脚印追踪至到井边,把和尚送进官府,和尚百口莫辩,只好供认,自己先诱拐妇人携带财物与自己私奔,但因害怕屋主派人追捕,只好杀了妇人再投井弃尸,而自己也因不小心而落井,至于放在井边的财物,则不知是何人取去。狱卒将报告呈送府台,府台认为罪证确实,应即宣判。只有向敏中认为赃物遗失非常可疑,于是单独审问和尚,终于得知实情,于是派密探到各地访查。一天,密探走进村落中一家小吃店吃饭,老板娘听说他从府城来,就问他:“和尚杀人的案子,现在有没有新的发展?”密探故意骗她说:“昨天已判刑处死了。”老板娘问:“如果现在抓到真凶会怎么样呢?”“这件凶杀案已结案,和尚也处死了,即使抓到真凶也没有差别,官府不会再过问了。”老板娘说:“这话听了真难过,那妇人是我们村子里一个叫某甲的年轻人杀的。”接着把某甲的住处指给密探看,密探于是循所指方向将某甲逮捕并取出赃物,某甲坦承罪状,和尚也无罪释放。[冯评译文]前代明察事理的好官,他们之所以能顺利办案,往往得之属吏的大力协助,而吏卒往往是经荐举才任用,因此多半是可用之才。今朝都是出钱买官,官员变成商品买卖,买到狱卒的职位,日后百姓入狱受审也变成交易买卖,更何况官员的心态一如属吏,官府腐败到这地步,难怪百姓含冤入狱的情形时有所闻。429、钱藻【原文】钱藻备兵密云,有二京军劫人于通州。获之,不服,州以白藻。二贼恃为京军,出语无状,藻乃移甲于大门之外,独留乙鞫问数四,声色甚厉,已而握笔作百许字,若录乙口语状,遣去。随以甲入,绐之曰:“乙已吐实,事由于汝,乙当生,汝当死矣!”甲不意其绐也,忿然曰:“乙本首事,何委于我?”乃尽白乙首事状,藻出乙证之,遂论如法。【译文】宋朝人钱藻(字醇老)任统兵官时,有两名属二京军的士兵在通州绑架百姓。遭逮捕后,坚不承认罪行,通州府只好呈报钱藻。两名绑匪仗恃自己是京军,态度蛮横,说话无礼,钱藻命人把甲兵带至营门外,单独留下乙兵审问。声色俱厉,接着持笔写下数百字,好像在记录乙兵的口供。然后要人带走乙兵,传讯甲兵,并骗甲兵说:“乙兵已全部招供,你是主谋,所以罪该死,乙为从犯,尚可活命。”甲兵不知是骗他的,生气的说:“乙兵才是主谋者,为什么要嫁祸给我?”于是甲兵将乙兵如何策划主谋一五一十全部招出,钱藻命人带出乙兵对质,按罪论处。430、吉安某老吏【原文】吉安州富豪娶妇,有盗乘人冗杂,入妇室,潜伏床下,伺夜行窃。不意明烛达旦者三夕,饥甚奔出,执以闻官,盗曰:“吾非盗也,医也,妇有癖疾,令我相随,常为用药耳。”宰诘问再三,盗言妇家事甚详,盖潜伏时所闻枕席语也。宰信之,逮妇供证,富家恳免,不从。谋之老吏,吏白宰曰:“彼妇初归,不论胜负,辱莫大焉。盗潜入突出,必不识妇,若以他妇出对,盗若执之,可见其诬矣。”宰曰:“善。”选一妓,盛服舆至,盗呼曰:“汝邀我治病,乃执我为盗耶?”宰大笑,盗遂伏罪。【译文】有位吉安州的富豪娶亲,一名窃贼趁着人多混乱之际,暗中潜入新妇卧室,躲在床下,想等到半夜再伺机行窃。没想到酒宴持续了三天三夜,窃贼实在耐不住饥饿,只好奔出卧室,结果被抓住送至官府。窃贼说:“我不是强盗,是医生。新娘子有老毛疾,命我随侍在侧,好随时为她配药。”县宰再三讯问,强盗却把新娘子的私事说得很详细,原来这都是躲在床下听来的。于是县宰不得不相信窃贼的话,准备召新娘子来对质,富人怕此事张扬出去有损颜面,恳求县宰不要传讯新娘子,县宰不答应。富人只好央求老吏卒,老吏卒对县宰说:“这新娘子是第一次嫁人,不论官司输赢,对新娘子而言都是莫大羞辱。窃贼趁乱混入藏在卧室床下,后因耐不住饥饿夺门而出,所以一定没见过新娘子的模样。若是让别的妇女顶替,窃贼却指认她是新娘子的话,就可证明窃贼说谎。”县宰同意老吏的建议,选一名女妓盛装打扮,乘坐轿子而来,窃贼见了那妓女大叫道:“你请我替你治病,为什么又要诬指我是盗匪?”县宰听了大笑,窃贼这才明白上当,只好俯首认罪。431、周新【原文】周新按察浙江,将到时,道上蝇蚋迎马首而聚,使人尾之,得一暴尸,唯小木布记在。及至任,令人市布,屡嫌不佳,别市之,得印志者。鞫布主,即劫布商贼也。一日视事,忽旋风吹异叶至前,左右言城中无此木,独一古寺有之,去城差远。新悟曰:“此必寺僧杀人,埋其下也,冤魂告我矣。”发之,得妇尸,僧即款服。[冯按]新,南海人,由乡科选御史,刚直敢言,人称为“冷面寒铁”。公在浙多异政,时锦衣纪纲擅宠,使千户往浙缉事,作威受赂。新捕治之,千户走脱,诉纲,纲构其罪,杀之。呜呼!公能暴人冤,而身不能免冤死,天道可疑矣!【译文】明朝人周新(累官至浙江按察使,后因奸人诬告被杀)任浙江按察使,初赴任时,一路上蚊蝇聚集,不停叮咬马匹。周新觉得奇怪,派人四处查看,终于发现一具无名尸,尸旁有一枚戳盖布匹用的木章。周新正式上任后,命人到市集买布,等布买回又东挑西拣嫌布料不好,再派人到别市购买,终于买到一块盖有与木章印相同戳记的布料,抓来布商审讯,正是那名劫杀真正布商的真凶。又有一次,周新外出巡行,忽然有阵怪风吹起一片叶子到周新面前,左右对周新说,这附近并没有这种树木,只有古寺中才有,而古寺离此地甚远。周新突然领悟道:“一定是寺中和尚杀人,将尸首埋在古寺下,现在冤魂显灵要求伸冤。”命人至古寺附近挖掘,果然挖出一具女尸,和尚只好俯首认罪。[冯评译文]周新是南海人,由乡试入选为御史,为人刚正,敢仗义直言,人称他是“冷面寒铁”。周新在治理浙江期间,政治气象一新。当时锦衣卫纪纲恃宠专权,曾派一名千户赴浙江缉拿人犯,然而千户到浙江后,却作威作福,索贿贪污,周新将千户逮捕治罪,不料千户乘隙逃逸,奔告纪纲,纪纲借口他事,诬指周新有罪,周新因而被诛。唉,周公能替死人伸冤,自己却遭冤死,令我怀疑真有天理吗?432、吴复【原文】溧水人陈德,娶妻林岁余,家贫佣于临清。林绩麻自活,久之,为左邻张奴所诱,意甚相惬。历三载,陈德积数十金囊以归,离家尚十五里,天暮且微雨。德虑怀宝为累,乃藏金于水心桥第三柱之穴中,徒步抵家。而林适与张狎,闻夫叩门声,匿床下,既夫妇相见劳苦,因叙及藏金之故,比晨往,而张已窃听,启后扉出,先掩有之矣。林心不在夫,既闻亡金,疑其诳,怨詈交作。时署县事者晋江吴复,有能声,德为诉之,吴笑曰:“汝以腹心向妻,不知妻别有腹心也,”拘林至,严讯之,林呼枉,德心怜妻,愿弃金,吴叱曰:“汝诈失金,戏官长乎?”置德狱中,而释林以归,随命吏人之黠者为丐容,造林察之,得张与林私问慰状。吴并擒治,事遂白。[冯述评]一云,此亦广东周新按察浙江时事。【译文】明朝时溧水县有个叫陈德的人,娶妻林氏一年多,由于家贫,到临清县替人帮佣。林氏则在家纺麻贴补家用,就在陈德离家替人帮佣期间,林氏在左邻张奴的引诱下,跟张奴发生私情。三年后,陈德辛苦攒下几十金,带着钱回乡跟妻子团聚,当陈德离家还有十五里地时,见日落天黑并且下着毛毛细雨。他心想身上带着这么多钱走夜路很危险,于是就把钱藏在水心桥下第三根柱子的孔洞里,然后空着手回家。那时林氏跟张奴正在屋里,林氏听见丈夫的敲门声,赶紧要张奴躲在床底下。夫妻两人见了面,互诉这些年来的辛劳之后,陈德就将桥下藏金的事告诉妻子,预备等天亮以后再去拿。不料这些话都被躲在床下的张奴听见,于是张奴悄悄从后门溜走,抢先跑到水心桥下把钱拿走。由于林氏已移情别恋,目无丈夫,所以一听说丈夫丢了积蓄,立刻大骂陈德满口胡言。那时溧水县令是晋江人吴复,他以善于断案闻名,当陈德来报官时,吴复就笑着对他说:“你虽真心爱你的妻子,但是你的妻子是否真心爱你,我想你可能不清楚。”于是吴复就传讯林氏,严厉审问,无奈诡计多端的林氏坚不吐实,陈德心疼妻子,不忍她受牢狱之苦,就向县令要求撤案,只希望他们夫妻从此过平安的日子。可是吴复却不答应,故意大声怒斥陈德说:“你这个大胆刁民,竟胆敢谎报失窃,存心戏弄本官,罪不可赦。”说完命人将陈德押入大牢,然后释放林氏回家。吴复在释放林氏的同时,早已命人伪装成乞丐,严密监视林氏的举动,果然发现她跟邻人张奴通奸,以及张奴盗取陈德积蓄的事,于是吴复下令逮捕林氏和张奴两人,并分别处以重刑,而陈德自然是无罪释放。[冯注]有人说这也是广东周新出任浙江按察使时办的案件。433、王浟【原文】北齐王浟为定州刺史。有人被盗黑牛,背上有毛。韦道建曰:“王浟捉贼,无不获者,得此,可为神。”浟乃诈为上符,若甚急,市牛皮,倍酬价值。使牛主认之,因获其盗。定州有老母,姓王,孤独。种菜二亩,数被偷。浟乃令人密往书菜叶为字。明日市中看叶有字,获贼。尔后境内无盗。【译文】北齐人王浟任定州刺史时,有农人的一头黑牛被贼偷走。这头黑牛的特征是牛背上长有很长的毛。王浟接获报案后,就故意宣布京城急需牛皮,愿出比市价多好几倍的价钱搜购,果然有不少人拿着牛皮求售,这时王浟命牛主前来指认,终于找出贼人。定州有位王姓老太太,她一人独居,平日就靠种两亩大的菜园子维持生活。可是近年,她的菜圃老是遭人盗菜。王浟就派人暗中在菜叶上写字,第二天一早到市场,见到卖菜上有字的菜贩就抓,果然捕获贼人。尔后在王浟任内再也没有人敢当盗贼。434、高漝 杨津【原文】 北齐任城高漝领并州刺史。有妇人临汾水浣衣,有乘马行人换其新靴,驰而去。妇人持故靴诣州言之,漝乃召居城诸妪,以靴示之,[边批:如妪多安得尽召?悬靴为招可也。]绐云:“有乘马人于路被贼劫害,遗此靴焉,得无亲族乎?”妪抚膺哭曰:“儿昨着此靴向妻家也。”捕而获之,时称明察。杨津为岐州刺史,有武功人赍绢三匹,去城十里为贼所劫。时有使者驰驿而至,被劫人因以告之。使者到州以状白津,津乃下教云:“有人着某色衣,乘某色马,在城东十里被杀,不知姓名,若有家人,可速收视。”有一老母行哭而出,云是己子。于是遣骑追收,并绢俱获,自是合境畏服。【译文】北齐时任城人高漝兼领并州刺史,有位妇人在汾水边洗衣时,被一位骑马而过的路人换穿了她正要刷洗的一双新靴。那位路人留下旧靴后,骑马扬长而去。妇人于是拿着这双旧靴告官。高漝召来城中的洗衣妇,拿出那双旧靴要她们仔细辨认,接着骗她们说:“有位骑马的过客,在路上遭抢遇害,尸首难以辨认,只留下这双靴子,你们中间可有人认识这靴子的主人?”一名老妇捂着胸哭道:“我的儿子昨天就是穿着这双靴子到他妻子家去呀!”高漝立即命人追捕到案,当时人称高漝明察秋毫。杨津为歧州刺吏时,有一名带着三匹绢的武功人在离城十里处遭人抢劫,当时正有一名朝廷使者骑着快马经过,遭抢的商人却指称使者是劫匪。使者到官府后将事情经过告诉杨津,杨津命人贴出告示:有人穿某色衣服,骑着某色马,在城东十里处被人杀害,由于不知死者姓名,若有人亲友中符合以上特征者,可尽速至官府指认。有位老太太从人群中哭着走出来,说死者是她的儿子,于是杨津派官兵追捕,结果人赃俱获,从此全境再无盗贼。435、柳庆【原文】柳庆领雍州别驾。有贾人持金二十斤,寄居京师。每出,常自执钥。无何,缄闭不异,而并失之。郡县谓主人所窃,自诬服。庆疑之,问贾人置钥何处,曰:“自带。”庆曰:“颇与人同宿乎?”曰:“无。”“与同饮乎?”曰:“日者曾与一沙门再度酣宴,醉而昼寝。”庆曰:“沙门乃真盗耳。”即遣捕,沙门乃怀金逃匿。后捕得,尽获所失金。又有胡家被劫,郡县按察,莫知贼所,邻近被囚者甚多。庆乃诈作匿名书,多榜官门,曰:“我等共劫胡家,徒侣混杂,终恐泄露,今欲首伏,惧不免罪,便欲来告。”庆乃复施免罪之牒。居一日,广陵王欣家奴面缚自告牒下,因此尽获余党。【译文】柳庆为雍州通判时,有名商人带了二十斤黄金到京城做买卖,寄住在一家客栈中。商人每次出门总是随身携带宝箱的钥匙。然而没隔多久,宝箱中的黄金竟然不翼而飞,奇怪的是宝箱却丝毫未遭破坏。官府据报调查后,认为是客栈老板所偷。客栈老板禁不住严刑拷问,自承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