樋口注视着她的双瞳,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似的。一瞬间,他仿佛在薰的瞳孔之中看到了宛如面对镜子一般的非现实感。在薰那双深邃的眸子当中,樋口看到了失去亲人的悲恸,看到了对犯人的深仇大恨,看到了对警方的不满——这些都和樋口之前预想的有着微妙的差异。刹那间,樋口突然明白了那是什么样的感情。他知道,一直都知道,那种感情一直都深深地埋藏在他自己的心中。随后,他从薰的表情中得知,此时此刻的薰肯定也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薰拼命地注视着他,恐怕错过他的目光,错过他们两个人身上所共同背负的重担。薰紧紧地咬着嘴唇继续说道:”姐姐……杀死姐姐的人……是我。“言罢,便不能自已地哭了起来。在樋口的脑海当中,那个幻影一般的女人再次开始大声地悲鸣起来。2 一月 稔贴着早就变得冰冷的尸体,蒲生稔安稳地睡了一觉。醒来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听命令,无法就此起身离去。不想离开她。“要是我在这里就这么死了的话,我就能和她永远地在一起了。”蒲生稔居然在脑海当中浮现出这么一个十分无聊的想法。他已经获得了满足,虽然他知道自己应该回到与世界联系的状态当中,但是他十分担心,唯恐这份记忆又会像和江藤佐智子相爱的时候一样,过不了多久便会随风消逝,慢慢地风化为一颗颗忘却的细沙,犹如梦境一样飞散得无影无踪。这种几近于恐怖的不安,在他的心中不断纠结,扩散。不要!我不要!我再也不想失去这份爱了!我的生活中不能没有这份爱,缺少了爱,我的生命就无法继续。我不想离开她,我要带她回家!如果他把她带回家,家人会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呢?他一想到这里,便觉得实在是可笑得不得了。他们大概会对她说“哎呀,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之类的吧。蒲生稔随后又忍不住哧哧地笑了起来。不过,他马上又恢复成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开始琢磨一个能把她带回家的实际办法。把她冻起来?这个办法能不能办到呢?就算这个办法可行,可是这样一来她的肌肤就会失去那种青春可爱的触感。也没法编个理由摆脱殡仪公司给她做防腐处理吧。听说列宁的遗体直到今天还保存着生前的样子,那么凭现在的技术让这个女孩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应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吧。但是无论用哪种方法,如果没有一个藏匿尸体的地方都不会成功。藏在家里?绝对不可能。自己家里又不是那种豪宅大院,根本就不存在那种不会被人发觉的角落。那大学的研究室里呢?或者附近的地方?蒲生稔最后不得不放弃带她回家的打算。虽然他很难过,但也没有任何办法。为了以后能够再一次和她好好相爱,至少为了能够回忆起这个美妙的夜晚,蒲生稔决定带点什么回去。不过带点什么好呢?她的小包,夹克上衣,内裤……他觉得这些东西毫无魅力可言。果然,要带回去还是得带她本人回去,哪怕带走她本人的一部分都好。他用手轻轻分开她散乱的青丝,仔细地端详她的面庞。快要崩框而出的眼珠、青得快要变成黑色的双唇——本来她的长相就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所以他对她的头部没有什么执着的追求接下来他把视线转移到她的乳房上,边看边用手揉搓着。乳房上清晰地印着他刚刚用力撕咬而留下来的齿痕,乳头周围湿乎乎地沾满了他的唾液。他用手小心地托着乳房,沿着那些齿痕再一次深情地亲吻起来。这个女孩的一切全部都集中在这里了。也就是说,只要把这对乳房切下来带回家,就等于和她永远地待在一起了。乳房?切掉?蒲生稔心里清楚,要把她带回家,他需要一把锋利的刀子。他看了看和CD播放机放在一起的手表。手表的指针指向十一点。这个时候外面还有卖刀子的地方吗?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有卖的吗?他觉得有必要出去找找看。为了不失去她,为了拥有她,哪怕走遍整个新宿,不,走遍整个东京,就算四处碰壁撞个头破血流也在所不辞。蒲生稔解下绕在她脖子上的皮带,急忙穿上内裤和裤子,顾不得外面的寒风,拿起大衣便冲出房门。他小心地锁上房门,刚要往宾馆门口走去,便改变了主意。他看见紧急出口的标示,心想,如果我从这里出去的话,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就算碰巧被人看见了,我就说肚子饿了出去买点东西吃,相信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蒲生稔推开逃生出口的铁门,一股冰冷刺骨的寒风迎面袭来。他慌忙穿上大衣,任由冬夜的寒风肆意地吹打,沿着墙体外侧的铁制楼梯走了下来。他发现面前是一条小胡同,塑料的垃圾桶被打翻在地,腐臭的味道刺鼻而来。他觉得有什么小东西从他的鞋上匆匆跑过。虽然胡同里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他肯定那一定是只水老鼠。新宿是这种小动物的聚居之处,自然不值得他大惊小怪。蒲生稔迈步朝灯光密集、霓虹闪烁的不夜城走去。站在周围夜店、夜总会门前的那些招揽客人的家伙连拉带拽地对他大声招呼:“老板!进来玩玩吧。”蒲生稔不禁一笑,他们平常跟那些上班族的人可能都是这么招呼的,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上班族,更别说老板了。这时,他忽然想起来在新宿有一家大一点的商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卖的东西也很齐全,于是他决定先去那里。他在那里找到一款陶瓷材质的多功能菜刀,不过又一想,大半夜特地过来买把菜刀实在是让人生疑,于是便到生鲜食品角拿了半颗圆白菜,又取了一包猪肉。蒲生稔看到和他一样在买东西的人还有很多,不禁在心里想,难道现在对于新宿来说才是黄昏吗。不过,在看到店里这些来回穿梭的客人之后,他也慢慢地觉得自己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店里的收银员好像是一个打工的学生,他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拿起条形码读取器一件一件地扫着柜台上的商品。收银员不时偷偷对蒲生稔瞄上几眼,这让他十分不快,于是他也狠狠地瞪着他,对方立刻像一只被吓到的小动物似的慌忙避开视线,小声地说出了蒲生稔应付的价格。蒲生稔一声不吭地交了钱,意气昂扬地返回宾馆——在那里,她正在等着他。他从胡同里的楼梯往上爬,本想慢慢地压住脚步以免发出声音,但却按捺不住冲动,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了楼梯。万一她不见了,那可如何是好呢?——蒲生稔一本正经地在心中担心着。万一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幻的话但是她还是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用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的姿势迎接他的回来。他满含热情地对她说道:“我回来了。”他深爱着的女孩在等他回家。好像那是……他无法抑制激动的心情,忍不住又深情地说了一遍:“我回来了。”他吻了一下她的嘴唇,仿佛亲吻在玄关迎接自己回家的妻子。蒲生稔把装着菜刀的塑料袋往床上随意一丢,随即脱光了身上的衣服,戴上安全套,压在她的身上。迎接他的是一具冰冷到底的身体,蒲生稔刚一扑上去冷得差点下意识地跳开。不过他仍然满含着热情、上上下下地对她持续地爱抚。慢慢地他适应了她的温度,他的阳具也再次热情高涨地坚挺了起来。让我再爱你一次,就一次,然后我们就一起回家。他把CD播放机的耳机替她戴上,又把自己的也戴好。随即他按下播放键。即使是被痛苦绊倒的时候也一定能够顺利地跨过难关耳畔回荡起爱的旋律,他陶醉着,慢慢进入她冰一样的身体。虽然说他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披着一层薄薄的安全套外衣,但她的冰冷还是让他冻得不行,连睾丸都缩回了体内。不过这反倒更加激起了他的兴致,让他兴奋不已,身体内剩下的所有精液全部鱼贯而出。在幸福地痉挛过后,他满足地趴在她的身上,紧闭着双眼仔细体会着那幸福的感觉,一时间泪流不止。请不要这样担心我我会找个和你相像的人来爱我的心很痛,简直不能呼吸。这就是爱的痛苦吗?在江藤佐智子那里找到真爱的时候,我高兴不已,但是如今,我懂得了失去真爱的痛苦,却变得害怕得不得了。爱是如此美好,以至于失去它时也是如此可怕。他看了一眼表,马上就十二点了。要是赶不上最后一班电车的话,就只能打车回家了,不过这种时候在新宿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到车的。蒲生稔觉得还是快点把事情办完为妙,于是他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摘下安全套然后穿上了内裤。一会儿切割的时候可能会血液四溅,还是等办完事以后再穿上衣服吧。菜刀的包装只有一个简单的硬纸板,外面再包上一层透明的包装纸。蒲生稔撕开包装纸,从硬纸板里抽出菜刀。他试着用手指摸了摸陶瓷制的刀刃,总觉得有点不是那么放心,这种程度的刀刃怎么看也不像能切开人类肉体的利刃。早知道就买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切肉刀好了。他这么想着,用刀尖向她右边乳房的下边刺了过去,只见她的皮肤随着刀的力道向下陷了进去,抬起刀一看发现被刺的地方根本完好无损。于是他换了个方法,改用刀刃的全部抵住乳房的边缘地带,像要把整个乳房平着砍掉似的,但他没有砍,而是压着皮肤按照前后方向移动菜刀,慢慢地锯了起来。只听见扑哧一声,皮肤被锯出来一个口子。蒲生稔小心地沿着这个口子撕扯皮肤,把伤口扩大,沿着乳房的底部切了一圈。这就是所谓的切开线。情况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这么躺着死去之后血液全都堆积在背后去了,还是因为乳房周围本来就没有什么血脉流,她的伤口只是渗出了一点血而已,甚至可以说好到一点血都没流。蒲生稔心想,可能这两个原因都有吧。切割乳房确实是个比较辛苦的工作。他用菜刀顶着伤口前后滑动,一点一点地切深伤口。一开始切割工作还算顺利,但是不一会儿便嘎吱嘎吱响,慢慢地再也切不动了。蒲生稔本来以为刀刃坏了,拿出来一看发现上面满是滴滴答答混着血液的黄色脂肪。他把手指伸进切开的伤口掀开来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层好像鸡皮一样的黄色脂肪层。蒲生稔把菜刀拿到浴室,在浴缸里涮了涮,涮刀的水是绘里香刚才用过的洗澡水。他把刀身上的脂肪洗干净之后,又回到屋子里继续干活。切了一会儿又切不动的时候,便接着洗刀。就这样切切洗洗的,蒲生稔足足花了十多分钟才切完她一边的乳房。少女的乳房被切下来放在床单上,原本十分丰满的外形,如今却仿佛臭鸡蛋的蛋黄那样松散地软塌塌地摊在那里。不过就算是这样,乳房对于蒲生稔来说还是有着令人着迷的魅力。他无法抵抗它散发出的诱惑,情不自禁地贴上前去,向它献上了饱含深情的一个吻。乳房上面还留一股香皂的香气,这让蒲生稔确信这块东西是少女身体的一部分。他赶忙转向左边的乳房,开始切割作业。这一回他只用了五分钟就完成了工作。等到蒲生稔看着手中捧着的这对软塌塌、好像随时可能瓦解流走的乳房,把它们按照切开口合在一起的时候,他才猛然发现身边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把这对宝贝装进去。不过他随后想起来他刚才买过半颗圆白菜,便剥下圆白菜的保鲜膜,用它小心地把乳房包好,已经没时间了。蒲生稔赶忙穿上衣服,把所有可能成为物证的东西——菜刀、安全套、擦过精液的纸巾一股脑儿放进CD播放机的包装纸盒,CD播放机本身虽然有点大,但还是给他生生塞进大衣兜里。他拿起纸盒,准备一会儿出去随便找个地方扔掉。终于一切准备好了,蒲生稔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那具尸体——那具躺在床上,露出胸前两个圆形的黄色伤口的尸体。不知道为什么,蒲生稔觉得它身上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魅力,它和自己刚刚爱过的女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是一堆丑陋的肉块而已。蒲生稔心想,因为她就在这里面啊。他紧紧攥着手中装有乳房的塑料袋袋口。他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宾馆,但还是没能赶上最后一班电车。他在刺骨的寒风中等了两个小时才打到一辆出租车,等到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三点。蒲生稔几乎被冻僵了,他的关节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觉得最好先泡个热水澡暖和暖和。幸好这时候全家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他进来的时候谁也没有发觉。和平时一样,浴缸里还剩着家人泡过的洗澡水,稍微加热一下就可以了。他脱下衣服,怀里抱着塑料袋,径直走进浴室,小心地锁上从来没有锁过的浴室屋门,慢慢地将全身浸入浴缸里。过了几分钟后,他那仿佛缠绕在一起打了死结的身体才从僵硬的状态慢慢地松弛下来。好不容易缓过来以后,蒲生稔迈出浴缸,打开塑料袋里面的保鲜膜看看里面的情况。两个乳房感觉上比切掉之前萎靡了很多,已经分不出来哪个是左边的哪个是右边的。不过他并不管这些,用嘴吸住乳头,忘情地舔舐着。塑料袋里到处是脂肪。可能是路上的颠簸让里面的脂肪洒了出来。蒲生稔觉得乳房上沾着的脂肪舔起来黏糊糊的,好像缠在他的舌头上似的,但他毫不在意地继续亲吻着、舔舐着,脑髓的深处一股触电般的快感传遍全身。他手里捧着她,很想再咬上她一口,但是她每次都很狡猾地从他的牙缝中巧妙地溜出,让他无法成功咬到。他对她的调皮十分气恼,但又十分兴奋,他那本来已经萎缩的阳具再次跃跃欲试地昂首挺立起来。蒲生稔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用手擦拭雾气蒙蒙的镜子。他家里浴室的镜子确实不算小,里面映出了他的上半身。他多少有点瘦,肩膀也不算宽,也许是高中时候在篮球队训练的成果吧,他上半身该有肌肉的地方都很有型。在蒲生稔小的时候,便经常有人说他长得很像他的母亲,脸蛋十分秀气,是一个线条精细的美男子。他十分清楚自己女性化的外表很容易让女人放松警惕,他自己在平时也相应地按照这种外表所应该具有的言行与他人交往。蒲生稔看着镜子中的那个人。那个人向他做了一个迷人的微笑,把手中原本贴在一起的那对乳房分开,分别扣在自己裸露的胸上。蒲生稔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他眯起眼睛,再次仔细地注视着镜中之人。他发现她正站在他的面前。他所深深爱着的她,正微笑着站在他的面前。他看见她用双手托起自己的乳房,凝然望着他。一定是她,肯定错不了,原来她也在这里。我终于得到了她!蒲生稔差点儿高兴地叫出声来。蒲生稔从椅子上起身离开,双膝跪在浴室的瓷砖地上,紧紧地贴在镜子上仔细地看着她。他看清楚了,镜中的她正慢慢地用手摇晃、揉搓着乳房。蒲生稔的阳具向着镜中的女孩直挺挺地探出,完全地勃起。他松开右手,将原本握着乳房的手放到自己挺立的阳具上,紧紧地攥住。贴在他右胸上的乳房慢慢地滑落在瓷砖上,蒲生稔却毫不在意。当然,他也不会注意到镜子里女人的左乳也正缓缓顺着身体下落。那只按在她乳房上使劲揉搓着的手究竟是谁的?那只握住他阳具上下套弄的手又是谁的?蒲生稔神情恍惚地想。但是此时的他完全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爱你……我爱你……爱你……”他接二连三地射精,白色的液体飞溅在镜中女孩的脸上。女孩脸上浮现出恍惚的表情,向着他慢慢靠了过来。他好像受到了巨大磁力的吸引,也着迷地靠了过去。两个人犹如磁铁一般互相吸引着,越靠越近。他们的嘴唇终于隔着镜子贴在了一起。他们同时张开嘴巴,伸出舌头来,深情地探索着对方。一滴滴的精液从镜子上面缓缓地垂落下来,两个人如获至宝,贪婪地争相舔食着精液。3 二月 雅子雅子在面对家人的时候,仍然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但是她的内心好像踩在即将融化的薄冰上一样提心吊胆。就在这种阴影当中,雅子度过了二月。雅子在这当中不知道做了多少回噩梦——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大声质问她:“你的儿子在哪里?”然后把儿子抓走。手上戴着手铐的儿子、报纸上登出的大幅特写照片、不断被投进家里的石头块儿、此起彼伏不堪入耳的咒骂声。“杀人犯!”“变态!”“杀人魔!”……不会,不会,那孩子心地善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肯定是哪里搞错了,肯定是哪里搞错了。绝对不对!雅子就这么惊叫着醒来,全身都会吓出一身的汗。她经常做噩梦,以至于为了不让自己感冒,每天在换上衣服之前都要用浴巾擦干全身。不过案件慢慢随着时间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一周过去了、两周过去了,往常那种一成不变的日子再次来临,雅子也随着这种气氛渐渐不再做噩梦了。春天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接近,但与之相反的是地面上的冰却不断增厚,仿佛有朝一日会变成大地的磐石一样。雅子的心情也随之慢慢安定下来。蒲生稔所在的东洋文化大学是一所私立大学。私立大学的入学考试比一般大学要晚一些,二月下旬才会考完。雅子盘算着,等入学考试一结束家人多少都应该有空了,全家人去哪里一起做一次三天两夜的旅行吧。当然了,孩子们可能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事情了,要是这样也就没办法了。不过要去泡泡温泉什么的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对于一两年前的年轻人来说,“温泉什么的”是那种上了年纪的人聚在一起的地方,绝对会敬而远之。但是最近的年轻人的想法有所改变,如果他们听到要去泡温泉的话,应该会高兴的吧。这样的话,一家人就能在一起其乐融融地进行久违的交流,我也能借此机会打听打听那个孩子最近行为反常的原因。我相信那些绝对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能对于孩子们来说是件重要的事情。我相信那一定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经验的积累可以解决的问题。在那起案件之后再也没有发生过猎奇杀人案件。这种事情一定是一个吃了兴奋剂或者别的什么毒品而导致脑子不正常的人干的,凶手现在要么在哪家医院接受强制治疗,要么早就在荒郊野外的地方死掉了。就算不是这样,早晚也会被警方盯上,然后被投进监狱,一定会是这样的。不管怎么说,这个事情跟我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当然了,如果警方能在凶手杀掉下一个受害者之前把他抓获那是再好不过了,这样一来我们也能安心地生活下去。话虽如此,就算出现了下一个受害者,只要不是我的宝贝女儿或者我的家人,那对我来说其实也是无所谓的事情,我才不会去关心。雅子在儿子房间里发现那个塑料袋之后,大概有两三天都不敢再去儿子的房间里,不过她现在还是决定再进去重新开始搜查。雅子对自己说道,我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确认那个塑料袋不具有任何意义,为了这点我必须继续搜查儿子的房间。结果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发现儿子最近基本上没有进行自慰,雅子自己也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不好。不过最近儿子明显没有好好学习考试,虽然说考试刚刚结束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可是他什么书都没有买,不管是漫画书还是文字书。当然了,这次和以前的搜查一样,屋子里没有发现任何的迹象可以表明儿子正在和女朋友交往。那孩子在自己的房间里究竟在做些什么呢?雅子觉得儿子的行为很可疑。只要是学校放假的日子,儿子就几乎不出房门,只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根本不知道他在屋子里干什么。以前儿子还会借点录像带来看,现在的他连这个爱好也戒掉了。儿子该不会遇上什么事情想不开,钻了牛角尖了吧,以至于连租录像带的心情都没有了。要真是这样的话,他现在面临的问题绝对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作为母亲的她必须尽快对儿子伸出援助之手,帮他度过这个难关。雅子在一次全家人到齐的晚饭桌上,十分自然地向女儿小爱提出了自己的旅行计划。“那个,我说小爱啊,你想不想去泡温泉呢?”“温泉啊……”女儿看起来没有一点儿兴趣地回答道。“小爱你和你妈妈一起去就是啦。”丈夫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米饭,一边插话道“……那你去不去?”雅子反问道。丈夫只是一边苦笑一边摇摇头。“我肯定不成啊。哪里有那个时间啊。”每回就会说这句话,就会把工作当借口——雅子忍了忍,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她看了看儿子,儿子这时正在不声不响地低头吃饭,在看到雅子的目光后,好像受到了威胁似的看了她一眼便又低下了头:“……我,我估计也没有时间去吧,我三月份安排了很多事情,已经排满了。”雅子突然感到一股恐惧正在屋内蔓延,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这个家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如此四分五裂。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地生下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和自己形同陌路的陌生人。我好不容易提出的旅行计划就这么泡汤了。不过如果只是一个旅行计划的话倒无所谓,也称不上什么恐惧。这些天雅子只要一想到儿子可能杀了人,就会有一股恐惧感冲上心头。但是今天的这种恐惧在雅子看来是一种比害怕儿子杀了人的心情更加严重的恐惧。因为雅子觉得今天的这个恐惧感更加接近于现实。虽然现代的家庭的的确确都或多或少存在着一些问题,但只有我,只有我的家庭是靠着我所付出的爱才紧密编制在一起的。雅子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在她看来,做母亲的只要对孩子们付出真爱,孩子们一定会理解母亲的用心,最后构筑起一个完美的家庭。雅子盯着丈夫。全都怪这个男人。我一手构筑起来的家庭大厦的根基,正在被这个男人无情地挖掘着。他打算慢慢拆掉我们这个家。父亲,特别是父亲的存在,对孩子的成长来说——特别是对男孩子的成长而言是极为重要的。这句话在雅子参加过的不少讲座里不断地被强调着,以至于她记得十分清楚。如果没有作为同一化对象的父亲存在,男孩子将无法顺利获得男性的社会身份,在这种情况下长大成人,会导致无法和异性构筑满足的性关系,这很容易导致阳痿,同时也是诱发异常性爱癖好的原因。雅子记得那场讲座的主题是关于孩子性问题的思考。讲到后面讲师便有点跑题,开始简单介绍几个异常性爱的实例。讲师一开始在白板上写下“量的异常”与“质的异常”等两大类别。量的异常——大多数情况下是指性欲异常亢进症。在少数情况下指性欲减退以及阳痿。质的异常——按照行为的异常分为:性虐待狂和性被虐待狂。按照对象的异常分为:同性恋、恋物癖、恋童癖及恋尸癖等等讲师说:“要想分辨性的异常与正常其实是相当困难的。我们大家都会因为那些接近于异常的行为而感到兴奋,或是产生妄想。但是,这些只是性未成熟的状态。我们都还没有进入性方面真正成熟的状态。在这个世界上,人人都会对性抱有自卑感,没有人可以与异性建立没有一丝不满的性关系。究其原因在于我们对隐秘的性抱有罪恶感和卑劣感。虽然绝大多数的罪恶感与卑劣感在幼儿时期就已经形成,但我们中间的大多数都能跨越这道障碍,与异性建立起还算说得过去的性关系。不过,当这股罪恶感或卑劣感过于强大的时候,就会让他们——不,应该说就会让我们无法越过儿时形成的心理障碍,导致我们只能求助于各种异常的性爱来弥补我们性爱的缺口。“在幼儿时期形成的对性的罪恶感和卑劣感——雅子听到这个以后,不禁回忆起一些让她感到害怕的事情。在儿子还小的时候,雅子记得她曾经对玩弄自己生殖器的儿子说过“你这么做会生病的哦”之类的话,不过那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无论哪个家长都会对孩子说一两句这种程度的话吧。如果真的是那孩子干的,他杀掉了一个女人,然后切割尸体——什么嘛,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那桩杀人案件明明和我儿子毫无关系,我现在应该关注的是我们家庭之间的感情羁绊才是。只要家人之间的情感羁绊牢固不破的话,我们家里就不会出现犯罪人。虽然有很多家庭已经失去了这样的情感羁绊,但是我们家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我们家里只不过是家人之间缺少一点儿交流罢了,我相信今后只要我们每天努力,一切都会回到那个充满欢笑的地方去。雅子坚信这一点。1 二月——三月 樋口樋口本来想在那一天出院,不过因为要对身体做进一步检查,他的要求并没有被批准。所谓检查包括验血、验尿、X光、心电图、超声波、胃镜等等检查。樋口得等到所有检查结果出来,如果都没有问题,那他就算是明天出院也可以。樋口的责任医生名叫高桥,他说道:“有个人来看过你,说如果可以的话,让我们给你做一个彻底的身体检查。”“那个人是谁啊?”樋口觉得有点奇怪,便问医生。“是你的朋友,一个刑警。他没说自己叫什么,不过脸长得真叫恐怖,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道上混的呢。”所谓道上混的大概是指黑社会什么的吧。樋口一听就知道来人肯定是野本。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正忙才对。虽然自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但在听到我昏倒的消息后还是立刻赶了过来。他原来在担心我啊,樋口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管怎么说,听说您太太已经过世,您现在是一个人住吧。男性一个人生活的话很容易营养失调,请您多加注意。我那里有一本比较实用易懂的营养均衡手册,稍后我拿给您。请您多加保重。”高桥医生在机械地说完这些之后,便转身和其他患者打招呼去了。樋口的目光回到面前的晚餐上面。他已经有三十个小时没有张嘴吃过饭了,他面前的这顿配餐包括糊状的粥、炖鱼块以及海苔卷。另外还有一杯苹果汁饮料。他多少做了一点心理准备之后,开始把食物放进嘴里,除了粥之外,其他东西的味道倒也还没到难吃的地步。樋口总算把配餐吃完,不管怎么说这以后他不用再过打点滴的日子了。樋口把餐盒的盖子盖好,躺在床上开始仔细回忆岛木薰的那段话。薰说杀死敏子的人是她。樋口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就打断她,薰则继续讲着她的故事。敏子二十三岁结婚,和丈夫一起住在娘家附近。结婚的对象是在医院上班时认识的贸易公司职员,年长她五岁。敏子在结婚之后并没有辞职回家。两个人本来工作就很忙,此外敏子还要在医院值夜班,因此两个人的相处时间变得更加少了 。敏子的丈夫很想要个孩子,希望敏子能够辞掉工作,不过敏子却想暂时就这样生活下去。敏子的母亲觉得女婿很可怜。毕竟他上班累了一天,下班很晚才能到家却没有晚饭可吃。因此看不过去的她便经常去他们居住的公寓帮忙做晚饭。后来薰考上了大学,学习没有之前那么忙了,就换成她过来帮忙。薰一边哭着一边说她的姐夫是个头脑不怎么聪明的普通人。薰后来和她的姐夫上了床,姐姐知道了这件事后便和姐夫离了婚。姐姐在离婚后非但没有斥责薰,还反过来对她表示同情,安慰她,甚至还为这事向薰道歉。薰不知道姐姐是否真的这么想,但是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姐姐只是说要怪就怪她选错了丈夫。“但是,”薰用一种想要靠在他肩头求助的眼神望着樋口接着说道,“是我做得不对。因为是我主动勾引姐夫的。我总是这个样子,总是想抢走姐姐手中的东西。洋娃娃也要抢,可爱的洋装也要抢,连化妆品都要抢。我总是跟姐姐撒娇,虽说姐姐最后都会把东西让给我,不过那些东西到手之后我却一件都不爱惜。我把那些东西抢到手之后仔细一看才发现,其实只不过都是一些无聊透顶的东西,我自己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会那么想要……姐夫也是这种情况,我实在想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跟这么一个无趣的男人结婚。不过我知道他们彼此相爱,我也知道姐夫即使跟我上床但从来没有像爱姐姐那样爱过我。所以……所以我就……”樋口很想堵住自己的耳朵,他不想听这些话。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俩才认识不久,薰就愿意把这些事说给他听。不过他能做的只有默默听薰诉说,他认为自己有义务了解敏子的过去,也有义务了解薰这个和他背负着同样罪过的人。薰继续说道:“我跟姐夫睡觉的时候,不是故意擦上很浓重的香水就是特意留下一些小饰品。姐姐不到半个月就发现了我和姐夫的事情。于是便去责问姐夫。姐夫倒是很老实地承认了。于是第二天姐姐就拿来离婚申请书交给他签名,然后就搬回了娘家。我当时根本没有脸去看姐姐,但姐姐的脸上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她对我说,反正她早就知道她和姐夫的婚姻长久不了,早晚会变成这个样子,因此她不怪我。爸妈忍不住问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姐姐只是说姐夫外面有了女人。我实在是太难受了。每次我对姐姐让给我的东西感到厌烦的时候,心里却一点罪恶感都没有。但是这些我都没有忘记……我真想向姐姐哭着谢罪。姐姐,我拿了你的洋娃娃,对不起,原谅我好吗?姐姐,我抢了你的发带,对不起,原谅我好吗?我现在是多么希望我把过去姐姐让给我的东西都还给姐姐啊,我是多么希望姐姐和姐夫重归于好啊……”薰任由眼泪在脸上流过也不去擦拭。停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道:“……后来姐姐又搬回以前的护士宿舍,我知道之后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我当时心想,以后再也不用天天看到姐姐了。我还一厢情愿自以为是地认为,姐姐只要再找一个好男人结婚,能够再次幸福就会没事了。——姐姐正月回家过年的时候,我看出她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于是我就追着姐姐问她的心上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姐姐后来终于告诉我她喜欢的正是樋口先生。我当时听了以后心里实在是高兴得不得了,因为我知道姐姐又喜欢上了别人。因为在以后,我以为姐姐大概再也不会喜欢上别的男人了……可是姐姐她却……”可是姐姐她却没有获得幸福,反而丢了性命。樋口心里想,薰最后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大概就是这样吧。敏子被妹妹破坏了婚姻,然后丢了性命。敏子不被喜欢的男人所接受,然后丢了性命。敏子不幸被变态杀手盯上,然后丢了性命。这些假设当中哪些是正确的,哪些是错误的,樋口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应该告诉薰这并不是你的错。不过他最终没有说出口。因为他觉得如果他对她说出这句话,无疑是自欺欺人。他的内心深处无非是想借着告诉她没有过错的机会间接地为自己开脱罪责。他知道他不能做这样的事。“所以,你想亲手抓到凶手。是这样的吗?”樋口问道。薰默默地点头。“你让我考虑考虑。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什么都帮不上你。等我出院了,我给你打电话。”薰注视着他,仿佛感到自己被救赎了一样。她向樋口鞠了好几次躬之后才回家去。樋口躺在床上,思考着应该怎么应对薰的提议。他一开始觉得她的提议实在是愚蠢之极。实事求是地说,这的确不是一个好主意。居然说什么凶手看到一个很像死去了的女人的人,情绪会产生大波动,而且这种波动一看便知。就算是杜撰也要适可而止吧,这个提议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计划说白了,这只是一个被罪恶感压迫得几近崩溃、走投无路的年轻女人才会想得出来的主意。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凶手是按照一个标准——外貌来选择猎物的话,那么毫无疑问,薰肯定符合凶手的标准。另外,如果凶手的行动范围在时间上以及空间上都有所限制的话,那么在敏子遇到凶手的那一带是有很大可能再次碰上他的没错,绝对可能再一次遇见凶手,可能性绝对不是零。也许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百分之一,不,只要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身为刑警的我就应该行动起来。而且,真正重要的其实不在于这样是否能够逮住凶手,而是这么做是否能够从精神上拯救这个被罪恶感逼至崩溃、走投无路的年轻女子。况且就算樋口拒绝协助她,薰也还是会执行这个愚蠢的计划吧为了把自己从罪恶感的泥沼中拯救出来,薰甘愿铤而走险;为了同样的原因,樋口也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能做点什么。假如,不,我是说万一,万一薰真的发现了凶手,不料却反而被凶手杀害的话——就算她没有遇见杀死敏子的凶手,但是东京夜晚的大街上仍然潜伏着很多危险的野兽,樋口自然不能任由薰这样的年轻女子纵身跃入这种险境当中。一想到在敏子之后,自己又可能要眼睁睁地看薰去送死,樋口便痛苦得无法忍受。对于樋口来说,把敏子的妹妹从精神和肉体层面的危机解脱出来已经成了一种义务。当然了,这个计划也没有必要非得持续到抓住真正的凶手的那一天。只要执行上几天,她迟早会察觉到这个行动的真正意义。这样的话,她内心的魔障大概就会被解开,就会获得良心上的解放,而且说不定樋口内心中那萦绕不断的噩梦也会随之消失。于是樋口下定了决心。第二天,二十九号的下午,樋口出院了。回到家里的当晚,樋口便给薰打电话,谁知电话里传来的却是她母亲的声音,樋口没有开口,默默地直接挂断了电话。因为薰早就嘱咐过他,这件事情必须对她的父母守口如瓶,不能透露一点风声给他们。樋口想,她总会打过来的吧,于是他决定等待貌似永无尽头的二月终于结束了,三月到来了。天气不错,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春天的味道,让人觉得好像不论什么事情都会好转起来。四号的下午,樋口打电话到涩谷警署的搜查总部,非常幸运的是,接电话的人刚好是野本“我听说你已经出院了?”“啊。不好意思,上次真给你添麻烦了。”樋口暗自为对媒体“失言”的事情道歉向野本道歉。“没什么,不算什么事……那么,你有什么事吗?”“受害者家属十分在意案件调查的进展情况,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些情况,哪怕就一点儿也好。”樋口十分惊讶自己居然顺嘴就说出谎话企图套出搜查的消息,他感到内心深处有一股罪恶感在慢慢上升。难道是因为野本曾经来医院探视过他,他才会如此不安吗?“好消息的话,我一件都没有,坏消息的话倒是有一件可以告诉你。”野本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你说的坏消息是指?”“那家伙又行动了。”可能是因为野本的语气太干脆了,樋口没有立刻领悟他的意思。“你说他又行动了……难道是说……”樋口不禁打了个寒颤,反问道。“没错。这次那家伙跑横滨去了。今天早上,在本牧高速公路附近的情侣宾馆里发现了一名受害者。虽然目前还不能完全断定,但是估计和我们这边的案子是同一个人犯下的。不过这样一来就要联合调查了。想想就让人心里不舒服。”案发地点在横滨的话,野本他们当然就得跟神奈川县警一起联合调查了。不过东京的警视厅与地方警察历来冲突不断,互相倾轧的现象时有发生,好几次甚至造成犯人就此逃脱,在公众面前频频失态的局面。因此,野本自然讨厌与这群不好交往的人打交道,也不想因此让这次的联合调查泡汤。虽说樋口退休以前对待命案的态度和野本差不太多,但是现在的他却对野本的态度十分不满。野本的那种对受害者毫无感情、事不关己的态度让樋口气愤异常。在他们看来,岛木敏子的死只不过是犯罪统计里的一个数字而已,就好像工作量、销售额之于销售人员一样。就在这个时候,樋口开始意识到敏子被害的调查不能再随随便便交给警方处理了,他们不会找到凶手的。既然如此,他自己也应该开始做点什么了。樋口想告诫自己这种想法是错觉,不过他完全办不到。他心中那沉睡已久的部分开始活动起来。凶手的形象慢慢地在樋口的脑海中形成。凶手有车……时间上比较自由……年龄在二十岁至三十岁之间……是个单身男子……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比较老实……城府很深……让人很难发现他表面之下的疯狂本色。樋口毫无根据地想象着,这些只是他依靠着刑警的直觉凭空构筑的凶手形象。但是他十分确定自己猜得不会有错。樋口再次对已知的条件进行分析,他越发地相信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案发地点在高速公路附近,能让岛木敏子这样的女性毫无戒心地和凶手在一起……是的!如果我和她结为搭档,很有可能在警方之前揪出这个家伙来。没错,在警方之前。在下一个女人被杀之前。2 一月——二月 稔即便是乳房大小的部分,蒲生稔还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来安置她。一开始他觉得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就不会有事了,但随着乳房逐渐散发出来的腐臭味,他才发现这个想法行不通。其实如果能把她放在冰箱里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不过那种地方实在太容易被人发现了最后,他突然意识到其实以现在屋外的气温来说,只要把它埋在庭院的花坛里——说是庭院,其实只是一块不起眼的狭小空间——就应该可以防止它继续腐坏下去。只要提高警惕不被别人发现,以后不时地把它挖出来再好好相爱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事实上蒲生稔真的这么做了。他不时地利用夜幕的掩护将它挖出来,将自己反锁在浴室或者卫生间里,与它尽情地翻云覆雨。又过了两天,当他再一次把它挖出来的时候,她的皮肤已经变黑,开始萎缩并出现皱纹。不过蒲生稔并不在意。但是,当她干瘪到重量明显有所改变的时候,她所散发出的腐臭已经到了难以让人忍受的地步。我对你的这份爱不会改变,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绝对不会改变……蒲生稔坚定地对自己说。但是到了一月底,她终于化作了两团让人连碰都不敢碰的肉块。自己深爱着的女人,本来以为两个人会厮守终生再不分开,结果她却在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丑陋的老太婆。蒲生稔感到胸口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脑海中一再地回闪出“她以前的模样”,他满怀离别伤感地和它再一次相爱之后,便忍痛将它埋到了花坛的深处。蒲生稔不禁放声大哭。在他的念头中,这一次是他出生以来的第一次失恋。比起那个和他只是有过一晚之情,但让他重获新生的江藤佐智子,在这个和他无数次相爱,无数次在生命真谛的深处结合过的名为绘里香的女孩分手竟然是如此地残酷、如此地悲伤,让他感觉到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凄绝之美。此时此刻,在他这颗裂开的空虚之心中深埋着的是一个强烈的念头——只有找到一份崭新的爱、一个比佐智子比绘里香更加完美的女性给他的爱,才能够填补自己心灵上的空虚。蒲生稔再一次趁着闲暇的时候在街头彷徨,但是这一次他的心中却有着一个明确的目标和念头。蒲生稔要找一个女人,他要找到一个外表美丽、散发着爱心的女人。这一次我一定要抓住这份永恒的爱。没错,如果只是像对待绘里香那样把她带回家里是显然不够的。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人变成丑陋的肉块,这让他感到痛如刀割,不,比那还要痛苦。蒲生稔突然想到了录像带。我们的文明难得创造出了这样的利器,实在没有不去好好利用的道理。当然了,绝对不是说有了录像带就足够了,但是无论怎么说,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回味那一晚的甘美情意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现在仔细回想起来,蒲生稔十分后悔当初没有把自己与佐智子以及绘里香共同度过的晚上录下来。为了不再度陷入这种悔恨当中,我一定要找到一个比那两个女人更加完美的女人,我一定要得到那份永远留存的爱情记录。蒲生稔从家里拿出摄像机,装在书包里。他心中有一个念头告诉他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去池袋和新宿。因此他每天利用从大学回家的这段时间,挎着书包一边听着CD随身听一边在涉谷、六本木一带的大街上闲逛。虽然在大街上能看到各色各样的女孩,但是能让他为之心动的却屈指可数。虽然有不少能称得上长相可爱的,但是她们身上却很难寻觅到那种高贵的气质。可能是受最近的减肥热影响吧,这些女孩子一个个都瘦的夸张。这不禁让蒲生稔感叹,他之前与佐智子以及绘里香的相遇说是奇迹也不为过。诚然,佐智子和绘里香虽然不具有模特一般的美貌身材,但是她们的身上却隐隐散发着一种连蒲生稔自己都说不清楚的东西,一种强烈吸引着他的东西。在度过了毫无收获的一周之后,蒲生稔在二月三号那天看见她的那一刹那,自然是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那天,蒲生稔一无所获。他心里想“今天算了,这就回家吧”,于是便朝着通向地铁六本木站的地下道走去。这时,她突然走下出租车,低着头,拖着沉重的脚步从他身前走过。她身穿一件浅茶色的大衣,里面穿着灰色的套装,肩上挎着一个大概只装得下钱包大小的小包。她实在与六本木的气氛不相吻合,因为她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朴素了。她理所当然地比绘里香要成熟得多,比起佐智子来也是。估计她今年应该不到三十岁,但是应该超过二十五了。当她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蒲生稔注意到她的睫毛膏被什么东西冲出了几片晕圈。她在哭吗?她寻视四周良久,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便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朝青山方向走去。不过,她那沉重的脚步似乎在告诉别人,她前往的地方不会有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等着她。蒲生稔在心里推测着这个女人的情况:看她的样子,她应该不是去见等待她的恋人或者朋友;就算是有人等她,她也并非很愿意去见他们。二月的寒风吹得行人瑟瑟发抖,以至于让人觉得还是下雪的时候会更暖和一点。十几分钟过去了,她依然在冷得可以冻僵耳朵、冻伤脸颊的寒风中继续向前走着。她刚才明明是乘着出租车过来的,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不知道她是刚才没有和出租车司机说清楚自己要去的目的地还是说她只是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当她慢慢走过繁华的街区,走到一处没什么行人的地方时,她突然从人行道上消失了。蒲生稔慌忙加快了脚步。他在路边发现了一家容易让人忽略的小店。小店样子很保守,不怎么起眼。表面上看来,整个店面犹如一个规规矩矩的混凝土立方体,外面只有一个一次仅能通过一人的楼梯,可以直接通到地下室。看来她一定是顺着这个楼梯下到地下室,进了这家小店了。蒲生稔注意到楼梯的入口边上立着一块蓝色的霓虹灯招牌,霓虹灯的形状好像螺旋形的吸管。招牌上面写着店名:Mirror on the Wall 看来这家小店应该是个酒吧什么的了,因为像她那么朴素的女性,不太可能走进那种浮华喧闹的迪厅。蒲生稔在一瞬之间不禁有些踯躇不前。不过他觉得自己不能这么眼睁睁地把她漏掉,她除了下到这个地下酒吧之外不可能去别处了。于是蒲生稔便打定主意走下楼梯。楼梯的尽头是一扇小小的木门,他本以为推开这个门之后,吵闹的音乐会如洪水一般迎面扑来,岂料流入他耳中的却是让他颇为失望的蓝调爵士乐。酒吧的里面是一个长长的吧台,还有几把貌似不太好坐的高脚椅子和几张圆桌,天花板上一个老式的电风扇在慢慢悠悠地转着。她孤零零地坐在吧台的右侧,身体几乎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持似的靠在墙上。蒲生稔这回一点都没有犹豫,直接向她走过去,坐到她旁边的座位上。“你是一个人吗?”她忽地挺直了身体看着他,仿佛随时准备逃走似的把后背紧靠在墙上。蒲生稔心中不免有些后悔地想,我是不是太心急了?不过他马上重新露出他招牌式的微笑,顺便向过来招呼的酒保点了一杯掺水威士忌。“给您来一杯Early Times 可以吗?”蒲生稔本来不喜欢波本威士忌,但还是点了点头。他等酒保离开,便再次跟她搭话。“刚才让你受惊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想过来搭讪?真的不是那样的。我只是……只是偶然注意到,我看到你好像在哭,所以才……”蒲生稔一副为她担心的样子,让她有点惊讶。她慌忙擦了擦眼角,随即移开视线不去看他。蒲生稔跟着解释道:“我真不是想打探你的隐私,只不过我自己最近刚好也很失落。我想如果我们能够好好聊聊,说不准双方的心情都会有所好转。我真的只是想和你聊聊而已,如果你觉得我打扰到你,我现在马上就离开……不知道我有没有打扰到你?”蒲生稔没打算对她说谎,他只是十分自然地对她诉说着自己的心情。其实在失去绘里香之后,他一直无法摆脱失落的心情。更何况这些天他在大街上看到的女孩当中实在难以找到符合他标准的完美女性,这更加让他感到绝望。蒲生稔在此时此刻感到一股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焦虑:如果她拒绝我那该如何是好?只见她略微想了想,缓缓地摇摇头,露出了微笑。酒保把他点的威士忌送了过来,一同送过来的还有她已经点好的马丁尼。蒲生稔本来想和她一起喝,但是她一直没有抬头说话,他也只好先喝上一口,主动地继续说道:“我姓蒲生,叫蒲生稔。你别看我这个样子,我现在在大学的研究生院里可是个研究哲学的。”他又把对佐智子说的那个谎话重复了一遍,这样说其实也是想让她感到他们的年龄相近。“你在上班吗?工作中是不是也遇到一些心烦的事情?”她依然一言不发地坐着,只是摇摇头。蒲生稔暗自思忖,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情,那么就是感情方面的事情了,不过我现在还是先别把话题往那个方向引得好。“那我猜猜你是干什么工作的吧……嗯,你是做和电脑相关的工作吧,我猜的对不对?”她又摇了摇头,看来还是没法让她开口说话……“是在银行上班吗?不是?……那,你难道在大学上班?”“你觉得我像吗?”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一种冷冷的声调,十分透明的声音,和他之前想象的一样。“因为你看起来是那种很踏实很认真的人,我刚才猜得太随便了些……那么我不猜了,我投降。请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是个护士……”蒲生稔再一次确信自己的选择是十分明智的。她是个护士!这不正是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那种仿若大理石般高贵的女性所应该从事的工作吗?她是那种虽然身体内流淌着热血,但却能将其隐藏在白衣之下,以冰冷的视线注视着他人的身体被切开而又保持平静的完美女性。这样的女性,应该可以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地接受我的“爱抚”蒲生稔尽量不表现出自己内心亢奋的感情,继续说道:“原来你是护士啊!听说护士的工作很辛苦的,还听说你们经常人手不足什么的。”“……是吗,其实还可以……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蒲生稔还来不及开口,她便从座位上起身离开,横穿过整个酒吧消失在另一边的尽头。他生怕她就这样逃出酒吧,不过后来发现她消失的那边应该是洗手间。没办法,他只好小口小口地喝着面前的掺水威士忌耐心地等她。她过了五分钟之后才回来,看来是去洗手间补妆去了。好像在补妆的这段时间里也把自己的心情粉饰了一番似的,她回来以后明显变得精神了很多,也不像刚才那样低着头了,脚下也一改刚才的沉重,变回了普通人那样轻快的步伐。她坐下以后便拿起面前的那杯马丁尼,咕咚一口全部喝光,然后捏起插在杯子口上的橄榄。“你刚才说你是……蒲生先生,是吧?你刚才说你自己现在感到很失落,你为什么感到失落呢?”蒲生稔十分高兴,不管怎么说,她看起来愿意和他说话了。她略微端详了一会儿手上的橄榄,随即把它扔进嘴里。“只不过是一个失恋的故事。这种事情,你愿意听吗?”她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道:“嗯,我愿意,如果你不介意说出来的话……”“是吗,其实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不算什么新鲜事……是这样,去年秋天的时候,我和一位女性不期而遇。我爱上了她,爱到连我自己也不相信居然可以这样爱一个人。说起来有点难为情,我们有了十分亲密的感情,我们深深地相爱着。”他回忆起与她——与江藤佐智子、与绘里香===的那些超越性爱的结合。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他仍然不禁潸然泪下。对于蒲生稔来说,那是一场既美丽又痛心的爱情仪式。“你们为什么要分手?”因为她死了——他犹豫着要不要这样对她说,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为好。“……为什么要分手什么的,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她变得冷冰冰的。”变得冷冰冰的——我说得一点儿都不假。她变得冷冰冰的,而且正在慢慢地腐烂。“原来是这样啊……”她轻轻地说了一句,随即便一言不发地盯着磨得发光的吧台桌面,一副沉浸在某种回忆当中的样子。蒲生稔继续说着,他想把心里的一切都说出来,虽然他知道他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不能说的一些事情说出来,但他还是无法让自己停下来。“我自己也知道不能就这么放弃。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是否还能像爱她一样再一次爱上别的女人,我就会忍不住感到害怕。那样强烈的爱意,我这一生当中大概也只能付出一次而已。”“没准这样反而就好了……”她用几乎让蒲生稔听不到的微小声音说道,感觉这话不像是对蒲生稔说的。两人举起再次被添满的酒杯,一饮而尽。酒杯再次被加满,然后又被喝干。蒲生稔没费什么功夫便套出了她心里的烦恼。他蜻蜓点水般地舔着杯子里的酒水,等着酒里的冰块慢慢融化,好让酒杯的液面像被喝掉一样下降。所以虽然在她看来蒲生稔已经喝下了好几杯,但其实他喝下去的酒连她喝的一半都不到。以破裂而告终的婚姻,那些对男人极度不信任的日日夜夜,以及对那个比自己年长三十岁以上,却离她而去的男人的爱恋……虽说都是一些无聊透顶的东西,但蒲生稔却装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倾听着。他所能理解的只是她感到自己很不幸。但是对他来说,这已经足够了。这么完美的女性,怎么能让她这么不幸呢?她……她显示出了值得我去爱的资质,我相信他一定会充分回应我对她的那份爱。她又哭了起来,脸上刚补好的妆瞬间随着眼泪分崩离析。这时已经过了凌晨零点三十分。“我们出去吧。”蒲生稔说着,轻轻拽着她的胳膊。她十分听话地站了起来。蒲生稔结好帐,连拉带拽地终于把她拉上狭窄的楼梯。此时外面已经下起雪来。原本已经快要睡着的她,可能是感到了外面的寒冷,突然紧紧贴到他的身上。蒲生稔第一次触摸到她丰满的身体,他感到自己下体的一个东西猛地高涨了起来。这种兴奋的感觉让他觉得连走路都变得很吃力。他终于再一次认识到此时他拥着的是一个与佐智子、绘里香都不一样的成熟女性的肉体。“……讨厌啦……还要……人家还想喝……”刚才举止十分得体稳重的她,不知不觉当中变成了一个正在撒娇的孩子。“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带你去喝。”蒲生稔嘴上这么说着。但他当然不可能再带她去别的酒吧白白浪费时间。他打算在家里其他人起床之前回家,因此剩下的能用来与她相爱的时间已经很少了。他一边扶着摇摇晃晃的她,一边在青山的大街上寻觅着能开房的宾馆。此时,他们的头上和肩膀都已经变得雪白,身上也积满了雪花。他本来十分担心她会在一片寒冷当中醒过酒来,但是她却依然紧闭着双眼。虽然寒冷还是让她的脸上显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蒲生稔右手搀扶着她,左肩上挎着装有摄像机的书包。好不容易进到房间里,他终于如释重负地放下她和书包,感觉就像自己的体重在一瞬间减轻了不少。她呈 字形 躺倒在床上睡着了。从头发上垂落的雪水与眼泪完全冲花了她脸上的化妆品,在她的脸上涂鸦出一副奇形怪状的样子。她痛苦地皱着眉头,发出轻微的鼾声。蒲生稔从浴室里找出一条浴巾,先擦了擦自己的头发,又轻轻帮她拭去头发上的雪水。他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摄像机以及专门为了这一次而新买的三脚架。他将摄像机在床脚支好,从取景器里看了看角度。他调好摄像机的角度,在确信能把整张床都拍下来支好,就拆掉录像带的包装纸,把录像带放进摄像机里。这种录像带足足可以录两个小时,差不多应该够了。他按下录像键,固定好摄像机的角度,把包装纸扔进垃圾桶里。他又看了看取景器,只见她在床上痛苦地翻了一个身。“你可真美。”蒲生稔一边看一边脱下毛衣,随即解开衬衫的扣子,在脱光上身的衣服后,他放开摄像机向床走去。他知道接下来便是自己的表演时刻了,他本人当然是没法自己观看的性爱现场直播了。她脚上穿着的低跟皮鞋横七竖八地被扔到地上,这是她刚才无意识之间自己蹬掉的。他剥下她身上的大衣,把她的身体摆成仰躺的姿势,解开套装上衣以及衬衫的扣子。他略微抱起她的上半身,把衬衫和套装上衣一股脑儿扒了下来。“……嗯嗯嗯……”她嘴里发出声响,不断扭动着身体。蒲生稔以为她是想要反抗一下,谁知道她却乖乖地配合着他,把手从袖子里褪了出来。原来她正在等着我来爱她。她傲人的双峰被包裹在有点儿偏米色的粉色胸罩中。蒲生稔动手解开她胸罩前面的挂钩。虽然整个乳房都暴露在外,但她也只是感到安心似的叹了一口气蒲生稔用余光瞄了一眼摄像机的位置,看看他们两个是不是能被清楚地拍摄进去。再一次确认之后,他开始用双手温柔地揉弄起她的乳房。“别……”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似乎那只是一句梦话,她很顺从地享受着,并没有推开他的意思。蒲生稔接着拉开她裙子的拉链,然后直接把裙子从她的腿上退了下来。透过茶色的连裤袜,他看到她里面穿了一条白色的内裤。他当然想立刻就扒下她的内裤,然后把他那早就胀得发硬的阳具插入她的身体里去。不过他却有意识地控制住自己的冲动。因为他知道身后的摄像机正在分秒不差地记录他现在的一举一动,他希望以后再观看这段动作的时候能够尽兴,不想因为现在的草草收场而留下一段无聊的录像。他先从她的大腿开始,用手掌慢慢地往下褪她的连裤袜。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那双雪白的大腿,不禁想起之前同样真心爱过的佐智子和绘里香,想着想着,眼泪竟然在不经意间充满了眼眶。如果这个世上能有怎么杀都杀不死的女人那该有多好啊。那样一来,我就可以一次又一次地与她相爱了……虽然他的脑海里闪现出这些不合情理的想法,但是他立刻意识到,他现在应该集中精神享受眼前的这个充满魅力的肉体,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先放在一边再说。他使劲一拉扒下她的连裤袜。她的胸罩被解开,下身也只剩下一条内裤。她就这样躺在床上,全然没有一点要醒过来的迹象,等待着他的那份爱。蒲生稔再度走向摄像机,看着取景器,略微调了调镜头,又把画面推近了些,试着寻找一个把她拍得最美的角度。最终,他把摄像机放在离床更近的地方,决定从上而下俯拍她的身体。蒲生稔一边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挡住镜头,一边慢慢地脱掉她的内裤。她仿佛一点感觉也没有似的,只是发出了有规律的鼾声。他从三脚架上取下摄像机,用镜头从上而下地舔舐着她一丝不挂的身体。她那安详的睡脸、肩膀到胸部,然后是她那稍稍开始有些赘肉的小腹、黑密的阴部。蒲生稔伸出一只手,试着分开她挺直的双腿,不过只要他手上一松,她的腿便又会自己合上。蒲生稔心里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要是同时有两个自己就好了,这样在和她相爱的时候就不用操心拍摄的事情了。蒲生稔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专心和她好好相爱。这么决定了之后,他便将摄像机放回到三脚架上。他解开皮带,一股脑儿地脱下自己的裤子、内裤,随后把皮带在她的脖子上绕好。他现在还不想就这么把她杀掉。蒲生稔脱光自己的衣服,全身上下只剩一双袜子。他急不可待地压在她身上,开始用嘴挑逗她的乳头,左手使劲儿揉搓着她的乳房,右手则温柔地朝阴部探去。“……不要……不要……”她眉头紧锁,慢慢地摆动着脑袋,不知道她现在的意识清醒到了什么地步。“樋口……先生……”这就是她说的那个她所爱慕的男人吧。可怜的女人,我来帮你忘掉那个负心人吧。蒲生稔恍然发现自己完全把音乐的事忘到一边去了,便慌忙从书包里把CD随身听找出来,给自己和正在熟睡的她戴上耳机。他按下CD随身听的播放键。随着音乐声的响起,他把自己那早就跃跃欲试的阳具粗暴地插入她那还没有湿润的身体里。或许是CD的音量太大以至于把她吵醒了,或许是蒲生稔把她弄得疼痛难忍。总之,她微微睁开双眼,随即用惊恐的目光看着全裸的蒲生稔。他微笑着看着她“我爱你。”她惊恐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胸部,由于被压住了双腿,她开始拼命地扭动身体,试图从他身下逃走。“你用不着这么害羞嘛……来,你听听这首歌,这歌不错吧?来,我们来相爱吧。”“不要!放开我!”她开始大喊大叫,不断地来回翻滚挣扎。蒲生稔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于是他抓住早就缠在她脖子上的皮带,使劲拉紧皮带的两端。她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动作的意义,拼死抓着他的双手,身体不断上下翻腾。蒲生稔突然产生一股错觉,他感到自己仿佛是一名骑在脱缰野马上的牛仔。他一狠心,更加拼命地拉扯起皮带,同时使劲挺身将阳具更深地刺入她的身体。她有如野兽一般大声喊叫着,但没过多久这叫声便归于宁寂,变成小猫喉咙轻声发出的悲鸣。但她依然拼死抵抗,用尽全身的力量推他,不停地用指甲挠他的手。她圆睁着双眼,激烈地扭动着脖子。这时候她的全身开始痉挛,包裹着蒲生稔阳具的阴道也开始有节奏地一收一缩。在这强烈的刺激之下,蒲生稔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泄而出,射精在她的体内。他们两个人同时全身痉挛着、颤抖着,随后又同时平静下来。这才是终极的高潮,我们俩一起达到了高潮。蒲生稔把脸深埋在她的乳沟之中,一时间完全沉浸在了余韵之中。一股排泄物的臭味让他从梦境中醒来。他抽身起来朝她的两腿之间看了看,原来她刚才不但失禁了,连肛门都松弛了,稀软的排泄物流了一床。蒲生稔觉得实在没法在这种状态下继续和她相爱。没办法,他从洗手间里拿了一卷卫生纸,耐心地把她的臀部擦干净,然后撤下了弄脏的床单,团成一团扔进浴缸。就算是心爱的女人身体里的东西,但粪便终归是粪便。好像有些变态的家伙把粪便视为宝贝,不过我可不是他们那种变态。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等着房间里的臭气慢慢消散。他摆弄着死去的女人,让她对着镜头作出各种各样的姿势。当他从取景器里看到这一幕幕画面的时候,他的欲望重新燃起。他把摄像机拿起,换了一个角度重新架好,然后再一次扑向这具早已冰冷的肉体。他面朝着镜头走在床边,让她也面对着镜头坐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则从后面插进她的身体。他尽量地分开她的双腿,以便让摄像机更加清晰地拍到他们合为一体的地方。这盘录像带一定会成为我的宝物。当录像带发出停止的提示音时,他才意识到时间过得是多么快。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三点半了,差不多也该回去了。他从书包底下掏出用毛巾包着的菜刀。这把菜刀是他新买的切肉刀,并不是他用来切割绘里香乳房的那把陶瓷的。在有更好的方法带他疼爱的女人回家之前,他也只能将就着用这个法子了。蒲生稔十分麻利地把她身上的一对乳房切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黑色塑料袋,小心地把切下的乳房放到里面。这些黑色塑料袋是他从家里的厨房找到带过来的。就在这个时候,从女人两腿之间流出的白色液体映入了蒲生稔的眼帘。他自己的精液正在从她身体的深处慢慢流出来。蒲生稔这才发觉自己今天没带安全套。如果就这么留下精液逃走的话就麻烦了。上一次和绘里香相爱时用的安全套是绘里香带的。蒲生稔本来对在现场留下毛发、指纹什么的不太在意,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但是这次他觉得在现场留下精液可能会留下一些隐患。要是把卫生纸塞进去擦的话,倒是可以擦干净,但还是会被检测出来吧?阴道内壁上还是会留有一些精液吧?警方的刑事鉴定技术究竟先进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呢,他们能不能检测出这些蛛丝马迹呢?蒲生稔忽然差点儿喊出声来,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哎呀,真是的,我把它也切下来一起带走不就完了嘛!蒲生稔不禁感叹自己怎么连这么个既单纯又理所当然的方法都没有想到。他的注意力刚才一直都集中在那对乳房上面了——她乳房的形状极为诱人,仿佛在对他挑逗着说“把我们切下带走吧”——却没有想到其实只要自己愿意,把她的生殖器切下带走就是了。如果我能把她整个阴道一起切下来,那么以后我在浴室里不但可以自慰,还能够享受到性交的快乐!其实他非常讨厌见血,但为了以后的快乐时光,现在也不得不忍耐一下了。蒲生稔分开她的双腿,使之几乎呈一百八十度,开始检查她的生殖器。他用手在上面按着,一处处地确认哪里有骨头,哪里没有骨头。他先拿菜刀小心地沿着外生殖器的外围切了一个圆形,直到刀刃碰到骨头。虽然用这样的切法很容易就能切下来,但是这样做的话,只能得到一个阴道口而已,没法和她性交。蒲生稔稍作思考,决定切开她的下腹部看看。他用菜刀顶住她茂密阴毛部分的上缘,一刀切到耻骨。看见里面尽是一些像是肠子的肉块,蒲生稔不禁皱了皱眉头,然后小心翼翼地试着用指头拨开这些肉块,但是这样根本看不到腹腔里面的状况。没有办法,他心一横,把双手整个没入她的体内,用尽全力向两边拨开肠子,这才算看到一个肉球。那个肉球小的惊人。他不禁在心里惊叹道,这么小的东西难道真是子宫吗?他这么想着随即用手指试着捏了一下,肉球被捏的瘪陷下去,一股尿液从被切开的外生殖器流了出来。蒲生稔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应该是膀胱了。他在上边找了找,在膀胱的里侧发现了一个比它颜色更黑一点的肉块,估计这个就是子宫了吧。他伸出右手抓住它,试探着捏了捏,又拉扯了几下。这个肉块的肌肉相当有弹力,但是个头却还没有她的拳头大。他刚把它拉扯到膀胱上方,她的外生殖器就随着凹陷了下去,看来这两个确实是连在一起的。蒲生稔把外生殖器周围的皮肤翻开,把菜刀探进去,切掉骨头和皮肤相连的部分,然后再次用力拉扯子宫。他看到外生殖器正在一点点地钻进体内,而在她下腹部被切开的伤口部分也看到了连接外生殖器和子宫的阴道。膀胱早就被他拉到体外,但是他没法再进一步把它拉出来了,虽然膀胱也和外生殖器连在一起,但是它还通过一些小血管和其他的内脏相连着。蒲生稔用血淋淋的手把膀胱切掉。他刚一拉扯,又发现子宫两边有两个——大概是卵巢——东西也很碍事,于是也手起刀落把它们切掉。最终,他得到了一个可以托在手里大小的子宫、一个连接着子宫的肉管、一个奇妙地贴在肉管末端上的外生殖器以及外生殖器周围的一块皮肤。蒲生稔对手里的这些东西完全提不起一丁点儿的性趣。他觉得这个部分不能代表她的本质,他完全没有感受到在切除她乳房时的那种快感。这时几滴混着鲜血的白色精液慢慢地从他手中的东西滴落下来。蒲生稔被这一幕震惊了。他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如果她还活着的话,那么他的这些精液就完全有可能孕育出一个崭新的生命。不过他却把她杀死了,并打算将那一切生命的源泉带回家享受。我这么做算不算是一种对生命的亵渎?恐怕是这样的。但是,人类为了贪恋性爱的快感而避孕这种行为本身,便是一种对生命的亵渎。如果爱是人类的终极目标,那么为了爱,人们无论付出什么样的牺牲也应该在所不惜。那些在这个世上充其量只能活上几十年,时间一到便会烟消云散的生命,怎么会有这份爱一般的重要价值。蒲生稔轻轻哼着歌。不论沧海桑田我的爱永不变就是这样,就像歌词说的那样。他把还在滴着鲜血的子宫、阴道装进刚才装着乳房的塑料袋里,紧紧扎紧袋口,开始清理现场。他把黏糊糊的双手和菜刀洗干净,然后穿好衣服,收起三脚架,把它和摄像机一起装进书包底部。收拾好摄像机那些东西后,他把菜刀用毛巾再度包好,放到摄像机上面,最后小心翼翼地把装着她的塑料袋装进书包。设定为循环播放的CD随身听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用尽了电池而停了下来。他心想,下次出门的时候还是带着变压器吧。离开的时候,他对她的尸体看都没看一眼,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蒲生稔一点也不在意那能把人冻僵的严寒。他的运气不错,马上便打到一辆出租车,等他回到家的时候,还不到凌晨五点。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开塑料袋,确认它这一路上是否安然无恙。今天已经没时间再和它相爱了。他看到乳房和子宫都满是鲜血,不得已只好悄悄溜进浴室,用热水把它洗干净,然后找了两个新的塑料袋,把它分别装了进去,紧紧系紧袋口,埋在院子里面。最后,他把带它回来的那个塑料袋团成一团扔进厨房的垃圾桶里。对了,拍好的录像带最好也找个地方藏起来。他考虑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把它放到随身携带的书包里比较安全。这样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蒲生稔把所有的这些事情忙完,十分安慰地睡下了。现在已经是二月四号早上六点左右了,他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去学校一趟,留给他的睡眠时间已经不多了。3 三月 雅子雅子呆呆地盯着那个新闻。现在是三月四号的晚上六点,家里只有蒲生稔和雅子两个人。蒲生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雅子一个人坐在客厅。“……今天下午,警方在横滨市中区的宾馆内发现一具女尸,尸体的一部分遭到凶手切除。现警方已证实受害者是住在三鹰市的二十四岁公司职员田所真树小姐。神奈川县警根据杀人手法认为此案与最近自傲东京都内连续发生的两起杀人案有重大关联。——接下来为各位介绍一具极具特点的和服人偶……”雅子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视野变得有如老式电视机一般狭小,世界仿佛被黑暗所笼罩,耳边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着。她之前试图从脑海中抹杀掉的所有情景和气味又在黑暗中扑面而来。那孩子昨天晚上没回来……那孩子昨天晚上没回来……不,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那孩子不可能与这种事情扯上关系。雅子略微侧过脸,望着儿子房间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