篠崎看着萌绘,浅浅地笑了笑,那是一个冰冷的微笑。“青年终于发觋,用自己肮脏的刀是行不通,就像刀子忘记了自己的本能一样,人类也忘记了血的存在。这个女人生锈了,因此他把她勒死,而不是用刀子。这是崩溃的幻想,不,崩溃的忘却。与它一起复活的,是恶魔般的温柔,记忆里母亲的味道。他想把一切原封不动地保存下来,这么做是因为忘记了遗忘本身的印记,而印记就是名字。他想把名字封存起来,那是个封闭的箱了,也是一个人的存在。这样一来,他便能渐渐地把人类独立出来,而他也将成为一个革命家。”“刀子是代表着性爱吗?”萌绘问。“你很聪明嘛,西之园小姐。”篠崎点点头。“‘封闭’是什么意思?”“把门锁上,没办法打开的意思。”“就是密室嘛。”萌绘很直接地说。“很像推研的风格,不过我讨厌这种说法。”馁崎回答。“‘都是为了美丽的equal’是指?”“意思是美丽的和谐。”萌绘回忆着歌词,想着接下来的问题。“那么,我刚刚说的这些,有没有什么地方跟案子相似?”“嗯嗯,有啊。”“那知道这首歌的家伙就是杀人凶手?”“应该是这样吧。”萌绘让杯中冰凉的液体流入喉咙。“警方在怀疑结城稔学长。”“稔?为什么?”篠崎的表情依旧。“知道这首歌的家伙多得很呐。”“因为两个被害人都跟结城学长见过面。”萌绘打出她最后的王牌。篠崎又点了一根烟。萌绘为了确认自己这张王牌的效果,仔细观察着篠崎的眼神,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四周又响起掌声,曲子结束了。篠崎举起手叫来服务生,替自己和萌绘点了饮料。“西之园小姐,你说得没错。”篠崎终于做出回答,“那件事我没跟警方说。”“篠崎学长也跟那两个人见过面吗?”“嗯嗯,是四月的一个星期日。那天我们在电视台附近喝完酒以后,我送稔同公寓,后来又在他那里接着喝,她们两个就是那个时候来的。”“然后呢?”萌绘拿着杯了,身体倾向桌了,急切地问。“这个嘛,待了一段时间之后,两个人就一起回去了。”篠崎耸耸肩。“她们两个来做什么?”“这种事也要讲出来?”篠崎撇撇嘴说,“你想知道我们做什么,难道你希望我也对你傲?”“我只是问问而已。”萌绘立刻反驳。“是哦。我们玩了大风吹的游戏,以裸体的方式。然后,就是玩芭比娃娃换装秀……”说到这儿,篠崎笑了。萌绘喝着饮料,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那两个人是几点钟回去的’”“这个嘛……我不记得了。”萌绘无法继续盯着篠崎的眼睛看,篠崎的瞳孔很大,漆黑的像深夜,就像是两个黑洞,虽然萌绘觉得那烈眼睛非常的漂亮,可这种感觉却令她非常害怕。萌绘的杯子几乎见底了,服务生又端来了两杯新的,篠崎那杯加了冰块。萌绘的头痛感在模糊的意识中扩散,身体无比的沉重。“可以给我根烟吗,”“想抽几根都没问题。”篠崎让烟盒顺着桌面滑过来。今天的MrSlim不是薄荷味的。萌绘拿起一根点上,当她吐出烟时,感觉有一丝辣味,脸也跟着热起来,空腹喝酒的糟糕感觉让她很后悔。不过不管是不是因为喝醉的缘故,至少刚开始来到这里的紧张感,已经逐渐消失了。现在的她只感受到某种无形而模糊的束缚力在包围着她。“我刚才昕到的这些,你不打算跟警察说吗?”萌绘问。“不会。”“还有别人在吧?”对于萌绘的质问,篠崎的眼神第一次出现变化,他第一次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为什么会这么想?”篠崎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因为你说了你们在玩大风吹啊。”萌绘边抽烟边说,“椅子的数目大都是偶数的,所以应该有五个人吧?”“哈哈,你太厉害了。”篠崎拍膝大笑道,“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说玩大风吹,也只是开个玩笑罢了。”“肯定还有一个人在吧。那是谁?”萌绘瞪着他说。篠崎虽然沉默下来,但萌绘依旧直视着他。“我不能说。”篠崎回复到严肃的表情回答,“这样,我们已经扯平了。”“那么,是三个人一起回去的?”“是这样的吗……”篠崎故意装糊涂。“喂,快告诉我吧,三人里面有两个都已经死了啊。”“那只是凑巧罢了。”“也许另一个人就是杀人凶手。”“跟我没关系。”“既然没关系,就应该协助警方的调查。”萌绘把香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为什么要搞得神秘兮兮的?”“只是不想招惹什么是非,反正我跟案子没有关系。”“结城学长可是嫌疑犯啊。”“稔没有做,我可以证明。那天晚上我一直和那家伙在一起,直到早上,这就够了吧?”4鹈饲刑警在高速路的收费站,亮出他的警官证,然后加大油门追逐前方行驶的跑车。眼前有无数的红色尾灯发出光芒,光是看着转向的黄灯不停的闪烁,就感觉自己精神衰弱了。他握着方向盘已经将近三小时。他们离开N大理学院的停车场时,已经过了六点钟。结城稔的跑车从那里开往那古野郊外的高速公路,之后进入东那高速公路,一直往东开到静州县的滨松市。幸亏路上的车很多,超车道上也堵着很多车,所以鹈饲才勉强跟得上他。到了滨松公路段的服务区里,结城稔才停下车走进餐厅,这段时间,鹈饲刑餐他们终于可以吃个汉堡填充饥饿的肚皮,并打电话给在本部的三浦,因为这里已经超出了无线电传送的范围了。结城稔走出餐厅后,就以高速下了滨松公路,在市内开了大约十分钟后,又返回了高速公路。回程的路上他也是一口气开到那古野收费站,那里等了很多车,要通过收费站得排十分钟左右的队。于是鹈饲猜想,结城稔此行的目的应该只是为了在高速公路上飙车吧。出了那古野公路后,他们总算能从容地以中间隔着一辆车的方式继续跟踪,这次是开往市中心。前面的跑车在主路上向左转弯,深蓝色的车体现在看起来像是黑色。看来他终于老实地要回公寓了,鹈饲心里一边这么想,一边操纵着方向盘,但是结城的车在N大附近的路上突然减速,然后开进了校门。“又要去学校吗。”驾驶座上的鹊饲边打指示灯边嘀咕。校园里的道路很阴暗,他们就这样追着前车的尾灯。汽车爬上礼堂旁边的斜坡,因为校庆的关系,到处都有很多学生在嬉闹着,经过理学院大楼,结城的车还是没有停下来。“他要去哪呢?”车子开下长长的坡道,向左转,通过合作社的餐厅前,继续往前开一点儿,那里有个人停车场,他便把车开进去。由于鹈饲他们的车比较高,可以清楚地看到结城的车,所以鹈饲没有跟着到停车场,而是停在路边,然后关掉车灯。跑牟停下来,从车里出来一个金发的人。“要下车吗?”鹈饲司旁边的吉村。“好。”副驾驶座上的吉村点了点头。于是两个人下了车。因为鹈饲他们的所在地很暗,所以没必要找地方隐蔽。金发人横穿过道路,走进被四层楼的建筑所包目的小屋子里。鹈饲和吉村看到他走进去后,便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到了屋子前,吉村用手势示意鹈饲,于是鹈饲便从屋子的右手边绕到后面。当他绕完屋子一周后,回到吉村等待的地方。“不要紧的,没有后门。”鹈饲小声地报告。“好,我就在那棵树底下等着他,你去把车子开过来。”吉村点了根烟。鹈饲往停车的方向走去。一看时间,还不到九点五分。结城进入的屋子,入口处标示着“建筑系实验室”。5牧野洋子在制图室里用手托着下巴,正在发呆。她放下铅笔,已经有十几分钟什么都没做了,连结城稔的CD也没听。制图室里非常热闹,有很多同学,有的聚在一起聊天有的做制图作业,可是西之园萌绘还没有回来。洋子向着北面的窗口看过去,看到一个金发的身影正走上巾庭实验室入口的阶梯。靠近北边窗户的地方,有五六令男学生正在制图,洋子起身走向那里,跑到正在制图的金子背后,趴存窗边往外张望。“刚才是结城稔吧。”没有人回答她。“喂,你们都没看见吗?”洋于转过头来看金子问,“刚才他走进实验室里了,对吧?”“这个嘛……”金子有些不耐烦地回答。,她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其他人,不过好像并没人在意这件事。“他去实验室做什么呢?”洋子小声地嘀咕着,走回自己的座位。可是自那之后,她很长时间都很在意北边窗户那边的情形。突然,她心血来潮地拿起早上刚买的结城稔专辑CD,然后在制图板的桌面找东西。“有谁可以借我签字笔?”洋子大声地说。“我有。”邻座的男生头也不抬地说。洋子起身走向他。“谢谢,一会儿还你。”那是支细字的麦克笔,洋子把它提在手里,拿起自己位子上的CD。外面气温稍凉,云层厚得连星星都看不到,樱花树旁边有照明灯,所以实验室入口附近还算比较明亮。实验室的玄关离地面约一米高,有几层阶梯通向上面。三年级的洋子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机会进这栋房子,因为实验实习并不是在这个小实验室,而是在教学大楼一楼的大实验室里进行。至于这里,除了有人叫她来或是要拿东西以外,她都没有来过。洋子走上阶梯,推开玄关的玻璃门进去。左手边很明亮的地方有个柜台,里面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儿,年纪都和洋子差不多。走廊里有些暗,不过尽头深处的实验室里亮着灯。洋子关上门,柜台里的两个女孩便抬起头看着她。“不好意思,结城学长来过吧?我是建筑系的学生。”洋子对这两个人说。“哦,他到里面去了,我们不是这里的学生,”靠前面的女孩说。她正在使用电脑工作,桌子上的纸张写满了数字。“我们是S女子大学的学生,今天我们来借这里的实验室,我们老师就在里面的隔音室。”“你们知道结城学长来做什么吗?”洋子知道对方是学生后,稍微有些安心。“嗯,我们老师是结城先生的亲戚,所以应该是来找她的吧?”这次是里面那个面对着笔记本电脑的女孩回答了她。这时,走廊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洋子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看那边,发现从走廊深处右手边实验室的黄色门里,有个金发男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大的连洋子都听得到,金发男人步伐蹒跚的朝她们这边走来,柜台里的女学生们走来的男人脸上僵硬扭曲的表情,她害怕的几乎要尖叫起来。于是,洋子只得将本来要用来讨签名的CD和麦克笔,紧握在胸前。当男人走到她面前时,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男人苍白的指尖上,沾满了鲜红色的血。这个举动,让洋子发出短促的尖叫声。“大事不好了!”男人口沫横飞地喊着。那个金发的男人,原来不是结城稔。6鹈饲和吉村两人待在距离实验室约十米且光线最昏暗的地方。他们所站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实验室的玄关,有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刚从玄火进去实验室不久,就传来了尖叫声。此时的吉村刚刚把烟蒂丢在地上,他们当然没漏过那声细小的尖叫,他们一听到尖叫,便马上狂奔过去,两步就跨上了玄关前的阶梯。当他们闯进大门时,站在那里的四个男女,都被他们的举动吓了一跳。“快打电话报警!”金发男人大叫着。“我们就是警察。”吉村拿出警官证说,“发生什么事了?”“她死了……”男人的声音仿佛野兽的低吼,说完便跪在地板上,然后发出“啊……”的一声,双手抱住了头。鹈饲环顾四周,除了跪坐在地上的男人外,还有三个年轻的女性。在左手边的柜台内侧,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里面那个灯光明亮的房间,现在没有人。右手边就是洗手间。“在那里面吧,”鹅饲问。跪坐在地上的男人没有说话。“我想应该是的。”其中一个女孩儿替他同答了。“请大家待在这边。”鹈饲说完,一路小跑的进入走廊深处,吉村也紧随其后。走廊的尽头没有路,两旁都有钢制的门。右手边的门是黄色,左手边则是橘色,透过墙上稍高处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两边的房间里都亮着灯,站着两个门的中间,鹈饲转身过用手势询问是哪边的门,当确认站在玄关那里其中一个女孩儿所指示的方向后,他打开了黄色的门。这是一个灯光昏暗的实验室,电灯只开了一小部分,地板嵌入地下两米,成半地下状态,入口的正右手边有个小楼梯通往里面。天花板很高,有个小型的起重机装设在上面,有两台看起来很重,像是实验装置的机械,有水泥搅拌机,还有很多装满各式器材的巨人铁柜。没有人的气息。吉村从后面跟进来。“会不会是那个房间呢?”鹈饲回过头来说。吉村马上返回去,打开走廊另一边的橘色门,鹈饲则站着黄色门门口,看着他开门。吉村很快就同来了。“不,不是对面。”鹈饲于是又一次仔细地查看实验室里面,由于房间里杂乱无章,要看清楚非常不容易。两个人谨慎地走下楼梯,水泥的地板,落满了灰尘,眼前看到的都是些不知所谓的、见都没见过的物品。有六袋水泥堆在-台小小的台车上。铁皮柜上,摆着门色的安全帽、量桶、塑料量杯、珐琅锅、沾满油的抹布还有小杯子等物品,此外还有很多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东西。地极上也堆了许多杂物,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很多装着水泥的木箱并排摆着,还有无数的细线从里面冒出来,由于表面还是湿的,表明水泥还没有完全凝固。那些线路连接到桌上一台箱型的机器上,旁边则摆着三台笔记本电脑,绿色的发光二极管闪闪发亮。水泥和油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将近三公尺高的巨大实验机器上有用根粗大的铁管,支撑着一块沉甸甸的铁块。橘色油漆几乎剥落的搅拌器,大小可容纳一个人进去,还有其他搞不清楚作用的重量级机械,有些则被蓝色的塑料胶布盖着。实验室里,除了鹈饲他们进来的入口外,另一边还有一扇双开式的铁门。因为这里是半地下的状态,所以那个门的位置比外面安低,鹈饲因为之前绕过这栋屋子一圈,所以知道这个半地下的门,是在建筑物入口的右手边,也就是北侧的位置。但是就算从那边出去,结果还是通往正门玄关的方向,并且需要走上一段阶梯。两个人先检查了实验室的右半部分,然后再走向左边。左半边感觉像是堆放材料用的,如仓库一般堆积着四边形的容器,也有米袋一样大小的样子像压力锅的银色机器。每样东西都沾满油污,用破布盖着,容器旁边,放着肮脏的长靴和运动鞋,脏到就算看到老鼠尸体都不惊讶的地步。鹈饲和吉村是同时发现的。几十个黄色和水蓝色的塑料容器,像积木一样地堆叠起来,在容器和容器之间的狭小缝隙中,他们看见人类赤裸裸的双腿。他们绕过堆积如山的容器,快步走到那个地方。那里刚好是灯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不过,看得山来那是两条细长优美的腿,脚底朝向他们,至于头的部分因为空间太狭窄而无法靠近。女人是仰卧的状态,一看就知道已经死了。因为光线太暗没办法进行正式的确认,但他们看到颈部有黑色的痕迹,她身上除了内裤之外,一丝不挂。当眼睛适应阴暗后,便看到她腹部紫色的痕迹,那是由三条直线构成的,而且形状呈三角形,一开始,看起来像英文字母的“A”,也像数字的“4”。或许那只是个三角形。“呃…鹈饲这个……确实是……”吉村在稍远的位置,窥视着这个死者的容貌。“就是她吧。”鹈饲回答。“他的胆子真大啊。”吉村低声沉吟着。“我去联络大家。”鹈饲打算走回阶梯那边。但是在那之前,他先去检查了另一向双开式的铁门,等确认那是锁上的之后,才离开了房间。7九点半时萌绘回到学校。她本来就不太能喝酒,从地下铁出来走上通往学校的漫长上坡路时,身体开始有点儿不舒服。她很干脆地跟篠崎道别。当她说“必须要回去”的时候,篠崎只是歪了一下头而已。萌绘付钱给他,但他并没接受,而且在分别的时候,他只说了“几年之后,希望还能再谈谈”这句话而已。萌绘开始对篠崎这个男人产生了兴趣,甚至还觉得那双眼睛非常有魅力,不管是乘地下铁时还是走在坡道上时,她的脑子里一直想着篠崎的事,他是在怎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有没有恋人呢?篠崎说话的时候,使用了一些感觉有点儿不同寻常的词语,每句都让她很在意,这和犀川副教授说话的感觉有些类似,不过这两个人是截然不同的类型。经过她的分析,犀川总是有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用语,而篠崎则似乎是故意使用跟原意有细微误差的词句。她想,不管是哪个人,都是故意要让对方惊讶才会这么做的吧。N大校园的边界有一部分是没有墙的。萌绘为了抄近路到建筑系,便从大路的一旁爬上约八十公分的石墙,再穿过树林间的小路,便进入了校园的范围。绕过教学大楼的一角时,她在建筑系的中庭里,看到几盏红灯不停闪烁着。一开始,她以为是救护车。在猜是哪个制图的人昏倒时,她不禁担心起牧野洋子。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车也未免来的太多了。再走近一点儿,她眼前出现了一大群人,萌绘开始加速向前跑。警笛的声音由远而近,好像这里的警车还不够似的,另外也停着一辆救护车。人群把制图窒旁边的中庭入口挤得水泄不通,而那里正是建筑系实验室的玄关前。萌绘穿过人群寻找认识的人,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现场十分嘈杂。实验室的玄关因为有人墙挡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当她走到制图室窗下时,看到同学金子探出头来。“金子!”萌绘在下面大叫,怕如果声音太小,他会听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上来吗?”盒子从窗户伸出手来。萌绘拉着金子的手,爬上了制图室的窗户。“哇,一身酒味啊,大小姐。”金子说。“喂,这是怎么同事啊?”萌绘坐在窗边,从比较高的地方俯视现场。“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金子说,“不过牧野好像被牵连了。”“洋子?”萌绘回过头来问, “她有没有受伤?”“没,她人在实验室,刚才我瞄了一眼,看样子没有受伤。”车一辆接着一辆的开进来,其中有很多黑色的车,都停在道路的另一边,许多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戴着白色手套,从车上陡陆续续地走下来。实验室周围拉上了警戒线,许多看热闹的人群都被命令退到更后面的地方。三浦刑警从实验室的玄关走出来,大声地叫着人,身材魁梧的鹈饲刑警也在。现在制图室里大约二十几个同学,全都聚集到北面的窗前,也有人干脆跑出去看了。萌绘的心跳逐渐加快。又是连环杀人事件!萌绘十分镇定,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就在自己的身边。虽然她很想赶快奔出去跟三浦刑警询问情况,不过现在看起来还不是时候,只好先按兵不动。“是几点钟?”萌绘问旁边的金子。“现在吗?”金子已经坐同自己的位置。“我是说案子。警察是几点来的,”“大概三十分钟前吧。”金子回答,“牧野吵着说要去见结城,就跑到实验室去了,之后马上就发生了这件事,不一会儿就跑来了一大堆人。”“结城学长呢?”萌绘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九点四十分。8十点钟以后,看热闹的人增加了一倍。今天是校庆之夜,来围观的人大概很多都是喝醉的学生吧。萌绘一直占着金子旁边的窗户,这是可以看清楚实验室玄关的头等席,金子似乎已经厌倦了外面的骚动,又开始制图了,但是除了他之外,其他同学都没有回去做作业。“一定是有人被杀了。”萌绘喃喃自语。问题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是谁?被杀的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金子边画图边问。“不是的话,不会来这么多警察的。”萌绘向他解释,“监识课的车也来了好几辆。”“你挺清楚的嘛。”金子笑着看向萌绘。“你坐这儿好了,如果又因为贫血昏倒的话,可就糟了。”金子将放在窗边小桌上的烟灰缸和饮料罐拿走。“谢谢。”萌绘坐上桌子。“有意思吗?”金子说。“能有什么意思呢。”萌绘仍然盯着窗外说。“和坠机的时候一样?”“嗯?”萌绘转过头去。金子面对桌子,正画着图。“这是什么意思?”“不,没什么。”金子面无表情地川答。萌绘心想,难道会子知道自己的双亲是死于空难吗?这件事虽然她是对全班保密的,但还是会有人知道吧,毕竟她父亲生前是N大的校长,而且姓西之园的人在那古野屈指可数。是啊,那时候自己看着熊熊燃烧的机体时,也曾经想要痛殴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群,如果犀川当时不在那里的话,她绝对会这么做的。“不可能有意思的。”萌绘低声地说。“是啊,一点儿意思都没有。”金子看着萌绘,摇了摇头。外面围观的人群骚动起来。从实验室的玄关走出两个男人,手巾抬着担架,床单覆盖的,很明显是一个人。“快看快看!”萌绘再次站了起来。“真受不了你。”金子无奈地站起来瞧向外面。“我还是去一下吧。”萌绘说完.便从窗户上跳了下去,金子本想阻止她的,但是晚了一步。萌绘跳出窗外,冲进人群里,担架要运往停在空地的车上,人群挪向两侧让出一条路,让担架得以通过。“喂,是谁被杀了?”萌绘对抬担架的男人大叫,没有人理会她。萌绘看担架被运上车后,便跑匈实验室,她越过警戒线来到玄关,警察见状,立刻过来制止她。“我是杉东的朋友。”萌绘大叫,“请让我见她!”这时,刚好三浦刑警从玄关走出来。“三浦先生!”萌绘大喊。站在萌绘面前阻挡她的警官,看了看三浦的脸。趁着这个空当,萌绘从他身旁钻进去,跑上玄关的阶梯。“是谁被杀了?”萌绘问三浦。三浦默默地放她进去,屋子里有很多人。萌绘马上就在左手边的柜台里,发现了牧野洋子。“是杉东千佳。”三浦低声说。“啊啊,果然……”萌绘声音也很微弱。虽然这是她预料中的结果,但她仍然觉得全身无力,好想找个地方倒下,她退后两三步,靠在墙壁上,双手贴在额前,低头往地上看,她看到自己的鞋。“你还好吧?”三浦问。杉东千佳死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的意志力消失到哪里去了?一滴水珠落在鞋旁边,那是什么?她觉得不可思议,原来是自己的眼泪。“我们约好要见面的,傍晚碰到她的时候……明明都约好了……”萌绘的声音很沙哑。“是什么时候?”三浦厉声问她。“六点钟左右。”萌绘惊讶于三浦声音的魄力抬起头来。那是和平常不一样的三浦,他锐利的眼神,像是因愤怒而燃烧似的,冒出熊熊的斗志。这是一双充满崇高意志的眼睛。她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情绪,在自己眼眶里打转的东西,已经跟普通的水一样了,她调整呼吸开始思考。“最后见到结城稔的是你,西之园小姐。”三浦说。“嗯?为什么?”萌绘问,“鹈饲先生他们不是……”“我们完全被耍了。”三浦咋了一下舌头。从里面传来呼唤三浦的声音。“你要待在这里没关系,不过请别到处乱走。”三浦说完,便往走廊深处跑去。萌绘再次往柜台里看,里面大约有十个人,但其中四个人是跟警方毫无关系的。有傍晚跟杉东一起的女学生,还有好朋友牧野洋子,至于另一个人因为用手肘撑在桌上抱住自己的头,所以没办法马上知道他的身份。他身上的衣服跟萌绘傍晚时在理学院里看到的结城稔一样,但头发却是黑的。是结城宽先生吗?就在他抬头的时候,萌绘终于确认,结城宽被三个男人包围着。鹈饲刑瞽从里面走出来,他发现萌绘后,轻轻点头向她致意,然后他走到门厅的烟灰缸旁,把烟点上。“哎,我们竟然被耍了。”鹈饲走近萌绘,拉着一张脸对萌绘低声地说。“你们不是在跟踪结城学长吗?”萌绘小心翼翼地,用耳语似的音调问他。“我们被骗了。”鹈饲低吼着,“还被三浦先生骂得狗血淋头。”“被骗了?”“他和他哥哥做了交换。”鹈饲往柜台那瞥了一眼后向她解释。“开结城稔车子的是他哥哥,我们一路跟踪的就是他。“跟踪时被发现了吗?”“好像是这样。”“为什么结城先生……结城宽先生,会在这里呢?”萌绘看着柜台里邢个人问。“这个嘛,他开车回来这里,我们也就跟着他来。他是第一目击者,他太太的尸体就是他发现了,而我则是第二目击者。”“是什么时候的事?”“九点钟。”“被杀的时间呢?”“正在进行调查。”鹈饲将烟灰弹进烟灰缸里。“不过,依我判断,应该有一小时以上了。”“那就是八点钟左右啦,是在实验室被杀的吗?”“嗯嗯,大概是吧。”“在隔音室?”“不,是在右边比较宽敞的实验室。我记得是叫……材料实验室吧。”“是密室吗?”萌绘问了她最想问的事。“不是,不过很像密室,因为这边的出口有两个女孩儿在,而里面的另一扇铁门则是锁着的。”“刀痕呢?”“这点倒是一样。”听到鹈饲那么说,萌绘的心脏扑通一声,用力跳了一下。“这次的刀痕是什么?”“那应该是个A吧?”“英文字母的A?大写的A?”有人从走廊深处喊鹈饲的名字,鹈饲将烟丢进烟灰缸后,便快步离去。萌绘也被叫了过去,问了几个问题。问题都是围绕她傍晚在实验室前跟杉东千佳相遇的情形,当她被问到之后她去了哪里时,萌绘回答跟朋友去吃饭,这也不算是说谎。因为坐在牧野洋子身边,所以萌绘松了口气,洋子似乎也跟她有一样的感觉。当刑警们离开时,她终于能跟洋子说上几句话。洋子快速地告诉她,自己是为了跟结城稔要签名才来这里的,她也没看遇害的杉东千佳的尸体。然后,当她说金发青年并非结城稔的时候,房间另一边的结城宽吸引了萌绘的目光。“我在,六点半时,见到过结城学长。”洋子说。“我知道了。”萌绘回答。“哦,是啊,我跟你说了吗,那是真的。”洋子微笑说,“天啊,我已经累得不行了。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像你那样昏倒算了,对了,制图室里的大家还好吧?”“嗯,除了金子以外,没人画画了。”萌绘也笑了。等刑警同来时,洋子向他提出想回制图室的请求,可是听到对方“再等一下”那句有气无力的回答后,她只好又坐回椅子上。在房间另一边的结城宽,眼睛因充血而红肿,虽然萌绘尽量不去想杉东千佳的事,但一看到结城宽的表情,眼睛不自觉的又湿热起来。她叹了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思绪。在旁边的洋子,比萌绘更清楚事情的经过。一开始,刑警只有两个人,萌绘心想,其中一个应该就是鹈饲吧,根据那时洋子听到的刑警们的对话研判,实验室除了走廊这边的出入口外,窗户和铁门都是从里面锁上的,鹈饲也的确跟她说过类似的话。从七点开始,杉东千佳就一个人在平而的隔音室做实验。现在萌绘所在的房间外面一直都有那两个女学生守着。如果玄关有人进出,她们不可能察觉不到。七点钟之后,好像就没有人来这个实验室了,也没人出去过,那两个学生还说,她们也不知道杉东千佳是什么时候从里面的隔音室到另一边的材料实验室的。九点钟的时候,结城来了。牧野洋子从制图室看到了他的出现,就来到这个实验室,但是那人并非摇滚歌手结城稔,而是假扮成他的结城宽,他来到这里之后,在材料实验室发现了自己妻子的尸体。牧野洋子描述的这些情况,跟萌绘想象的一模一样。结城稔去哪儿了呢?萌绘不禁想着,警察现在肯定是千方百计也要找到他吧。还有密室,萌绘很想去看看实验室。如果是不得不从玄关出去的话,那么从走廊到尽头的空间都称得上是密室的一部分,隔音室里除了通往走廊的入口外,应该没有其他门或窗户。虽然酒精的作用已经退去了,不过萌绘的眼皮开始发沉,已经快要十一点钟了。“萌绘,你到哪去了?”过了好一会儿后,洋子突然问她。“嗯,击吃饭。”“吃了两个小时?跟谁?”洋子露出昏昏欲睡的表情,双手抵住下巴。“犀川老师应该还在中国吧?”萌绘微笑着没有回答。“啊啊,时间都被浪费了。”洋子打起哈欠。“不让我回去的话,至少也让我把制图板拿过来啊。真过分……”萌绘头脑中的计算机在高速运转,答案呼之欲出,萌绘起身走向柜台,隔着柜台探头看向走廊,在走廊深处有鹈饲刑警的身影,他正在跟一个年长的男人说话。萌绘装出一副漫不经也的样子穿过走廊,来到鹈饲身边。“鹈饲先生,我可以进实验室吗?”萌绘问。正在跟鹈饲说话的人,一脸诧异的看着萌绘。“西之园小姐,现在不行啊。三浦先生已经大发雷霆了。”鹈饲很委婉地回答她,另一个男人瞪了鹈饲一眼,随即进入实验室中。“请你帮我拜托三浦先生,我必须要看一下。”萌绘说,“如果不让我进去的话,等下我出去,会把在这里看到的,一字不漏地说出去,媒体的人大概也在外边吧?”鹈饲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他伸出手示意她稍等,然后走进材料实验室里面。因为另一边的隔音室的门是开着的,所以萌绘往里而窥视了一下,有五个穿制服的男人趴在地板上搜索。所谓的隔音室,就是不管地板、天花板还是墙壁部分,都由类似白色垫子的物质构成,以供音响实验用的特殊房间。这样的设计可以让音波几乎不会产生反射,门的内侧也装上很厚的垫子,地板部分则是在垫子的上面铺上金属网,这样人就能在网上行走。一进入室内自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会跟平常不同,有种梦幻般的感觉,萌绘很久以前曾经进去过一次。黄色的门打开了,鹈饲从材料实验室里走出来,他看着萌绘点了点头,萌绘连忙走进去,材料实验室里大约有十五个男人,其中有半数以上是穿便服。三浦在中间最宽阔的地方和四个男人讲话,再往里面有一些闪光灯在闪烁着。萌绘不是第一次进来这里,二年级做学长毕业实验助手时,她就进来过几次。走下楼梯后,很意外地,三浦刑警竟笑眯眯地向萌绘走来,他身边的其他男人们,则是对萌绘轻轻点头致意,对这种出乎意料的迎接方式,她有点儿惊讶,人类的表里果然是不一的。“我们还没联系到负责管理这间实验室的老师。”三浦说,“是相良教授,你知道他吗,”“嗯嗯,当然知道。”萌绘回答。“这个机器是做什么的,”三浦指着正面的庞大实验机器说。“那是通过压缩和舒张来测验材料强度用的,比如铁或混凝土之类的。”萌绘虽然说得头头是道,其实细节她也并不是很清楚。“这个是做什么的?”三浦又指向地板上堆积如山的箱子,都是以三台板或角材为材料,再用螺丝将其组合起来的。上面没有盖,每个箱子里面都装满混凝土,色泽发黑的混凝土,表面看着还有些湿润。箱子的尺寸大小不一,最大的将近二米,小的尺寸则是比宅急便的纸箱还小上一圈,因为这些箱子堆了有三四十个之多,使得材料实验室变得寸步难行。如果光是箱子本身,萌绘可以回答出来那是混凝土的实验体,但从里面露出来的那几根线,连她也不晓得是干什么用的。线路的末端连接着桌上的仪器,仪器里偶尔会发出电子音,然后前面仪表板的数值就会以令人眼花的速度在变动,好像在进行某种检测。“这个嘛……”萌绘歪着头说,“我不知道,好像是在测量什么。”尸体所在的位置是在材料实验室左半边的深处,看到容器堆积处附近的地板上有粉笔的痕迹,萌绘就明白了。萌绘又走过去看位于实验器械后方的双开式铁门。那是看起来很沉重的黑色大门,其中一扇的把手中央,有个水平放置的横杆。还有门的上下也都有锁,锁的主要构造似乎是门顶端和下端突出的金属杆,那上下的杆子都是弹簧式的,只要扳倒就能锁上。现在那个杆子是扳倒的。“全部都是锁上的吗?”萌绘问刚好在她附近的鹈饲刑警说。“是啊。中央的横杆,以及上下的杆子,三个地方都是锁上的,还有窗户也全锁着呢,这里是无法从外面打开的。”鹈饲说,“西之园小姐,怎么样,你想到些什么了吗?”“没有。”萌绘傻傻的微笑一下,不过内心倒是兴奋得很。“这里没找到其他人吗,这里,好像有很多可以藏身的地方喔。”“真是这样的话,那他现在还在这里呢。”鹈饲一脸严肃地说完,往四下张望。三浦刑警也朝萌绘这里走来。“她是几点钟被杀的?”萌绘追问。“七点半至八点钟之间。”三浦回答,“七点到八点钟是我们现阶段的推测,而在对面的实验室内,有迹象显示她直到七点半时还在做实验。那问叫隔音室吧,杉东千佳在那鬯,独自进行实验.我们看了测量机器列印的数据,得知测量到七点半都还在进行。”“从七点钟开始,就一直没有人进来吧?”“那两个学生是这么说的。”三浦确认。“邪是某人从这个门进来的喽?”萌绘转到后面指着铁门。“应该是吧。”三浦点点头说,“然后他走到杉东千佳所在的隔音室里把她杀死,因为那个房间是完全隔音的。接着他把尸体运过来,脱掉衣服,然后用刀割出伤痕,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犯案之后,凶手是从哪里逃走的呢?”萌绘提出了理所当然的问题。“这个嘛……”三浦露出难得的微笑。“应该是从门或是窗户吧,凶手应该还用了某种小手段。要不然就是当他通过玄关时,那两个学生没有看到。不过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要先找到结城稔吧,现在到处都找不到他的踪影,似乎也没在公寓里,篠崎也不在。”“篠崎学长?你们也在找篠崎学长吗?”萌绘的视线赶忙从三捕身上逃歼。“嗯嗯,算是吧。”三浦回答。萌绘的心跳开始加快,地犹豫着该不该说出从八点到九点之问,她都和篠崎在一起这件事。从这里到那间酒吧,要花三十分钟,如果是开车的话,用的时间会更久吧,也就是说,篠崎有从七点半到九点半的不在场证明。“那个,我……”萌绘正想说出来的时候,有人打开材料实验室的门口叫三浦出去,于是他走上楼梯,离开了这里。萌绘只好打消了说出实情的念头,呆立在原处,双手交叉在胸前,陷入了沉思,为何杉东小姐被杀了呢?高大的鹈饲就站在萌绘的身旁,萌绘感觉到他的视线,便抬起头来。“啊,我有妨碍到你吗?”她问。“没确啦,西之园小姐。”鹈饲莞尔一笑。“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呢?”“啊?”萌绘不自觉地张大嘴巴。“你喜欢打高尔夫之类的吗?”鹈饲问。虽然萌绘完全搞不懂鹈饲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先摇了摇头回答了他。“这样啊……”鹈饲似乎有些失望,然后开始沉默。“请问你的话问完了吗?”萌绘决定问问看。“啊,是的,没错。”“如果我打高尔夫的话,那又怎样呢?”“哦,我只是想邀你一起去而已。”鹈饲挠挠头说。竟然会有这种对话!在这个地方,这个场合,真好奇他的大脑是什么样的。萌绘着实汗了一把,不过因为问题实在太蠢了,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很像烩菜啊,鹈饲先生。”萌绘小声地说。对无厘头的人只能说些无厘头的话,这是犀川传授给她的秘诀,叫做“以愚攻愚”。“烩菜?你是说烩菜吗?”这次换鹈饲张口结舌了。第七章 失踪的梦1牧野洋子和西之园萌绘在制图室的椅子上坐着睡了将近三个小时,萌绘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超过七点钟了,不过制图室里还有十几个学生,五六个人在做作业。昨天晚上,制图室的所有人都被警方询问到深夜,因为实验室就在研究大楼的中庭,所以警方认为在这里一定能找到有力的目击证人。在围绕中庭的工学院四号教学楼里,有建筑系和化学系的研究室。估计,现在警方的人应该还在教学楼里的某个地方收集线索。不过萌绘觉得,会在那个时段呆在研究室的人,应该不会去眺望窗外的吧。她刚刚睁开眼睛时,只能看到刺眼的光芒,等到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之后,她看到牧野洋子早已经醒了,正呆呆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从北面窗户可以看到,中庭里还有几个警员正在工作的身影。洋子似乎察觉到萌绘也醒了,不过并没有说什么。萌绘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站起身,走到制图室的北面,靠窗的座位上没有金子的身影,在那附近的男生都不见了踪影。于是,萌绘坐到金子的座位上望向窗外。这个星期天的天气格外晴朗,今天来参加校庆的家庭、年轻情侣还有国立高中的学生应该不会少吧。但是建筑系远离了校庆活动中心地带,这里凝重的空气与那边欢快的气氛仿佛没有同处于一个时空。萌绘很想见到犀川。这意味着,此时的自己满脑子都是想见面的念头。昨晚那些来看热闹的人群似乎已经敞去了,不过警方的工作人员有多一半都留了下来,现在聚在实验室的外围远远观望的应该是今天新来的观众。实验室已经被不知道何时变成两道的警戒线严密的围了一圈。两位工作人员站在实验室入口的阶梯上,里面通往地下的阶梯上,也有几个男人,手中拿着塑胶袋好像在找什么。现在,实验室的门足开着的。对面的道路上停了三辆警车,除此之外还有六七辆两厢车,不过看的出来也是警方的车了。警车的数量比昨晚少了一半,不过调查仍然在继续。警戒线外边有二十几个围观者怎么看都不像是学生,究竟是学校里的工作人员呢还是记者呢,萌绘也搞不清楚。其中还有几个拿着摄像机在拍摄的人,不过人数寥寥无几。萌绘想,应该是校方不想被媒体大肆报导而严加封锁的缘故吧。三浦刑警和鹌饲刑警还在实验室里吗?清新的空气中,传来几声鸟儿的鸣叫,远处还有穿着运动上衣和短裤晨练的人。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穿过步道,往餐厅方向走去,好像对命案毫不知情的样子。自然界还有人类社会都无法阻止时间的流逝。金子一个人走进制图室,手上还拎着两个大纸袋。“早上好。”萌绘从座位上站起来对金子说,毕竟那是他的位子。“我买了甜甜圈和咖啡。”金子一面取出袋中的东西,一面数着制图室里的人数。“不过,好像不够大家分呢。”牧野洋子眼尖,走到金子那边,接着又聚过来几个人。“吃的人要付钱的啊。”金子说完,拿了一份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吃。萌绘只拿了一杯咖啡,她想,如果甜甜圈可以剩下的话,自己再去拿。咖啡的温度刚刚好,很适合怕烫的萌绘喝。小的时候,她坚信自己长大了就一定能够喝热的,可惜,她的愿望落空了。难道,是因为自己还没有长大吗?能够喝上一杯黑咖啡,哪怕明天世界就要灭亡,也能让人沉浸在作为一个生命体的美妙感觉里吧。犀川副教授曾说过,咖啡这个能让人暂时忘记严苛的边界条件之功能,如果要用一个汉字来表达的话,那就是“魔”。只要喝上一口,因夜晚污浊的空气而发疼的咽喉,就会有被滋润的感觉。“啊啊,太棒了。”萌绘不禁脱口而出。“金子,你真细心啊。”“如果是你们拜托的话,我就不会要了。”金子吃着甜甜圈说,这好像是他独特的玩笑话,虽然萌绘一点儿也不觉得有趣,但她还是微笑以对。随着思绪渐渐地清晰,萌绘又想起昨晚的事。牧野洋子和萌绘结束被警方的盘查,已是半夜三点钟的事了,洋子写下家庭地址,还被再三叮嘱不能将案子的详情泄露出去。至于S女子大学的两个学生还有结城宽,则被警方用警车带回警局了。洋子还抱怨说,如果都要留到那么晚的话,那还不如被警方带走比较好。“他们应该会请我们吃碗盖饭之娄的吧。”洋子跟萌绘这么说。看来她是深受电视里的老警匪剧的影响,那种节目里只会出现只有跑步很厉害的低智商刑警:两个人回到制图室后,聊着聊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萌绘现在回想,像她这种平常惯于熬夜的人,居然会这样睡着,可见昨晚一定比平常累很多。牧野弹子坐在附近的椅子上,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拿着甜甜圈。“萌绘不吃吗?”洋子对手上只拿着咖啡的萌绘说。金子买来的咖啡已经没有了,但甜甜圈还剩五六个,萌绘拿了一个,然后从放在自己位子上的包里拿出钱包,像大家一样,将零钱放到金子的桌上。“他们还嘱咐什么都不能说。”洋子对萌绘小声说,“真是的,这简直就是要憋死本小姐嘛,你去过实验室了吧?”“嗯。”萌绘回答。“有看到血吗?”洋子问,“告诉我,有很多吗?”萌绘摇头。“这样啊……”洋子露出一副很失望的样了,然后一面大口咀嚼着甜甜圈,一边左右摇动着脖子。“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是的。”萌绘想起死去的杉东千佳。“牧野你不用担心被杀啦。”金子在不远的地方说。“不用你操心。”洋于马上反击。牧野洋子常被男生省略名字称呼,这大概是因为她个性直率,跟男生从来都是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的缘故吧。在班里洋子也是领袖般的人物,时常扮演管理大家的角色。萌绘没有被男生这样叫过的经验,从没有人只叫她“西之园”的。“昨天你从傍晚开始就一直待在这里了吧?金子。”萌绘问。“嗯嗯,我什么都没看到。警察也问过我这些。”金子将一条腿搁在旁边的座位上。“大体来说,会关注别人做什么的人,真有那么多吗?我实在不相信有目击者这种人。为什么要去记那种事情啊?真是些无所事事的家伙,难道他们名片上的头衔都写着目击者吗?”“是啊是啊。”洋子也表示赞同。“牧野看到了吧?”金子说。“金子,你什么都没看到吗?”萌绘又问了同样的问题。“也许我看到了吧,但我没记住啊。”金子说,“只有那种脑子里什么都不想的人,才会记得吧,连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我的大脑可是要想很多事的,忙的很呐。”金子的制图进度很快,在班里他算是设计制图的高手,他的作品中有跟他本人的言行大相径庭的细腻感。“啊,是相良老师。”洋子看着窗外,压低声调说。他们看到有一群人走上实验室门前的阶梯。其中两个人是昨天晚上见过的刑警,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性,另一个就是N大建筑系的相良教授。柑良教授是个高个子,中?年绅士型老师,在一部分女学生中很受欢迎,虽然年纪才四十几岁,可是头发已经全白了。他身为案发现场材料实验室的管理负责人,应该从早上就被警方传唤了。萌绘想起昨晚三浦说过昀话,警力一定是打算问相良教授材料实验室那扇双开式铁门门锁的问题吧。那扇门平常是开着的吗?萌绘认为凶手应该就是从那扇门进去的。但是,是怎么出来的呢?萌绘喝若咖啡,头脑不停的转动。“萌绘,怎么了?”洋子一脸认真的表情喊了萌绘一声。“大小姐又开始思考了。”这次是金子的声音。2萌绘突然瞪大眼睛,起身飞速离开了制图室。站在中庭警戒线内侧的警官,曾经在警局见过萌绘,她本想稍做解释后就等上实验室门前的阶梯,不过当听到从实验窒右边传来三浦的声音后,马上折返回来。接着,她跑向相反方向通往半地下部分的阶梯,绕过屋角。材料实验室的门是开着的,她在门前看到三浦警官的身影,相良教授也在,另外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位戴眼镜的中年女性。“三浦先生。”萌绘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