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崎 ∣ 0:30 名古屋 2:42 ↑ 快车 《大和》 23:50←23:38 ? 到鬼岛家附近从出租车里下来走到家里,还有充足的时间。不想招人耳目的话,从幸田站下来走到家里,也只是用七,八分钟。 《那智》——还没有出滨松,从这里经过鬼岛家的后门,还要一个小时。就是这样的周密行动,鬼岛政子在《那智》开往遥远的东京途中可以在自家的站在后门前。 但是——,吉敷突然感到不安。实际上到这里位置很顺利。这以后的怎么乘车呢?一点钟鬼岛政子到了自己家,可是反过来考虑已经是一点钟了。 现在开始打开后门,卸开后面厨房的小窗,爬到厨房里。穿过走廊,打开父亲鬼岛德次郎放散弹抢的壁橱,从保险柜里拿出抢。这些地方是自己熟悉的家,会很快。可能不会花很长的时间。接着将两个人杀死。诸如这些行动,按照最少的时间计算,大概十分钟就可以完成。就是如此考虑,时间上是不允许的。这会儿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十分,是不是已经不可能回到《那智》——!? 《那智》那方面重新探讨一下。吉敷再次打开时刻表。凌晨一点十分《那智》正在滨松——丰桥之间行驶着。一点三十四分在风那个桥停车,停车时间一分钟,一点三十五分由丰桥发车二点四十二分到名古屋,中间不停车。 总之,鬼岛政子杀人后只有一种方法在一点三十五分丰桥站乘坐上《那智》卧铺内。绝对没有其他方法。一点三十五分,也就是鬼岛政子杀了人的二十五分之后! 这—,不可能到达。冈崎——幸田很近,可是丰桥——幸田很远。中间间隔6个站点。根据时刻表,大概有二十五公里的距离。就是有出租车等,也很难到达目的地。况且二十五分中是最大限度计算的。侵入杀人用三十分钟,也很自然。那剩余时间只有五分中。如果用了三十分钟以上,或是三十五分中,那剩余时间就是零。这太不可能了。这个计划,从开始就不可能。吉敷沮丧的将身体靠向椅子背。 「可怕!可怕!那智跑过来了」 吉敷回忆起鬼岛政子最后的狂言。渐渐的觉得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 9 ? 过了很长时间。吉敷忘记喝摆在桌上的咖啡,已经变得很凉。觉得自己在哪儿搞错了。但是问题出现在哪里呢?百思不得其解。 吉敷逐渐冷静下来,根本问题是自己在什么地方没有分析清楚。是啊,想起来了。案发人,将米本和子的尸体拖到东海道本线的铁轨上。接着,《那智》从上面轧过去。这时候,鬼岛政子在列车的卧铺车厢里,询问车长发射事故的缘由。 是的。米本和子的尸体被轧断的时候,鬼岛政子正在车厢里。这个移动的过程至少是其他人干的。 第一,尸体移动到铁轨上之后,《那智》马上就奔驰而来所剩时间无几。针对鬼岛政子来说是不可能的做到的。至少要考虑到有同案犯。吉敷又将问题重新考虑。但是重新考虑后,整个思路像走进了迷宫。鬼岛政子的同案犯究竟是谁呢。鬼岛政子的母亲和她的弟弟夫妇在同一房间休息。必须暂时将她除外。那其他人会是谁呢——?想不出其他的人。不存在其他的人。除了鬼岛政子,和她母亲鬼岛衣江以外,迫切希望杀死鬼岛德次郎和他的爱人的人,什么地方都不存在。 吉敷从咖啡吧里走了出来。由南口走到车站前面。一边眺望着右手边的站前宾馆的玄关,一边向北口走去。在那里走向地下通道。在这附近八重洲口侧面有个地下通道,好像要碰到对面走过来的人肩膀似的狭窄通道,吉敷还在思考着。 到现在为止,虽然一直进行的很顺利,好像是考虑的环节哪里有漏洞,不得不重新整理思路。另一设想鬼岛政子为主犯,作案之后立即回到《那智》,同案犯将米本和子的尸体拖到东海道线南下的铁轨上。 根据作案动机,这个人只有一个,就是鬼岛政子的母亲鬼岛德次郎的妻子。根据案件调查记录中鬼岛正子母亲本人的说法,案发当时她和弟弟夫妇一起。 那包括她的弟弟也是这个案件的同案人。鬼岛衣江的弟弟饭田,在背后和他的姐姐说好,骗吉敷说鬼岛德次郎是脑溢血死的。很可能是在吉敷走访鬼岛衣江以后,通的电话让他的弟弟迎合她的说法。姐弟之间,可以充分考虑到有这个可能。 但是,问题是饭田的妻子,饭田的妻子会一起掩盖丈夫的亲戚杀人事实吗。 起初用散弹枪杀人的作案人,为什么将米本和子的尸体拖到东海道线的铁路上呢。用平常的心理分析,只能够得出是对米本和子的怨恨。另外为什么不将鬼岛德次郎的尸体拖到东海道线铁轨上,而是将米本和子的尸体拖到铁轨上呢。确切的理由不是别的,这么做除了对米本和子的怨恨,再没有其他的理由。抱有这个怨恨念头的只有,鬼岛政子和他的母亲鬼岛衣江。 也许,有另外的理由。那就是鬼岛德次郎的身体要比米本和子的重。若是身体的重量轻的话,容易拖到铁轨上面。 如果是这样的话,作案人应该考虑到是个女的。鬼岛政子是作案人的话,这件事情必须要考虑进去。 是的,除了鬼岛政子没有其他人可以收到嫌疑。吉敷又考虑到以前的鬼岛政子。二十四年前,鬼岛政子在此案件上得到了很大的收获。险些这些财产让使母亲受到痛苦折磨的米本和子,父亲的情人掠夺。父亲的死,得以巨额资金留在家里,自己得到可以自由使用的权力。手里的资金,成为一个资本家。如果没有这件事情,鬼岛政子在爱知县的乡舍里,肯定是在过着平凡人的生活。一个不太富裕家庭的主妇,成为几个孩子的母亲。出乎意料的可能会很幸福。 作案人确定是鬼岛政子。开始想到这儿,关于案件有了新的思路。如果是这样的话,鬼岛政子必须要从《那智》卧铺车里,在品川站下车。不然的话,赶不到作案现场。 等等,会不会在这里方法就错了——?吉敷整理着思绪。由《那智》在品川下车,考虑的是返回了东京站,乘坐《小玉201号》,不是那样,正确的是乘坐停在静冈的末班新干线。在静冈乘坐特快,然后在丰桥换乘。啊,不对。由东京站发车的《小玉203号》是二十一点三十分发车。比《小玉201号》晚发车一个小时。在东京站浪费一个小时,更不可能早到幸田。果然乘坐的《201号》,在品川下,乘坐《201号》车。 吉敷不知不觉,从八重洲口的侧面走了出来。拐向右面,向中央口走去。健步踏上台阶,很快来到银铃的下面。坐在银铃的长椅上。但,马上站起来通过检票口。直接奔向1号站台。走上楼梯,乘坐上正在等待发车的橙色电车。接着倚在门边等待发车。 门终于关上,车由中央线驶出。吉敷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吃东西。 于是在四谷下了车。秋高气爽的天气,慢慢的走在红砖铺地的靖国街道上。在第三个十字路口向右拐稍走一段路,那里是草间宏司的公寓住所。又想起了鬼岛政子。品川,品川像念经文一样。绝对没错,鬼岛政子肯定是在品川下的车。 吉敷走进公寓,乘上电梯到了四楼。按响了草间房间的门铃。可是等了很久没有回音。旋转了一下门把手,门锁着。吉敷乘电梯下了楼,走在街上。对面看到一间很优雅的小餐馆。吉敷跨过路中间的栏杆,等汽车过去,过了马路。走进小餐馆。 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店了很忙。吉敷在店内转了一圈,哪一张桌子都坐满了食客。好像不等的话,是找不到位置的。正要出门,吉敷往后面一看,在最里面的桌子那里,看到正在一个人吃饭的草间的背影。 吉敷走进餐桌,冷不防拍了一下草间的肩膀。草间条件反射的回了头,看到了吉敷,表情很吃惊。 「可以坐在这儿吗?」吉敷用手指指着对面的座位。草间没说什么,吉敷坐了下来。 「这个店什么最好吃?」吉敷询问道。 「来吃饭的吗?」草间问。 「当然了」 「最好吃的,每个人的口味不同,我认为好吃的并不见得其他人也认为好吃」 「和你做的事情是相同的。你个人认为是正义的复仇,可是在他人看来是杀人事件。」 草间默不作声。 「我问的是你认为好吃的东西是什么啊。吃了相同的东西,有可能就理解你为什么觉得好吃了。那是什么?」 「这是鱼。用葡萄酒蒸的大马哈鱼。」 「好。相同的。还有米饭」吉敷对女服务员说。 「刑警先生,你真是个纠缠不休得人啊。」 草间边用叉子插着大马哈鱼送达嘴边说。和他优雅的外貌有点儿不符,举止倒有点儿粗俗。草间的举止不由得让吉敷想起了他成长的环境。 「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样一次次追究我?」 「你的事情,我做了很多调查。你的母亲叫米本和子,在昭和三十九年,爱知县的幸田,被卷入散弹抢强盗杀人事件死亡。」 草间噶然停止正在用的刀叉。瞬间,眼睛里出现了残暴的凶光。可是马上恢复了吃饭的表情。没有任何回答,继续嚼着嘴里的东西。 「你的父亲叫藤山慎二,你的双亲很早就离了婚。后来接走你的是你外婆家的舅舅和舅母,也就是你母亲的哥哥,夫妇,被他们抚养。住所是名古屋的昭和区広濑街。但是,由于家里很窄,你又被寄养到你的舅母的亲戚家。几经周转。你的出生成长经历很不幸。在这种环境里,稍有不良行为,谁都不能指责你。」 沉默着吃饭的草间,对吉敷说。 「调查的很清楚啊,刑警先生。但是那么做是为了什么?那又能够判断出什么?」 「太能够判断了。你的母亲米本和子女士,是在叫鬼岛德次郎的家里。看似像被侵入的强盗,在杀鬼岛德次郎的时候,顺便将你的母亲也一起杀害。但是事实是谋杀。有计划的犯罪行为。」 草间一动不动的盯着吉敷的脸。 「嗬」吉敷没说完,草间就催促着问了一句 「你觉得是谁预谋杀人」 「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发生了这个案件。」 「鬼岛政子,鬼岛德次郎亲生的女儿,你以前工作过的鬼岛集团的董事长。」 「胡扯」 草间抽出的脸,说。 「鬼岛董事当时在,车厢里。怎么会杀死人呢」 草间冷笑着,又将一块大马哈鱼送到嘴里。低下头,看着餐碟。 「唉,怎么知道这么详细?不是说小时候的案件,一点儿不知道吗?」 吉敷嘲讽草间。草间默不作声。继续吃着饭。 讽刺中带着奚落,吉敷用尽全部的解数做出的攻击。吉敷知道,草间无话可答。吉敷的攻击只能是这些。因为调查和分析也就是如此。 「怎么了刑警先生,那么炫耀自己的威力的话,肯定是调查出鬼岛董事长一边在夜行列车里,一边作案的方法啦?」 吉敷很不痛快的沉默着。虽然预感到见到草间会是这样的结局,可是怎么也忍不住还是来见他。 「刑警先生。怎么都认为我是作案人。鬼岛董事是杀人案件,觉得我就是那个杀人犯。这只能说,有病。只是自己编造的故事而已。无非是将调查的事实和自己的所谓推测组合起来。二十四年前,二十岁的鬼岛董事,一个大胆的女子将我的母亲杀害。为了给母亲复仇,将鬼岛董事长杀死。成为鬼岛董事的秘书也是为了复仇的行动计划之一。可是,刑警先生,那是不可能的。首先从物理学方面分析,鬼岛董事是不可能杀死我母亲的。这是一点。 另外一点,假如鬼岛董事长就是杀死了我的母亲。那件事我怎么会知道呢?况且我没有得到母亲的爱,就是母亲的面孔都不记得。为了那样一个和我没有任何感情得人,可能会去冒判处死刑那么大的险,去杀人吗? 还有一点,就是我想杀死鬼岛董事长,可是从物理学分析我不可能杀死她。从那个角度看,刑警先生说的都毫无道理。不值得谈啦。」 吉敷没有办法回应,只能默不作声的听着。 饭菜端到吉敷的面前。虽然肚子空空的,可是暂时没有吃的欲望。 「如此说来刑警先生真的非常努力啊。一个人这么坚持,是不是被谁夸奖了?」 禀性难改啊,吉敷滑到嘴边,咽了回去。拿起了餐刀和餐叉。 「现在你的工作怎么样了?拿到了钱,闲呆着呢?」 「可能吗。现在正要去世田谷的真砂街。在那里建一座公寓,和建筑师谈了几天了」 「有梦想的工作好啊」 「为了建筑面积率的事情,很苦恼。现在的资金远远不足正着急呢。终于明白了鬼岛董事长当时的操劳。 即使那样刑警先生,总是不厌其烦得来我这里。刑警的工作就是这样的啊?没有其他的事情干啦?」 草间和主任用相同的口气说。吉敷自我嘲笑的笑了。 「饭也吃完了刑警先生我先失礼了,如果想拿我当犯人的话,先证明给我看鬼岛董事长是在二十四年前杀了我的母亲。不然的话,免谈。」 草间用边用餐巾纸擦着棱角分明的嘴唇,边窥视者吉敷的表情说。吉敷看着草间,他歪着嘴冷笑着。 「台阶必须是要一步一步走的哦」 草间将餐巾纸揉成一个团,放在餐桌上,往后推了一下椅子站了起来。拿起付款单,说了一声先失礼了,走向付款台。付款之后,回头看了吉敷一眼,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吉敷没有一句回话。 吉敷一个人默默地吃完了饭。看到饭后咖啡,想起草间这小子没有喝。 第三章 魔界的招待 ? ? 1 ? 十月十日下午两点前。在银座的第四大街信步而行,靠近和光的拐弯出,突然涌出舟木一夫的「高校三年生」。随着他们熙熙攘攘的声音,我也是秋风中的一个人,悠闲的走着。转过行幸街,走了一段路,在鞋店里转了一圈,突然想吃甜的东西。接着我走进了泰明小学前面那条路转角处的甜点茶社。有大玻璃窗的店内,被初秋的明媚阳光照射的分外明亮。但是我为了避开灿烂的阳光,选择了一张靠里面的座位。 接着,点了一份蜂蜜红豆沙,透过秋天午后的阳关照射,眺望玻璃窗外 过往的人群。这个季节,穿着向日葵图案大胆的打扮的很艳丽的女孩子们好像很多。一直注意看下去,在过往的人群中,几个人当中就出现一个。我拿着旅行包准备去旅行,旅行包已经寄存在东京站的小件寄存处,所以一身轻松。在乘坐今晚卧铺车之前的时间,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在银座街道上散步。 我的视线又回到店里,看到离我稍远的地方店铺的里面坐着一位女子。因为店内的光线很好,没有开灯。可是女子坐着的地方光线稍微有些暗。女子在光线不太明亮的桌上放着一本杂志,正在读。低垂的眼帘长长的睫毛,以及她秀美的鼻梁不由得吸引了我的视线。我是个画家,女子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清新雅致,激发了我的灵感。不知不觉的盯看着她,在头脑里勾画着女子的素描头像。 这时候,为什么将这个女子放在心上,到现在自己都不明白,不单单因为她是个美人。原因是她那神秘而忧伤的样子,笼罩着她的周围。 可能是感到了我的视线。女子的眼睛离开了杂志。那双眼睛,再次让我冲动。大大的瞳仁,一双清澈而美丽的眼睛。但是不是温柔的眼睛,甚至有些阴险,像放射着怒火。想要和她搭讪的男人,被她那样眼光看了以后可能会退缩的。这时候女子的视线和我相交,我一把年纪,感到有点儿尴尬慌慌张张的避开了她的视线。 这时候,耳边响起悦耳的的进行曲。是女子头的上方安装的电视发出的声音。电视画面上踏着有白色线条深红色竞技场,穿着深蓝色上衣,举着标语牌的的方队,走了进来。我的视线转向电视,播音员像是在和播放声音很大的音乐挑战似的,就这样开始了解说。解说员的声音,不如说是像众多的日本人用最大的嗓音倾诉。 「一九六四年下午二点,各国选手团队准备开始入场。先头是奥林匹克运动会的发源地光荣的希腊团队。深蓝色带有白色十字的希腊国旗,在灿烂的深红色竞技场的衬托下飘扬在东京奥运会会场上蔚蓝的天空。参加的有九十四个国家,七千零六十人的各个国家的年轻人,力与美结合的盛装游行。」 啊,我想起来了,是奥运会。完全忘了。不由得被电视播放的奥运会画面吸引。 希腊团队过后,接着是各国选手团入场,只有两个人团队出现在竞技场时,播音员讲解的声音更加洪亮。 「初次参加奥运会的非洲西南的喀麦隆,为他们的参与和勇气鼓掌。只有两个人的团队,堂堂正正的走着,为他们坚强,大无畏精神而震撼! 又是一个两个人的团队,也是初次参加奥运会。刚果。太激动了。」 接着进入会场的是黑人团队,白人的位数很多的团队也进入了会场。女选手淡粉色的套装,在秋天晴朗的天空下格外妖娆。 「统一的德国!超越了东西界限,超越了伟大的思想,现在贝多芬的国家成为一个整体,迈着矫健的步伐走了进来,让人振奋的场面!」 想要被电视机吸进去是的看着,忽然想起电视机下面坐着的女子,看到她正在很不自然的抬着头看着电视。 禁不住,注视着她的样子。她的表情明显的很异常。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球要掉到地板上似的。看不出女子内心在想什么。好似惊恐,又好似胆怯的样子,归根到底不寻常。 女子的身体,突然间痉挛。抽搐的同时碰倒了肘部的水杯,随着玻璃杯掉在地面破碎的声音,水也从破碎的杯子里流了出来。 女子满不在乎的继续看着电视,后背靠向茶色合成革的沙发靠背。接着又像虾米一样弓起腰。好像是哪儿不舒服。 整个店里面零散坐着的顾客的视线,全部集中到年轻女子那里。看来电视机下面的座位对她来说不太好。虽然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可是看得出女子毫不在意。右手放在沙发上,左手按着心口。一直是这个姿势。就这个样子给女服务员说了一句「请在给我一杯水」。 店员端来水以后,女子拿开按着心口的手,喝了两口水。接着女子的双手按着桌子,身体向前弯曲,在我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头顶部位。 对这位女子异常的情形,感到奇怪,一直定睛得看着她。奥运会的开幕式也没有好好得看。 女子终于抬起了头,面向正面一动不动的坐着。好像身体的情况有所好转。注意到被所有的顾客所瞩目的事情,脸上泛起了红晕。 将放在腋下的手提包打开,稍微看了看里面马上就合上了。接着向左挪动着臀部,拿起付款单据站了起来。 从我的位置观察到是个不但有美丽的面孔还有很苗条体型的女子。秀美的脖颈,裙摆线面修长的腿,女子如盛开的百合清新而优雅。 女子对刚才发生的失误,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羞涩,抬起头落落大方的走向付款台。 这时候,服务生终于将蜂蜜红豆沙端了过来。不知道女子散发了什么东西,有一种强烈的想为她画像的欲望涌上心头。突然想起跟随她后面有可能还有机会。当然,已经是年事已高的我,没有丝毫心里有鬼的想法。只是想继续观察女子严厉的眼神,及其她沉思的表情,另外还有再欣赏欣赏她亭亭玉立的背影和腿部的线条。我是,在银座一个小画廊里不出名的画家,这是在无意中发表杰出作品前的事情。可是,这幅画没有多久就不知道被运到哪里了。 急忙将蜂蜜红豆沙吃完,拿出钱包,准备了不用找零的钱,立刻站了起来。拿着零钱和付款单据直接放到了付款台。听到背后店内顾客正在议论在开亚洲奥运会的话题。推开玻璃门重新走到街上,然后朝着有女子背影的路走去。隔着玻璃门回头看到店内的电视机,还在继续播放着奥运会的节目。正好是喷气式飞机在蔚蓝的天空描绘着奥运五彩环的画面。猛地抬头仰望天空,可是很遗憾没有看到奥运五彩连环。 分开人群,快步向银座方向的街道走去。不一会儿来到银座的街道,可是却看不到女子的踪影了。好像是在人多的地方跟丢了。没有办法,只好做罢。 ? 2 ? 昭和三十九年十月十日下午二点半,鬼岛政子一个人在被奥运会熏染成一色的银座大街走着。想起十个小时之后自己要做一件很恐怖的事情,腿都变得没了力气,想蹲在银座的铺路石上。如果允许的话,不论什么时候,头脑里都有那些不健康的诱惑。 政子是第一次走在银座的大街上,不,正确的说是前天在街上走了一小段路。到二十岁为止,在乡下的家里一直是憧憬着东京的银座,可是一次也没有来过。 刚进入街道,映入眼帘的就是奥运会的字幅和奥运会的标志。对这个的印象就是感觉过多了。走到第四大街,看到路中间的装饰钟。政子叹了一口气。带着白色手套的双手,在胸前双手合十。心情很激动。到现在只能在杂志和照片上看到的繁华的东京,展现在政子的眼前。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石原裕次郎的微弱而动听歌声。 鬼岛政子的眼泪夺眶而出。在幸田的街上,看过很多场石原裕次郎,和浅丘琉璃子主演的电影。也有「银座的爱情故事」这部电影。边看着电影,无论在幸田的黑黑的电影院里,还是回到家睡觉前躺在床上,不知道苦苦的想了多少回,在银座,东京生活的人们。 「喂,小姐,怎么了?」 这时,从身后传来一位男人的声音,政子急忙向前走了几步。歪头一看,是一位年轻的男子。回过头来,听到背后和他一起的另一位男人的笑声。 政子想,是不是被看出自己乡下来的。化妆和服装都是看杂志经过研究的。不应该和东京人有什么不同,这个方面政子非常有自信。看外貌像东京人,可能是惴惴不安怯生生的态度不像东京人。暗自想着,一定要注意。绝对不想输给东京的人们。 让来到东京的政子,感到充满自信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受到东京的年轻男子的邀请。走路的时候虽然总觉得被周围的视线注视着,也没有频繁的被搭讪,在服装店前停下脚步,没多久就有「一起去喝茶吗?」邀请去茶馆的。中间间隔的时间也就是三十分钟左右。 政子自己也感到很吃惊。虽然很早就有不输给东京的女人们的气概,可是在到了东京站时心里战战兢兢的,有种强烈的自卑心理。 情绪一度及其低落,可是和同班同学一起走在街上以后,自卑感一下子就飞到九霄云外。擦肩而过的男人们,都在盯着自己这边看。最初认为被看作是乡下姑娘,很少见的原因,可是在第一个怯懦的邀请她喝茶的时候,想不到看到他们很希望很憧憬的眼神,不感相信这是真的,同时心里洋洋得意起来。和自己一起走着的朋友,自己在街道上受到男子的邀请时,她感到很拘束。因为她也是很有自信的女孩子。 因为这个原因,政子现在一个人走在银座的大街上。戴着寛沿的白色帽子,向日葵图案的套裙挺胸抬头,迈着猫步走着。这一切都是看电视上的女明星和模特以她们为模式学来的。 因为擅长裁缝,套裙是自己缝制的。缝制好了以后试穿在身上,在穿衣镜前看着自己有了信心,这个样子不会输给电影里的女明星了。在梦里都梦到的银座,所以现在能够充满自信的抬头挺胸的走在大街上。 银座非常繁华。全然像来到外国的感觉,宽敞的街道。街道上排满的新车,其中还有许多外国高级轿车也缠在在内。 穿着高价西装衣冠楚楚的绅士,举止优雅的成年女子们。他们三五成群的聚集在街头的电视前面,看着奥运会的开幕式节目。并排着许多高级商品专卖店,不由得会让人发出惊叹的豪华高级商品琳琅满目。皮包,鞋,贵金属,宝石——。 全部都想要。这个街道上的所有的东西,不想要的东西一个都没有。 这么美妙的街道。和自己出生的地方幸田乡下,怎么那么大差距呢。 想到这儿不由自主的流出了眼泪。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有悲喜交加的情绪。 接着,突然有种想要在这里生活的想法!想要银座街道上的东西。所有的全部都想得到。 想到这里自己也感到很吃惊。才到这里只有几天,考虑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自己好像是疯了。迄今为止还不知道自己是这样一个很可怕的女人。绝对是不适合在那样的农村。不想在那只有田地和庄稼的地方生活一辈子。我成绩优秀,有名望。一直是受到教师和男同学的瞩目。虽然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亲戚带来一个土土的乡下男人,说媒,结婚,成为一个乡下孩子的母亲。 不愿意这样的人生。政子在心里大声的怒吼。想在这里生活。在这繁华的街道丰富的物质,有俊男美女们的街道,才是自己适合的地方。自己有力量,有才能。将自己装扮的像这个大都市的人。来到这儿,自己认为有资格成为这个繁华都市的一员。 想到这儿,政子心潮澎湃。自己这么优秀的女人,被留在乡下,生儿育女没有任何抱负和成就平平淡淡的虚度一生,对周围得人,环境,对自己的命运 全部义愤填膺。本来行走着的两条腿,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每天走到幸田站相同路的上空架起了水泥高架桥。那是由东京发车的梦幻超特快的工程。过了很久,才知道是此工程是新干线。 小的时候开始就看习惯的东海道线的铁轨,和高架桥比起来大不一样。为了拒绝一个乡下姑娘,铁轨远远的架在上空。具有大都市的气息的梦中铁道。的确在政子憧憬的很高的位置。 随着逐渐完成的铁道工程,政子内心里萌生的恐怖计划也即将完成。 今天是,长久以来构思的实行恶魔计划的日子。在这种心情状态下,可以圆满的完成。计划顺利的话,就可以乘上日思夜想的梦幻列车,来到憧憬了很久的街道。假如计划不顺利,政子现在正在站着的银座街道,只是一个永远达不到的梦想,会在人生中远远的离去。一不做二不休,政子做出最后的决定。 ? 3 ? 在银座的街道散步归来,从东京站的小件寄存处取出行李包,我来到十号站台。打算一个人悠闲自在的朝关西方向,去旅行。 首先,从名古屋到犬山。身体状态好的话,接着再从奈良到飞岛。非常想在初秋的香具山,酒船石写生。 虽然关西旅行,乘坐这列卧铺列车不太方便,我对这列列车比较熟悉,再有突然想起要一个人去旅行没有办法。 我的妻子去世以来,一直是这样轻松的一个人没有准备,没有计划的行动着。想去的地方很多,不这样的话可能不会全部实现自己的想法。 和妻子之间因为没有孩子,就是突然间在旅行中病倒,也没有可以联系得人。我在绘画方面虽然颇为有名,属于知名人士。这样小范围旅行觉得安全舒适。 在行幸街的甜点茶社遇到的女子,从店面追随她到街道,在银座街上走着找了很久,腿都走累了也没有见到她的踪影,就到百货公司买了替换的衬衣和内衣,然后乘坐出租车来到八重洲。又在八重洲附近转了转,买了旅行周刊和杂志后,太阳已经落山,急急忙忙的来到十号站台。 因为离列车进站还有一段时间,我坐在站台的候车用椅子上戴上老花镜,翻开买来的周刊看起报道「亚洲的奥运会」的记事。在杂志的边缘透过老化镜的余光看到一位女子两条修长的腿。抬起头向女子望去,一位美丽的妙龄女子站在面前,突然想起是在行幸甜点茶社遇到的那位女子。 她突然间得出想,我按耐不住喜悦的心情,像从椅子上弹起来似的站了起来。 女子好像也很吃惊,向前迈了一两步,然后回头看了我一眼。做了一个好似相识的表情。能记住我这样的一个老人,感到很高兴,急忙将老花眼镜摘了下来。 「刚才在银座的茶社,我们见过面对吧,是不是你也乘坐这列卧铺车?」对女子说。女子落落大方的回答说「是的」。太好了。我兴高采烈的险些大声喊出来。 但是,和满脸笑容的我不同,她只是微笑了一下,马上笑容就消失了。 是对男人怀有戒备之心,全身充满着紧张的风格,果然是一个有独特性格的女子。「到什么地方啊?」 「到终点……」 女子小声的回答。尽量用极少的言辞。没有想和我无拘束的交谈。但是女孩子开始都是这样的。猛然被说让做画的模特,没有马上会很高兴的接受的。 「是旅行吗?」 「是的」 「啊,不好意思,是一个人吗」 接着女子明显的表现出踌躇的样子。好像是在犹豫怎么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 「不是,有人一起来的」回答说 和丈夫一起,还是和朋友一起,想问问清楚,觉得不太礼貌,没有问。 「啊,我是做这个工作的」 我从名片夹里取出一枚有日本画家头衔的名片。递给了女子。女子瞥了一眼,然后接了过去。 「哎?」 一边看我的名字和职业,一边发出了声音。因为还想接上刚才的话题,我继续解释说, 「你的面孔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能看得出你的内心很坚强,是否可以给我做一次模特,如果没有时间的话,素描也可以。怎么样,可以吗?」 女子嫣然一笑。好象不是仅仅因为害羞而笑。好像是已经被说得习惯的搪塞的笑。 「那,谢谢了。可是我能做模特吗?」 「能」 我回到。 「拜托了」 我边看着女子的脸,边打开了画夹,从哪里起笔,早就在脑子已经开始了。没有制定构成位置,直接就构落出鼻子,眼睛,额头的线条,接着是画眼睛。这时,列车进了站台。我们都无语的注视着列车。 「在那里乘坐啊?」 我不假思索的问。如果是年轻的男子,她可能加强戒备,可是我是个老人。女子应该回到。 「在这儿」 指了指停在面前的车厢。 「那我失礼了」 说了一句,然后将我抛在站台,独自上了车。 我乘坐的车厢在三节车厢前面。我提着行李包,奔向要乘坐的车厢。女子是确认自己要乘坐车厢的位置后,在那里站着等的。我是偶然坐在候车椅子上的。边想着年轻女子可能比我习惯旅行,一边找着自己要乘坐的车厢。终于被我看到,三步并作两步上了车。 将旅行包放在卧铺上面,来开拉锁取出一册小素描本。带来了两册,还有一册大的。画人头的素面还是用小的。又拿了两三只铅笔,慌慌张张的走向女子的那节车厢。走进车厢,看到女子正在车厢的通道上站着发呆。那个造型,非常之美。是在等人的表情,可能是在等同行得人,我自认为是在等我。 「呀,不好意思,我过来了。请还是那样看着外面。到同行的人来了为止就可以。请让我画一下素描。」 说着我翻开素描本子,站在适当的角度,开始了素描。尽快想画好一张。 给她看了以后,就可以证明我是真正的画家。找她的目的就只是要画她的素描。 很快画好了一张给她看。女子很吃惊的“啊”了一声。因为是充满热情画的,自己也觉得比想象的画的好。 「送给你吧」我说,可是女子回答 「不用」 女子摆手回绝了,我放心了。实际上这幅素描真的不想送给她。微妙的掌握了现在的局势。感觉还可以继续再画。不单单只是一付美人画,是一个有强烈信念的一张面孔,我开始有信心可以画出她的内在。也就是她的脸浮现出的这种气魄。 接着又画了二,三张。这时想起了列车发动的汽笛声。 「哎,是这辆车吗」 一边用铅笔画着,一边和她聊了起来。有一种在街道上给人画素描的感觉。没有对她胡说八道。如果有必要的话,好像是我还是有讨年轻女子高兴的能力。 女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发车汽笛已经响了,也没见女子的同行的人上车。女子意外的没有任何着急和惊慌,还是原来的表情,我认为说有同行的人是对我怀有戒心,而编造的。我内心暗想,两个单独去旅行的人在一起,不错。 车厢的门关上,列车开始起动。女子对这些不屑一顾,依旧是原来的样子站着,我画了五张她的人头素描画。 查票的车长从对面走来准备查票,我想回到了我自己的车厢。 「非常感谢,承蒙您的关照,画的很好。」 这是真心的感谢,不是胡说也更不是恭维话。针对年轻女子的面孔,开张的说,让我这把年纪得人开了眼。没有什么存心不良,只是想再见她一面。 「不好意思,我可以再来吗?这次想用色笔上色……。您有时间吗。不不,是我过来,还想想见到您。拜托拜托,那么……」 我只管自己说然后施礼后,回到我自己的车厢。心里格外高兴。当然不是因为认识了一位年轻貌美女子的原因。是满腔的创作热情在沸腾。一个美好的旅程。看得出女子不是普通女子。能遇到她画了素描感到很幸福。 在车厢票被查好后,去了一趟厕所,然后回到卧铺休息了一下,拿着色笔友走向女子的车厢。年轻女子还站在车厢走廊,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刚毅的女人思考的样子,值得欣赏。 「对不起,又来打饶了。」 就像一人说台词似的随便的和她搭起话来。本来认为见不到您了,没费力气,见到您真的很高兴。 「可以吗?真的不好意思。实际上看到您的这张脸让我大开眼界。只是一会儿。是不是想休息了?」 我马上打开素描本。画了起来。 「现在是哪个站?」 女子突然间问道。我好像是看到了品川的站牌。 「品川吧」我回答 「是啊,是品川。」女子说。 「啊,不好意思,请问芳名是?」我结结巴巴的问道。觉得问问姓名不是什么失礼的事情。 「姓鬼岛。」女子回答。 「鬼岛?」 「是的,鬼和岛这两个字。」 「名字呢?」 「政子」 「鬼岛政子吗?」和中意她的姓名。在鬼的岛屿北条政子的政子,名字也和刚毅。我没有再说话,又画了一张。手腕有点儿累想放下手来休息一会儿,这是列车正好滑向站台。 「横滨,横滨」播音员在播送着站名。 到了横滨站。趁停车的时间我们同时眺望了横滨站。过来以后又画了两张,停止了工作,想鬼岛政子致谢之后,回到自己的卧铺。 那以后,在车厢走廊只看到鬼岛政子一次,是在松滨站前面。 4 ? 突然,列车一个急刹车,我从卧铺上整个身体打了滚,肩膀撞到了墙上, 把握从梦中惊醒了。列车被震得发出剧烈的金属的吱吱嘎嘎可怕的声音。伴随着 这个恐怖的声音,我又进入了梦乡。有开始做梦,是世界面临毁灭的梦。那个恐怖感,睁开眼睛后那个印象还强烈的留在脑海里。但是,具体是什么内容,怎么也想不出来。 列车,格外震动起来,在震动的同时“咚”的发出恐怖的声音后完全停止了。周围毛骨悚然的寂静。 我将毛毯踹到脚下,从卧铺上坐起来。坐着等着神志恢复清醒。接着跪着蹭向卧铺的另一端,顺着金属梯子下来。穿上鞋。 一时间,非常的寂静。那样的寂静让人心境胆颤。来到车厢的走廊,听到列车周围秋虫发出的鸣叫。可是过了一会儿,谁踩着沙石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接着又听到远处传来大声说话的声音。 我扒着窗户向外望去,一片漆黑。虽然有暗淡的月光,看不到街灯,看不到附近住户的灯火。就连汽车的车灯也没有。 看来不是停在站台,可能是发生了事故,特殊情况下停在这个不该停车的地方。说法生了什么事情吗。我看了看手表,指针是二点零五分。 终于车厢内有了动静,旅客们都起来了。大家互相询问,车厢的充满沉重的气氛。 车长拉开连接器间的门,走了起来。我对面的旅客,一个接一个的询问着停车的理由。车长边回答着边想着边走来。我向车长走来问, 「发生什么事情了?」 「卧轨,卧轨自杀。」 车长说话很快,没有看我的脸回答说。他表情也很紧张。好像想尽快离开这个车厢。 「这是哪里?」另外的一个旅客在我傍边问道。 「刚过蒲郡。」 「车还能动吗?」 「能,请放心,请回到自己的位置。」 说着,车长开开另一端的门,消失在另一车厢里。我站在窗口,目不转睛的望着漆黑的外面,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回到了自己的卧铺。用手扶着上了金属梯子,突然想起,鬼岛政子,奇怪的对她担心起来。 我从卧铺上拿了上衣,披在肩上向前面的车厢走去。开开车厢连接之间连接的门,踏进车厢连接的地方,立刻感觉到秋虫在脚下呢喃的声音。在没有任何灯光,寂静漆黑的夜晚,夜行卧铺列车《那智》停了很长时间。 走进鬼岛政子的车厢,看到鬼岛政子悄然的站在列车车厢的走廊里。还是原来带着帽子的样子。在这个时候这样的装束感到有点儿奇怪。从她短发发梢的后脖颈看去,有点儿像孩童。脱掉了上衣外套,橘黄色的衬衣,下面穿着向日葵图案的裙子。 她发现我向她走来。转向这边,接着视线又转移到玻璃窗。 「没事吧?」我问。 鬼岛政子像按了弹簧一样猛地转向我这边。那种异常样子,感觉哪里不对劲。怀疑我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 「因为刚才吉刹车,我的肩膀碰到墙上,你没有碰到那里吗?」 鬼岛政子摇了摇头。我走到她的身边,背部像被触电般,一股电流传遍全身呆立在那儿,看到她眼睛红红的,脸颊还在挂着泪水。 「怎么了?」想这样问,可是没说出来。一会儿的时间她很大的情绪变化,让我束手无策,无话可说。她柔弱的肩膀,不断地抽搐着。 不知道怎么来形容当时受到的精神打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感觉到,受到强烈的打击。是留是走,不知所措。 几秒钟后自己才感觉出,实际上我是想来保护她的。想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安慰她。那样不可能的话,至少想拉着她的手,用柔和的话语来安慰她。 事实,这个时侯的鬼岛政子也正需要一个强有力男子的安慰。像具有强大磁力般,从女子的体内散发出求救的磁场。单薄的肩膀,羸弱的手臂,纤细的脖颈,稍稍带有稚气的双唇。像被强风吹打着的树叶一般抽搐着,等待着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的肩膀。一动不动的站着的政子,看起来更显得弱小。 「怎么了?」 我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她的泪珠,从像煮熟的蛋清般白皙的脸上滴滴落下。她的样子,让我很难堪。 她没有回到我,沉默着。 嘎达,嘎达列车突然发出震动。车厢之间连接的地方发出震动的声音,可能这种声音促使了她说出话。 「不,没有什么,只是睡不着觉……」 说着用手指擦着脸上的泪珠。急忙将早就准备好的手帕递了过去。 「啊」发出了小小致谢的声音后,将递过去的手帕接到手里。在脸上擦了两三下。注意到脸上的妆粉粘到了手帕上,用左手揩了揩。我一点儿都不会在意手帕被弄脏。 「对不起,没事了,不用介意」 鬼岛政子用微弱沙哑的声音说。接着将手帕还给我。我将手帕接过来。 听到在列车的前方乘务员还在大声的讲话。鬼岛政子身体转向乘务员发出说话声音的方向。接着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向我致谢后离我远去。 我知道她不想一直和我面对面的站着。所以没有追上去。 「鬼岛小姐,去哪里啊?」我向她问了一句。 「终点。纪伊勝浦」她回到道。说着远远的离开了我。 这时,我也决定去勝浦。我爱上了这个女子。可是这时候自己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 5 ? 十月十一日早晨八点三十分,快车《那智》到了终点纪伊勝浦。和时刻表的到站时间只相差四分钟。停止的十五分钟在一夜之间赶回了十一分钟。 十一日这天天气很好。灿烂的阳光照射到车厢里。因为心里在想着鬼岛政子,急急忙忙拖着行李下了车。 下车的旅客,意外的很少。不过也没什么意外。在东京面向全国的奥运会历史的一大壮举那是最重要的事情。大家都在看电视机或是在听收音机,在这时候虽然有特意出行的游客,可是毕竟是少数。虽然将妻子留在家里自己出行的我很古怪,可是鬼岛政子也是一个古怪的女孩子,究竟是在想着什么自己出来旅行的呢?难道说和我想的一样在这时候旅行人比较少。 走在站台上,发现前面将近十米远的距离处,鬼岛政子蹒跚的走着。纤细的手臂提着一个茶色大旅行包。这时候也是一个人。 我加快了脚步,追上了她。说了一句“帮你提吧”就从她的手抢了过来。「不用」她大声说了,可是我没有听,还是用右手帮她提着旅行包。虽然反对我的举动,可确实她轻松多了。 虽然不是追求女人的老手,为她做点事情我心肝情愿。这个时侯她真像个孩子,没有谁帮忙的话,真不知道怎么出站。之所以帮她不是因为有什么私心杂念。就像哥哥帮妹妹的心情一样。 走出检票口,旅游区灿烂的阳光照耀着我们。秋天早晨的阳光很明亮,我们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那么,你的旅馆在哪边?」 我呢,是没有目标的信步旅行。说到南纪是因为知道那里的站前有个叫熊野滩在哪儿可以眺望海滩,纪伊勝浦的站前,只有广告牌还有一些旧的楼房。非常普通的街道。棒球场的方向指示牌,写着观光乘船处的标牌等很醒目。大体看了一遍,没有旅馆的标牌。 等了一会儿鬼岛政子也没有回答。感到有点儿奇怪,于是转过脸来看了看她的表情。 「你呢,在哪里住?」 接着,她反而问我。我对她苦笑了一下。我是《那智》车里突然改变的目的地。不可能有预定好的旅馆。 「我没有预约旅馆啊。」我笑着回答 「所以想在你预约的旅馆附近找住处。」 鬼岛政子笑了。我说的实话,和不分彼此的样子可能是让她感到好笑了吧。 「我也是」她说。 我有点儿感到吃惊。向我这样习惯旅行的人是有可能这样做,为什么她初次来这里旅行,为什么也没有预约旅馆呢。一是相当习惯了一个人的旅行,或是相当不习惯一个人旅行原因可能是其中的哪一个。作为一个多少对旅行稍有了解得人来说,因为知道根据旅馆的环境可以决定是天堂还是地狱,这方面必须慎重的选择住处。 「我们都是随意的旅行没有定好旅馆,那么到咖啡馆商量一下。找比较好的旅馆,最好先问问本地人。」 我随意说了一句,然后打不走向马路对面。走进一家和陈旧的木屋咖啡店。店内的中央,有个水槽里面一条大鱼在游着。这是在表明这里是金枪鱼,秋刀鱼等卸货港口。本来想坐在水槽边上的桌子,可是一想要问旅馆的事情,选择了银台前面的桌子。 「嗨哟」 将政子的旅行包放在椅子上,然后把自己的包放在了上面。做在边上的椅子上。政子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面对面坐着沉默了一会儿。她没怎么说话。非常不爱说话的姑娘。不只是不说话,好像战战兢兢的样子。放在桌子上的手在不断的颤抖,大大的眼睛布满血丝,眼圈发黑。 一个五十来岁的店员给送过来水。政子和我一样点了咖啡。 「那,关于这条温泉的街道,哪家旅馆比较好知道吗?」 她摇了摇头。 「嗯,等一会儿咖啡上来了问问在说吧。」我说。 虽然他坐在我的面前,可是一直歪着头透过木框的玻璃新奇的望着窗外。 我头脑里一个又一个的涌出要问她的问题。从哪里来的,在那里住,经常一个人出去旅行吗,一个女孩子没有预定旅社打算怎么办呢,在做什么工作的吖,是学生吗,穿的衣服很漂亮,是在做和服装有关的工作吗——。 可是从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得出,不喜欢让问这些一般的直率的问题。看到她的样子,那些想好的问题都留在了心里。 「这里的风景很新奇吗?」我问她。 于是她急忙转向我。 「我觉得和银座太不一样了」她回答。 我不加思索的苦笑了一下。那当然是。南纪的温泉和繁华的银座是不能比的。她的这句话让我感觉到她可能不是东京人。从打扮和气质,觉得一定是东京的人。 「哪里?」 「……名古屋」沉默了一会儿,回答。 「喜欢,银座吗?」她踌躇了一下,慢慢的用力点了点头。 「银座,每天在那里就不觉得好了,太乱了。」我回答。我真的是这样想的,所以出来旅行。突然,她的眼睛放着光,看着我问。 「银座吗?」 「是啊,工作在那里,没住在那儿。」鬼岛政子没有再说话,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得出,确实在羡慕我。 如果接着继续将关于银座的事情,能可能引起她的兴趣。可是我不想模仿那些引诱女子的花花公子的做法。 「是第一次来这里来吗?」我问她 「是的」鬼岛政子回答道。 「我也是第一次,所以不知这个地方的哪里有名的游览区」 「那智的瀑布也不知道吗」她说 「那智的瀑布?最好在那附近找一家旅馆。」这时候,咖啡给我送了过来。我向那位五十来岁的女服务员问道。 「这里,最有人气的旅馆,在什么地方?」 「啊,最有人气的地方嘛,有很多地方」女服务员迎合着我说着普通话,可是还是留有乡土音调。 「这里面比较好的地方。」 「唉……,是新婚旅行吗?」我笑着点了点头。 「忘归洞,都说那里不错。」 「忘归洞?」 「是啊,宾馆在浦岛,写着忘记回归的字迹。是让人流连忘返的地方。」 「那么,从这里怎么到那里呢?」 「这前面,有游览船的码头在那里坐船就可以」 「是个岛吗?」 「不是,是叫狼烟半岛的半岛,大家都是乘坐着船去。」 我们决定去浦岛宾馆。 ? 马上找到了乘船码头,坐上了小船,海风吹拂着坐在甲板上的我们俩儿。 「啊,那个!」鬼岛政子大声喊起来。在出了勝浦港的中央海域。鬼岛政子指向我们背后。我回头望去,看到纪伊勝浦方向大片的绿树。以一块岩石场,像用水晶片从岩石的缝隙中看到似的细细的瀑布。 瀑布在经过秋天下午的阳关照射下,闪闪发光。不可思议的风景。特别是在海上能眺望到瀑布,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这时候觉得,来到这儿真好。两个人眺望了一会儿风景。看到瀑布下面的小塔。 「啊,过去神武东征,神武天皇从熊野滩登陆到锦浦时,就是以那个瀑布为目标的。」 一个像本地的游客给我们讲述着这个瀑布的故事。 「接着在那里祭奠之后,在信鸽的引导下顺利的进入了大和。」 我们点着头听着。真的像新婚的旅行的心情。 「没有预约,旅馆里有空房间吗?」鬼岛政子对我说。 「没问题,东京在开奥运会,应该有空房间。」我回答她说。 真的像我所说的,浦岛旅馆有空房间。也有可能是大宾馆的原因。我在服务台登记的时间段,鬼岛政子在宾馆的前厅看电视。正在直播田径比赛。 房间当然定了两间。是相邻的房间。 相当不错的房间,脱掉上衣走到窗前,看到宽广的大海。不是纪伊勝浦的那面,而是太平洋这面的房间,远处望去可以看出水平线微微的有弧度。我坐在模板椅子上,久久的望着大海。突然察觉到肚子空空的。 站起来,拿了上衣,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哎,来了鬼岛政子用很小的声音紧张的回答着开了门。 「去吃饭吗?到中午了。」我对她说。 在宾馆内转了转,这个浦到宾馆是个规模很大的宾馆。占据了整个狼烟半岛建造的这个宾馆。简直就像一块大大的岩石。 宾馆的各个地方都有旅行指南,坐上电梯登上最高的一层,那里出去到了后山山顶,那里也有混凝土的建筑物。 出了宾馆顺着路往前走,有个隧道,出了隧道有个小小的瞭望台。 狼烟半岛的脚下的岩石场看似很荒凉。海水和海风交织的声音在耳边萦绕着。我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不可思议得是,鬼岛正子一点儿都没有高兴的样子。好像有什么心事。虽然想问问她,可是还不是很熟悉,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询问,所以一直安奈着这种心情。 「在这下面好像有个忘归洞。天然的洞穴温泉。是纪伊藩的殿下德川赖伦中意的忘记返乡的岩石温泉。一会儿一个人泡可以去。」我给政子说。她没有回答。 走了一段路,找到饭店,两个人没有说话吃完饭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这时候,我正在为辞掉还是继续做现在的工作而烦恼。现在的工作虽然说可以不费力气的赚到钱,可是没有想身为一个男人一生做这种招待行业的工作。可是我这个年龄,辞掉现在的工作,去开始做其他的工作,很有可能被比自己年轻的上司指示。况且,没有自己向做的事情。我刚大学毕业的时候,本想当作家,知道自己的才能极限。所以,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对于一个有妻子得人来说,是个难解决的烦恼。在南纪的宾馆里望着海面,呆呆的考虑着以后自己的出路。为了决定这个事情,一个人出来旅行。 就这样呆呆的坐了几个小时。忽然觉察到已经是太阳下山的时候了。恍恍惚惚的心情站了起来。我走进忘归洞,天然温泉。的确是很难的的景观。雄伟的岩石隧道中的浴场。这时候,忘了鬼岛政子的存在。虽然在列车里一直是挂念着她,可是想起自己的烦恼后就把其他的事情忘了。我一直是这样一件事没有完成的情况下,就不能考虑其他的事情。 回到房间里,一个人吃了饭。喝了啤酒还有日本酒,想喝醉了麻醉一下自己。但是没有醉。可能有一人的旅行的紧张感,喝不醉。 打开了电视。按哪一个台都是奥运会。举国上下,头脑里全部是奥运会。我对奥运会没有太大的兴趣。 披上了外套,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个人乘坐上电梯到了山顶,听到民谣的歌声。于是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广场上搭着一个小小的舞台,在镁光灯的照射下,一个穿着和服的中年女子在唱着民谣。没有坐在客人坐席,找了一块离舞台稍远的岩石坐了下来,听着演唱。 下一个是黑湖大鼓主持人报幕说。上身赤裸的年轻男子从舞台的边缘拖出大鼓,开始敲击。大鼓中间停顿时,隐约听到海浪的声音。 听着听着又想起了自己工作的事情。在和经营的老板不和的情况下,居然没有辞掉现在的工作,作为一个招待行业的职员,一点一点的断送着自己的一生。自己也感觉到如果自己是有决断力和转职勇气的男人的话,也不用为了作出决定一个人出来旅行。出来旅行的本身,就觉得自己像女人一样不果断。像文学青年是的幼稚。实在忍受不了自己的这样。越想越心烦,站起来回到了房间。 桌上的碗筷已经收拾干净。打开窗户,没有开灯,身体像大字一样躺在榻榻米地板的中间。阵阵传来敲击黑湖大鼓的声音。一动不动地听着。 嗖嗖……风的声音。突然房间了刮进一股凉风。不知道门怎么开了。将放在榻榻米上的双手放在头下面,向门的方向看去。在逆光的走廊灯照射下,门口站着一个娇小身材得人。慢慢的走了进来,关上了门。人影走到我身边双膝跪在在我的腋下部分。接着跪坐在那儿。榻榻米轧的咯吱吱响黑湖大鼓的声音还在持续着。 是鬼岛政子。我想她这是怎么了。只有从窗户射进来的苍白的月光。我慢慢的坐了起来,借着月光看到她哭了。洁白的月光下她满面泪痕。 「怎么啦?」我低声问。鬼岛政子用更小的沙哑声音回答。 「我爸爸他…」说 「父亲么?」 「我爸爸去世了,所以……」说着用双手捂住了脸。 「你给父亲吗?怎么知道的?」 「就在刚才我给母亲打了电话……」我呆呆得看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应该怎么办,她需要我做什么,束手无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呆呆的,默不作声。 「是嘛,知道了。」我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这时候,鬼岛政子上半身弯下来,头趴到自己的膝盖上继续哭着。我发着呆,黑湖大鼓还在继续敲着。 政子停止了哭啼,抬起头。拥向我这边,两手抱住我。没有想到她有这个举动,不知所措的静静得让她抱着。年轻女子的秀发散发着芳香。 「我一个人寂寞无助……」鬼岛政子边哭边说。抬起头,看着我的脸。眼里含着泪水,直勾勾的看着我。对她来说我感觉到我现在的重要性,心潮澎湃。 所以,我吻了她。用最可以安慰她的办法,我能有什么呢。 我们两个倒在榻榻米的地板上。我用力抱紧了她格外娇小的身躯。长时间的吻着她。接着用我的左手抚摸着她细腻白皙的身体。她在继续哭着,没有丝毫的反抗。我们两个成为一体的瞬间,她发出的微弱痛苦的声音被黑湖大鼓的声音掩盖了。 ? 美好的瞬间过后,我们裸露的身体上撒着柔和的月光,清凉的海风吹拂着我们微微出汗的躯体。鬼岛政子停止了哭泣。她是第一次。因为工作关系——说起来有点儿无聊——我和几个女人有过这种关系。以我的经验,可以明确的判断她是初次。 「是第一次吗?」几次都想问她。一是觉得没什么意义,再有看她像是个好强的女子,问起她会让她感到没面子。 并排着弯曲着身体,呆了很久。 「明天一早,我必须回去。」政子低声私语着。 「在名古屋?」 「嗯,幸田」 「那,再见不到面了吗……」 「不知道,但是我一定去东京」 「是嘛,为什么?」 「想在东京工作。」 「在东京的银座吗?」 「是的」 「不会是想做女招待吧」 「女招待吗?」 「啊」 「……女招待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