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应付在10月17—日杀害他们两人的设想呢?中泽和早奈美9月16日的深夜在二楼的寝室里商量的结果是先这样静观一段时间。在烧完龙窑,作品出窑后,那些帮忙的陶工和客户们都回去的时候,可能是10月15日前后吧!到17日之前,真渊不会采取危险的行动。也就是可以这样解释:我们两人到那一天为止,还有时间考虑。在那个期间,我们一边观察着真渊的行动,一边决定我们的打法。在这一方面,因为能偷读日记,所以就能看透对手的内心活动,这个便利条件给了他们两人心理上的宽裕。例如真渊就是片刻也不放松对他们两人的监视,他们也仍然——9月21日星期六的早上十点左右,木匠桥口又来到这里。正好是男人们都去了工作房后,早奈美刚读完了前一天的日记的时候。真渊的20日的日记也全记述了工作。关于桥口来的事,昨天晚上早奈美听真渊说过。北海道的秋天的天空蔚蓝清澄。桥口以这天空为背景站在门口,轮廓非常清晰,上身穿着一件夹克衫,下身穿的已经不再是夏天的那条短裤,而是一条毛料的长裤了。“早上好!太太。”他那满头的花白头发休浴着早晨的阳光,用非常宏亮的声音问候着。“你好!有什么事要我们帮忙吗?”“喔,两三天前接到了先生打来的电话啊!他说要让我加工一下那间准备给来帮忙的陶工们住的房间。听说在工作房那边。”桥口指了一下那边。“对。我们一直当仓库使用,现在地板也腐烂了。到处都出现了一些沟沟。”到前年为止,每当烧龙窑的时候,总有三个年轻人来帮忙,他们就住在工作房里边的小房间里。因为去年真渊没有烧龙窑,所以从去年的秋天开始到今年的秋天,一直把那个房间当作了仓库,最近真渊进去看了看,发现墙壁剥落了,地板也翘了,根本不能使用了。因此,在这次帮忙的陶工到来之前,要请桥口把这个房间修理好。“那么,我就去看一看了。”早奈美悄声地对将要去工作间的桥口说:“噢,桥口!——前几天的事,真对不起你了。”而后她又带着同谋犯的表情继续说:“后来,先生又让我猜那个暗格的位置,我很快地就猜出来了。他说:对你来说没有能隐瞒得了的事。当然,是因为悄悄地请桥口告诉了我。这事,我可没有对先生说。你也要对我的先生保密啊!”前几天,为了取回那张工程结账单,早奈美曾把桥口叫到厚岸车站前的一家快餐店,请他喝了啤酒,问出了那个暗格的所在位置。这是9月14日的事,可是早奈美却感到好像是老早以前的事了,实际上只过去了一周。她估计今天早上来的桥口肯定要问一问真渊那以后的事情怎么样了,可是看桥口的那个样子好像什么都不想问,这让早奈美感到意外。不仅如此,他不断地眨着那两只有点斜视的眼睛,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噢,这个事嘛,就算了。”他急忙地擦了一下鼻子的下边,转过了身子,“好吧!因为先生还在等着我呢!”“过一会儿你再来吧!”早奈美对着走出去的桥口的背影笑着说,“我得把上次的钱给你啊!”回到起居室的早奈美,一边打开双层的窗户换着清净的空气,一边凝视着大海。海面颜色比夏天更蓝了,反射着天空的光亮。今天,因为风大,所以到处都是白色的浪涛。在离海滩不远的双见岩的周围,二十多只大黑背鸥在盘旋,并发出高昂而凄凉的呜叫。近海上的小岛和大黑岛也都清晰可见,可是在水平线上却罩有一层白色的东西,因此看不见与厚岸湾相隔的尾羽岬。那白色的东西,正在慢慢地向着这边推进。“今天海雾又来了啊!……”早奈美低语着,突然眼眶里涌出了泪水。在7月和8月,除了下雨的日子,几乎每天海雾都要出现几个小时。当进入9月的时候,海雾停留的时间逐渐缩短,完全见不到海雾的日子也渐渐地增多了。在进入10月前,海雾就像飞往温暖的地方的候鸟似完全不见踪影了。在烧龙窑的前后,海雾就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吧!那么现在,在这个家里看到海雾,这也许意味着一切将在今年完结吧?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态,今天看到的海雾肯定是今年的最后一次。真渊也一定怀着这样的心情在眺望着刚刚出现的海雾吧?早奈美想到这里,泪水不断地顺着脸颊流下来。可怜的人啊!他现在多么地孤独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事态呢?她一边思考着:事态终究能挽回,误解也终将能消除,一边感到自己正站在一个不知前途如何的十字路口上——“不该发生这样的事情啊!”早奈美冲动地自言自语着。没有道理不能挽回啊!要鼓起勇气,要面对真渊,要直接看着他眼睛讲出这一切,他一定会明白。既然我们两人已经在一起生活了7年,无论什么事情都能相互理解!可是,一定要早点对他讲。这绝对没错,已经不能再犹豫了。要在陶工从函馆来到这里之前就把这件事办完。就在今天晚上,要和真渊单独地交谈。早奈美下定了决心后,为了打扫房间而折回到里边去。像生物一样的海雾追随着她流进了家中。早奈美一边从真渊的书斋往外移动着吸尘器,一边又感到了另外的一种不安,心里非常地不平静。那究竟是什么呢?她暂时无暇顾及到这些。“噢,那是……”在她想出来的那一瞬间,停下了吸尘器,伸了一下后背。今天早上,桥口的那个样子很奇怪。早奈美感到:他好像在躲避自己,特别是他在回避着那个暗格的话题。尽管他讲出了一点感谢的话,这完全是正常的,可是……桥口和真渊谈好后还要回到这里。因为他的客货两用汽车放在阳台的下边,他还要来拿上次做工的酬金……早奈美放下了吸尘器,走进了卧室。那天,在晚饭后,早奈美把在车站前的快餐店里从桥口那里拿回来的账单交给了真渊。“在走出美容院的时候,我遇上了桥口。他说:打算明天把账单送到家里来,所以正带在身上,这样就让我带回来了。”早奈美解释说。账单上并没有写明具体的工程项目,所以只看这张账单,不会知道在书斋里做了一个暗格。真渊看了一眼后又还给了早奈美,告诉她:桥口来取钱的话,给他就是了。钱,都由早奈美掌管,因为工程所需的那四十多万日元家里有.所以也没有必要去银行提款了。当早奈美把昨天晚上准备好的钱和衣柜里的那个纸袋取出来的时候,外边响起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伸头往外一看,桥口正在把停在阳台下边的客货两用汽车往回倒,准备停在门前。如果在平时,他要在回去的时候才调转汽车的方向,这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可是今天的这个样子,与以往不同,好像急着回去。早奈美对从汽车里探出头来的桥口说:“你能进来一下吗?”“喔,可是,今天,工作……”“进来喝点茶……还有东西要送给你的女儿啊!”早奈美看了一眼从衣服柜里拿出来的正拿在手上的纸袋。桥口的女儿,是在他四十多岁的时候生的,现在读着小学。他非常宠爱这个女儿,常常讲起她。“那,就谢谢你了……只要一点就行了。”早奈美让他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确实,早上不是喝酒的时候,因此,早奈美切了一块水果蛋糕,又给他斟了一杯茶。“不久前,我去钏路的时候,发现了这块非常可爱的印花布。我想这个图案正适合你家的女儿穿,……因为你的太太又会裁缝,要是能作成一件连衣裙多好啊!”“唉,太大总是那么关心我的女儿……”桥口立刻眉开眼笑地看起早奈美拿出的动物图案的花布。这块花布的图案确实很可爱,可是早奈美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还有,这是上次的工钱。你再点一下!”他表示了谢意后开始数钱,好像表示“准确无误”地点了点头。他从夹克衫的内口袋取出了准备好的收据,填好后交给了早奈美。“这次的工作,怎么做呢?”“喔,我刚刚看过,先修理一下地板和天棚,然后在墙壁上贴墙纸,再铺草垫子。”“要花几天呢?”“地方不大,全部有三天就够了吧!先生也说希望我尽量不要拖时间。”“是啊!现在正是大忙的时候。”虽然这个小房间离真渊他们工作的转盘和工作台有一定的距离,可是在木匠进来工作的时候也会影响他们的工作。“明天就开始干!”“那么,就拜托了!啊,请吃吧!趁着茶水还没有凉。”他在踌躇了一会儿后,结果还是拿起叉子把蛋糕叉起来。这时,早奈美心里轻松地说:“我先生没有说什么吗?”“喔?”“就是那个暗格的事啊!”如果说桥口要避开早奈美的理由,那就是因为真渊让他干了什么秘密的工作吧?由于考虑到这些,所以才提到了前边的那些话。“不,今天没有什么特别的。”桥口移开视线,摇了摇头。“噢,你说的今天,是……最近,你和先生说了那件事?”桥口狼狈地发着声音喝着茶水。他的视线和盯着他的早奈美的视线碰到一起后,慌张地说:“不……先生给我打来过一次电话。”“什么时候?是在那个工程以后吗?”“是……”“说不定要让你赔偿吧?”“不,不是。先生对我的工作没有任何挑剔,因为他非常满意。”他一本正经地回答。“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还为那个暗格的事给你打电话呢?”“不,不是那个暗格的事,是账单的事,他说那个账单里边还有不懂的地方……我向他说明了以后,他立刻就明白了。”“账单的事……”9月14日的那天晚上,在让真渊看从桥口那里取回来的账单时,他很快地看了一眼后,随便地说了一句:他来取的时候就把钱付给他吧!又把账单还给早奈美……早奈美感觉到自己突然出现了心脏的悸动,脸色也在慢慢地变得苍白:“那么,……真渊给你打电话的日子,是9月15日前后吧……”“反正,是和太太见面的第二天晚上。”“那么,你对他说:你和我是在美容院的前边偶然相遇……”“什么?——不,总之,我说:太太特意给我打电话来,说因为到镇上来,所以要顺便把账单带回去,……”“啊!……我对你这样说的吗?”在美容院的前边,偶然遇到了桥口,他拿出账单让我带回来,早奈美只不过这样对真渊说过。因为她就根本没有想到真渊过后还会为账单的事给桥口打电话等,所以早奈美也就没有和桥口统一口径。真渊一定让桥口讲了为什么早奈美要把账单取回来呢?对,也就是真渊对早奈美在美容院的前边意外地遇到桥口这个偶然的事情抱有怀疑吧?接着如果他要开始怀疑:这一定是为着什么事的一个借口的话……“桥口,你真的对真渊说了吗?说我向你问了暗格的位置,你就全对我坦白了,啊?”于是,他不断地眨着那两只斜视的眼睛。先前的他那无所谓的表情,现在又有些局促不安了。“对真渊说了吧?”“唉,怪我的嘴软啊!”他露出牙齿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摩掌着花白的头发,“可是,那个时候,因为太太说过:先生已经知道太大是从我这里问出来的,所以……结果,谁知在你们家里,夫妻两人还都各开各的车啊!”早奈美说:“先生已经知道一点了。那天,我对先生说我要去厚岸,是不是顺便把账单从桥口那里取回来?他笑着说:行!就那样做吧!”早奈美想到如果这样说一说也可能会使桥口感到轻松一些。“也就是说,你对真渊说了我向你问了那个暗格的事?”“因为那是先生猜出来的啊!他说:内人终于把那个暗格发现了,一定是从你那里问出来的吧?其实都是相互地推测吧?如果是那样的话,不论怎么说,还不是一回事吗?”“你说:你是在9月15日的晚上对真渊说的吧?”“是那样。”“电话是几点钟打给你的呢?”“……九点过一点的时候吧?”在早奈美的眼帘里又浮现出那一天晚上的情景:早奈美刚走进卧室,看到了真渊正在放下电话的背影。他接着又拨了电话号码,好像和百货公司的那位美术部长作了长时间的谈话……“于是……真渊应该从那个时候起就知道了吧!知道了我在读他的日记。”早奈美在说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喉咙好像被什么梗塞了。4“那天晚上,晚饭后,你们两个人在起居室商谈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然后,真渊在书斋的前面进入了卧室。我在洗澡的时候,他给桥口打了电话。那时你已经上了二楼,如果他把卧室的门关上,打电话的声音,就绝对地谁也听不到了……”中泽摇头焦急地表示:近来的那些细微的事情都无所谓,并打断了她的话说:“总之,真渊先生已经知道了。9月14日你从厚岸回来以后,拿出了暗格里的日记偷偷地阅读的事。”中泽把两臂交叉在胸前,眼睛盯着窗帘缝隙里的夜色。在集中精神思考的时候,他总是要把目光投向那里,这已经成为他的一个习惯。9月22日上午三点,两人又在中泽的二楼的寝室里。“先生知道了你读日记的事,是在15日晚上的九点。然后,他进了书斋,那天的日记,是在和桥口通过了电话后写的。”“大概是这样啊!可是,他一点也没有在日记中触及这件事。”白色封皮的日记本,还放在两个人之间的床上。早奈美打开了9月15日的那一页。这时,她已经控制住颤抖的手指。她读过日记后,两腿发软,如果一个人在走廊里走的话,就有可能倒在墙壁上。她的这种惊愕和虚脱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傍晚。而后,一种冰冷的恐惧一直在她那空荡荡的心里漂动着。“9月15日晴。秋高气爽,大风刮得海面波涛汹涌。夏天以后的短暂的秋天好像已经过去了。天气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寒冷,这样阴暗……这一天的日记写得比前一天平静多了。”“前天,也就是14日的日记。在这天的日记中,先生突然写了杀气腾腾的东西。”“啊,你究竟明白了什么呢?”14日的日记,就是以这样的激烈的语气开始的,最后写道:“中泽,甚至和早奈美,他们企图要消灭我,并正在齐心协力地制订着行动计划吧?”“先生一定后悔了吧!也许他在咒骂着命运的讽刺。从记下了那不可挽回的重大事情的那一天起,就落得一个自己的日记被人偷读的结果。或者,假如他早一天发觉了日记被你偷读了,那么,也许14日的日记只记录天气和工作了。”“那么,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15日以后的日记内容还没有变呢?15日内容也很平静,可是,最后也写得很清楚啊!你看!”“对中泽,也当然要提高警惕了。中泽和早奈美,是勾结在一起伤害我性命的敌人。”“他这样写着。当把日记本送回暗格里的时候,真渊虽然知道这一天的日记也将被读,可是他心里一定在说:让他们读。既然暗格已经不成为暗格,那么……”“这个问题,可是一个难题啊!”中泽从椅子上站起来,两臂依然交叉在胸前在狭窄的房间里来回地走着。完全像戏剧的动作,但是他这样作是无意识的,问题是:如果他踩响了地板,就有惊醒熟睡着的真渊的危险,可是他们两人都忘记了这一点。“例如,先生从暗格被你发现了的那个时候起,也可以把日记本移到别处去。他可以改成没有什么妨碍的内容,也可以不再往这个日记本上写任何的东西。应该有各种选择。大概先生在犹豫了很长的时间后,选择了最大胆的作法。”“……”“对……对,是这样。在我们偷偷地读着他日记的时候,这时我们占据着优势。可是,从先生知道了我们正在读着他的日记的那一瞬间起,立场就完全倒转过来了。因为我们不知道先生知道的事情啊!先生决定要利用他的这个优势,控制我们的心理。”“在9月14日的日记里,他写着:发现了我们要把先生消灭的计划,这一点,是绝对不能抹消的。那么,读了他的这篇日记的我们要怎么做呢?——当然,既然计划已经被识破,恐伯就要付诸行动了。先生能不这样想吗?”“……”“最善之策,就是抢在我们的前头吧?但是先生还没有找到切实的手段。不论哪一方消灭哪一方,因为都需要在表面上伪装成事故死亡。那么,次善之策是什么呢?”中泽的锐利的视线像要把早奈美吞下去似地死盯着她。“先生首先必须考虑自身的安全啊!”“对。在当前的这段犹豫期间里,先生一定在考虑:要作延期偿付。”“延期偿付……”“在9月15日的日记的最后,他已经写定:中泽和早奈美是勾结在一起要自己性命的敌人,切切不可松懈。这是他牵制我们的第一着棋。”“在9月16日的日记中,他又更大胆地出手了。先生写道:‘自己有令人感到吃惊的敏捷的决断能力’,就是我们也得佩服先生的这种果敢精神啊!”中泽不带任何一点讽刺意味的说。9月16日的日记的内容,可怕得几乎把早奈美的灵魂都冻僵了。(他们预定的行动日期,或者也许是10月25日。)(从而,我的预定行动日期,必须在他们之前。)(10月17日。再这样等下去,是危险的。我必须在那一天把中泽和早奈美这两个人同时消灭!)“对……这就是延期偿付啊!”早奈美一边回想着留在记忆中的那些文字,一边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既然真渊已经宣布:10月17日,那么,在那天之前,我们还能安心地生活。这也是对我们的延期偿付吧!”“等等!你可不要算计错了啊!那始终都是对先生的延期偿付,而不是对我们的呀!”“唉……?”“总之,先生,他的日记,是在他允许我们阅读的情况下写的啊!”早奈美的头脑里出现了一团混乱。中泽又坐到了早奈美前边的那把椅子上,用有力的眼睛瞅着她。“先生写着:在10月17日行动,如果我们读到了他的这句话,当然,我们会认为在10月17日以前我们是安全的。在到那一天的大约一个月里,我们可以从容地制订对策,要在10月17日前出击吧?也就是,在那天之前,先生也是安全的。因此,先生将会考虑在更早的时候动手吧?”“啊……”“先生在10月17日以前,对我们作出延期偿付的姿态,实际上,他打算早一点结束这项延期偿付。定在哪一天,他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决定那个日子啊!”“啊……我明白了!”过了一会儿,早奈美嗫嚅着:“先生站在比我们有利的位置上,这个意思,我明白了。我们在偷偷地读着先生的日记,实际上,那是先生让我们读的,也正是他为了让我们读而那样写的。因此,在这个期间,先生确实在控制着我们了。可是现在,我们也已经知道了先生是在知道了他的日记被我们读的情况下才写了那些日记的……”“所以,现在我们又占了领先一步的优势啊!”中泽很有自信地点了一下头,说,“先生他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先生在知道了他日记被我们读的情况下而在写日记的这件事啊!可是,如果桥口把这个事告诉给先生了,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这一点你放心吧!这次我把他的嘴牢牢地封死了。因为他不想再干这样的糊涂事了,所以,现在就是被先生问到了,他也什么都不说了。我也不再问了。我还向他透露:如果他不能保守这个秘密,那么我只能换木匠了。”原来桥口把他们夫妇之间的的一些事解释为没有孩子的夫妻相互做的游戏,可是因为早奈美突然满脸怒气,所以桥口也被吓呆了。实际上,那个时候的早奈美,确实对桥口的说法真的生气了。“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态的发展将会对我们有利。我想:总而言之,这样的话,我们选择的道路只有一条。”“一条……”中泽感到早奈美的声音中带有怯懦,就略微放松了一些自己的紧张的表情,拿起了仍然是9月15日的那一页的日记本。“这几篇日记,前几天,我们都还没有拜读到吧?”使用了“拜读”这样的词,证明中泽已经恢复了心理上的宽讼。可是,早奈美看出他那有棱有角的脸上带有不驯的神色,就想庇护真渊,尽管这个情绪的变化是一瞬间的,可是毕竞出现了动摇。中泽粗壮的手指,翻开了日记本的9月21日这一页,看他那手的动作就像自己有权利这样做似的。这一页,早奈美也还没有读。昨天晚上,晚饭后,早奈美在中泽的耳朵旁低声地讲了又有新的事态发生。他听后,毫不犹豫地答复早奈美说:你凌晨三点到二楼来。早奈美在真渊的旁边睡下了,可是两点刚过就自然地醒了,等到枕头旁边的时钟到了两点五十分,她下了床,从书斋的暗格里取出日记本,上了二楼。9月21日晴早晨,桥口来商量修理工作房里的一个房间的事。原来想已经没有必要再修理工作房了吧?可是怎么能让从函馆来帮忙的陶工住在没有天棚的房间里呢?何况10月的夜间气温已经很冷了。如果进行应急修理,三天就能干完,决定明天开工。在作品出窑之后,札幌的包装公司要来,百货公司的美术部长也将从东京带着摄影师、图案设计师来吧?在举行个人作品展览会前,要拍照片,制作作品目录,起草推荐文章等等有许多事情要委托别人做,而且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商量。他们这些人将要在厚岸的旅馆住三天吧?大概在10月13日前后回去吧?估计在同一时候,札幌的百货公司的部长和画廊的经营者们也要来吧?他们也一定想要知道相隔两年烧的这次龙窑将会产生什么样的作品吧?预料新闻记者也会来。到10月15日之前,一定会有许多人来这里吧?今天,桥口回去以后,我想出了一个妙计。我要把中泽介绍给他们。中泽一弘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具有才能的年轻人,是我看中的最后一个徒弟,甚至可以把他叫作我的接班人。我想:今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将在这里和我一起工作。我打算把我能教给他的知识,尽我所能教给他。可是在不久的将来他将不需要我的指导了吧?也许他会创作出自己的作品,并且还会超过我吧?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虽然我还不知道在将来的什么时候,可是在我把这个工作房让给了他的那个时候,如果他成为了一个比我影响更大的陶艺家,这就是我的其福——我想。和我有着长期交往的百货公司的部长和画廊的经营者们,打那以后将会特别地关注中泽,一定会给他发展的机会。早奈美把自己的已经湿润的眼睛朗向中泽。从9月17日到20日的四天里,关于中泽和早奈美的记载,完全从日记中消失了。到了21日,才又开始写了,可以认为在那个期间,真渊内心非常平静,把可怕的推测和攻击性的决心都清洗掉了。虽然没有完全能那样断定的自信,但是早奈美看到了中泽的浮在他那厚厚的嘴唇上的讥消的微笑,心里又产生了不安。“喔,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真渊开始一点一点地对你有了好意吗?”“我请你不要忘记:先生是在算计了我们读他的日记后才写的。”“……”“他这样做只是为自己补充‘延期偿付’。先生要把我介绍给来这里的那些有关的人,并且还要给他们一个先生和我之间多么友好的印象。如果在以后发生了令人可疑的‘事故死亡’,那么周围的人将不会怀疑先生吧?至少有大幅度减少对先生怀疑的效果吧?况且,我们读了他的日记,如果我们先发制人,在10月17日以前行动,那么也就是在把我向那些人介绍之前,因此我就失去了被介绍的机会。如果能让那些人知道先生和我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圆满的,那么对我也是有利的。当然,这种有利是在先生发生了可疑的事故死亡的场合。也就是,他如果让我读了这一篇日记,那么他认为在自己把我向那些客户们介绍前,自己是绝对安全的,自己可以高枕无忧地睡觉。仍然是他在补充自己的‘延期偿付’啊!”“为什么能说得那么肯定呢?你认为真渊变得情绪那样平静,是真的在为你提供方便吗?……”中泽歪着脸笑着,好像在说那不是开玩笑。“如果万一他改变了主意,要通过他的日记向我们请求停战呢?可是,你认为他是那样的人吗?”“第一,如果那是一个没有恶意的计划,那么他将怎么兑现他的那个方案呢?”“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怎么做呢?”先前中泽说的“先生发生了可疑的事故死亡的场合”这句话,就像冰冷的贼风一样震动着早奈美的心。中泽紧紧抿着嘴唇,像要捧起早奈美的视线似地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说:“在不久以前我曾对你说过,一起从这里出走吧!希望我们两人开始新的生活。可是你说,不能把先生一个人留下,而拒绝了我。”“喔……”“现在我的心情也变了。我不能离开这里了。”“如果……例如我,如果能和你一起走呢?”“不,就是这样,我也不走了。”“如果我们两个人走了的话,那么,什么问题也没有解决。先生将会永远追踪我们,不论走到哪里,他都会追到底的吧:他绝对不想把我造就成一个陶艺家,要使我们的生活破裂,结果逼迫着我们两人分离。我完全明白。对他那样的人,有对付他那样人的办法。”“在最近的这一段时间,我们要作出相信他给予我们‘延期偿付’的姿态。他已经宣布:要在10月17日把我们两人消灭,并打算在把我介绍给客户们以后就下手。这是他的真正的计划。而我们,则将计就计,要在客户们到来之前就行动。在行动之前的这一段时间,可以说就是对我们的确确实实的‘延期偿付’。”“你说的行动是……?”中泽没有立刻回答,取而代之的是把自己的手搭在了早奈美的肩上,把她的颤抖的身体抱在了胸前。“你不能再执迷不悟,不能再犹豫了。因为你们两人决不会再回到过去了。”中泽轻轻地说着。可是早奈美却感到:他的眼睛有时在闪烁着锐利而刻薄的光,声音里蕴含着恫吓。-------------------------------------------- 夏树静子三大悲剧之《M的悲剧》第八章 最后的龙窑 1在俯瞰多摩湖的小山丘的半山腰上,有一家叫“朝雾庄”的山菜饭店。这家饭店在1979年夏天开业。店主在吉祥寺那边还经营着一家餐饮旅馆,他平时总在那边。高井户警察署的小田木警部助理从“朝雾庄”的经理那里问出了店主的住址和电话号码,赶快订电话问了一下情况。据经理说,总经理是一个还不到六十岁的韩国籍的人。结果,弄清了在修建“朝雾庄”之前,那里有一栋旧房子,1979年的春天,店主连房子带土地一起买下来,把房子拆掉后,修建了现在的这个饭店。“原来的那个房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是个陶艺家吧!”对方口齿清楚地回答,“住房并不怎么大,可是其他还有简易的工作房,还有那个叫龙窑的窑吧?有十多米长,烧木柴的那样一个窑。我买来以后,全都拆掉了。”“你和那个陶艺家原来是朋友吗?”“不是。在前一年的夏天,我对那边的房地产公司说,如果有了适合修建饭店的地方,请告诉我一声。于是,房地产公司听说那边有一位陶艺家先生想迁移自己的工作地点。喔,像你知道的那样,那一带从50年起就开始兴建住宅,一烧那个作陶瓷器的窑,就影响当地居民的生活,当地居民提出了控告,事情闹得很大。因此房地产公司就迅速地出面了,可是事实并不像传说的那样。也就是,对方受到了当地居民的厌恶,可是还没有定下来现在立刻就卖掉自己的土地。但是,房地产公司看着有希望,就常往那边跑,在1978年11月终于得到了准信。对方突然下了决心,说要把那块土地脱手。这样,趁着对方还没有改变主意的时候,我马上交了定金。”买卖是在第二年的1979年3月进行的,对方在3月末交出了房子。“那个人搬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听说他要去北海道啊!”“北海道?”“据说他在钏路的附近有一栋像别墅一样的房子,想搬到那里去,喔,是心境的变化吧?竟突然要搬到那边去。当然,我也算幸运吧!”“这个人名叫什么呢?”“叫真渊吧?我知道得不详细,听说他还是陶艺界的一位大家呢!”——小田木在把斋藤修吉带到多摩湖“对证”的第二天又提审了他。“怎么样?你还仍然认为是那一带吗?”“喔……你是说有那个烧陶瓷器的大窑吧?我模模糊糊地记得那个东西呀!好像这样斜着建在类似坝埂子的地方……”“你闯进去的那个地方,是住宅那边吗?”“没错。”“那个湖,一定是多摩湖了?”“昨天晚上,那个湖又出现在我的梦里了!有桥,还有塔……大概就是那个地方吧。”这次审讯进行得这样顺利,小田木反而感到斋藤的话可疑了。是不是斋藤想从旷日持久的审讯中占点便宜而开始胡乱供述了呢?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可以早就这样做了。小田木请求警察署的资料处询问一下日本陶瓷协会是否有叫真渊的陶艺家?询问的结果是叫“真渊”的陶艺家大概就是真渊洋造。他1931年出生,今年五十四岁,现在住在北海道厚岸镇。1979年春,从东大和市搬迁到厚岸镇。从这个情况判断,那个真渊就是这个真渊洋造吧!如果斋藤修吉的记忆和供述可信,那么池见敦人随身携带的钱包、领带夹等,是他从真渊洋造的家里偷出来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被偷的时期,大概是从池见失踪的1978年10月到真渊的旧房被拆毁的1979年3月的这个期间吧?不认为斋藤修吉的供述是胡乱编造的另一个理由,是基于池见敦人原来是一个陶瓷爱好家。关于这件事,是在那个钱包和领带夹等出来后,让池见夫人辩认时听她讲的。如果池见敦人是一个陶瓷爱好家,那么完全可以想像出来他和真渊洋造有过交往。9月23日下午,小田木用电话联系后,去滨田山的池见家拜访了池见顺子。池见家的房子,是一栋混凝土墙壁上装饰着铁平石的和洋折衷的二层楼房,四周环绕着砌块墙壁和高树。这肯定是一栋地处幽雅环境中的高级住宅,可是带有污迹的墙壁和生了锈的阳台栏杆等,令人感到不是无心整理,就是住宅的主人不在,透出了一种凄凉感。小田木被顺子引进了房门旁边的客厅。顺子进到里边一趟后端出了茶水,在对面坐下来。“不凑巧,今天女儿出去了。”“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