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以平静的口吻这么说後,王国听了猛然倒抽一口气。「非、非常抱歉。」她向王冠点头致歉。「我可以继续说下去了吗?」他并没有像光荣所说的那般不悦,而是如同往常地平静沉稳。王国於是无言地瞪著光荣,後者则是一脸没事样,仅是微微挑了挑眉。「我想询问有关尤尔根的事情。」王冠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般,继续与莉露姆对话。「那家伙不知怎么回事,老爱擅自做些没有必要的事情。」「没有必要的事情?」「上级的命令应该是『在一旁监视就好』,他却凡事都要插手,老是捅篓子·再那样下去,被小男孩他们发现也是早晚的事!再不跟他说清楚的话,恐怕会引起麻烦!」光荣不禁笑了出来。「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我一直都乖乖在作观察呀。」「不是叫你观察,是监视。」「还不是差不多。再说,我和那种一被外人色诱、逼迫,就将组织的事全盘托出的笨蛋可不一样。」光荣不禁皱眉。「那个笨蛋指的是尤尔根吗?」莉露姆一表示肯定,光荣便嘴角下垂、不悦地发出低吼,王国则是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唯一超然於外的王冠则是严肃地说道:「看来似乎有必要好好地盘问尤尔根。」莉露姆虽然有点同情尤尔根,却不怎么想替他辩护。毕竟当他捅出大篓子时,很可能也会对她的任务造成影响,唯有这点让她感到很困扰。「总之,先带我们去饭店吧。」莉露姆带著三人前往高速巴士乘车处。亚矢为了返回自己分配到的房间,沿著中庭的走廊走著。她好久没有好好办事了,而且还能顺便让自己获得满足,因此心情非常地愉快。再来只剩该怎么利用得到的情报海捞一笔。走廊的左侧是中庭,右侧是拉门。拉门对面则是用来接待来宾的房间,平常都是空无一人。「慢著!」声音透过拉门传了过来。由於原本认定里面没有人,因此亚矢有点被吓到。那是角仓的声音,由於拉门紧闭,因此看不见他的身影。亚矢虽然急忙停下了脚步,却无法判断那句话是否是对著自己说的。「彩本小姐,进来吧!」这次对方是直呼她的姓氏。「有什么事吗?」亚矢漫不经心地拉开拉门走了进去,一眼便看到角仓独自端坐在里面。矮桌的对侧摆放著坐垫。角仓轻轻用下巴指了指。意思大概是说「你坐那里」。她坐下时,发现眼前的桌上放置了一只茶杯。打开杯盖,绿茶的香气和热气一同冒了出来。(是刚泡好的呢。)角仓似乎早料到亚矢会在此时此刻经过这个房间。若用常理思考,这应该是令人威到毛骨悚然的事情,但是因为这种事情在这幢宅邸经常发生,所以她已经习以为常了。「你应该有什么事情要向我报告吧?」「您是指哪一件事呢?」亚矢平常除了角仓命令的事情之外,为了满足好奇心与追求个人的利益,还暗中积极地从事一些活动。有时甚至也采取一些就受雇者而言,极有问题的行动。通常,这在伦理上是不被允许的行为。然而,她的一切行动似乎早被角仓看透了。她在受雇的第一周便发现这件事,於是决定将错就错。而角仓也只在可能会对自己造成损害的情况下,才出声警告,平常则是默许她的行为。「是关於那个自以为是谋略家的小男孩的事。」亚矢脑中瞬问浮现丁两个符合这项形容的人物。其中一个是路易斯·道奇森,另一个是佐藤玲。不过,不论角仓说的是哪一个,反正都是指同一件事,毕竟路易斯的事情也关系到玲。亚矢於是将从尤尔根那里得知的情报,全部告诉了角仓。「不过,那个尤尔根只是下面的喽罗,他本人虽然很希望别人看重他,然而他们组织似乎没有让他知道详细的情况。」「他们想要的,似乎和我们以及路易斯有所不同。他们想得到的,是奈比雅那个女仆的身体。」角仓光是听亚矢的说明,似乎就已看穿更多的事情。「哎呀,真是令人愉快的话题~」「事情发展,并不是你所喜好的那样。」「我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对各种形形色色的事情都很有兴趣。」「或许有人会丧命喔。」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气或许』,比一般的预测更具份量。「谁会丧命呢?」「最糟情况会有许多无辜的人牺牲……不过,最危险的人是路易斯·道奇森。相反地,蔷薇十字团的关系人也可能反遭报复。」「而且,」角仓随後补充似的说道:「佐藤玲也会有危险。」「什么::」亚矢闻言微弯著腰,两手撑在矮桌上,将身体前倾靠向角仓。若不是中间还隔著张矮桌,她或许早已扑过去,一把揪住角仓的前襟。「我很喜欢那个孩子。」她以一种仿佛要将人射穿般的眼神瞪著角仓。「不要慌。」角仓冷冷地回看亚矢一眼後说道:「对我来说,那个少年若因为卷入外国的纷争而丧命,也不是我所乐见的。」「哎呀,真是意外呢。我还以为您不会在乎那些被自己整惨的对手的生死……不,倒不如说……你很希望他们死吧!」「这样子不算是我的胜利。」角仓以手势示意亚矢「坐下」,然而亚矢却无视於这个命令。「那么,您会救那个孩子吧?」「佐藤玲好歹也是个算法师,不至於愚蠢到大难临头还不自知。」「万一他没有察觉的话,那该怎么办?你王少可以给他一些忠告吧。」角仓一脸不悦地回瞪亚矢,他并末直接答覆亚矢的质问,只是喃喃说道「我早就布好局了」。顺带一提,所谓的「布局」,就是围棋对奕初局时所部署的棋子。在刚部署好之际虽然看似毫无意义,然而随著比赛进行,却逐渐显得意义重大。反过来看的话,也可以说布局的方式足以造成後来的战况演变。亚矢这才想到,她已经好几天部没有看到山崎那些部下的身影了。3到了下一个周末,美咲在自己的房间里玩电脑。她之前只用一台携带型电脑欧基里德,但实在有诸多不便,因此又组装了一台新的桌上型电脑。她用过去所收集到的一些破铜烂铁,与多出来的零件来组装,不足的部分再请食客达川加以援助。「美咲,欧基里德的档案要复制到硬碟里吗?」美咲点头回应,达川像仆人似的埋首工作,美暎看了一眼他的作业情况。(新的孩子要取什么名字好呢?)叫艾拉托斯赛尼(译注:Eratosthenes希腊数学家)应该蛮适合的吧。她还想到。彼达哥拉这个名字,不过字的排列不太好。不,若是拿掉ュ,变成毕达哥拉的话,倒是没有那么糟。(译注:原文ピュタゴラ和ピタゴラ都是Pythagoras,只是音译上的不同。)美咲就这么思考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边漫不经心地看著欧基里德的萤幕,这才发现信箱里有一堆尚未读取的信件。信件堆著没看是常有的事。因为她并没有什么期待对方来信的对象,所以只有在想看的时候才会检查一下信件。在尚未读取的信件当中,有一封的信箱地址美咲并没有印象。由它自动防止被归类到垃圾信件来看,应该是一封有内容的信件才对。而且,不但subject栏空白,寄件人姓名也只有简单的信箱地址,这也很奇怪。她打开来看。dope寄给msk。才看了第一行,就让美咲的心跳加速。msk是美咲的别名,::是她并不认识dope这号人物。在下线後的现实生活当然就更不用说了,美咲甚至连在网路上都不曾和他有过接触……应该是这样没错。然而,美咲对这个名字,多少也有个底。她之前被卷入『尘劫本记』的争夺事件时,认识了一个戴红眼镜的骇客。当时美咲忘记问他的名字,不论是本名还是网路代号她都忘了问。不过,从几项情况证据来研判,她知道dope这个有名的电脑惯犯——就是戴红眼镜的骇客。当然,这不光是她的臆测,而是以「算法一关流」的密法为基础所组成的程式去运作、计算出来的结果。dope就是红眼镜的可能性高达97%。美咲接著继续往下看。小心数秘术师。完全没有半句美咲所期待的嘘寒问暖,直接就进入主题。所谓的数秘术,是一种从古代开始就存在於世界各地,与数学息息相关的神秘思想的总称。大多数都是以「所有的数字都是有含意的,可以藉由探求那个含意,近一步了解世界的真理。」这种想法为基础。数秘术与数学彼此紧紧相扣,随著数学的进化,数秘术也更加发达。以数秘术闻名的,有从犹太教所衍生出来的卡巴拉,或是受卡巴拉所影响的古希腊。毕达哥拉斯学派。一关流之类的算法,就某个含意上而言,也不能说完全与数秘术没有任何渊源。(译注:Pythagoras希腊哲学家、数学家,宗教家,发现毕氏定理)由於残留至今的数秘术各派系具有强烈的秘密仪式性质,因此美咲对他们的详细状况并不了解。不过,假使经过高度悴炼的数秘术果真存在的话,那么那些数秘术师一定懂得使用一些看似魔法的技巧。就如同算法师那样。根据信上所说,来自英国的数秘术师两人组,其目标是『尘劫本记』。书籍记载的『尘劫本记』已经烧毁了,内容则以电子档案的形式保留下来。现在正储存在美咲的欧基里德中。知道这个档案的,除了佐藤家的相关人员之外,只有红眼镜dope了。可是,他所提及的数秘术师,不但知道『尘劫本记』烧毁的事,连有留下电子档案这件事都知情。虽然上面并没有写说他们是如何知道这些事实的,但可以猜到只有一种可能——就是dope本身泄漏出去的。而且,dope还提出了警告。他们非常危险,不要一时大意而被他们的外表所蒙骗。mail里所描述的两人组特徵是:大约十岁的男孩与十来岁的少女,两人都是欧洲人。少女是女仆,男孩是主人。美咲对於有这种特徵的两人组印象深刻,她最近才刚碰过他们。「美咲,怎么了?」达川一脸讶异地注视著美咲。她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将内心的担忧显现在脸上了。於是,她马上回复平常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将自己的感情隐藏起来。「哥哥在家吗?」「他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好像是去跟上周来家里的外国人拿游乐园的票。」美咲立刻站了起来。哥哥有危险,敌人究竟有什么企图……「妈妈呢?」「她刚刚出去买东西了。」美咲关掉欧基里德,然後将连接在欧基里德上面的电源之类的电线全部拔除,接著便将它夹在腋下,走出了房间。「美、美咲?」达川似乎感觉到不寻常的氛围,他像随从般地跟了过来。外公、外婆正在客厅喝茶。「美咲,你来得正好。要过来一起吃丰羹吗?」外婆和子笑容满面地跟美咲打招呼。然而,现在不是和她寒喧的时候。美咲望著外公雅臼。他跟往常一样,一脸严肃的表情,正在用叉子插著羊羹。雅臼的个性不太好相处,就连孙女美咲都觉得他很难亲近。而且,美咲也不习惯主动跟难以应付的对象交谈。因此她只好询问和子:「爸爸呢?」「可能在道场那里吧?」美咲家的占地里有个组合式道场。今天是敦课的日子,因此他可能在那里等门生来上课。美咲进人道场,看到父亲诚正在做肌力训练。「怎么了,美咲?你会来道场还真是难得呢。」诚靠了过来,美咲将欧基卫德打开让他看。萤幕上显示著dope寄来的信件。诚仔细端详mail好一会儿,接著一脸愁眉苦脸。「……我看不懂上面的意思。」美咲约略说明了一下,好让诚也能够理解。「哥哥有危险。」光是这么一句话,诚就理解了。他并没有提出质问,美咲也没再多做说明,两人更没有作任何讨论。诚直接穿著柔术的练习服,拖著鞋子往外走。「你来带路吧。」於是,美咲他们便朝著游乐园前进。雅臼与和子这对老夫妻在客厅里听见美咲他们出门的声音。和子对於美咲不寻常的举动感到不安,但因为丈夫依然泰然自若、不动如山的样子,她也只好陪著他这么做。「那个,老爷……?」她战战兢兢地试著跟他搭话。「美咲很烦恼呢,你不去帮她没关系吗?」就和子看来,性格冷静透彻的雅臼唯有对孙女们有著宽容的一面。同样是孙子,他对玲就十分严厉,对於女婿诚则更冷漠,二者根本是强烈对比。「就算我什么都不做,益次郎那家伙也会为我们办事的。」「哦、你说他啊……」角仓益次郎在最近才刚绑架孙子们,并害达川身受重伤。和子从以前就不太喜欢他,从那次的事件之後,则是变得非常讨厌他。丈夫似乎打算将此事交由那个角仓来负责。「他能够信任吗?」「我从来就不信任他。我只是打算在他按照我的预测去行动的期间,在一旁静观其变而已。」「可是,我觉得很不安。」「那家伙虽然很容易利欲薰心,但以一个算法师而言,他具有相当的可看之处。你就平心静气地等待吧。」既然丈夫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那样吧。两人共同生活超过四十年以上,雅臼判断错误的次数可说是屈指可数。「况且,那家伙之前给我们带来那么多麻烦,现在当然要尽量利用他为我们办点事才行。」在雅臼刚说完话、啜饮著茶时,玄关传来了大门开启的声音。「哦、由美子回来了。」没多久,女儿由美子便直接提著购物袋来到客厅。「你们知道我老公在哪里吗?他的弟子们已经来到道场,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诚刚刚和美咲一起飞奔出去了。」由美子眼睛为之一亮。「阿诚这次又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吗?」都已经是国中生的妈了,由美子却一点都不稳重。原本管好孩子气的伴侣是她这位某大姊的职责,谁知她却陪著他一起闹,让情况更加难以收拾。「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而是又发生危险的事了。」和子用强悍的口气训完女儿之後,站了起来。「你要上哪去?」由美子问道。「道场,我必须去告诉那些弟子们今天停课才行。」「哦,那就由我顺道去跟他们说就好了。」「什么顺道?你给我乖乖去准备晚餐。」由美子像个没教养的男孩子「啐!」了一声後,走向厨房。4凛和玲来到了路易斯主仆两人下榻的饭店。他们预计在大厅和对方会面,收取约定的回数券。由於饭店和游乐园距离相当地近,因此很方便。一定进大厅,凛就看到了路易斯和奈比雅。虽然周围人很少,不过即使周围人声鼎沸,要找到欧洲少年与女仆装扮的少女这样的组合,应该也不会很困难。「这是回数券。」路易靳将四叠回数券展开成扇形。不是二叠,而是四叠。如果只是凛和玲的话,只要二叠就够了。「如果二位不介意的话,今天就让我们就一起去玩吧?」·即使是个让人万般不愿的提议,恐怕也很少有人敢当面斩钉截铁地说出「我拒绝」这样的话来吧。因此,凛只好委婉地以沉默来表示消极的反对。没想到……「喔、好啊。」玲却爽快地答应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视线还是对著奈比雅,而不是路易斯。(为什么?)奈比雅仍是一贯的笑容。玲看著她,也露出了亲切的微笑。那个既冷酷又无情的玲,居然会对别人露出这样的微笑。玲对於不感兴趣的事物,向来是彻底地冷漠无情。即使是装给周围的人看的笑容,也只会露出最低限度的客套笑容而已。除了佐藤家的家人以外,只有凛能够见识到玲真正的笑容。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可是,玲看著奈比雅的眼神,却浮现出强烈的兴趣。那个笑容并不是单纯的客套笑容,而是在那之上的某种东西。即使是在离开饭店、稍微步行了一段路,进入游乐园之後,玲对奈比雅的态度依旧没有改变。「你想去什么地方吗?我来帮你带路。」他的态度十分绅士、亲切又积极。(这怎么可能!)凛在心中大声惨叫。达川不断地惊声惨叫。「哇啊!」美咲他们正坐著由诚所驾驶的车前往游乐园。坐在副驾驶座的达川被诚那粗暴又轻率的驾驶动作吓得惨叫连连。「吵死了!是男人就不要在那边哇哇大叫!」「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呜哇!红灯!红灯!」「不论是谁,都别想阻挡我的去路!」「闯红灯是犯法的!而且,万一发生车祸的话该怎么办?你女儿也坐在後头耶。」「啊、对喔。」诚稍微放慢了车速,非常平稳地减速著,跟刚刚的横冲直撞完全不同。看来只要他有心想做的话,还是能够正常地驾驶。坐在後座的美咲打开欧基里德,正在输入程式。不论车子再怎么摇晃,她都不会打错字。欧基里德早已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我不在乎,冲吧!」美咲一声嘟哝,让诚的欢呼声和达川的惨叫声同时在车内交错。「我爱死你了,美咲!」「呜哇~!怎么会这样~!」美咲在再度猛烈加速的车子里,持续敲打著键盘。她正在写入预测敌人行动的程式,不用说,当然是使用「算法一关流」的演算法。哥哥与外公都会使用特殊心算,但美咲并不是像他们那样的超人,如果没有借助电脑,就连密法也无从派上用场。她将那种不甘心的心情,化为一股活力,注入了敲打键盘的手指中。(虽然在旁人看来,她的手指动作也灵活到足以称为超人,不过她本人却毫无这样的自觉。)美咲飞快地敲打著键盘,一边问达川:「是所怀、再归吗?」美咲过度省略的用词,向来只有懂的人才能够理解。「呃?嗯、这个嘛……是、是原始版吗?」「是万延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