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话算我没说,把它忘掉!」凛似乎放弃了,于是玲就进入了MC模式。因为他要进行脱逃所必须的计算。当计算之际,关于美咲的阿基米德与凛的美人计,完全都被排除在外。2「哥哥,快起来。」玲被美咲摇醒。房间里一片漆黑。「现在是几点?」「不知道。」因为没有时钟。「不过,很安静。」玲不发声响地打开窗户,并窥视楼下的情况。房间的电灯已经熄灭了。亚矢他们似乎睡了。「那些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睡的?」「刚才。」「你一直都没睡吗?」美咲点点头。为了稍做歇息而躺在桌子与桌子之间的三个人之中,美咲是最早入睡的。因此才会最快清醒吧。三个人当中一直到最后才入睡的是玲,其实他一边听着凛和美咲安稳的呼吸声,一边暗中佩服二人的好胆量。玲把凛叫醒。「咦?咦?阿玲!?」她似乎睡迷糊了脑中一片混乱。玲警告她「你太大声了」,她才想起现在的所处的状况。「我睡过头了吗?」「别担心,现在大概三点左右。现在开始行动都还来得及。」亚矢和山崎他们似乎也早已习惯这种工作,所以并没有特别兴奋的迹象。因此,他们不会有因为紧张而彻夜未眠这种情况发生。反过来说,也不会因为亢奋而熬夜。若是只有红眼镜和金鱼衬衫二个人的话,情况会如何则很难说,但山崎绝对不会容许这样。山崎是宛如职业军人般的严格类型。他会严格规律地完成任务。当然也不忘记摄取适当的饮食与睡眠。只不过睡眠的时间带会比一般人往后栘一点。昨夜,与玲对决过后的亚矢在离走之际说「我今晚还睡得着吗?」。也就是说,他们的生活习惯是比那个时刻更晚就寝。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刻,深夜三点左右。而他们的睡眠进入最深沉的时候就是在天将亮之时。这一切全部都出现在计算的结果之中。……话虽如此,因为知道凛不会相信,所以玲也就不做任何说明。「快,开始吧。」玲催促凛和美咲之后,就立刻着手拆下窗帘。这间房间的窗帘,如果扣除在纵向放入塑胶制的棍子这一点,是个到处都有的普通窗帘。因为塑胶制的棍子很简单就拿掉了,所以玲他们三个人为了制作绳索而将布撕开。没有使用道具要将布撕开意外地困难,不过当发现横向比纵向更容易撕开后,整个作业就一下子有了大幅进展。「太好了~」凛放心地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会来不及。」「我明明跟你说过没遗题的。」「话是这样没错。可是其实连你也一直都很担心对吧?」会在预定的天亮前完成窗帘做成的绳索,是玲早就知道的事。他根本一点都不担心……然而凛却感到怀疑。「我说过我根本不担心。」「真的吗?」这间房间面对街道有二扇并排的窗户。窗户与窗户之间只有铝制的窗框。用窗帘做成的绳索就绑在这个地方。天空早已泛出鱼肚白,并开始逐渐变亮。「谁先下去呢?」「我先下去,第二个是美咲,小凛你最后下去。」由是于玲并不是说「我希望这么做」而是宛如在说既定的事物一样,因此凛显得十分讶异。「……好。」玲爬上窗框,紧紧捉住绳索。「你们二个如果中途手抓不住了直接跳下来没关系,因为我会接住你们的。」凛点头回答「恩」,美咲则是默默地点头。玲开始将绳索慢慢垂放下去。因为是连接短碎布做成的绳索,所以相隔一定间隔都有打一个结。由于那个结发挥了梯子横条般的效果,因此很容易垂降。逼近二楼的窗户。如同预料窗帘是紧闭的。窗帘从白天就一直是关上的。没有人会在天色变暗后才去打开白天就一直关上的窗帘,这种事情不用计算想也知道。从窗帘的缝隙可以看到房间里一片漆黑,没有开灯。玲一边小心不发出声响,一边从绳索上垂降下来。当过了二楼来到一楼的部分时,玲松了一口气,心情也顿时变得轻松。虽然心里急着想快点下来,但万一弄不好伤到脚可就不好玩了。玲一边告诫急躁的自己,一边慎重地着地。当他抬头仰望三楼,发现凛和美咲从窗户探出头来。看到玲竖起大拇指,凛比出一个无声的拍手的动作。当玲用力招手,美咲就在凛的催促之下爬上窗框,紧紧捉住绳索。刚开始时原本顺利垂降的美咲,在靠近二楼的窗户附近动作逐渐变得迟缓,不久就完全停止不动了。她并不是感到恐惧,而是肌肉耐力不足。绳索因她而微微颤抖。在上面的凛担心地一直往下看。她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动口,似乎想说「你没问题吧?」但不巧的是,美咲正拼命想抓紧绳索根本没有在看她那边。玲抓住绳索使劲摇晃。原本紧抓住绳索不放的美咲,手顿时咻地滑动。「!」可以看到凛的嘴巴张得开开地,在叫出声音前压抑了下来。玲又重新摇晃绳索。美咲的双手也再次滑动,滑落速度也增快许多。虽然大致上还是沿着绳索移动,但整个情况已经不能说是垂降,而是坠落才对。进入MC模式。世界化为算式。预测美咲的落下速度与向量。模拟缓和冲击力的有效对应方法。比较复数的计算结果。选择最适当的模式。MC模式终了。在美咲即将猛烈撞击地面之际,玲抱住妹妹的腰部,然后让她横向回转,转了一大圈。他抱紧妹妹冲劲减弱的身体又转了一圈,然后自己向后倒以背部着地。当然,他没忘记要采取受身姿势。妹妹安全跌落在玲的身体上面,只有散乱的头发碰触到地面。玲成为妹妹的肉垫,他一边调整歪掉的眼镜一边问说:「有受伤吗?」「没有。」「有吓到吗?」美咲摇摇头说:「因为我早就知道了。」她意思大概是说:「我早就知道你会救我了,因此我根本就不担心。」玲和美咲站起来时,正好凛也垂降下来。「小、小美,你没事吧!?」「你太大声了!」当玲提醒她时,凛却开始逼问起玲。「你怎么这么做!?很危险耶!」但,声量压抑了下来。「我有顺利接住她呀?」「话是没错!」像这种时候,要不抬出算法而让她信服是很困难的(不过若是抬出算法将更难说服她)。「你不要那么激动。我在垂降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如果你们掉下来我会接住你们的!」「你是说过!」「全部都在我的估算范围内。」「骗人!」「真的!若是准备充分的话,根本不会发生任何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凛根本完全一点都不能够理解,但玲却打断了这个话题。「别说这些了,赶快走吧!一直待在这里不太好。」对于这一点两人的意见倒是没有对立,于是两人立刻准备要开始移动。然而……「美咲……?」不知为何美咲却完全不打算跟上玲与凛的脚步。「小美,你怎么了?」「阿基米德。」玲不禁皱起了眉头。「放弃它吧!我说过那样太危险了!」美咲摇摇头,她这么不听话是很罕见的。基本上她并不是会对物品执着的类型。美咲突然转身,直接朝着大楼的入口处跑去。「美咲!」「小美,等等!」美咲居然会采取这样的行动真是出乎预料之外。根本没有出现在计算结果里面。玲一瞬间呆住了,但因为凛也追着美咲开始跑了起来,所以玲也急忙追赶过去。美咲早已经进入大楼当中。凛和玲也跟着飞奔进人大楼,并想要冲上楼梯。「!」山崎就站在那里。他正用单手紧抓着美咲的上臂。「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醒来……」山崎穿着运动衫和运动裤,脚上也穿着慢跑鞋。看来他似乎比玲的分析更加严格规律自己。「你们是怎么逃脱的!?」玲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直接进入MC模式。世界化为算式。重新再定义状况。定义行动目的。模拟可能的对应。第二十个模拟试算终了后计算中止。拥有有效可能性的行动模式皆无。变更行动目的。再度模拟。比较十个计算结果。依照可能性递减排序。选择可能性最高的行动模式。MC模式终了。玲抓住凛的手腕朝着大楼外面开始飞奔。「咦?那个……阿玲?」「快跑!」「可是,小美她……」「快跑!」玲强拉着不知所措的凛开始狂奔。3「喂、阿玲,等等!求求你。」两个人狂奔了一阵子转了好几个弯,躲进大型仓库与仓库之间的狭窄小巷时,凛大声扯开嗓门。即使如此玲还是想强拉她走,于是她紧抓着围绕仓库用地的铁丝网开始抵抗。「你打算去哪里!?」「当然是逃走呀!」「为什么!?小美被抓走了呀!我们要回去救她才行!」「现在不适合。我们暂时先逃,之后再来救她。」「阿玲,你一点都不担心美咲的安危吗!?」「我当然担心啊!可是,我都说了现在不适合!」因为凛持续大声扯开嗓门说话,玲也跟着怒吼了起来。凛露出有点受到惊吓的表情,她的气势也因此停顿下来,玲赶紧抓住机会向她说明要先逃走的理由。「美咲并没有生命危险。你还记得亚矢小姐昨天所说的话吧?随便跟那些人起争执反而危险。而且,如果打起来的话我们大概会输,然后又被逮住,这次将受到更严格的监禁,再也无法靠自己的力量逃脱。即使现在只有我们二个,但还是先逃走比较好,逃掉后再将此事告诉父母亲或警察。只要将我们的所见所闻告诉他们,犯人就会被逮捕。但是,如果我们被抓,而没有人可以将犯人的情报转告给他们的话,就无法逮捕犯人。到时就会被迫依照那些人的要求,书也会被抢走……如此一来,美咲的生命危险也会跟着增加。因此,我们不能被抓。现在非逃不可!」一口气一一陈述完所有利弊之后,玲闭上了嘴巴。他在静待凛的反应。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玲很清楚这一点。(只要她收起一时的情绪,在冷静的状况下理性地判断,一定可以理解我所说的话。)玲相信并等待她的回覆。「为什么连试都没试过就说不可能呢?你怎么会知道结果?」「我就是知道啊。」「难道你想说是靠你平常所说的什么『秘术』吗……?」凛说这句话的口气不知为何冷冰冰的,让玲突然感到不安。「恩、其实就是那样没错……」有种不好的预感。「阿玲,你老是这样!」她的脸上完全没有笑容,也没开玩笑假装生气时的愉快气氛,更没有嘟起小嘴对他说「讨厌—」。凛转身背对着他。「小凛?」就这样开始往前走。「等等!你要上哪去!?」她刚开始只是普通地走着,接着变成快步走、大步阔步、竞走般的步伐,不久就开始跑了起来。「等等,」凛加快脚步,全力快跑。「不可以啊,凛!那些人快要追来了!我们会被发现的!」玲也追着凛加快了速度。虽然和凛已经好几年没有认真赛跑,不过现在应该是玲跑得比较快。只要他认真追赶大概可以追上。然而他却办不到。他不敢去抓住她。抓住她,和她面对面,该说些什么好呢?他不知道。不知道的事让他感到害怕。「找到了,」突然听到这么一个声音,那是男人粗哑宏亮的声音。金鱼衬衫挡住了凛的去路。玲的面前摆着圆桶。他立刻躲在圆桶后方。玲听到复数的脚步声,他从圆桶的一端偷看情况,看到除了金鱼衬衫之外,山崎与红眼镜也急忙赶到,将凛团团包围。「好痛,请,请别抓得那么用力。」金鱼衬衫正紧抓着凛的手腕。「那个男孩呢?没跟妳在一起吗?」山崎用沉稳的声音问道。「我、我不知道!」凛的说法一听就知道是在说谎。于是金鱼衬衫用力扭转凛的手腕。「哇!好痛!很痛耶,」「住手!」山崎制止了金鱼衬衫。「可是,大哥,像这种小鬼只要让她吃点苦头就可以简单地……」「我叫你住手。」山崎以一种平静却让人不寒而慄的音调说。金鱼衬衫惊恐地放开凛的手腕,改由红眼镜绕到凛的背后,抓住她的肩膀让她无法逃脱。在这期间,玲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一直躲在圆桶后面。他知道自己敌不过他们三个人,他并不是害怕,只是他知道会白费力气,所以什么都不做。只是如此罢了。「你把她带回去,我们继续找那个男孩。」红眼镜点头服从山崎的命令,并催促凛往前走。凛被红眼镜推着改变方向的时候,仅仅一瞬间看着玲的所在方向。两人四目相交。她的眼神十分冷漠。她用一种跟看着金鱼衬衫他们没两样的眼神看着玲。眼神中所浮现的感情,大概是轻蔑。玲感觉心如刀割。(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露出那种眼神呢……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对玲而言极具冲击性的一瞬间过后,凛就转身背对他。然后被红眼镜押着走向大楼。玲一边眺望着逐渐远离的凛一边想着。(我只是采取了最好的办法而已呀!为何凛不能理解呢……)凛与自己之间尽是一些难以理解的事。为什么凛要那么生气呢?凛只不过是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而已,为什么自己会感觉这么受伤呢?自己究竟在恐惧什么呢?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吗?到底自己应该怎么做?对玲来说,世上的所有一切应该都是能用算式来描述的单纯事物,然而与凛之间的事却显得暧昧不明,令他害怕。凡是牵扯到凛的事物总是这样。只到深究到达某种程度之后,再前往就会变成思考停止状态,无法更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