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已经不可考。根据口耳相传,那是遭受不白之冤而被杀害的女子怨灵聚合而成的,但我认为那是神话时代就存在的秽物具体化的结果。那东西长久以来一直被封印在我们神社。」她稍微望向远方,「……就封印在我们神社腹地的深处。那里布下了好几道结界,一直用石门把她关在里面。我婆婆和婆婆的婆婆和婆婆的婆婆的婆婆,一直一直透过祭祀将她封印至今,以免让她逃出来危害人间。可是,」紫埜忽然露出不甘心的表情,继续道:「没想到……居然有人趁我们不注意,解开了那些封印!」「!」艾鲁西瞪大双眼。桂马虽然仍旧背对着她们,但很明显地在注意紫堑的动静。紫埜叹了口气,「那个人就是名为最上武的男人。」「我要再重申一次,说实话,我并不了解创作者的想法。」沉默了一会儿后,紫堃说了这么一句。「不过,我知道最上武这男人是天才。因为他在解开那个连我们都不太明白的东西的封印后,便将其中一部分放进了自己的作品之中。」「!」艾鲁西一脸惊讶,忽然望向桂马。但桂马依旧没有回头,只是让背部从椅背上稍稍滑落。他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紫堃继续道:「据说最上武的梦想是『做出至高无上的游戏』。就和字面上的意思一样,他想做的是『灌注了灵魂的作品』……这些是我在调查他的时候得知的,有很多人都提到这一点。」「……」紫埜感觉到艾鲁西的视线,于是略带自嘲地笑了笑。「别看我这样,我对那家伙可是做了许多调查,虽然动作比他慢了好几步。」她半眯着眼,感觉有点冷漠,「……如何?玩这款游戏有什么咸想?最上武倾注了心血的游戏真有那么惊人吗?」然后向桂马如此间道。「……」桂马并没有回答。紫埜轻声叹了口气。「不过,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遇见『恶鬼』的主体……」「请问。」原本一直尽可能不开口的艾鲁西,这时结结巴巴、很客气地提出疑问。「呃,那、那个『恶鬼』啊,把那个『恶鬼』放进游戏,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还有,」有件事她一直很想问清楚。「那个苍白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那就是『恶鬼』的真面目吗?」「……」紫埜花了一些时间整理思绪,「我听说最上武的目的,是呈现出真正的『恐怖』。我接下来要说的,都是在调查他的过程中所得知的,并不是我个人的意见,这点先请两位谅解。据说他的主张是『尽可能让游戏贴近现实』。」(现实……)听见这句话,艾鲁西忍不住望向桂马。桂马的背影动也没动一下。紫埜接着道:「两位知道所谓的『吊桥效应』吗?就是如果处于不稳定而且心里觉得恐惧的状态下,男女之间就容易坠入爱河。」「那~个。」艾鲁西用手指抵住下巴,「干寻同学……我学校的朋友说,恐怖电影最好是情侣一起去看,就是这个道理吗?」「大致上是这样没错。」紫埜微微一笑。「……这是基本中的基本。也就是说前卫到过了头之后,天才还是会回归原点吗?」桂马自言自语似地咕哝着。紫埜望了桂马一眼,「那家伙……最上武的看法,似乎就是唯有在最深沉的恐惧之中,才会有至高无上的恋爱存在。为了呈现这种恐惧,他才会找上呵恶鬼‘来作为最终元素。应该可以用这样来形容吧?这就等于是把鬼屋里黏黏的血液换成真的,或是用真正的尸体来拍电影,这种想法以人类而言简直是疯狂。」她淡淡地说:「说实话,姑且不论这个疯狂的想法,他选择封印在我们神社的『恶鬼』作为素材,不得不让我对他敏锐的嗅觉大为赞赏。」艾鲁西想起那苍白的女人,打从心底噶到毛骨悚然。「因为那东西……真的非常不吉利。」紫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然后像是重新打起精神一样,「总之最上武从我们神社抢走了『恶鬼』,将其主体封进自己的游戏之中。您看见的那个就是她的分身。」「……分身?」「或者是其中一部分。」巫女郑重其事地一一解释。「《西恩灯笼》大致上可以分为两种,那就是原始版和复制版……其实我也不太懂,在游戏领域好像叫做original和replica吧?虽然有『恶鬼』封印其中的只有original的原始版,不过也有少部分灵魂残渣残留在复制版里,于是最上武所期望的效果就这样产生了。」艾鲁西她,(这就是《西恩灯笼》的原始版!)想起了桂马那时大喊的模样,也就是说。现在,眼前桂马所面对的游戏,难道就是紫堃所说的「主体」吗?艾鲁西全身发抖。至于紫埜,「……只要进行这款游戏,随着剧情推进,『恶鬼』没被封印的部分就会去寻找被封印的部分,为了再次合而为一而聚在一起。当然了,复制版里也存在着拥有相对力量的『恶鬼』。」她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那恐怖的程度可不是在一般鬼屋可以体验到的。呵恶鬼b会慢慢接近,家里会出现奇怪的影子,听见啜泣声,屋子会振动,人会作恶梦,嗯,也就是所谓的灵异现象。『恶鬼』会一步又一步来寻找自己失去的另一半身体。大部分的人会因为承受不了这种恐惧而中途放弃,不过在那之前就已经得了精神病或弄坏身体的人,似乎也不在少数。」「……上市的时候之所以会闹出回收,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桂马喃喃自语,紫埜听他这么说后点了点头。「无论是《西恩灯笼》的原始版还是复制版,只要把游戏破关,『恶鬼』就会被强制消灭。也就是说。」「只要破关,弓恶鬼‘的灵魂就会消失,是吗?」桂马依旧背对着她们,就这么直接说道,然后重新望向游戏画面敲起键盘。他的举动连艾鲁西都不禁哑口无言。至于紫埜。「……」则是有点不悦地眯起眼睛。这家伙是不是没在听我说话?她心里应该是这么想的吧。紫婪干咳了一声。「没错。不过,那些复制版……真的有『恶鬼』残渣附在上头的版本,完全没人能够破关。幸好并没有人玩到丢了性命,但是每个人都输给了『恶鬼』的诅咒力量。」「……」桂马泰然自若地注视着游戏画面。紫埜的忍耐似乎到达了极限,于是一面缓缓起身,一面说道:「你……觉得最上武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她的语气中带有怒意。艾鲁西捏了一把冷汗,桂马则是斜眼瞥了紫堃一眼,「……」然后继续玩游戏。紫埜咧嘴一笑,「就某个角度而言,他应该算是如愿以偿了吧。不,应该说他早就料到这一点,也就是说,他在亲眼看见对自己而言至高无上的作品完成后,才离开了人世。换句话说,」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那家伙,」「在快要将游戏破关之前,就被『恶鬼』附身杀死了。」「!」艾鲁西吓得不由得往后倒。桂马低声道:「也就是说,他亲自去测试原始版了吗……真是个笨蛋。」「你!」就在紫埜正想逼近桂马的时候,原本一直没有回头的他随着椅子叽的一声转过身来,「……」然后推了推眼镜,目光炯炯地注视紫堃。「我并不是不知道,我并不是不晓得这款游戏有多可怕。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唔。」紫埜不由自主地震慑于他的气势之下。他只不过是一个男孩。经过长年修行的巫女紫埜却被他震慑住了。桂马继续道:「其实,」他的语气十分平静。「我一直都是赌上性命在玩游戏。」然后忽然露出微笑。「事到如今,我才不怕什么恶灵。」这就是桂马的宣言。至于紫埜。则是惊讶得无言以对。「你的……兄长,还真是个怪人。」到了隔天。在葛兰帕咖啡厅里,紫埜对艾鲁西如此说道。艾鲁西虽然要紫埜不必客气,她却以「接下来要在这里叨扰一阵子」为由,半强迫地要求艾鲁西让她在咖啡厅帮忙。顺带一提,至于桂马的母亲麻里,「令尊正在出差,家里还有令堂在是吗?唔~嗯,接下来会有好一阵子不太平静,如果能请令堂离开这里就再好不过了。」紫埜的这席建言,「对不起,小艾!我娘家的纠纷看来还要持续一阵子,可能还要待一个星期才能回去!桂马麻烦你照顾了。咖啡厅那边就先交给你负责,暂时麻烦你罗!」和麻里的电话幸运地搭在一起。总之对桂马和艾鲁西而言算是不速之客的巫女阿仓川紫埜,接下来会在桂木家和他们同住一段时间。紫埜的计画相当单纯。「请桂木兄说什么也要把那款游戏破关。」然后,「在这段期间,我就算赌上性命也会保护桂木兄。」这就是她的计画。紫埜昨晚提出这建议时,她跪坐在地,向桂马深深鞠了个躬。「现在桂木兄玩的是原始版的《西恩灯笼》,也就是说『恶鬼』的主体有一半被封印在里头。如果销毁这个游戏,虽然可以消灭一半的『恶鬼』,却无法处置其它散落在外的部分,反倒可能会因为失去一半主体,使得另外一半做出什么末可知的事情。如果要完全消灭那家伙……也就是『恶鬼』的话,除了把游戏破关之外,再也没有其它方法了。」「……」桂马没有回答,而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紫埜。「我想这对桂木兄而言一点好处也没有。而且说实话,我也没办法百分之百保证你可以平安无事。但是!但是!」看见紫埜说得如此严肃,桂马轻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关系。我没想过要得到什么好处,也没想过要你保护我的安全。」「你知道吗?」紫埜似乎很焦虑,「愈是进行这款游戏,一半的『恶鬼』就会愈接近你,也就是说你的负担会愈来愈重!说实话,其实现在你的性命已经很危险了!」就在这个时候。「……什么恶鬼,」桂马以更强势的口吻打断紫堃。「什么你家神社的宿命,什么恶灵,这些都不重要。」「我说你啊!」「我只是,」他再次露出炯炯目光,使劲将手一挥。「只是为了亲手把所有美少女游戏破关而已,这是我唯一的目的!」「!」紫埜不由得哑口无言。桂马的表情忽然柔和起来,脸上挂着些许微笑,拍了拍紫堃的肩膀。「总之我很期待看你怎么对付怪物,毕竟我在那方面完全是门外汉。」说完,他打了个哈欠就离开了。「这游戏麻烦的地方就是只能从丑时三刻开始玩一个小时,我先去冲个澡。」只留下这么一句话。「真是的。」紫埜摇摇头。「该说他胆子真大……或者只是什么都没有多想呢?」「……」艾鲁西也不晓得该怎么说,就连她自己有时也无法理解桂马,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也不明白他眼里看着的是什么。只是。只要是答应过的事,他从来都没有食言。只要桂马说会破关,那就一定会破关。就算必须承担被附身杀害的危险。就算有众多威胁挡在自己眼前。他也一定会相信自己,勇往直前。艾鲁西颤抖着身子。她好害怕。害怕得不得了。也许她还得再度和那恐怖的东西对峙。如果可以,她真想逃离这里。可是,艾鲁西有个强烈的念头。最后保护桂马的一定是……陪在他身旁的一定是……她自己。「……」艾鲁西瞥了紫埜一眼。其实她趁着昨晚,「那个人身上有驱魂反应。」告诉了桂马这件事。桂马一时之间似乎犹豫了一下,「这样啊。不过,就结果而言该做的事还是一样,因为那个怪巫女的内心空隙,肯定和『恶鬼』脱不了干系。」但他还是马上做出判断。「我猜只要打倒『恶鬼』,就能填补她内心的空隙。」艾鲁西也非常同意桂马的看法。很不可思议的是,即使艾鲁西的观点和攻陷之神桂马有如神一般的观察角度完全不同,却也归纳出了同样的结论。这是因为艾鲁西是驱魂讨伐队的成员。想必。艾鲁西凝视着紫埜,心想。就像自己在追捕驱魂一样,这个人也一直在追捕「恶鬼」吧。从她昨天那席话听来,这个人想必已经赌上了人生的一切。而且她应该不像艾鲁西,既没有一个像桂马这样可靠又值得尊敬的伙伴,也没有像哈克雅那样一同追捕目标的同事。若非如此,她怎么可能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一个人。一直孤伶伶的。「?」紫埜发觉艾鲁西的眼眶有点湿润,于是神情似乎有些讶异,但马上又露出微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艾鲁西?」也不晓得为什么,这位巫女打从一开始就对艾鲁西十分友善、宽容。「啊,没有!没、没什么!」「呵呵,你这个人真怪。不过你真了不起,不但照顾兄长,放学后还帮忙打理店里。」紫埜今天早上曾说:「看着你,总让我想起一个亲感的小女儿。」虽然她一脸严肃,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但真要说起来或许是一位充满母爱的人吧。艾鲁西一边笑着,一边如此心想,这时,「叮钤。」钤声响起,有客人上门了。「哦,有客人!艾鲁西,我只要招呼客人就可以了吗?」「对、对。」一待艾鲁西点头,紫堃便快步朝那两位男客人走去。「欢迎光临。」她露出微笑。「啊,你、你好。」紫埜依旧穿着巫女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