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个刚认识的某人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从某种意义来讲,这也是“命运”中的杀人事件不是吗?而若真是那样的话,“又是谁杀了命运呢?”我喃喃低语着这种自己都不明白的话,离开了那个尽是陌生人的站台。第二卷 听天由命的侦探 第四章 听天由命的花咲太郎我想说我与那个少女的相遇一定是命运安排的。我想在谁也听不见的时候悄悄说一次这样的话。若那天第一个到事务所的不是我的话,可能事情就不会这样发展了。这对她而言是不是更好,我不想就这种结果性的话题进行讨论,我只会说或许会有这种可能。我骑着从高中就开始用的自行车,在道路上嘎吱嘎吱地(这是自行车的老旧部位发出的声音)跑着,然后将自行车放进侦探事务所所在的大楼停车场。一进大楼我便看见一个坐在地上的少女。对她一见钟情。……不,关于这种感情的动摇等一下再说明。那个少女在从警卫室看不见的位置跪坐着,抬头看着天花板发愣。身上穿着的衣服一尘不染,看来价格不菲,我认为她的年纪与这座大楼毫不相符。十岁前后吧。也就是最花样的年纪。肌肤如白桃般白皙,透着光泽,看起来并不是因为体弱多病而泛白的,于是我放弃了走向电梯。若只是从如此极品的美少女面前路过,是不可能让人生丰富起来的。我打算尽快把她钓过来,因此我快步走到她面前。她似乎也听到了我的脚步声而发现了我这个人。随即她便明白我正向她走去。少女合上发呆的嘴,瞪着从正面靠近的我。胸前抱着一个绿色的背包。抱着背包的少女,真美好啊,赶紧换个地方吧。我这祥想着的同时也看清了她的状况。少女背后是很大的玻璃窗,可以看见窗外被寒冷的空气冻得缩头缩脑的上班族们。今早突然降温零星下起了初雪。“干嘛啊你?”这是少女的第一句话。和年纪相符的可爱声音被稍稍提高了一点。嘴唇微微撅起。我最喜欢这种女孩了。虽然我觉得这样的我肯定不讨对方喜欢的。在近距离从正面看到她的正脸后,使我更加钟情于她了。只是,她的唇因寒冷而有些发紫,并打着颤。虽然不是因为害怕我而发抖的,但我不喜欢这样。在这种情况下还是长话短说比较好吧。面对她的质问,我诚实地在自我介绍之前先向她告白了。“若你在这里不是为了跟人有约的话,那能不能陪陪我呢?”我省去了绕圈子的比喻和掩饰的词句,直截了当地钓她。啊,被她瞪了。“我可不会去警察局的。”少女一脸坚定地瞪着我,从嘴里挤出这句话。“嗯……?那当然,我也不想去那种地方约会啊。他们一定会拆散我们俩的。”若是少女对警察说我在勾搭她的话,警察一定会加倍保护出走少女(应该)的。这个社会真是太严格了。“那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你才是,在这里干什么……啊啊,你误解了陪我的意思了吧?”少女眼中浮现疑问,抱紧怀中的背包加强戒备起来。移动着双膝使劲将身体往后缩,“疼!”她的后脑勺撞上了玻璃。我被她用手掌抚摸后脑勺的动作给迷得不由地跪倒在地。我在她面前以跪坐的姿势坐下,绞尽脑汁搜寻着能表示友好的词语。“无法让你误解的词句啊……嗯嗯。”我用食指绕着自己的头发思考着。“嗯,这个怎么样?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和我结婚吧!”怎么样?这样说的话就不会误解了吧?那么我也会被定罪了吧,以法律角度而言。可惜对方似乎没有高举双手或悄悄掉泪之类的面对求婚所该有的反应。她只是一如刚才对着天花板发呆的表情张大着嘴。虽然我觉得以她的年龄应该学过结婚这个词语了。“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我可不会把求婚当玩笑哦,我可是个传统的日本男人。”符合现在所谓的萝莉控的年纪的女孩,也是可以和以前的古人结婚的,没关系的。然后,少女便用戒备之外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可以有多种解释。按照我的判断,最有可能的应该。不可能是好奇心吧?“你难道是萝莉控?”“好眼力啊,省去了自我介绍的麻烦了。”这就是我花咲太郎和少女上真桑桃子的相遇。“话说回来,最近的女孩子连这么难的词语都知道啊。”我一边在侦探事务所里寻找可可粉,一边和名叫上真桑桃子的少女说着话。桃子坐在接待客人用的椅子上,饶有兴味地环视着四周。暖风从开启的空调中缓缓吹出,事务所里渐渐暖和了起来。我邀请桃子来事务所,她虽然一脸警惕但终究还是来了。似乎是败给了热可可和点心的诱惑。若是造一座童话里的点心屋的话,究竟能钓到多少女孩呢?我不禁开始幻想。虽然她本人说“如果你敢打电话给警察我就杀了你。”,不过我是不可能浪费这么美好的命运邂逅的。我开心地动手准备做热可可。“你指什么?”桃子反应冷淡。“我是说你竟然知道萝莉控。”“老爸的书上这么写的。”“原来如此。”老爸啊。在我这一代的人,没有人这样称呼父亲,这称呼很新鲜。可是,可可粉到底放到哪里去了昵?所长应该常年备着的才对啊。“你是萝莉控可却又是侦探?”桃子有些意外地问道。她似乎是看见了桌子上放着的事务所宣传单才知道我的工作的。“是啊,我不认为有什么矛盾的,很奇怪吗?”“奇怪,应该说萝莉控本身就是变态吧?”听见她的话我回过头,却无法反驳,只能苦笑。桃子从鼻子中哼了一声,夸张地将头扭向一边。她的一举一动让人觉得不管她怎样恶作剧,或出言不逊都无法让人生气。“世俗偏见散播的范围相当广啊。”“变态,你刚说了什么?”“我只是感叹要去爱你这件事是如此之难啊。”桃子面朝着窗户,伸展开双脚,脸上毫无害羞。我为自己的告白没能传达到她那里而感到惋惜。对萝莉控而言,没有春夏秋冬,这个社会一年四季都是寒冬的景色。尽管这条路很艰难,我们也绝不退缩,只能接受现状勇往直前。就算前方是荒郊野林,也要坚定自己要走的路,我们有着这样的满腔热情。“先不对这种冠冕堂皇的平等发牢骚了,没有可可粉了。”可可粉似乎用完了。不过冰箱里有两杯冰可可。要是把冰可可放进微波炉里……应该会爆炸吧。“不好意思,可以换咖啡吗?”“如果有牛奶的话。”“没问题。”要不要加糖呢,我闪过一丝疑问,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和装有咖啡粉的罐子。从手感来看,牛奶和咖啡粉倒是装得很满。“话说,你为什么会在这栋大楼里呢?”我在调节咖啡机的时候问桃子。虽然没期待她回答,不过她警惕地回答了。我很高兴。“因为外面很冷,我就进来了。”“哦,那我可得感谢季节了。”虽然还早,不过这应该是今年的圣诞老人给我的礼物吧。活生生的人肉,脑中浮现出让人讨厌的词语,我马上用冬天的礼物覆盖掉了。咖啡机开始自动运行后我便离开水池边,坐到桃子对面的椅子上。桃子没有表现出厌恶,只是那双像是在探索着我的双眼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变。“那边架子上的点心可以随便吃。”我指着所长买来的一大堆点心。要是随便动了一定会被骂的,不过现在要招待桃子,若是顾前想后地考虑太多岂不是很失礼?而且处理好眼下的情况必然和我的将来息息相关。第一次约会要是失败了就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了。“会有其他人来这里吗?”看了一眼点心后,桃子用眼光朝房间入口示意了一下。我猜她是不是在担心只有我们两个人独处,可她盯着门口的表情似乎是不想别人进来。“再过一会儿的话,”所长和同事谁先来呢?“会有一个名叫埃利奥特的外表非常漂亮的外国人会来,不过他可不是萝莉控,真遗憾呐。”想都不用想,一定是他先来。“遗憾的好像是你。”口齿清晰的回答。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桃子了。桃子一脸对我没有好感的样子,用和看着墙壁一样的眼神看向我。“我说的是指有萝莉控嗜好的奇怪大人。”“这样啊,我也无法说明普通的大人应该是怎样的,那么大概我是奇怪的吧。”我耸耸肩。但桃子却说出了我所不知道的普通大人的定义。“所谓普通的大人,就是看见我这样的人之后马上会想要带我去警察局的人。”“啊——也是,他们会做这种很不值的事情呢。”“那你为什么不这样做?”“如你所说,因为我是萝莉控啊。我迷恋你嘛。”我重新调整歪了的帽子,诚实地表明了我的动机。桃子看来是厌烦了我的告白,眼神犀利地默默看着我。于是我只能将另外一个理由也告诉了她。“同时也因为我很信任你。”“信任?”一瞬间,她脸上毫无隐藏地露出迷茫的表情,我点点头。“你是靠自己的双脚站在这里的。你也知道警察是什么东西。你可以自己去警察局的。可是你没有去。所有我也没必要带你去。”我像是在说绕口令似地快速讲完,然后微微一笑。“……什、哎、什么嘛,突然认真起来。”她明显地动摇了。干燥的脸颊上染上少许红晕,放在桌子上的双手不安地拨弄着大拇指。像是在责备我似的撅着嘴,对上她那慌张的眼神,我不禁微笑起来。唇边残留着笑意,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水池边走去……刚才那样很酷吧。现在在心中暗自对自己刚才的演说打分的我一点儿也不酷吧。要是能像埃利奥特那样毫无意识地自然说出来就好了,因为那家伙没有羞耻心。说起来,他以前似乎说过“我以前分手的女友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我一直在向她学习。”埃利奥特是那种会和女友把一根根手指全都勾过来发誓的男人,可一谈到女人的话题却基本上都是分手的前女友。那个前女友一定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一个吧。我也有过这样一个人。不过那个人的位置可能会从今天开始由桃子替代了。我内心充满着这个令人兴奋的预感。不过,若这种想法太过强烈的话,可能会发展成犯罪的原动力,所以还是注意一下吧。恋爱虽是自由的,但也是得有节制的,不然就会使得萝莉控的立场更糟糕的。不过只凭时间的流逝来判断一个人的感情的正确与否,果然还是无法让人接受啊。我将煮好的咖啡倒入写有寿司二字的茶杯里,然后连同牛奶、勺子和糖一起端出去。桃子已经调整好了心情,脸上红晕尽失,面无表情。我注意到点心堆里装有脆饼的袋子被放到了桌子上。“请喝。”我将牛奶和咖啡放在桌子上后推到她面前。桃子脸朝一边小声道了声谢谢。然后对我的笑脸说“恶心”。桃子在咖啡里放了很多牛奶,然后用我准备好的小勺子搅拌了一下。接着往那个茶杯里的淡褐色饮料吹了好几口气。她很怕烫吧。或许应该给她冰可可比较好。不过总不能给因寒冷而发抖的孩子喝冰可可吧。桃子将杯子凑近嘴边微微喝了一小口,立刻吐了吐舌头,像在忍受什么痛苦似的闭起了一只眼睛。我看着她的反应,判断并不仅仅是因为咖啡太烫的关系,于是我便轻轻地把糖推到她面前。“要放几块?”“不要。”桃子又喝了一口,这次似乎可以忍受了。我以前也这样逞强过。想到我曾经也这样被周围的大人们微笑着看着时,就羞愧得想要钴到地下去。“喝完咖啡你有什么打算?”她似乎很讨厌其他“普通”的大人来这里,所以还是快点先把正经话说完吧。虽然这个事务所没有什么普通的大人,尽是些小屁孩。桃子将茶杯包在双手中,抬头看着我。茶杯在我和桃子之间冒着一缕白气,使得我们无法看清对方的嘴巴。“什么什么打算?”“我是问你有什么要去的地方吗?”我将手肘搁在桌子上,双手十指交叉,向桃子确认她的意向。桃子明明知道我在问什么,却故意皱起眉。“你怎么看我的?你是侦探吧,应该能看穿吧?”“嗯,啊啊。我猜你是离家出走吧。”“你不是很清楚吗?你却问离家出走的人要去哪里,你脑子在想什么啊?”桃子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由于里面的咖啡还没怎么动过,有几滴溅到了桌上。“说的也是啊,刚才的说法太不直接了,我反省。”“要是只把反省挂嘴边的话,小学老师可是会生气的哦。”这样啊,那我采取行动吧。“要是你没有要去的地方的话,暂时先来我家住吧?”桃子瞬间僵住,似乎对我的提议异常讶异。“你到底想干什么?”僵住的身体最先活动的是上唇,然后是睫毛。长长的睫毛代替僵硬的眼珠微微颤抖着。“我只不过想装亲切抓住对方的弱点而已。”哈哈哈,出乎意料爽朗的笑声从我嘴中溢出。似乎招来了不必要的厌恶,桃子的神情变得戒备起来,正因为如此,现在才必须要发起进攻。“我只是想表明我对你的亲切不是那么单纯的。这样能不能得到你的信任呢?”我看着她的脸,继而微笑起来。虽然比不上埃利奥特那华丽的笑脸,不过也不至于像枯叶吧,虽然我不能十分肯定。“一般来说不是应该反而更不能相信了吗?”面对桃子的嘟囔,我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地回答:“我认为坦白目的的人是可以相信的。满嘴纯粹的亲切啦善意啦什么的,若无法证明那个人真的是打从心里善良的好人的话,那跟骗子有什么两样?”桃子听完我的话,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话说,纯粹什么的作为语言来说本身就很奇怪。要是在无菌室也就算了,暴露在外面的空气中好几年的东西怎么可能保持纯粹呢?我被她所吸引并不是因为她的纯粹。要详细道来她的魅力恐怕话题会扯很远,我人生的第一章也就完全浪费掉了,因此我只能强忍眼泪自我克制。“你果然是很奇怪的人。”桃子用之前一直没有过的柔和语调评价道。她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凸显了其稚童的脸庞。“我可能真的很奇怪,可是我保证我很诚实。在得到你同意之前我保证不对你出手。”“同意?”“那个啦,就是刚才向你求婚你还没同意我呢。”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很伤心啊。我一脸认真地说完,桃子再次用蔑视的眼神冷冷地看着我。我刚欣喜稍微打开了她的心扉,没想到她的温柔立刻像初雪般融化殆尽了。“你周围就没有人带你去警察局吗?”“大家都非常能理解恋爱的年龄差呢。”“我觉得那只是他们装作没看见而已。”桃子在吐槽我之后眼神闪烁了一下。一直以来直言不讳的作风,咬着嘴唇欲言又止。趁着桃子纠结的眼神还未结束的当儿,我瞄了一眼手表,考虑着等一下要怎样处罚埃利奥特的迟到。“有件事我得事先说好。”“嗯?”我的心和眼珠均被桃子的声音所吸引,正面转向她。桃子紧握着双拳,指甲掐进掌心,手背上突起青筋。“我要是在你身边的话,你可是会倒大霉的哦。”这和威胁又有些不同,更像是预告。不,她的话语中充满自信,她是想说她身上扯有一堆麻烦事吧。算了,不管是什么我都没有犹豫的余地。“这个世上本来倒霉的事就很多,而你带来的厄运也会很多。若这两者要我选其中之一的话,我想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我想以我特有的方式来证明我对她的支持和热情,所以我这样回答了。可是桃子却手扶额头夸张地叹息着。“……你还真是毫不犹豫昵。”“这个社会的构造注定是不会给萝莉控有犹豫余地的选择项的。”“不会对自己人生感到迷茫的人真是很可怕啊。”“啊啊,那是因为我的名字叫花咲太郎嘛。”我至今才报上名字,不配称为绅士啊。听到这个名字后,桃子眨了两下眼。“花咲太郎?这是真名吗?”“很像投稿到广播电台的笔名吧?随你喜欢怎样叫都可以。”“那么,花太郎。”“哦,中学时的外号呢。好怀念啊。”当然,是假的。我对桃子给我取的带有讽刺意味的名字报以一笑,却反招她一脸不快。似乎不满意自己取的名字和别人重复了,她提议:“刚才的不算”。然后她一边用食指搓着大拇指,一边打量着我。随后指着我头上戴着的绿色帽子,不怀好意地笑了出来。将那由帽子和颜色所联想到的外号说了出来。“路易。”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桃子的笑脸,因此也没有任何理由去反驳了。虽然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赢取了她对我的信任,不过也因为这个原因,子决定住在我家了。“我要住到外面暖和起来才走”她这样告诉我她的居住期限。比起几个月之类的具体时间,我反而更喜欢她这种能让我想入非非的模糊说法。希望在春天来临之前,桃子都能度过一个舒服的冬天。“路易有解决过杀人事件吗?”“怎么可能。我可不是那种侦探。”同居生活开始后的第五天,桃子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说起这个话题。我刚开始只以为是她在饭后茶余对侦探这一职业抱有幻想才问的。“什么叫不是那种侦探?”“我是专门找猫狗的侦探。应该说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侦探都跟杀人事件无关。”我边在厨房洗碗筷茶具边回答她。为了不让水声和电视里的背景音乐遮住我的声音,我特意提高了音量。从厨房里看不见桃子的反应。“是嘛。真失望啊。”“可我觉得,每次出门旅行都要跟杀人事件扯上关系的话还不如太平点好。”若我真成了那种所到之处必有杀人事件发生的体质的话,我就考虑开个旅行策划公司。标题就用保证绝对有杀人事件发生的行程。哇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嘛。“那你有没有看过尸体?一次也没有?”“参加葬礼时有过,所以并不算一次也没有吧。不过他杀的尸体倒没见过。”最后出席的葬礼是中学的时候吧。同学的父亲死了,依稀记得是平时晚上举行的葬礼。老实说,我没有对尸体认真默哀过。因为并不是关系特别好的同学,况且还是他父亲。面对头一次见就已经断气了的大人,我实在没办法流眼泪。可听到战争时动物园里的大象的故事时,虽不是当事人却还会流泪。人类的感情还真是奇怪啊。洗完餐具后用毛巾把水分擦干。最后再洗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后我关上了水龙头。我用毛巾擦着手,把头探向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