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地在旁看著的瑟拉这么提议,于是我拿起托盘上的水。“春奈,你要喝水吗?”我一问,春奈便猛甩头似地点了好几下头。我扶起春奈的上半身,递给她水杯。春奈用两只手掌裹住水杯,身体却突然弓起,让水杯脱了手。水泼得到处都是,弄湿了枕头和床单。春奈将松软的羽毛被子甩出去,抱著自己的身体。“不要……这是什么感觉……讨厌……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她的尖叫声响遍整问房间。优看她这样子,就将自己戴的手甲脱下来放在春奈手上。于是春奈便像急病求医似地,紧紧抱住手甲。“能力已经开始发动了,比我想像中还快。”优的目光直盯著我。“发生了什么事?”瑟拉代替我说出了想问的问题。“她的手有治愈能力,这种能力可以实现希望获得治疗的意念。而且治疗的病痛,会由她代为承担。”“该不会——不限于人类吧?”优对我的问题点了头。“寄宿于物质里的意念,是很可怕的。春奈碰过什么,寄宿其中的意念、痛苦与煎熬便会进入她的心。现在她正把那些全放在心里。”听了优漠然的陈述,让我有种难以忍受的心情。在觉得春奈可怜之前——我想到的是,原来优过去都在承担这种痛苦?“那手甲可以封住这种力量?”“对——这是我的朋友给我的。那是我——像现在的春奈这样畏惧一切时——朋友送给我的。”优以感伤的语气盯著手甲说道。“唔,有没有什么复原的方法——”瑟拉将食指抵在嘴唇上思考,但她问到一半就停了。对啊,复原就表示优又会变得不能出声,而现在春奈感觉到的痛苦,也将托付在优身上。我左思右想该怎么办。“总之——必须先把海尔赛兹大人的装备给春奈——对吧?”春亲对瑟拉的话摇头表示否决。“这样——我不就不能当符警队员了?”“你放弃吧。现在这样不是也还不错?西洋的特警队员一定是这副打扮啦。”春奈流著泪再次摇头——任性的女生真让人伤脑筋。“好,把春奈的衣服脱了吧。”当我正要脱她睡衣时——“你给我出去啦——!”看来——她就算忍著头痛也要喊出这句话。热腾腾的混凝土倒到我头上,我只好哭著直奔浴室。我将春奈交给瑟拉和优照顾,自己暂且先到学校。压抑著烦躁情绪的我,将视线飘向教室窗外。天气是彻彻底底的阴天,天空呈现美丽的灰色。什么啊,这种天气就算不在晚上举行学园祭,也不会对我有影响吧?“相川。”将视线朝下望去,从校门到校舍的坡道,一直到中庭及走廊,都有忙著准备摆摊的学生。“相川——!”——今天就是学园祭。这是一年一度的祭典,春奈应该一直在期待这样的狂欢场合。“喂,相川!”刺虾头男子的眼镜,从刚刚就闪耀著光芒。“怎样?你从刚刚开始就戴著惹人烦的眼镜。”“这跟眼镜无关吧!……春奈呢?她不是卯起来说今天从早上就要过来布置?”原来春奈这么投入啊——她这时候应该很不甘心吧。“怎么了,相川?你的表情好恶心。”织户对著心情沉重的我弹额头。“轮不到你来说我——”我摸著被弹的额头,又再次将视线投向窗外。有个奇怪打扮的少女,正穿梭在成排的摊位问。从校门跑来的少女穿著便服。她穿的是锁甲配上手甲,打扮得相当奇特。那个娇小的女生奔向校舍。少女头上,有根极品呆毛正在晃来晃去。那根呆毛……就是她有精神的证明。“咦?那是——优?”“不,只是个魔装少女。”织户听到我的话,浮现出“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大概过了二十秒。“啊,春奈老师。”春奈冲进教室的速度猛得都可以滑垒了。她亮出素描簿给我看,上面以特大粗体宇写著——“复活!”她活力十足的模样,和面无表情差得很远,不过整张脸还是维持著固定的脸色。“春奈——”噗哇!春奈的飞踢撼动了我的脸颊。“竟把我丢下 不可原谅”她大力拍响素描簿。你不用这样拍,我也会乖乖看啦。“你的身体没事了?”“少罗嗓!闭嘴!”啪嚓!我的脸颊挨了一记戴手甲的裏拳。“你还跟我说你可能会死耶——”啪!她用素描簿狠揍我的脸,力道大得让我的脖子好像都要转过一百八十度。她为什么老打同一个地方———我要变成摘瘤僵尸(注:原文作“こぶとりゾンビ”,出自日本古老童话“摘瘤爷爷(瘤取り爺さん)”。)啦。呃,不过——看样子春奈终于冷静下来了。但她已经无法出声了吗?那项能力大概已经发动,只要她一出声,说的内容就会跟著实现。即使如此——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想让我担心,摆出一如往常自信满满的大剌剌站姿。那我也只能照平时的方式对她了。“禁止 说软弱的话!”“我知道啦。担心你还真是抱歉。”“步的担心 是三千世界里最嗯心的”有必要说成这样吗?不晓得这是不是她的真心话。然而,我能理解春奈想表达的意嗯,她很期待学园祭,当然会讨厌令人郁闷的话吧。“春奈,这是优的cosplay吗?你穿什么都好可爱啊——”“少罗嗦 闭嘴 你这低能儿”比言词更强烈的文字就写在本子上。织户哭了。“春奈老师……你怎么了?”平松看到春奈这身不同往常的打扮,显得掩饰不了心里的疑惑。“没什么,她八成是把反恐演习跟十字军搞错了而已——还有她有点感冒,发不出声音。”回答“这样啊……”的平松尽管不太能释怀,还是放弃追问。“快点开始工作吧”于是,春奈一摆出指挥的架势,每个人的手脚就变得俐落起来。原本该负责指挥的导师,跟我一样将视线抛向窗外,一脸沉思的表情——这个老师还是老样子,不做事。昨天优和瑟拉画的妖怪图,陆续被人贴到了墙上。正二与玛莉、雷鹰、弥勒菩萨——不对,那几张画的都是河童。这样排在一起,感觉意境相当深远。尤其是优所画的妖怪——“电暖桌狮子”特别受女生欢迎。“……好可爱。”就连平松也表情陶醉地,直盯著电暖桌里的公狮子。这时友纪、安德森、三原从隔壁班过来了。“相——川!我们来帮忙了!”我记得友纪班上是办展览,应该很快就准备完了吧?“对了,人口的那个是什么?”三原一脸窃笑地用手捣著嘴,以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她说的“那个”是什么?我跟著他们三个走出教室,结果我发现,那东西就摆在门旁边。——那是参考我做出来的人偶。春奈这浑蛋——原来她没扔掉!走廊上的学生们也许是感到佩服,都忘了要笑。我很希望他们可以像这样,把笑点抛到遥远的忘却彼岸,可是因为三原的傻笑,让四周的笑声宛如溃堤般一涌而出。我抱著头,脑子里正与羞耻心展开一生一世的战斗。“话说回来,这个做得还真好。”安德森兴趣盎然地朝我(人偶)敲了一下,于足人体模型开始铿啷铿啷地摇晃著。“相川太赞啦!哈哈哈哈哈!”织户放声大笑。他的脑袋要是能直接引发核爆就好了。我看了这场面,一言不发回到教室。“咦?喂,相川——”表情发愣的友纪叫住我。“你不生气吗?”“是啊,反正也没用。”可恶!如果春奈不是现在这种状况,我就会立刻把那玩意撤掉——可是现在什么都不能说。我想,至少让那家伙照自己的意嗯,去做她喜欢的蠢事吧。这种类似父母心的奇妙感情,胜过了我的羞耻心。下午三点多,太阳还没下山,不过夜祭已经开始了。依学校而异,据说有些学园祭一般民众是不能进来的,但我们学校则是一般民众也可以自—由进出,甚至连社区自治会都有许多人会来帮忙摆摊。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交流关系,夜祭才能举行吧。正常来说,没有人会随便答应校方这种“突然想在晚上闹”的要求。虽然表面上打著妖怪咖啡厅的名号,内容却是炒面店。算了,在学校开店就是这样。基本上似乎还是有卖饮料,一般像咖啡、妖怪风格的番茄汁都有准备,另外还有八海山金刚心——等等,这是纯米大吟酿酒耶!是哪个家伙在学园祭准备酒的——“好——那老师就在这里装客人增加人气,你们尽管去忙吧。”导师“无味无臭”拍著手,对学生发号施令——我看这个游手好闲的老师,是自己买了酒过来暍吧?“呜呼~酒真好啊,厌觉就像回到以前。”我们把立刻喝起酒的老师搁在一边,围成圆圈讨论。——结果,下午五点会轮到我看店。入夜以前,我就先去逛逛校舍吧。当我确认荷包状况时,春奈伸出她包覆手甲的手,拉著我的西装外套。“春奈——”“步 走吧”在我面前的是个元气十足的少女,看来她已经准备好去享受那终于开始,打从内心期待已久的学园祭。春奈并非面无表情,而是固定成一张惹人厌的笑脸,很有她的风格。“你没事吧?”“我很好”春奈竖起大拇指。“瑟拉和优呢?要逛就大家一起——”“少罗嗦!快走啦!”春奈一脸气嘟嘟地牵起我的手。于是——“啊……”我们的第一位客人是导师,正在做炒面给他的男学生手一滑,很像金属锅铲的道具——就是铁板烧常用的那种——那是叫什么来著?刮铲?啊,是叫煎铲吧——煎铲飞了过来。好吧,因为我还在不知所措,所以也没有做出闪躲的动作,煎铲的边角就刚好刺进我的眼(睛——“啊,相川!”平松飞奔过来。她真是善良。反之春奈却是捣住嘴巴,那不是想说自己闯祸了的表情,而是在憋笑。也对啦,她如果笑了就会受头痛折磨。“你……没事吧……?”老实说,当然有事。我如果不是僵尸早就失明了吧?现在的重点是,刚刚的现象是发生于偶然或必然?春奈才正在为待会要逛的学园祭兴奋不已,所以离她最近的我就会发生不幸。这么离谱的事,真的在刚才发生了?或者,单纯是我运气不好?“相川……”“别担心。我没事——春奈,走吧。”假如春奈真是事件的起因,还是别大阵仗地去逛学固祭比较好。好吧,跟春奈两个人去逛学园祭也不错。等我跟春奈逛完后,再找优和瑟拉逛一次就好了。就这样,我和春奈两人开始逛学园祭。总之我再三提醒春奈别动感情,而她却很不情愿,觉得别人会怎样都不干她的事。不过她似乎对我随口一句“要是连这点部做不到,你就不能说自己是最强的魔装少女吧?”深有所感,于是跟我保证她会时时保持冷静。好啦,我就和穿戴镗甲与手甲的呆毛少女在校园逛一圈看看吧。教室里举办的活动,果然还是以咖啡厅与鬼屋居多。其中也有cosplay咖啡厅和稍微特别一点的鬼屋。我和春奈一起逛了几问。从以前到现在,应该找不到几个会去鬼屋的僵尸吧。毕竟,僵尸根本不会怕妖怪啦。天色变暗,我们便走向中庭,那里有整排跟庙会一样的摊位。比如捞水球、鸡蛋糕、烤乌贼、章鱼烧、炒面——啊,和我们班的妖怪咖啡厅重复。拓展在眼前的空间,热闹开心到让人部想穿和服来参加。在这当中,相声研究社摆了个摊位叫“极限要笨热狗店”,春奈对这摊抱有非比寻常的性趣。仔细一看,招牌上写著“不吐槽就不卖”原来如此,游戏规则是这样?春奈的自尊心,大概是被这种挑衅的标语点燃了。“欢迎光临。要来包薯条吗?”店员立刻向我们推荐薯条,但是菜单上没有。别说没有薯条,菜单上写的是——剪发三千圆、烫发五千圆、洗发十八万圆,都是美容院的服务。附带一提,价钱的设定同样可以吐槽,设计得很用心。那么,春奈究竟会怎么回答?她在便条纸上写了字,并指著烫发五干圆给店员看。“请给我豚骨拉面”她用要笨来回应要笨!被春奈用意外的招数回敬,相声研究社显得有点措手不及。“好好好好,您要点的是这个酱油拉面对吧?来,请用——你要蠢啊!”看来我们学校的相声研究社似乎不太擅长吐槽,该不会就是因为缺乏吐槽功力,所以才开了这家店,想抄袭客人的吐槽梗?春奈在便条纸上写下字。“请卖我豚骨拉面”春奈进一步要笨——相声研究社受到的压力,就像飞车升级变成了龙王(注:日本将棋规则之“当飞车升级成龙王后,可循纵向、横向自由行走,或循斜向走一格)。“呃……我们这里是热狗店。”“你们居然正常回话了!相声研究社别认输啊!”“不是啦,因为我们——没想过客人不吐槽的情况。”春奈连字都没写,又翻开下一张便条纸。“请给我正统道地的 豚骨拉面”“她还提高了对拉面的要求!”而且竟然连便条都有事先写好!因为被我吐槽的关系,相声研究社似乎是认输了,就默默地将热狗奉送给春奈。“不用付钱了——请拿去吧。”这是他们完全落败的宣言。“碰到别人用耍笨回敬就不敢再耍笨 这算什么幅声研究社”春奈无奈地摇摇头,翻动便条纸。“你们改成猜谜节目研究社算了 像织田信长那样”我想织田信长并没有特别喜欢猜谜吧!行如挨中雷殛般的冲击,闪过相声研究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