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笑着把像钉棒的武器藏到手后面。「你刚刚把东西藏起来了吧?那是什么?」「这是榴莲。」「不不不不不,那铁定可以一棒把人……」——「这是榴莲。」笑容可掬和蔼可亲。京子以闪亮的笑容如此断言,闪到连我都忍不住忘记状况跟着笑出来。「什么嘛~原来是榴莲啊。」当我背对京子,打算先附和再吐槽说「根本不对吧!」的时唳——铿!凶器挥下。她无意杀我。然而,要撼动僵尸的脑袋并且让意识朦胧,已经足够了。她都变身开扁了,这是当然的。我抖得站不稳。「哎呀~你们谈得好和平耶。」声音传来,京子背后出现了穿着白袍的双马尾少女。京子一瞬间露出恐惧的神色,但立刻又展现出妩媚笑容。「我说过,我想和他两个人单独谈谈吧?」「因为~我无论如何都很在意啊。」「大师……京子,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这下你想做的坏事也没戏唱啦。」我按着头靠到墙边。可恶。竟然用全力敲我。「为什么你会带着魔装炼器?」「其实——我领了敕命,要把女王的诅咒加在相川身上。」女王。诅咒。听过却不熟悉的字眼。大师只说了句「原来如此」——「那就没办法了。步先生,很遗憾。请你让她痛打一顿吧。」大师对我见死不救!不会吧————!「对他下诅咒以后,相对地我就可以获得减刑。要是我不做,这份工作就会换成春奈来执行喔?这样对爱丽儿老师也很不妙吧。」「是啊~非常不妙。」「相川,请不用担心。女王的原则,是不会杀掉曾经和她作对的人。」「相对的,她会施展对那个人来说最痛苦的诅咒喔,对你来说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她们的表情仿佛充满期待。为什么我非得遇上这种事?恶魔男爵受了诅咒,常常都处于濒临死亡状态。克莉丝则是被夺走号称最强的力量,还变成大叔。原来如此。对他们而言,要说那是最痛苦的事的确没错。「大师,你为什么会陪着京子过来——」「为了保护春奈啊。反正你也不会死,我相信步先生一定会设法克服的。我也会尽可能给予协助。」「假如获得释放,我也会为你努力。所以这次就——」我无法接受。打从心里无法接受。可是——「这样真的……可以保护春奈吧?」「是呀。在最糟的情况下,春奈会被杀。」………………没办法……了?「总有其他办法吧!等等!」「你真不干脆耶。」「可能会有比死更痛苦的未来等着我吧?」「那肯定没错。」「那肯定不会错喔。」我绝对不要~打算逃跑的我——后脑勺挨了一记。魔装少女变身后朝要害使出的攻击,要把人打趴绰绰有余。我眼冒金星。有团绿色的发光物体,被塞到我嘴边。要我吞下去吗?这种心境,完全像名侦探柯南第一集——改用坐姿的京子内裤走光。那就是我最后看见的景致。醒来以后,我躺在床上。朝阳照进窗户。时间是——七点三十二分。虽然身体状况不好,但这是晒了阳光的关系吧。有没有受诅咒,不是立刻就能分得出来啊。这么想着,我换完衣服走下楼梯。接着我洗脸刷牙上厕所,简单将早上的固定行程了结。「那我去学校啰~」我朝着应该在客厅喝茶的优交代过一句,走到外面。唔哇。天气艳阳高照嘛。讨厌的事情都会一起找上来。要设法找阴凉的路上学。再说,诅咒说不定和阳光有累加效果。对了,之前我也受过一次诅咒。那来自今年夏天——大师被夜之王抓到时,所做出的炸弹。当时那种诅咒,让学校所有同学变成动物。特征是听音乐就会恢复,还会像传染病一样扩散,而且那也是京子散播的。我想女王的诅咒,也是类似的细菌兵器。京子肯定是靠殴打让我乖乖听话,再喂我服用药物般的东西吧。她变身是怕我抵抗,或者下诅咒时会有必要?不管怎样,办事情用不着亲自出马,可以说很像那位女王讨厌冒险的作风。像细菌兵器这种东西,因为自己也有可能感染到,就会和疫苗同时制造出来。所以,绝对有方法治疗。话虽如此,我被下的是怎样的诅咒?首先得确认这点。要思考的事太多,想着想着我就到了学校。毕竟学校就在离我家走五分钟左右的地方嘛。距离太近也是种问题。近得连我都会忘记,自己差点被朝阳晒死。教室里还没有任何人。平常友纪或织户在第一节课开始之前,都会来破除我的睡意,今天却没有。他们昨天都参加了那么累人的喜宴,也没办法。第二节。第三节。第四节。连课堂间的休息时间,他们两个都没有来我这里。难道友纪今天向学校请假?织户则是每到下课,就会跑去教室外面。然后到了午休。一如往常,织户在钟声响起前已经准备好要冲,钟声出现的同时,他就拿着便当盒起身。尽管,平常他会直接往我这里走——这天织户则是走出教室外。由于这实在很让人介意,我烦恼着要不要跟到他后面。就算介意织户也没用。好几年来,我不是一直都想独自过午餐时间?………………还是很让人介意。我压抑不了蠢蠢欲动的心情,急着跑到走廊。织户已经不见人影,但他不可能消失得那么迅速。因为那家伙并非忍者,也不是吸血忍者。换句话说——他进了隔壁班。那里是友纪、三原,还有安德森在的班级。往里头一瞧,友纪和三原和平松正在那里谈笑。什么嘛。友纪有来学校啊?既然这样,至少来找我露个脸也可以吧。受不了,真是群怪家伙。这时,我想起某件事。就快到二月了。我看,他们八成想在情人节或节分(注:二十四节气中的立春前一天)搞活动吧。而且是瞒着我准备。「这次你们又要打什么主意啊?」我边叹气边搭话。织户哑口无言地张着嘴。三原瞪着我。安德森愣住了,露出有如小狗的表情。平松将目光别开。而友纪——「你谁啊!讲话装什么熟!哪个中的!」她一副要呛人的态度。「你在讲什么啦,友基?」「不要叫我友基!我的名字是友纪!」「欸,你是谁啊?想追友纪的跟踪狂吗?」三原摆着贼笑的表情,眼神却显得皮笑肉不笑。她在警戒我——从头到脚。发生什么状况了?我顿时理解过来。这就是女王施下诅咒,所造成的现象。然而——我无法接受。尽管理解其中原因,我还是无法接受。「不对吧,怎么还问我是谁?难道你们都忘记我了?」尽己所能的僵尸微笑。我用善意的笑容对着大家。「……只是要一起吃饭……也没什么……关系吧?再说……从现在……开始当朋友……就可以了……」平松温柔的表情中,也有若隐若现的困惑。果然没错。就是这么回事。被归零了。所有人记忆中的我,被归零了。放过我吧。要我全部从头开始努力?从头努力之后,是否还能制造出那样的环境?对我来说,最为痛苦的诅咒。……我理解了一切。「那你坐这边啦,坐这边。」友纪稍微挪位,拍着椅子腾出的空间。「这样好吗?友纪。」「噢。虽然我不是很懂,不过完全OK啦!我反而想和他一起坐。」没想到,我会和敌意这么明显的友纪,像前几天吃午饭那样地坐在同一张椅子。「搞不懂傻蛋的想法耶。」眼镜男瞧不起人似地笑了。「织户……你也认不出我?我们从幼稚园就在一起了吧?」「啊,我对男的没兴趣。」很像他的作风——很像是很像,但这样不对吧。我该恨京子——不对,我该去恨女王莉莉亚·莉莉丝?那好。我就拚吧。从头开始努力,并且一口气超越过去的我。距离绝望,还很遥远。格外费心思的午休结束了。平松和友纪感兴趣的话题、安德森和三原有兴趣的话题。织户的笑点。聊天时特别留意这些,应该勉强可以度过像昨天那样热闹的一天吧。到了放学后,我还得留在学校等太阳下山。我发现友纪要去田径队,就找她继续聊午休时的话题。慢慢累积就好,一步一步地往前进吧。「嗨,友基。」「不要叫我友基!我的名字是友纪!你谁啊!突然叫我友基!哪个中的!」连我也感到愕然。她在……讲什么?「喂喂喂,我们午休有见过面吧?」「啊?我不认识你这个人啦!」「欸,你啊。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是想追友纪的跟踪狂吗?」拿著书包的三原瞪了过来,她大概正要去篮球队。这不是真的吧,喂。原来那不是让一切归零就结束的诅咒。加在我身上的诅咒,效果是——永不间断地持续重来。原来是这样啊。从头开始?才没那么轻松。只剩下由零到一的人生。谁受得了这么离谱的事!我转身背对友纪等人,在走廊上狂奔。下完楼梯,这边是二年级的教室。也许放学后有工作吧,总是很忙碌的黑发美女正快步通过走廊。「娑罗室!」我心里急了。所以,声音变得比较大。裹着黑丝袜的腿越走越远,步伐既大且快。她在走廊转角拐弯,看不见人影了。我冲过走廊,没去理会其他人的视线。反正他们也会受诅咒影响记不住我吧?既然这样就没必要在乎。在走廊转弯以后——我被人扣住手臂,然后推到墙边。即使让我骨折也无所谓。对方用的力道就是这么强。「你是什么人?我没理由被不认识的男人用略称叫住。」那种语气,和平时的娑罗室不同。不,应该说她恢复了刚认识当时的态度。「娑罗室,连你都忘记我了?屁股,看我的屁股!」「你……你这家伙!才和淑女见面就讲这什么话!看来你很想找死啊。」娑罗室在手上使劲。我是僵尸所以不会痛,但我依然知道骨头快断了——而且心好痛。「我认识你。包括你当偶像的脸,当吸血忍者部队长的脸,还有恋爱时的脸。」「啧!啰唆!你这——呜……呃……唔……」我突然听不见娑罗室的声音。「娑罗室?你怎么了?」「我……我都说你啰唆……了吧……别用……那个名字叫我。」「你……在哭?」「你到底是什么人?怪物!混帐!这种心情是怎么回事!」「你叫我怪物——」「你还用这种奇怪的能力!快给我消失!下次再看见你的脸,我二话不说就会宰了你!」宰了我。这句话深深地扎进我的心。意气消沉的我垂下肩膀,转身背对她。「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令人深爱……可恶!」面对用力将拳头打在墙上的娑罗室,我看见一线希望。这样啊。她对我的记忆虽然没了,然而身体与心灵,都还是记得的。「娑罗室……」「我说过要你滚开吧!现在立刻给我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