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跳舞的才能——是零分耶。」我这句话变成利刃,仿佛贯穿了友纪丰满的胸部。「相……相川你好过分!跟跳得好不好相比,你更应该肯定我的努力嘛!」「不好意思,My达令说得对。我实在不觉得,这种水准再练三天能有什么进展——真是头大了。」「不找友纪不行吗?」「其实,我的伴舞团发生集体食物中毒,全部病倒了。可是距离正式表演只剩下三天。我本来是认为,找体能优秀的人临阵磨枪应该没问题。」听起来可真耸动。这两个女生隶属于「吸血忍者」组织,身手非凡。我猜那群伴舞肯定也是吸血忍者——但不管是吸血鬼或忍者,搞到食物中毒都说不过去吧?「所以你就找了这家伙替补——」「对啊,我是期待她身为吸血忍者的体能。另外三个人已经决定了——不过没有四个人还是无法对称,画面不好看。话虽如此,只留两个人又太少。」「原来如此。那场表演——找男的伴舞也行吗?」说着我脱下制服的西装外套,并解开袖扣、挽起袖子。然后,我利用教室后面的宽广空间,充分运用僵尸的轻盈身段跳起舞。「Now I gotta cut loose~Footloose~Kick off my Sunday shoes~(注:步唱的是一九八四年拍摄的经典电影《浑身是劲》的主题曲「Footloose」。)」看我这敏捷的动作!还有完美的转身!尽管对我的跃动感冒出鸡皮疙瘩吧!「相川好恶!你干嘛自己配歌啊!恶心!」「你几岁啦?通常跳舞不会选那首歌吧?」「还是我跳『闪舞』比较好?虽然那支舞的转身很难,我没练就是了——」「反正你也会配歌吧!恶心死了!恶得无与伦比!」「总比你把捞泥鳅的动作加进去像样吧!」「我想想。最糟的情况下——也有必要找达令当伴舞。要是你们两个都想上场,就看你们明天能跳到什么水准再判断吧。」「正合我意!」最爱跟人比赛的野丫头友纪,笑得十分开心地瞪着我。呵,我可不认为自己会输。「——对了,剩下三个伴舞的是谁?」「你没听瑟拉芬提起?」「咦?」「——My达令,就是你家那群食客哦。」啊~原来如此。是她们啊…………咦?是找她们!从学校回到家以后,听得见客厅传来音乐声,让我开始抱头伤神了。看来娑罗室所说的似乎并非虚言,也不是开玩笑。走到客厅,我发现平时都围着桌子喝茶的那三个人,正在忙些什么。桌子好像被收走了,电视也没开。桌子没摆在房间正中央,会觉得客厅格外空旷。而三个少女就站在那里。「那我们从最开始再练一次!」活泼喊话的少女呆毛翘来翘去。那是个穿T恤搭配短裤的娇小少女。娇小的她栗发及肩,胸部屁股都很小。表情嚣张而自信十足的她叫春奈,是我家的食客之一。春奈按下了收音机的回带钮,以她为中心,有两个少女守候在旁。「我们开始练出架势了。」马尾少女有副模特儿般的漂亮身材。小可爱底下若隐若现的胸口正香汗淋漓。姿态撩人的她名叫瑟拉芬,是我家的食客之二。「你回来了」最后一个则是穿着小背心和紧身短裤,还搭配西洋手甲,打扮得不可思议的奇妙少女。面无表情的她,令人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基于某种理由,这个少女不能出声也不能表露感情。她是将我变成僵尸的死灵法师,食客之三,优。本名叫优克莉伍德·海尔赛兹。优出不了声音,所以她会用原子笔在撕取式的便条上写字,藉此和别人沟通。但那样实在可惜了她那张可爱的脸,我就在脑里替优添加妹妹属性,擅自帮她配音。像刚才那张便条——「你回来了!哥哥!呵呵!」大概会变成这样。如同娑罗室所说的,看来这三个人会为她伴舞。她们现在,应该是在为表演做练习吧。我懂了我懂了。感觉只有不祥的预感耶!「啊,步回来了哦。」春奈露骨地现出嫌恶的脸色。「他的存在感太恶心,我都没注意到。」瑟拉啧了一声。我有些话非得和这些家伙说清楚,但可想而知的是,说了下场会很惨。我一沉默,瑟拉就眯起翡翠色的迷人眼睛,往我这里瞪。「总觉得很让人在意。」因为她露出正在怀疑些什么的形迹——「在意什么?」我回了一句。「我是说,烦人度有口皆碑,像饭碗上黏着的硬米粒的你,看了这个状况却没问『你们在做什么?』,感觉实在可疑。」为了讲这段毁谤我的介绍句,瑟拉把台词拖得乱长一把的——!「的确,假如是步一定会说:『老哥~我喜欢小雪~!』(注:日剧《一个屋檐下》中,福山雅治对江口洋介说的名台词。)」为什么在春奈的观念里,我开完玄关不到两分钟就要模仿艺人?没办法。反正我都已经知道了。「其实,你们现在练的这段舞啊——」她们两人脸色都很认真。那是认真想刺杀我的眼神。「我大概也会参加。请多指——」唰!有绿色叶片扎进我的额头。那是一枚有如手里剑的宽阔叶片,我轻易就能想像出是瑟拉出手射来的。因为瑟拉与友纪都是吸血忍者,她拥有将树叶化作利刃的能力。瑟拉与同为吸血忍者的娑罗室交情特别深。这次伴舞会选中她们三个,八成是娑罗室透过瑟拉拜托的。「步不可能跳得好吧!」春奈反射性地猛翘呆毛。「你别小看我的舞蹈天分。」「即使你会跳,也很恶心。」「那是你的主观吧。」「我想看」=「哥哥迷人的舞姿,我好想好想看喔!」优。啊啊,我就秀一段吧!秀我跳舞的英姿!我赶狗似地挥了挥手,瑟拉和春奈就移动到走廊,腾出让我跳舞的空间。至于舞步我已经请娑罗室教过了。我闭上眼,「呼~」地做了深呼吸,然后猛然睁开!来吧来吧来吧来吧!刚学好热腾腾的舞步!如何,看我这充满跃动感的俐落动作!「停停停。」春奈貌似慌忙地伸出双手。「怎么了?我才刚开始跳而已耶。」「嗯,我明白你是来破坏我们的心情,所以你可以滚啦!」不对不对,你们要感动也行耶。「……好恶心。」我被瑟拉撂下这句评语。她口气里的厌恶感比平常还重。「碍事 你去做饭」=「呃~嗯,哥哥……那个……」我脑内那个妹属性的优烦恼了很久,结果——「你好像……会碍事耶。」她照着便条的内容念了出来。我在做饭时观察她们练舞的模样,不过春奈和瑟拉的舞艺,都精湛得会让人频频称是地发出「原来如此!」的低语。春奈本来就擅长活动身体,她这方面的天分,出色到可以替她加上天才的隐藏设定。我没见到瑟拉在料理和绘画以外的事情失败过,而且她不愧是忍者,秀出的身手太棒了。尤其是那对丰满的「胸部」动起来特别棒啦。问题在于优。「呼,我们休息一下!」擦着汗的春奈把音乐停掉。大概是运动过会热,她拉起T恤想扇风进去。「说得对,毕竟海尔赛兹大人看来也累了。」瑟拉递了毛巾,对优投以微笑。一滴汗都没流的优,如往常般面无表情地收下毛巾。我犹豫着该不该吐槽。这是因为——优根本就没有动!这女生对跳舞的干劲是零吧!安排给优的舞步就是杵在原地?NoNo,实在不可能。瑟拉和春奈并没有自由发挥,她们跳的舞步和我学的是同一套。换句话说,优应该也一样。相较于动作激烈的两人,优活像金刚仁王像独自矗立的模样未免太奇特了。或许她是不想跳。「步,你晚餐还没准备好吗?真是比苍蝇还没用。」「我刚做完啦。好啰,把桌子抬出来。」比所有人都先动作的是优。她大概很饿了吧。不常积极活动的优,把茶几摆到客厅正中央。瑟拉和春奈则把我的大作——冲绳风苦瓜什锦热炒端上桌。「我开动了」=「哇~看起来好好吃喔!我要开动啰!」春奈正马不停蹄地,把我使出浑身解数做的炒苦瓜塞进嘴。看来她想早点吃完继续练舞。「我问你喔,步。你真的想上台啊?」「对啊,现在变成是友纪或我会上台表演。」我在添饭时如此嘀咕着,结果春奈那根呆毛突然竖直。「步……来练舞。」「啊?」感觉被人用满低的音调点到名,我疑惑地偏着头。「那家伙没有跳舞天分啦!我才受不了自己的第一场演唱会受到玷污!」唉,谁叫她好像无论如何都想跳那个捞泥鳅的舞步——「——等一下,那不是你的演唱会啦!你把伴舞这个字眼的意思重新想一遍看看!」「咦?我是当伴舞?」「对。娑罗室是这么说的。」被啜饮着味噌汤的瑟拉这么提醒,春奈又看着旁边说——「啊~我记得我记得。没问题。」她明显在用念书的语气讲话。「我看,你是想抢走娑罗室的演唱会吧?」春奈「咻~」地吹着没声音的口哨,装作没听到。「不行喔,春奈。娑罗室是个呕气时,会比生气更麻烦的吸血忍者。」「我都说没问题了吧!好啦,你们快点吃完!练习就对了!」真可疑。春奈说不定会惹出什么问题,正因为如此,我有必要赢得伴舞的位子。瑟拉似乎也是这样想,观察过我的脸色之后,她点了个头。优默默地维持吃晚餐的步调,感觉自得其乐。和春奈扎扎实实地练舞练到深夜的我,在放学后认真秀出成果给友纪和娑罗室看。我身为僵尸,原本就具备优秀体能,要把区区一首歌的舞步练熟,并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僵尸有多会跳舞,请各位务必参考《颤栗》的音乐录影带。「嗯,进步很多了,混帐达令。不对,应该说我已经习惯你的恶心了?」「谢谢。虽然还不到完美啦。」「不不不,你别这么谦虚。要是这样,伴舞交给达令好像也不错。」对于娑罗室的评语,友纪好像大受刺激,整个人跪到地上。「可恶!我居然输给恶心时的相川!」也许我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不甘心的模样。友纪是个输给任何人,都懂得尊敬对手的温柔女生。这就表示——「你该不会是超想跳舞吧?」「咦?呃,这个嘛——嗯,我想上场。我不管做什么——都总是在幕后……光做一些不起眼的事情……虽然伴舞也算在幕后,但我还是觉得伴舞好酷!我会觉得那几乎就跟当主角一样!所以……」面对落寞点头的友纪,我搔了搔头。「知道了啦。由你上吧。」「达……达令!你在说什——」「是这样啦。我发现要在演场会表演太丢脸了,办不到啦。再说与其找我,友纪上台更能让观众HIGH起来。」我这么说着朝友纪笑了。呃——虽然眼睛是飘到她的胸口。友纪穿水手服时并没有多明显,但她其实有一对不会比瑟拉逊色的漂亮「胸部」。我不认为胸大就是美,可是她那样肯定也是属于绝品。同样一支舞,当然是让有魅力的人跳比较好。「相川——谢谢你!我绝对会让表演成功!」友纪脸上顿时现出光辉。嗯,果然这张傻脸最适合她。娑罗室嘲弄似地发出嗤笑声。「会这样做出决定——真是My达令的作风。」我完全听不懂意思,不过娑罗室心情显得相当好,我也就没有多问。于是,我们在放学途中去了Live House。据说今天似乎要彩排。虽然娑罗室当的是网路偶像,但终究只是让女高中生登台的演唱会活动,原本我以为那会是一间颇题迷你的Live House,结果到了以后以发现,场地大到足够容纳一千人左右。嗯。还好我主动退出,这可不是一句丢脸就能了事的排场。这里比我们学校的体育馆还大嘛。哦,连奈落都有?所谓「奈落」是一种舞台装置,专指地板可以升降移动的部分。正式表演时,娑罗室应该会踩着地板升上来。我从伴舞中被剔除了,但是灯光照明人员好像不够,我身为春奈她们的监护人,还是争取参加了活动的幕后工作。我得到移动其中一盏聚光灯的工作,听完在什么时候要如何打灯的说明,我跟春奈、瑟拉还有优会合,确认伴舞要站的位置。娑罗室站在舞台中央,朝麦克风吼了一句:「想死的家伙给我站出来!」那就是娑罗室的歌要开始的信号。她在唱歌前都会说这句。前奏出现,友纪紧张得面色僵硬。「你们等一下啦!」娑罗室站在正中间,位于她右边的春奈则用力挥着手,扯开嗓门。我本来以为,反正她就是想抱怨「我没站中间很奇怪」——「为什么呆瓜友纪基会在!」春奈指向站得比她更右边的友纪。「是相川把机会让给——」为了盖过友纪这句话。「我跟她比跳舞比输了。友纪的舞跳得很完美。」我这样对春奈放话。于是,春奈带着生闷气的表情噤口。只要跳得好,找我或友纪上台都无所谓。春奈抱持的是这种想法。不过,我说了谎话。友纪的转身并不完美,动不动还会跳成捞泥鳅。这个谎话,将会被彻底拆穿。彩排进行下去,当然也会有跳舞的场面。设想着正式演出,大家开始将全力灌注于舞蹈。我一直心惊胆跳地看着,不过友纪大概是展现了练习的成果,既没跳成捞泥鳅,也跟得上春奈她们轻快的舞步。前奏、副歌,到这边为止即使是友纪也没出差错。问题在间奏部分。身为歌手的娑罗室没唱歌,伴舞动作就会相对加快。这段间奏中,有高速三圈旋转的动作。在此舞者会被要求做出古典芭蕾般的漂亮转身,明明穿的不是尖头舞鞋,她们却要靠着脚尖绕上三圈,这对模仿过所有舞蹈电影,甚至有自信加入放浪兄弟的我来说也有难度。春奈和瑟拉毫无障碍地办到了。可是——拚命过头的友纪,却在一次都没成功的转身中摔得四脚朝天。看到她那样,春奈用力挥起双手,要音乐停止。「音乐停一下啦!你根本不行嘛!就让步上场好了,快点换手!」我也无法反驳。穿着水手服的友纪坐在地板上,显得意志消沉。拜托你把脚合起来,内裤会走光的。会被我看见蓝底加粉红蝴蝶结的款式。「呃……那个~友纪刚才偶尔失误一次,你就原谅她啦。」「谁要啊!我们跳舞又不是在玩!这还可以领到把人通通告下去的费用(注:原文中春奈是把「通告费」(guarantee),讲成了发音类似的日式英文「galand do」。)耶!」通告费并不是「把人通通告下去的费用」的简称,那是指签过合约的演出费,不过在左侧伴舞的瑟拉,来到听不下别人讲话的春奈身边。「春奈,我觉得让她跳也没什么关系。」「啊?为什么啦!」「曾经严重失败过一次的人,是可以信任的。因为是否有所反省,以经验来说会有天壤之别。」「瑟拉——嗯,说得对。我赞成这个意见。毕竟友纪对刚刚的失败好像很不甘心。」友纪依然坐着,视线落在地板上。她应该是对跳舞跳不好的自己感到不甘心,什么也说不出来吧。看友纪这样,我对她坐着缩起腿,还把脚微微打开的姿势相当在意。「不过——失败两次的人,就再也不能信任了。要是在正式表演中失误,到时我可会瞧不起你,别怪我。」瑟拉冷冷的目光十分美丽,却令人不寒而栗。对于意志消沉的友纪,我很想说些什么帮她打气,就在我烦恼着该说什么时……结果朝她讲话的是娑罗室。她「啪」地一声用力打在友纪背上。「你要看下面看到什么时候?你以为这样做我的达令就会安慰你?别撒娇了!」友纪惊讶得睁圆眼睛,不过也许是挨骂让情绪更低落了,她又低下头。气氛变得越来越难让我提醒她内裤走光的事。「可是……我……」听到友纪答得不干不脆,娑罗室的黑发整片散开,有如将情绪爆发。娑罗室一把揪住友纪胸口,将脸贴近得连鼻子都快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