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力冲来的眼镜男口沫横飞,我挪开便当远离浩劫。今天便当里有我最爱的美乃滋虾仁,我不能让它受到玷污。虽然美乃滋的量有点诡异,另外便当里真的只有虾子,不过有附番茄奶油酱。众多酱料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蕃茄奶油酱!说什么都不能让它被玷污!「啊哈哈哈……友纪今天也在当新娘耶。」「我觉得……有点不同。」又有两个少女过来了,是头发绑成两束的文静少女平松;以及妆化得无懈可击的金发漂亮辣妹三原。「喂,吉田。这种行为我可以视为宣战吗?」接着又有——留着亮丽黑发的女同学,娑罗室……啊,她在学校是叫星川辉罗罗——一手拿了便当过来。在她后面,还能看见金发美男安德森的身影。过高中生活已经快满一年了。和一年前相比,午休时间变得热闹到让我无法想像。原本由我和织户组成的空间既冷清又粗犷,而加进了友纪,然后平松和三原也来了,到最后连高学年的娑罗室,以及隔壁班的安德森都来了。多达六张桌子并在一起,有如小学时吃营养午餐,我们凑成组别活动。一直到大约半年前,我都认为孤独才是最奢侈的享受。不过——我觉得像这样组个小圈圈,比那样更享受。所以,我不希望破坏这个靠友情串联起来的圈子。虽然我是这么想——「相川!吃我的便当啦!有师父亲自传授我做法的煎蛋卷耶!」友纪的心境起了些许变化。从我们去溜冰的那天过后,她就黏我黏得像只养了十年以上的小狗。然后,也许是受到友纪这样的触发,我总觉得大家越来越不对劲。「我吃吃看~」「唔……喂,佳奈美!这是我要给相川吃的!」「相川……也吃我……」「小妙,你话顿在那边,听起来会有色色的意思。」「咦……咦咦咦咦……呃……我是说……那个……请你也吃……我做的。」这气氛是怎么回事?没办法,我只好把她们推荐的菜都吃下去。我吃掉被法式调味酱沾得湿漉漉的煎蛋卷,以及平松调味略甜的煎蛋卷。……嗯~好吃。被酱料沾得湿漉漉的,却很好吃。就连想淋酱油吃咸口味的我,也觉得略甜的煎蛋卷好好吃。「喂,外遇混帐达令,能不能喂我吃?」某种念波性质的力量,使得乌黑长发掀起发浪。为什么她要让嫉妒的火焰,在这里熊熊燃烧啦?可是我不要!在这种人多的地方,谁敢做那种丢脸的事啊!「让我来服侍辉罗罗!」「退下!你这贱民!」「是,小的不对。」织户被嫌到这种地步,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啊?就在我张口大啖弹性十足的美乃滋虾仁,没把身旁喧闹当一回事时——平松将手凑到嘴边,低声地嘻嘻笑了起来。哎呀,好可爱。「怎么了?」「相川……你嘴边沾到酱料啰?」我还没「咦?」地应声,平松已经把手帕递来。在我笑着伸手说「谢谢」之前——坐得和我屁股快贴在一起的友纪,抢先用指头抹掉了酱料。「那我吃掉啰~!」接着她舔舔指头,得意地露出笑容。有点小鹿乱撞的我不想被人察觉,拿起茶来喝。「友纪,这种时候你要再妩媚一点啦,很可惜耶。」三原说得并没有错,不过现在的友纪要是学会那种伎俩,目前这个圈子肯定会彻底毁掉。这时候,我应该不予理会才对。是的,也包括那个想让女生帮忙擦嘴,就故意把酱料沾在嘴边的刺猬头。还有朝着我弯起修长食指,拇指蓄势待发,并在指甲上搁了肉丸小碎块的娑罗室,也同样不能理会。她那种动作——是称为「指弹」的射击姿态。我不能看那边不能看那边不能看那边不能看那边……我不能看她那边!唔喔喔喔喔——肉丸碎块随着拇指弹出,产生出超越音速的音爆冲击波,撼动我的下巴。假如是在擂台上,我等于被KO击倒了。「Oh,Just Meat Ball.」(Oh,正中肉丸。)娑罗室这一发指弹,完美到连安德森看了都会用道地的英文腔调鬼扯。「呵呵,没用的男人,简称没令。有肉丸黏在你脸上哦。」真拿你没办法~用表情这么说的娑罗室,朝我伸出手。我以为她还要再多来几下,身体立即打颤,就不小心把茶弄翻了。糟糕透顶。我的胯下湿了一整片。要是不清楚状况的人看到,肯定会在背地骂道:「讨厌……那个人尿裤子了耶。」「哈哈哈哈!相川好迷糊喔。」旁边的友纪,朝我的胯下伸出手。使不得!这可使不得!而且速度快得留下残像的娑罗室,也绕到我这里朝跨下伸出手。「停!你们想干嘛!至少手上也要拿条手帕吧!」「丈夫出问题,妻子要帮忙收拾啊!」「啧!既然如此,就应该让我来!」唔唔唔……娑罗室和友纪彼此互瞪,而平松只顾把手帕递给我。慢着,不要用手掐!不要用手掐——我是僵尸所以不会痛。这点——反而弄巧成拙。咕溜咕溜。我好不甘心。明明被人粗鲁对待——身体却频频来电。要想办法,要想想办法才行!「相川,总之你要不要去洗手间换上运动服?我的运动服借你。」安德森朝我伸出手。对喔!那样就好了嘛!握住他的手站起来以后,从掐掐地狱中解脱的我松了口气。「吉田啊,看来我果然有必要和你一分高下,来决定谁够资格当相川步的新娘。」「嘿嘿,这正合我意!相川是我的新娘,而我是相川的新娘。你就用身体去了解这个道理吧!」「这下事情开始有意思啰。」「……是这样……吗?……呃……织户……假如你需要……这个拿去……」平松带着苦笑,将手帕递向织户。「啊~没关系没关系,你不用管他。」被三原出口相劝,依然带着苦笑的平松,似乎在伤脑筋该怎么办。而织户不知为何——没人发觉是在什么时候——变成了全身被茶泼湿的模样呆站着。他眼镜底下流出的那滴水痕,是茶吗?或者——「唉,友纪好好哦~」「哪里好?」「我觉得她过得很青春嘛。」三原托着腮,瞪人般地望向湿淋淋的织户。她脸上有股愁容。看到三原那样,友纪下定决心似地吆喝道:「好——!」我只有不祥的预感。有这种感觉的,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直觉够灵敏的人,应该在听到最初两次「当当当当~」就发现了吧。我现在——「让各位来宾久等了。相川家、星川家联姻的喜宴,现在要正式开始。那么请新郎新娘入场。麻烦大家用温馨的掌声欢迎他们。」司仪是穿着晚礼服的安德森。所谓型男不管穿成怎样都上相。「新郎是————相~~川~~!步~~~~!」在安德森有如介绍格斗技选手入场的播报下,我踏进那里。「新娘——!星川……辉罗罗罗罗罗罗罗罗——罗——!」挽着我的手臂的是娑罗室,黑发与纯白的新娘礼服十分美丽。受相机闪光灯包围之余,我怀着开记者会般的心情入席。喜宴会场空间广大。有舞台设置在此,右手边已经摆好特大号的婚礼蛋糕。圆桌排了好几席,每张熟面孔都在窃笑。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这都是因为,娑罗室说要展现她当新娘的优点,就介绍了在婚礼教学影片中入镜的工作给我。坦白讲,我是可以拒绝掉这份工作——不过,呃……因为演出费给得很大方,一个不小心我就答应了。是啊,我有在想。早知道还是别答应比较好。「他们的简历——在此大部分都会略过。」司仪就这样略过了!你是嫌麻烦吗?欸,你是在嫌麻烦吗——?安德森根本听不到我的心声,又淡淡地介绍起我和娑罗室交往的经过。我们曾相见于吸血忍者的秘密基地,还在会下起豚骨浓汤雨的装置前认真开打;也在学园祭时比赛偶像人气;另外还参加过演唱会,也去了同人贩售会。这其中让人介意的——「呃,他们两位就这样培育出爱情,然后一起成行去吃寿司了。」有这段插曲。「我们是有去啊——」「嗯,那寿司很不错。」对。那时候我是被娑罗室带去吃寿司的。就因为这样——第九卷 是的,祝(咒)你幸福 第一话「来,吃寿司吧。」——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奢侈的事吗?大家好,我是相川步。立刻进入主题吧,对各位来说怎么样算是奢侈?「然后啊,瑟拉小姐。相川他——」「因为你的声音太恶心,我没听清楚。对不起。」像我就觉得是吃寿司。寿司最棒了。可以吃到不用担心价钱的寿司,简直超奢侈的。「我是说寿司啦,寿司。相川在炫耀说他去吃了寿司耶?」「因为你的眼镜颜色太恶心,我没听清楚。对不起。」假如再要求多一点,吃寿司要是有可爱的女生陪伴,又别有滋味。「他可是和星川辉罗罗两个人单独去哦?」「——那个杂碎……你说的是真的吗?」啊~我好想再吃耶。上等鲔肚肉。「怎么办,瑟拉小姐?」「我记得你这厨余——是不是叫织户?……今天晚上来我们家,我请你吃好东西。」体质颇为僵尸的我,每天放学后都会在教室闲聊,藉此耗到晚上七点等太阳完全下山。陪我聊天的,有80%机率是不起眼的男同学;有50%机率是隔壁班的户外活动派短发少女;有时候他们两个则会一起出现,但是今天不同。对方是留黑色长发的美女。她比我大一年,即使在美女如云的这间学校里也排得上顶级,堪称成绩优秀、体育全能的女超人。她叫娑罗室伐底,属于吸血忍者这种让人摸不着头绪的种族,另外她在学校自称的姓名是星川辉罗罗。双臂交抱的她脚步站得略开,威风地以锐利目光俯视着我。「哎呀,上次吃到的那个有够好吃耶。」娑罗室看过来的视线有压迫感,但我仍然一脸神清气爽地搭话。「呵,混帐达令,还在聊那件事?看来你挺喜欢寿司嘛。」「日本人都喜欢寿司啦。」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娑罗室对我的称呼变成了「达令」。到现在我还是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位美女看上。「说得没错,我也很喜欢。」「吸血忍者算日本人吗?只看名字感觉不像就是了。」「嗯,我在日本出生,所以就是日本人。不过你别误会。」「咦?」「因为我最喜欢的……是My达令嘛。」你不要面对面瞪着我,还讲这种让人心跳加速的台词。我会回不了话啦。当我从得逞的娑罗室面前别开目光——「相川~!」戴眼镜的刺猬头男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然后泪流如注地抱到我身上。真是又恶又烦。「干嘛,织户?」这家伙就是出现率80%的那个男同学,织户。一看就让人觉得很烦。我打算不甩对方,结果他装气质地用略尖的声音说——「真叫人羡慕耶……达令。」织户居然讲出这种话。「我整个人都发恶寒了啦!你不要叫我达令!」这股寒意冷得好像能冻结血液,害我搂住自己的身体。「——好啦,你们是在聊什么?」织户把热烘烘的手臂绕到我脖子上,又用拳头在我的太阳穴上打转,让人非常想痛扁他,但我现在心情正好,就决定放他一马。「呃,是这样啦。之前她请我吃了超高档寿司。」没错,娑罗室带我去了某间好吃到乱七八糟的寿司店。所以,我现在才会有一颗能够包容大部分状况的温柔心灵。「你们怎么会有那种钱……?」织户消沉到连刺猬头的发梢都少了锐角。「嗯,其实我出道发行CD了。一口气收到了大笔进帐。」「哦~对了,你是在当网路偶像嘛。」「那为什么要带相川去啦!也带我去啊!」「那张CD的歌词,是我想着My达令还有他说过的话,才写出来的诗。那张CD可以大卖,我认为并不是只靠自己的才华。因此,我觉得要给达令一些回馈。」「原来有这种理由喔?」「反正你又被大批美少女包围着用餐了吧?羡慕啊,羡慕!」「呃,把我们家的食客都带去实在不好意思,所以这次我是瞒着家里那些人,跟她两个人去的——喏,毕竟春奈和优平常就可以扫掉三大块披萨,那样很伤荷包吧。」「还敢说。你点了一粒要三千圆的上等鲔鱼肚肉耶?肚肉达令。」「那个简直棒透了。油花吃起来不会腻,可是在舌头上却入口即化耶。这辈子我至少要再吃一次。」「其他还有什么?」如此接着发问的织户,镜片正反射出用来掩饰落寞眼神的光。「我想想喔~像是超有弹性的活虾;还有大块到可以把米饭包起来,一口根本吃不完的海鳗,另外嘛……」「够了。相川……我肚子不只是饿,连火气都上来了。」看到抓乱头发的织户打断我讲话,娑罗室大概觉得他很可悲,于是发出了瞧不起人似地嗤笑声。「呵,那么……我有工作,先失陪了。」娑罗室一个转身快步离去。我朝着及腰的乌黑直发抛了话:「噢。下次再约吧。」娑罗室轻轻举起手回应,不过她没回头,也没出声音。那种离开的方式好酷。我是这么想,而旁边的织户扶起镜框,似乎在钻牛角尖思索着什么。跟织户聊过那些以后,我们家隔天晚餐吃的是寿司。尽管我希望这是巧合——宽广的客厅里有大尺寸电浆电视。圆型茶几上,摆着八成是外卖送来的寿司,围绕在旁的战士则有六名。假如沿顺时针来介绍,首先坐在十二点钟位置的,是身为僵尸所以食欲旺盛的我,接着还有织户。接着,是绑马尾的黑发美女瑟拉。她和娑罗室同样是吸血忍者,穿着让极品身材露到胸口的衣服和牛仔裤,看了让人流口水。「步,可不可以请你别用臭眼睛看我?真是恶心。」眼球会臭是什么意思!算了,口出恶言的瑟拉后面则是优。她有一头银色长发和蓝眼睛,是个穿着铠甲及手甲的沉默少女。优并不是不会讲话,不过她有不能讲话的理由。优就是这么不可思议的少女。「我喜欢白肉鱼」优很像清淡爽口的白肉鱼,她旁边有春奈在。众人当中最棘手的就是这家伙。褐发及肩。猫一般的大眼睛。这个嚣张少女还长了根呆毛,能帮自己的矮个子充场面。她的真面目,是来自异世界的魔装少女,恣意妄为又任性。身上则穿着印了「特级正妹」字样的奇妙衬衫。「欸,这里面最贵的是哪一种?上等鲔肚肉?还是海胆?」自我中心的春奈根本不懂得看人脸色,满脑子想着要从贵的开始吃,而待在她旁边的少女是友基。友基的名字有时候是叫梅儿·舒特珑,有时候又会变成吉田友纪。附带一提,我自己则是叫她友纪。她今天穿了小背心搭短裤,暴露度偏高。「最贵的是上等鲔肚肉!它的防御力可不简单,据说还是自动锁这个词的由来……(注:日文中,「上等鲔肚肉」(才才卜口)和「自动锁」(才ー卜口ツク)前几个字的发音相同。)」友纪就是这样,很容易被人灌输错误知识,堪称傻蛋界备受期待的新星。然后,介绍完一圈后又回到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