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那没有关系。」「唔……那真是可惜~」他咚咚地左右跳跃。这样子,至少比现在会对我有奇怪顾忌的尼亚好吧。如果我还能走路的话,与尼亚之间的关系也会有所改变吗?我想着这些事情,与尼亚一起登上石阶抵达神社。虽说抵达,但经过鸟居之后若不再往上爬一段长长的阶梯,就到达不了上头的神社。我以神社为目的地,缓慢又小心翼翼地在石阶旁的坡道上前进。没有管理人的神社除了祭典时期之外,平常都十分脏乱。依照惯例,学校的小朋友们会在祭典的两个星期前,找一天来这里大扫除,当作是课程的一部分。我记得自己跟尼亚也有参加,拿着扫把互相攻击,倒是不记得有打扫过神社。嗯,根本没打扫呢。「到了~我拜我拜。」尼亚做出指着远方高处的神社顺便参拜这种会遭天谴的行为。看来从用扫把敲打神社的墙壁,差点弄坏建筑物的那时起到现在,他完全没在反省。这倒也是啦。毕竟我打从出生到现在,都不觉得神社里有神明居住。尽管如此,现在却想要向神明祈祷,真是自私自利。可是从以前只要一遇到可怕或难过的事,就会不由自主地向神明祷告,我想大家都是这样。我记得以往曾和尼亚讨论过这件事。「……唉。」残留在记忆里的画面,不可思议地全都和尼亚有关,真教人郁闷。(这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唷~)我像要宣泄这股无处可去的情感般双手合掌,虔诚地祈祷。「哇~香油钱箱里有钱耶!」尼亚忽然惊声大叫。我中断祈祷张开眼睛,只见脏兮兮的香油钱箱底有枚百圆硬币在发光。除此之外连一圆也没有。大概是有谁来这里参拜过吧。我想像着较大的尼亚先绕到这里来参拜,但又缓缓摇头。不,那不可能。之后我揪住贪婪地想回收那枚硬币的尼亚脖子,再次向神祈求。希望神明能保佑我平安无事地回去。尼亚倒是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开玩笑地再补上一句。(少女你不知道有一种叫言灵的东西吗…)*「你不是去钓鱼吗?」在先前决定好的集合地点码头前碰面后,真知开口第一句话就挖苦我,我也只能苦笑。我的战果并不是只活蹦乱跳的鱼,而是一个精力过剩的少女。来回看了看我和真知之后,小真知说:「您好,我是海螺(注1:日本国民漫画《海螺小姐》,女主角名字就叫海螺。)。」她模仿淑女的动作捏起衣服下摆,但身上穿的不是裙子,而是裤子。「那又不是鱼。」真知抚额。看来似乎是对过去的自己感到幻灭。也许在她的记忆当中,有个稍微美化过的自己。在我的印象当中,我也以为真知是个比较稳重的人。不过这应该是因为我与真知太过疏远所产生的误解吧。「你还不也是——」后半句话我吞了回去,看向真知旁边的男孩。我有些害羞。「呀呵~真知!」「喔~你也猎捕到了外面的人吗~」小小的我与真知像是感情很好的兄妹般互相嬉闹,发出了「呀啊呀啊」的尖锐叫声,并啪啪啪地拍打对方的手臂。两人的相处模式真的让人很难以理解。在他们的头顶上方,我与真知互相对望。「看样子她好像很喜欢我呢。」「我这边也是。」我与臭着一张脸的真知像是成了对方的镜子一般。这种时候也许互相大笑几声就好了,但我们脸上的表情只有困惑。真知像在寻找说词般目光游移了一阵后,依旧一脸不知所措地开口:「变态。」「等一下。」「竟然因为有小女孩亲近你而嘿嘿傻笑,这在我的世界里的法律当中可算是犯罪喔。」(…吃醋了么)「你还不是一样诱拐了以前的……不,诱拐了小男孩不是吗?」「我这种组合会让人感到温馨,你的组合才危险吧?」「……这点我不否认。」要是被岛上的大人们看见了,可能会招来误解吧。最糟糕的情况说不定还会报警。那样一来,我恐怕会成为岛上第一位被捕的犯人吧。毕竟警察的工作就是重新粉刷墙壁或清洁道路,这座岛上从来没发生过绑架勒赎、伤害,或是其他因为一时冲动而犯下的案件。空白到让人怀疑是不是故意维持的,连某部小说里的荻岛(注2:《奥杜邦的祈祷》一书中的故事舞台。)也会大吃一惊。「那么,早餐怎么办?」真知瞟向桶子里来回晃荡的微温海水,改变话题。「啊,关于这件事呢,嗯……这孩子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回家吃饭。」我将手搭在小真知的头上。「嗯喵?」小真知摇动着发丝抬起头来。未来的真知则表情僵硬,想必这是出乎她意料的提议吧。「回家吃……是指回我家……不对,是指那女孩的家吗?」「不对不对,是我外婆家。」小小的我回答。然后我仅动着嘴巴无声地说:说得也是呢。真知斜眼瞥向我,同时做出像在回溯记忆的举动后,轻轻点头。看来是想起来了。「……这么说来,以前的确……是这样没错呢。」「好像是那样。」我补足真知的发言。由于父母星期天很忙,我都固定在外婆家吃早餐和午餐。然后不知为何,真知也经常和我们一起吃饭。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虽然事到如今才觉得不可思议,总之小真知开口邀请了我们。由于没能成功钓到鱼,便一路迟疑不决地被她拉来了这里。虽然不晓得真知那边的经过,但她也带着小时候的我来到了这里。「可以吗?感觉上会说我们太厚脸皮了,不让我们进去。」「才不会呢~外婆每次都煮一大堆饭菜,我们都吃不完。」可能是很高兴我们要过去玩吧,当时我从来没说过这种话。「你是不要紧,可是我……」真知欲言又止。我虽然是外婆的孙子,但她可不这么认为啊,所以其实我的立场也和真知一样。小真知像要赶走头上的苍蝇般连连转动脑袋瓜。「为什么大哥哥可以,大姊姊却不行呢?」「外婆喜欢长相漂亮的人喔!」两人似乎正以自己的方式鼓励真知,虽然也好像只是在否定我的长相。看来他们两人很想跟我们一起吃饭,显得兴致勃勃。就像得到了新玩具一样,双眼闪闪发亮。嗯,他们的心情我也不是……不明白的话才奇怪吧。然而时间之墙实在太过遥远,成了我们之间的隔阂。昨日的我并不是今日的我,今日的我也不是明日的我。时间与世界就像互相接壤的板块般,其实根本没有衔接在一起。正因如此我们所有人的身体都像是一个块状物,实际上是由无数的细胞所构成。人类一直不自觉地飞越过时间这种压倒性的隔阂,走路,睡觉,然后醒来。生物这种东西呢,从出生起就是台有机的时光机。……我记得松平先生曾经说过这句话。虽然是曾经,但其实距离「现在」还是有些遥远的未来。当时的我肯定还是个傻瓜,完全没有领悟到任何道理吧。但现在关于世界的运作方式,至少我已经学到了可以装懂的地步。「我们过去吃饭吧。我也想和那位婆婆聊聊天。」去看看朝气蓬勃的外婆吧。这是我在这个时代里少数任性的冀求。这样一来历史就会改变吗?世界会改变吗?可是,我也一样在这个时代里刻划着时间,挥霍着生命。或多或少有在这里「活下去」的权利吧。「咦~大哥哥喜欢老太婆吗?」「外婆可是寡妇喔。现在正是好机会!」在窥看真知的反应之前,两个小鬼头就已经又蹦又跳。喝啊,闭嘴!那个我,快点给我闭嘴!我试图拉开攀住我双手的两名小孩,但我愈是挣扎,他们愈是莫名牢固地紧搂住我的手臂。正当我与挂在手臂上的两名笨蛋苦战时,挣扎一派悠闲地经过我身旁。「别玩了,快点走吧。」「……真知!」我不自觉地脱口喊出她的小名。自最后一次直呼她的名字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了呢?「那是谁啊?我可是莺谷喔,八神先生。」真知回头之后如此冷冷答腔,然后勾起嘴角。看起来实在非常有男子气概,但毋庸置疑,她露出了笑容。「反正只要不是营养口粮,怎样都好。」她像在强调这是唯一的理由般,说完后率先往前进。「营养口粮?」「就是船只的甲板(注3:营养口粮的日文与甲板同音。)啦。也就是说那位大姊姊是海上的人。」才不是。看着过去的自己一脸洋洋得意,我边露出无奈的苦笑,边追上真知。无论是她前进的理由,还是我追着她背影的意义。也许有许许多多的事物都无法化作言语,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吃腻营养口粮了。就只是这样而已。不论哪一件事。总之,就先这样子吧。*因为我是个傻瓜,所以至今有过许许多多的失败。今后还是会继续失败下去吧,说不定还会以现在进行式一路直奔向毁灭。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跟随自己的心,与车轮一起前进。从刚才起不知为何就在岛上来回奔波的尼亚母亲,半路上轻轻松松地就追过了我们。我放慢轮椅的速度,与尼亚并列而行。*途中,原本领先在前头的真知并排在我手边,朝我压低音量说:「你没有对以前的我灌输什么奇怪的观念吧?」「用不着灌输就已经够奇怪了吧……我开玩笑的。」见她凶狠得像要用视线在我脸颊上瞪出洞来,我赶紧收回意见。「这个时代的真知如果有所改变,不晓得这里的真知会不会也立即出现变化呢。」「……谁知道。但是我并不想改变,所以你可别做些多余的举动。」「我知道。」我直视着前方回答,然后默不作声地继续前进。「喔~?外面的人在说悄悄话呢。」跑上前来拉住我衣服的两个小孩都还不到变声期,甚至连我也发出了女孩子般的高亢叫声,听来十分刺耳。我边应付着这两个喧哗吵闹的小鬼,边觑向真知的侧脸。不想改变……吗?如果我是真知,大概会试着改变遭逢意外后再也无法走路的这个未来吧。但真知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纵然遇上了绝佳的好机会,她还是面不改色无动于衷。与其说是坚强,不如说是顽固、冰冷。不是岩石,根本像是冻土。我们四人自西边的住宅区绕至外婆家。那栋建筑物隔着中央山脉正好与神社相对,以草庵这个词来形容真是再适合也不过。感觉好像会有仙人或是妖怪等东西慢吞吞地走出来,但如果真的这么说了,可能会被外婆臭骂一顿吧。此时并未怒声咆哮的外婆慢吞吞地走了出来。见到孙子带来的我们之后,她瞪大了细长的眼睛。我与真知向她点头寒暄后,她哼哼笑了起来,似乎有些高兴。「这么快就遇到困难了吗?」「肚子饿了哔——」真不愧是我,毕竟是同一个人,做到了心电感应呢,虽然他应该只是忠于自己的欲望吧。「就是这么一回事。」「肚子饿了?你们到底住在哪里呀?唉,算了,进来吧。」缩进草庵的外婆朝我们招手。过去的我们非常迅速地跑了进去,我们则跟在后头。由木板铺成的门口十分狭窄,轮椅无法通过,我便抱着真知走进屋里。——这样说听起来很简单,但其实在那之前我们多少起了点口角。「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除了你抱我进去之外。」起先真知当然非常排斥由我抱她进去。「请外婆抱你进去的话,我会担心她的腰。」「不,重点是方法。应该还有其他法子吧?像是用绳子绑住我的脖子拖进去之类的。」(会死的吧…)「那……那样真的好吗?」「当然不好。」真知对自己的发言抚额。很明显可以看出她虽然想提出其他主意,却怎么也想不到。结果过了数分钟之后,真知终于妥协。「……别无选择真教人不甘心。」对于要麻烦我一事,真知的感想似乎只有「那就忍耐吧」。我以沉默代替回答,将真知抱至地炉旁。坐下之后,真知微微放柔了神情说:「你外婆还是一样硬朗有精神呢。」「一样?这样说不太对吧?」「因为我很久没见到她了嘛。」啊啊,真知自从离开岛上又回来之后,都没再见过外婆了吗?说得也是呢,因为她后来与我关系疏远,便很少有机会接触到外婆。大概也不知道外婆得了老年痴呆症吧。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这件事,最终还是开不了口。「啊,对了,轮椅……」「麻烦你了。」我搪塞过这个话题地来到外面。收好放在外头的轮椅后,我环视草庵的全景。真怀念,无论是空气还是味道。还有新鲜感,我与屋顶的距离竟然变得这么近。时光倒转后,长大成人的我对眼前的景象心生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慨,更被这些感慨创造出的涟漪耍得晕头转向,好一阵子呆立不动。期间内心也摇摆不定,像被丢进海浪里载浮载沉。「快点进来啊~」小真知模仿着母亲的动作呼唤我。我不禁苦笑,但也无法违抗,边沉浸在不可思议的余韵当中,边回到设有地炉的房间。小小的我坐在真知旁边,正笑容满面地出神看着真知的侧脸。是我呢……我不由得对这个画面感到佩服。另一方面,小真知则是飞扑般地坐定后,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地板。是在命令我「到这里来」。「说些外面的事情给我们听吧~!接待接待!」接待……是指招待吗?意思是要我招待他们。我瞄向另一位真知的脸色后,她自然显得很不高兴,甚至还把连撇向一旁。说得也是呢,过去的自己竟然会接受现在的我,只能说是一场恶梦。对真知感到过意不去的同时,我坐在少女身旁。外婆探头看进设有地炉的房间后,「喔~」地一声推起脸上的老花眼镜。她来回看着我与伸直双脚就座的真知,每一次转头,老花眼镜就跟着上下晃动,像在做某种逗趣的动作。「你们看起来很习惯坐在这里嘛。」「咦……不,怎么会呢。我觉得现在这样很新鲜呢。」我随声应和敷衍过去,带着讨好的笑容冷汗涔涔。真知朝我看来,像在责怪我的狼狈。太惭愧了,但应该不至于看穿我们是来自未来的人吧。「嗯哼……新鲜吗?不说这个了,你们来帮忙拿饭吧。」「是~」小小的我率先站了起来,接下来是我,然后是小真知。留在原地的真知低垂着头,像在假寐般闭着双眼。外婆瞥了一眼真知的双脚后,「好了,过来吧。」便朝我们招手。三个人一起跟在她的身后。我正想转头看向留下来的真知时,「快点过去。」她明明头也没抬,就开口驱赶我。她为什么会知道呢?说不定真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又或者,是我太单纯了。来到厨房后,在搬运热腾腾早餐的同时我顺便询问外婆:「不好意思,请问有小桌子之类的吗?」「给那孩子用的?」「是的,只要是可以当小桌子用的都行。」「你等一下啊。」外婆走向草庵外的仓库,我搬完早餐后也跟在后头。之间外婆从满是尘埃与煤灰的仓库深处里,拉出一张以前我在家里曾使用过的学习桌。由于升上高年级后我就得到了一张新桌子,根本没去留意旧桌子跑到了哪里,原来是外婆收起来了啊。光因为这样就情不自禁眼眶泛泪的我,铁定是哪根筋不正常。将学习桌搭在轮椅上的话,高度似乎刚刚好,因此我把放在门口的轮椅搬进屋内。真知坐在轮椅上后,我搭好桌子,再放上装有早饭的餐盘。「……给你添麻烦了呢。」「啊,不会,不用客气。」「可没有人说过谢谢这句话呢。」看来这是真知无法退让的一条界线。但是,光是能像现在这样与她互相对话,就已经是幅在未来不可能会发生的光景。想必只有待在这里的时候,我与真知之间的距离才能拉近一点吧。回到过去后,我们也稍微跨越过了彼此之间的隔阂。「我哀动了~」「我开动了~」小真知说话时依然口齿不清,发音很奇特。现在她应该是小学四年级生,但可能是因为在岛上这种封闭的环境下长大,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年幼。仿佛是成长速度变慢了般。「……嗯?」小小的我与真知都像是不想错过我的一举一动般,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明明嘴上说了开动,握着筷子的手却动也不动。我像是成了被观察的对象般如坐针毡,但还是喝了一口碗里的高汤。推测我已喝下那口高汤后,小真知盯着我问:「好喝吗?」不知为何是小真知开口询问我对味道的感想。大概因为是小真知邀请我们到这里来,每个细节她都会比较在意吧。喝到令人怀念的高汤后,我老实地点头。「嗯,很好喝喔。」「哦~被外面的人称赞了呢。」小小的我像是自己被称赞般非常开心,笑着看向外婆。外婆哼了一声,用碗掩住嘴角,似乎也相当高兴。视线高度稍微变高之后,我的视野也变得开阔。当初无法注意到的事物,如今也能清楚看见。这是我们这些变成大人后就会渐渐衰竭的人类的,少数的成长之一。「婆婆。」我下定决心朝外婆开口。正专心地动着碗筷以填饱肚子的真知与外婆,同时将目光转向我。外婆的眼睛小小的,真知的视线则是很犀利。「我是村上,村上清春。」「那么,村上婆婆,能让我帮忙你田里的工作吗?」我提出这个提议后,真知的反应比外婆还要激烈。但虽说激烈,她也只是瞪大了眼珠子,除此之外就是一副嫌麻烦的模样。外婆吁了口气。「外面的人说话还真是莫名其妙呢。」明明昨天你还叫我帮忙,现在说这什么话?「呃,我并不是要白做工,那个……如果能换得温暖的三餐的话。」我将碗举高与视线平行。我想这个做法比钓鱼可行多了吧。「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每天早上都煮味噌汤给我喝吧』吗~?」小真知插嘴,而且内容莫名其妙。虽然我很想问问大真知,但就算问了,她也只会回以无视或是怒声咆哮。我决定当作没听到。外婆也一样当作没听见,接着问道:「从昨天我就在想了,你们身上没有钱吗?」她是在什么时候又如何看穿这一点呢?我边对外婆的好眼力打了个冷颤,边思索该如何回答。出外旅行的人身上却没钱,这种情况太奇怪了,那样反而比较像逃亡的人。那么,该怎么说才好呢?「什么?外面的人很穷吗?」「咦~我的金龟婿人选~」小真知开玩笑地大叫,还无比失望地垂下肩膀。金龟婿?她甚至已经考虑到结婚了吗?真知她,对我,真让人害羞。尽管对方还是小学四年级生,但毕竟是真知。只是如果被真知察觉到我的心情,恐怕不只是揍我几拳而已,所以我朝腹部使力,压抑下情感。我努力装作面无表情,然后看向外婆。不晓得外婆对我的默不作声有什么感想,她正在挑出烤鱼的鱼刺。我也学她动着筷子,等挑完鱼刺之后才答道:「很惭愧地,我们的确没有钱。昨晚就住在发电所里头。」我有预感就算不停对外婆说谎,也会被她看穿,所以从实招来。「他说发电所耶!」「什么!」孩子们顿时一片哗然。毕竟发电所是这座岛上唯一值得探险的未知领域,我能明白他们惊讶的心情。「还真是没什么计画就跑来了呢。虽然我不觉得能毫无计画地就跑到这座岛上来就是了。」「我们是一路私奔到这里来的。」冷不防一股冲击直扑向我,像是有枝光箭贯穿了眉心一般,针对外婆的疑惑,真知早我一步即刻回答。我的脑袋变成一片空白,她刚说了什么?「私……私……私!」「诚实告诉对方比较好吧?」她脸不红气不喘地撒下漫天大谎,但是这个谎言有个问题,那就是真知从刚才起讲话就太过没有起伏,而我又太过惊慌失措。真知边暗暗叹了口气,边大口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