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们两个人各打开一罐营养口粮填饱肚子后,就一直待在办公室里。该想的事情如山一般多,喉咙又渴,最重要的是非常困。猛然回神时我已经横躺在地,似乎就这样睡着了。听见自己的鼻尖传出打呼声后,我坐起身子。原本我在坠入梦乡前脑袋里千头万绪,现在却像一片台风过境后的蓝天,什么也没留下。多半是因为我没有靠着枕头就睡在休息室榻榻米上的缘故,头隐隐作痛。我按着额头,好一阵子无法动弹。发电所内的电力还能使用,因此整间办公室被照得格外明亮。装饰在屋子里的月历,日期依然停留在我出生的那一年,窗前网上堆叠着大量的箱子,但全都无法打开。办公室的大小约有十二个榻榻米大,备有两人份的毛毯。房间的构造让人想起学校的宿舍值班室。我注视着发电所内写有标语的海报,再看向正上方的时钟。时钟的指针显示现在时间为两点,但秒针犹如被拔掉羽毛的小虫般不停颤动,恐怕没有正常在转动吧。外头已是一片漆黑,很显然是晚上。但不至于已经凌晨两点了吧?另外,我也注意到屋内没有真知的身影。她出去外面了吗?待头痛稍稍平复之后,我走出办公室。身为未来人却偷懒没带牙刷和枕头,心中的这份后悔反而更令人懊恼。真知到哪里去了呢?即便竖耳倾听,也听不见真知轮椅的车轮转动声。我决定在附近稍微走走。听着青草的触感、虫鸣声、寒冷的夜气、搔弄着脸庞的树木与枝桠,在在都让人觉得完全没有真实感,果然原因出在于眼前这片毫无变化的黑暗吧。岛上没有半盏户外电灯,夜晚降临时,四周会漆黑到让人误以为自己是否其实已闭上眼睛。就算走在路上,也只会与猫擦身而过。野猫们经常在夜晚于岛上四处徘徊。白天是人之岛,夜晚是猫之岛。也许是岛上的神明在暗地里订定了这样的规则。姑且不论这件事,我很快便发现了真知的背影。不晓得她是从哪里找到的,只见她正默不作声地举着大型铁锹,而且还是一双手各一把。手臂上下运动的同时,她边「呼!呼!呼!」地发出规律的吐息。肌肤上浮出的大量汗水,让人想像不出来现在可是凉飕飕的十月夜晚。我也不好意思出声叫她,于是好一阵子只是在旁观看。观看的期间,我思索着自己是否也能举起铁锹,最后得出没办法的这个结论。忽然间,真知像是察觉到我的视线般转过头来。她的汗水像要划开额头似地斜斜流淌下来,浏海也因汗水湿答答地黏贴在额头上。孩提时代每次玩耍过后,经常能见到她这个造型。「偷窥狂。」「肌肉锻炼?」「……我很不安,所以得赶快锻炼自己才行。」虽然是段没有交集的对话,但光是能与她说话,就已是一项壮举。我靠在树干上,凝视着真知的背影。真知也许是在意我的视线,放下双手上的铁锹中断肌肉锻炼。然后很难得地,她主动打开了话匣子。「因为没有哑铃,我就借用了铁铲。」「铁铲?那是铁锹吧?」「不对,是铁铲……啊。」这时真知眯起双眼,以之间抵着眉心,「唉~」地吁了口气。「我记得以前我们也吵过这件事。」经她这么一说……我交叉手臂,仰望夜空,恍然回想起来。「有耶。去海滨玩的时候我带了铁锹,然后途中就吵了起来。」「结果我们放弃去海滨玩,开始向岛上所有大人统计大家的叫法。」「那结果是哪一种比较多啊?」「忘了。」真知缓缓摇头,似乎是真的不记得了。但是,她的脸上已少了几分平时的冷峻,好像还带有某种充实感。见状,我往前向真知靠近了一步。「总觉得今天真是手忙脚乱呢。」我鼓起勇气继续与真知对话。真知大概也察觉到了我的意图,拭汗的同时垮下一张俏脸。苦涩、苦难,在历经了错综复杂的苦恼之后,真知会有什么反应呢?「岂止是手忙脚乱啊。」真知哼了一声,瞪向我,但没有拉开距离。我们相隔着一公尺多的距离并排而立,笔直地面向黑暗,又时而瞥向身旁的人。「我们消失之后,不晓得岛上会不会造成骚动。」「真不知那个男人要怎样解释。」这回真知像是等着看好戏般,哼哼笑了起来,然后将浏海往上撩起。「不管松平先生怎么粉饰太平,我想父母亲都会无法接受吧。」「还好吧,应该不至于吵到不可开交。如果是以前还有可能,但现在不会了吧?」「谁知道呢?先不说我,但你毕竟是女孩子啊,父母还是会唠叨的吧?」我佯装自己很了解似地说。真知的一切我还算清楚,但对她的父母就不熟了。提到父母后,真知的表情沉了下来。是我失言了吗?我赶紧别开目光。「大家会不会以为我和你是一起失踪的呢?」「也许吧。」「该不会以为我们是私——」至此一直很流畅地说着话的真知突然顿住。她「咳咳咳」地故意假咳了几声后,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般转回脑袋,然后默不作声。由于等了好一阵子都没投后续,我试着催促:「私什么?」「没什么。」「这样很让人在意吧。」尽管我预期她会大喝一声「谁管你啊!」但还是继续深究。于是出乎意料地,真知只是恨恨地噘起嘴,然后很别扭地支支吾吾说:「我只是想说……他们搞不好……会以为我们……是私奔。」「………………………………」真知应该也是吧。我当然也无法只是听听就算。无论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很理所当然地红了脸,对彼此产生过剩的意识。我都没想过这件事。我佩服着真知想像力之丰富,但同时也变得无法直视她的脸庞。真尴尬。这种时候格外希望不懂得看气氛的松平先生也在,但他应该已经不在附近了吧。「如果这算私奔的话,那我们还真是选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呢,肯定谁也追不到这里来。」我说完后,真知挥了挥手上的铁锹,低声咆哮似地说:「别得意忘形!」「嗯,对不起。」「到旁边去吧,我还要再运动一下。」她「嘘!嘘!」地挥手驱赶我。我听话地逃离现场,准备躲进办公室。但由于有话忘了说,我又折回来。「对了,睡觉的时候我会帮你,到时再叫我一声吧。」虽然没有回应,但我在黑暗中看见真知上下点头。远离了九年的藩篱回到过去后,说不定我们之间的关系也稍微回复到了以往。不过以往的关系毕竟算是失败,也不能回复得太过头吧。「………………………………」后退是件不好的事情吗?只有前进才是正解?比起前进的方向,抵达目的地才是最重要的。那我们的目的地又在哪里呢?原本的时代?可是,回去之后又能怎么样?没错,我在睡着前一直如此问着自己。这个时代里有健康硬朗的外婆,有和真知感情很好的我。有着九年后我已失去的一切,岛上的环境也没有太大变化。父母也很年轻,真知用自己的双腿狂奔,还有、还有——过去是如此充实,怎么列举也列举不完,洋溢着幸福。我以为这单纯只是我对于回忆心生的感伤,所以将其撇在脑后,但当它们摆在眼前时,我才发现自己在说谎。我一直别开目光不去正视这些现实,一直在逃避。也就是以前的我,其实远比现在还要幸福。就像袭向眼皮的睡意般,人很难去抗拒曾经幸福的昨日。所以。于是,我们再一次活在九年前的世界里。在这个恐怕是我们曾经最为幸福的世界当中。第一卷 第三章 只有你不会听见所谓的过去,就是愈积累愈麻烦。尼亚让我痛切体悟到了这一点。无法彻底讨厌他。累积成塔的过去阻挠着我,有效地挡下了厌恶的情感。……先不说这件事了。过了一天之后,有件事令我很不满。等尼亚起来后,就马上跟他商量吧。我隔着办公室的玻璃窗仰望着未彻底天明的碧色天空,遥想未来。究竟这片天空要再替换过几次黑白色彩,我才回得去呢?*「我吃腻营养口粮了。」「还……真快呢。」起床后真知丢来的第一句话,决定了我接下来该做的事。「我会试着钓鱼看看,没钓到半尾的话,啊~我会找松平先生商量的。」暂且放下装有营养口粮的罐子后,我与真知来到屋外。太阳已经升起,但茂盛葱郁的树木叶子挡下了所有阳光。能为我们发挥天然阳伞的功能,真是帮了大忙。「钓鱼这件事可以交给你吗?我接下来想去一个地方。」真知客气地看向我。将寻找食物的工作都丢给别人,似乎让她有些歉疚。但对我来说,光是她愿意与我商量这种事,内心就觉得很充实。「我知道了,那两个小时后在码头见。」「嗯。」真知轻轻点头,往北边前进。我也是要往那边走,但我先在原地等了一下,跑到松平科学服务中心的残骸前打发时间。毕竟现在时间还早,松平先生当然还没出现。我们搭至此地的小卡车停在与昨天相同的位置上,外观没有任何变化。而在松平科学服务中心遗迹里的,写给未来的SOS留言并没有回答。我将留言夹在松平先生九年后依然爱看的书里,所以我想他应该收得到。假使这九年来我们都无法回去,未来应该还会有一台时光机。搭着那台时光机来救我们不就好了吗?还是说,因为我们会在九年内就回到现代,所以他没有拟定任何对策?又或者,这台时光机只能使用一次,无法来救我们。……很有可能。还有,也有一个可能是松平先生早已不在这座岛上了。如果因为我们回到过去而改变了未来,这点也是有可能。但话说回来,并没有任何人证明过一旦改变过去,未来也会跟着改变。在各式各样的娱乐作品中出现的时间变异,若放在我们的世界里,会产生什么作用呢?当我们平安回到未来的时候,一定能亲眼为那个结果作见证吧。但现在的我无论怎么动脑思索,也只有肚子发出凄厉的悲鸣。「食物吗?虽然还不算迫切,但该怎么办呢?」竟然第二天就吃腻营养口粮了。嗯,虽然我也腻了啦,因为味道太单调了。间隔了十五分钟后,我往码头的方向出发。至于钓竿,我决定借用以前我做的那把。我借走了丢在码头仓库里的那把钓竿后,再小心不被人发现地离开。要是让人误会我是小偷的话,可就糟了。岛上有很多地区都禁止钓鱼,因为之前经常发生钓线缠住渔妇的意外。我沿着西边的道路从码头往前走,决定在防波块前方的岩场钓鱼。说是岩场,其实也只是沙滩上像防波堤般放置着许多巨石的地方,我们都称呼那里为岩场。虽然名称已经忘了,但以前我们也曾在这处海岬挑战过钓鱼,但一天就厌倦了。而现在,我将仅放有海水的桶子置于脚边后,拿稳钓竿。「钓不钓得到呢……」我满腹疑惑,同时敲了敲适合用破烂这两个字形容的钓竿。但就算一个人自言自语,也只有拍打上岸的海浪会附和自己,于是我试着垂下钓线。至于鱼饵,则是把从岩场里找到的虫子随便钓在上头。只要能钓鱼,之后总会有办法吧。只要将鱼带去外婆家,请她帮忙料理就好了。照昨天的情况看来,这点小事外婆应该肯帮忙吧。或是卖给民宿之类的。嗯,这说不定也不错。但前提终究是钓得到的话。海浪泼湿了沙滩与我的双脚,更包覆住了我的脚踝,海水的冷意让我上半身打了个哆嗦。就连手上握着的钓竿也不甚可靠地微微晃动。海浪退去,又泼湿了我的脚踝。「………………………………」来到过去后,做的事情就是钓鱼以获取食物。有种现实的、梦想幻灭的感觉。但是若要特别做些什么事情,又有可能会不小心改变过去。既然如此,还是像现在这样老实安分地认真钓鱼,才不会徒增波澜吧。风自平静的海面上吹来,蕴含着让人联想到迷濛青色的冷空气。远方的小岛如海市蜃楼般朦胧模糊,看来像是被层层薄云包覆住了一般。我们以前都称呼邻近那座岛为「美国岛」。因为听说美国就在大海的另一边,我们就以为那座岛铁定是美国。嗯……真是笨蛋呢,非常单纯的笨蛋。在我胡思乱想的期间,动也不动的双脚开始发麻。说白一点,就是开始腻了。就在这时,出现了鱼以外的事物。「喂~!哈~啰~!」「呜咿!」是真知。小小的真知正飞越过防波块,奔过沙滩朝我跑来。她最爱的桃色沙滩凉鞋即便蹬在砂子上,依然会发出啪哒啪哒的声响。而且跑得飞快。她短短的双腿奋力地跑在沙滩上,仿佛没有上限地不断加速。真不愧是岛上最快的飞毛腿。但是,每当见到真知奔跑的身影时,胸口就会一阵刺痛。尽管我平时都努力不去意识到轮椅,但果然还是完全不行。「啊~果然,那是我的钓竿。」来到我附近后,呼吸丝毫没有变得急促的真知面带笑容地向我宣告。不不,当初全部都是我做的耶,你只是在旁边加油打气而已吧?但我说不出口。「抱歉,我借来用了。」「没关系啦~外面的人其实是钓鱼的人吗?」「只有今天啰。因为必须钓到早饭才行。」我敲了敲害羞又沉默寡言的钓竿。附带说声,鱼儿们也很害羞。你们积极一点啦。真知在我身旁踮起脚尖,环抱手臂表现得莫名自负。她是来做什么的呢?「呃,你——」「我是伊莉莎白。」(假发在哪里?)你这骗子,鼻子还挺得高高的。「之前那个男孩子不是叫你真知吗?」「喔喔~真是了不起的观察力。外面的人是侦探吗?」一下子是钓鱼的人,一下子是侦探,我真忙碌呢。而且,其实小时候的我根本没喊过真知。自从我来到这里之后,还没听过他喊她的名字,幸好当时的真知很迷糊。「你来这里玩吗?但好像只看到你一个人呢。」环顾四周后,没见到像是跟屁虫的我。真知挺起平坦的胸脯。「因为这里是我的最佳位置呀!」「什么意思?」「不晓得,外面的书上就这样写。」所谓外面的书,是因为前田小姐都会订阅本岛的报纸,又每隔两个星期会这你一次旧报纸丢掉,所以我们都会捡回来看。其实只要跟她开口,她就会送给我们,但我们就是喜欢把这件事当成一种间谍游戏,努力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拿走。「在沙滩上奔跑很适合锻炼体力,所以我每天都会来这里跑步。」「喔喔~」原来她曾做过这种事啊。怪不得每次来学校上课时总是汗流浃背。「这个特训可是有历史渊源的唷,棒球漫画上都是这样进行特训。」「啊,好像是呢。」我们两人曾花一天的时间看完真知父亲拥有的漫画书。两个人一起看一本固然很好,但真知看漫画的速度很快,而且还会念出所有的台词,让我很难集中精神,又要吃力地赶紧看图。记得后来我的脖子和眼睛都酸到不行。「要对大家保密喔。」「你愿意告诉我你的秘密,是我的荣幸。」「荣幸?」「就是我很高兴的意思。」真知发出欢呼声蹦蹦跳跳,蹬着沙滩的声响十分悦耳,我也扬起了嘴角。不过,特训吗?我还以为当时真知的一切我都知道,看来并非如此呢。况且直到最后真知也没有告诉我,她明年就要搬家了。「……原来如此吗?」也许真知是因为知道我会来这里钓鱼,所以才避免与我同行吧。为了不碰见以前的自己?虽然她有可能确实是要去其他地方,但同时也想顺便避开吧。但她的态度从容自若,一点也感觉不出来有这种企图。而那份冷静在年幼时期……嗯~半点也看不到呢。「一直盯着我的话,我会脸红唷~」「哎呀哎呀,真是抱歉呢。哈哈哈!」「哇哈哇哈哈!」……说得也是呢。真知以前曾是一个如此天真烂漫的孩子呢。*「年轻的人,哈啰~」「……早安。」一大早就被小尼亚缠上的我,正烦恼着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原本他待在码头旁,茫然地望着大人们搬运货物的身影,但一发现到我后,不知为何就朝我跑了过来。就像一只发现到了饲主的幼犬。尼亚莫名东倒西歪地斜斜跑来后,脸上带着满满的笑容,再次将手放在我的膝盖上。虽然双脚没有感觉,但脸颊却一阵发痒。「另一个年轻人呢?」「谁知道呢。」正在我眼前就是了。尼亚东张西望,确认四下确实没有其他人在之后,用力点了下头。「嗯,好机会!」「好机会?」「就是趁现在和大姊姊好好培养感情啊~」说完,他张手抱住我的双脚。我的脚并没有知觉,但是意识到尼亚正触碰着我这个事实后,脸上顿时一阵发烫。仿佛阳光全都聚集到了眼睛下方。不不不,快点冷静下来。对方是小学生喔。可是,毕竟是尼亚啊。不,我应该非常讨厌尼亚才对,但一旦他与我的距离这么近,内心就会大为动摇。原因到底出在哪里呢?「呃……你刚才在那里做什么?」尼亚呆呆地半张着嘴,看起来真的很像傻瓜,而且口水也快流了出来。「我在等你呀~」「……啥?」「外面的书上写说,对美女要这么说才行。」(你看的都是什么书…)「喔,这样子啊。那真是谢谢你了。」一直喊我美女、美女,尽管是小尼亚,但被尼亚称赞时,我真不知该如何反应。又因为这是尼亚第一次如此当面称赞我,更让我感到狼狈。「不过,其实只是因为我很无聊。」「无聊?学校呢?」「今天是星期天呀。」星期天?由于我是在九年后的星期三之际来到这里,所以我一直误以为今天也是平日。但是实际上,在这边昨天似乎是星期六,所以我和尼亚才会在中午时冲出小学,原来如此。……星期天的时候,我都在做什么呢?「大姊姊打算去哪里呢?散步吗?」「嗯,我想去神社走走。」「神社?最近暂时都没有祭典唷。」「不是,我只是要去参拜。」我打算去那里向神明祈求,希望能早点回去。我现在的心情就像是既然有捉住一根救命稻草这种俚语,那我也求助一下神明吧。我绝不会取笑这种心态不切实际,因为我现在就是被不切实际耍得团团转,人才会出现在这里。假使神明真的存在,我也不会感到惊讶了。应该吧。「奇怪了,外面的人知道神社在哪里吗?外面的人好厉害~什么都知道。」「啊,不,搞不好我不知道喔。」我只能含糊不清地回答。尼亚这家伙,竟然会注意到这种细节。「嘿嘿~那我带你去吧。」尼亚毫不客气地握住我的手,将我往前拉。我慌忙操作轮椅,在他的小手拉扯下前进。尼亚的步伐不大,很容易就能追上他。可是……「……所以我才受不了在岛上生活的孩子,至少该和人保持一点距离吧。」「哇呵呵~」哇呵呵个头啦。我死心放弃,与尼亚一起前往神社。神社座落在岛中心的小山山脚下,一路上光是因为视线的高度与印象中不同,就觉得很新鲜。也就是说,我从遭逢意外以来,就再也没来过神社。在前往灯塔的路上转进右边的岔路后,直到中途路面都像是兽径一样,没有铺上柏油,但从某个定点起就忽然设有石阶。沿着那条石阶前进的话,没多久就会看到神社。不过我当然无法登上石阶,所以是走在一旁没有休整的路面上。「嗳嗳,大姊姊会参加自行车竞赛吗?」「咦?」尼亚冷不防地转过头来,开朗天真地问我。被握着的手举高至尼亚眼睛的上方,仿佛他正在邀请我跳舞。那个问题别说是感动人心了,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我不会参加,而且也没办法参加。」我指向轮椅。我无法责备眼前的小尼亚,因为他不可能会明白。尽管知道轮椅这东西的存在,却不明白它的意义。「为什么?这东西不是跟脚踏车一样吗?都有两个车轮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