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时代·下课后防卫队-3

有海伸出手，感觉彷佛能摸到那条水平线。一种从许多杂事中解放的错觉向她袭来。但是。实际住过这里之后，可能会觉得无聊吧。一堆想象在脑子里转啊转，她继续往前走。海看起来离她很近，其贸还很远。道路无限延伸。不久，有海听见很有精神的吆喝声，约有十人穿着体育短裤，超越她往前跑去。那一定是排球社的社员。大家都装出对有海不感兴趣的样子，其实每个人都在注意她的容貌和服装。那些人一定一眼就能看出有海不是当地人吧。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粉红色的手提包太醒目了。当下坡变成上坡时，她看见一幢老旧的校舍。县立N高中。是他上的那所高中。有海从手提包中取出画得不足很好的手绘地图。上面画了往山林的路、靠海的国道和下坡。目标是刚好位于分歧点的大型水塔。好安静。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很稀奇地，在这种地方有一间用砖瓦盖成的漂亮餐厅。有海经过餐厅前∶森林在路旁绵延。一会儿之后，她站在目的地的门牌前。电线杆上的门牌告诉她，这里就是她要找的地方。但是她环视四周．什么都没有。前方传来声音。于是她朝声音来源走去。有一间屋子。这是一栋很大的两层楼房，车库里停了两台车。门口的名牌上确确实实写着他的名字。就在有海站在大门正前方时，玄关的门被人用力打开，有一名少年跑了出来。她立刻装成路人，开始走回头路。少年从有海旁边冲了过去。「啊啊啊啊啊，惨了、惨了，惨了啦!」有海紧绷的心情一下子放松，差点腿软。那一定是他弟弟。听说他弟弟原本就在这里的国中上学。疑似他弟弟的少年穿着足球队服，奔向刚才经过的那所高中。路的另一端，他弟弟在和别人说话。对方是穿着水手服约二人组。有海看到她们要往这边走来，连忙偷偷摸摸地躲在电线杆后。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有海的百觉是很敏锐的。——尤其是不好的预感，通常都很准。水手服二人组碎步跑到他家门前，她们毫不犹豫地推开大门。走向玄关。按着按下门铃。「什、什么嘛;她们是谁啊!」半蹲在电线杆后方的有海碎碎念着。过了一会儿，玄关的门开启了。穿着网球服、拿着网球拍的少年出现在眼前。二人组拉着少年走出大门，往学校的方向去。没错!是他。他长高了不少，不过头发倒是剪短了。晒黑的肤色让他看起来判若两人。但绝对是他，不会错的。这一切发生在顷刻之间。今天是星期六。大概是校园开放给运动社团的自由练习时间吧。带走他的二人组的愉快嗓音还萦绕在有海耳边。她看了一下手表，才刚过中午而已。之后也看到几个穿体操服的人在路上奔跑。有海强烈地感觉，只有她是外人。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他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他在新的高中有新的同学、新的生活。有海终于体认到，没变的只有自己。她突然有种什么都不想做的无力感。这里是哪里？她觉得自己忽然醒了过来。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来到这么远的地方？有海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学校旁边，折回刚刚的公车站牌。来的时候没注意到，原来校舍对面是网球场。网球场传来尖叫声和欢呼声。风云人物不管到哪都是风云人物。他和她们正在歌颂着青春。和他们比起来，自己算什么？其实，从很久以前她就觉得自己在浪费光阴。记得国中导师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消极是掌握不住任何东西的。那积极又能怎样!她总是在心里如此反驳。有海回过头，发现海的颜色不一样了。这不是错觉。应该在仲夏出现的积雨云复盖住水平线。又一群穿着体育短裤的人从有海身旁跑过去。其中一个人回头，若了看她那无精打采的脸庞，「放心、放心……我不会自杀的，我才没那个勇气呢。唉～天空怎么不下雨啊?要是下一场大雨就好了……」她轻声说道，整个人放空，连怎么回到这里的都不知道。电车内的广播告知乘客已经到达品川站了。此时，有海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坐在她身边的小学生都听到了!对喔，今大什么都还没有吃。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彷若身处迷雾。有海凭着归巢本能行动，不知何时已搭上总武线。她在三鹰站的前一站——吉祥寺站下车。和钱包打过商量后．她临时决定要去吃点甜食。有海悠闲地晃到百货公司八楼。每到假日这条街就充满了人潮，但还是有不为人知的好地方。有海喜欢宁静的场所。她点了平时常吃的草莓奶昔，总觉得不怎么甜。但，不论何时她都是很有食欲的。紧接着她叉点了玛格丽特和咖啡，并一口气喝完。这种时候就是要喝咖啡！有海心想。确定没人在看她之后，她打了个嗝。可惜明天是星期天。她一定会想一堆讨厌的事情。有两对吵闹的情侣进来了，她站起身离开这家店。接下来，她决定是隔了一站的路回家。那天没能送出的手帕被塞在手提包里，现在这条手帕永远失去耍送的对象了。有海走在没走过的路上急着回家，结果偶然走进了一座没来过的公园。什么时候有这座公园的?一两年前应该还没有的啊。令人意外的是这座分园很大。小孩子们在喷水池边尽全力地跑来跑去。自己是从何时开始脱离孩童时期的？她思考着。夕阳将大空染红，那些小孩子也不见踪影。「呼……」今天的一切让她只能叹气。回到家，父亲正在吃饭。他吃的是有海之前做好的咖哩。「我回来了」她开朗地说。父亲没有回头，告诉她:「那个。友利子一直在等你喔，等到两个小时前。」「咦咦！友利在等我?为、为什么？」大叫之后她才想到。今天手机一直在关机状态。不，从昨天就没开了。有海急忙从手提包中拿出手机并开机、看简讯。果然，友利寄了两封简讯，还留了几通留言:「瞧!有海。你是跑到哪去了!星期一的文法小考要怎么办啊？明天星期六，下午一点我会去你家喔——有没有在听啊？」以上是留言内容。「她好像有提到小考的事情喔。」父亲补充。「我想起来了!对喔……星期一要考文法小考耶，呜呜。」才一回到家，残酷的现实就扑向她。有海进入房间。虽然结果不是很好，但她还是觉得回忆总算有个了结了。她把那本相簿收进柜子深处，放在杂物底下。她发誓，绝对再也不要想起他了!有海倒在床上，把头埋进忱头里。好累喔，她懒得换衣服，今天走了好多路。对了，今天并不全都是坏事啊，她只吃了一餐又走那么多路，应该会瘦个零点五公斤吧!如果不这么想，她会受不了的。有海开始困了。她今天非常早起的说。朝阳的光线穿透柠檬黄的百叶窗，让人有种微酸的感觉。阳光映照在有海头上，她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发呆了一会凶，手机设定好的闹钟响起咽揪鸟鸣。糟了，上学时间到了!她跳起来，随即又想到∶「啊……对了，今天是礼拜天嘛。哈哈哈哈哈！」之后，她把浴巾披在头上往浴室走去，走到一半时想起:「咦!等一下，今天是礼拜天？」天啊!星期天来临了!不过，这是当然的。那个网站的故事——只是纯属虚构罢了。但是，她现在倒是能很坦率地感谢有这个网站。多亏那个故事，她才能鼓起勇气特地去找他。然而，就在她要淋浴之前，她开始对其件事感到好奇。只穿着衬衣的有海回到房间启动电脑。按着如往常般从「我的最爱」连到网站。「星期日到了，故事发展如何了呢——」她一边说着一边按下鼠标左键。「今天的故事、故事。」有海想看的故事出现在网页上。「什么、什么?接近地球圈的敌人。No．13已于日本时间星期日的凌晨两点二十一分，被我方成功击败!敌机——大范围破坏兵器被消灭，地球逃过一劫……呼——太好了!什么嘛，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防空部队最后还是成功了啊!嗯嗯嗯．然后呢?」有海继续阅读。「虽然赌上性命的保卫战胜利了，但我方防空部队的损害甚大。咦!总共损失了四架攻击机、六架迎击机、指挥官一名、飞行少佐三名、一等飞行士官六名。以上是一整支飞行中队的战力损失……哦，好像满惨的耶，这样不是很糟糕吗？我们这边的损失还真大——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记得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当时是紧急提高驾驶员们的阶级，增加第一线人员的数量。这次不这样做吗？招募？什么东西啊？」一个不熟悉的标志在电脑萤幕中央闪闪发光。有海不禁被吸引过去，点选了那个标志。「咦？防空部队紧急招募队员．之前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耶!啊，不过这网站我也只看了半年，不，快一年了吧。只看了一年，所以也不知道之前的事情就是了。成为队员的各项条件？须为女性，且于一九八六年以后出生的。战争世代？，条件就这样？这又是什么，地图？在横浜的元町中华衔下车，会有专车从本牧的第三码头出发……那里是哪里啊？啊!我知道了，这一定是网友的聚会，或是作者本人没有写故事的灵感了，所以要招募线上会员吧。意思是要大家一起保护地球？还其是令人不好意思的企划耶～」有海自言自语，她陆续打开网页。「战争世代指的是拥有WILL因子的人类……应该没记错吧？」有海并没有把全部的专有名词都记熟。她回到网站首页，查阅「辞典」。毕竟这个网站的专门用语就有四百个之多．她记不熟也是没办法的。「有了，就是这个。嗯战争世代即为拥有隔代遗传基因的女性。人类是猿猴和WILL的混血，而受隔代遗传的女性则是资质与WILL非常相近的人类的宇宙种。啥啊?一九九九年《安全保障条约》即将到期，在那之前，多经由母性遗传而诞生的限时式资质保有者;明显展现出WILL资质的个体;为了保卫地球而来到这个世上的女性（拥有隔代遗传基因的女性）就称为战争世代。」有海默默地点了两三次头。之后，她又回到原本的网页，详读其它招募要点。「地球圈正处于危机之中。期待各位的踊跃报名——这样啊……」她打了一个大呵欠。现在时间还早。有海先去冲了澡，让自己神清气爽后，她穿上睡衣打算好好睡个回笼觉。星期日睡久一点也没关系吧?就度过假日而言，这是最奢侈的方式。有海一头钻进棉被。危险危险．她可不想因为迷上奇怪的网站而成为御宅族的一份子。不过，她还是有点好奇。地点不在秋叶原，也不在东京国际展示中心（注2），而是在横浜的边缘地区。其申有什么理由吗？是因为网站站长的据点或秘密基地在那里？等等，活动主办人是女生，要招募的也全是女性队员，感觉好奇怪喔。她思考这些事的同时，也越来越清醒了。对学校社团没兴趣。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事物的有海，在偶然的机会之下迷上了这个奇妙的网站。喜欢的原因与地球存亡无关，而是因为在故事中战斗的女孩子们很帅气。帅气的人物们不惜牺牲生命的勇气．和软弱的爱情故事截然不同，因此有海很喜欢。也许是因为这种角色出现在暧昧模糊的世界，所以才让她感到新鲜吧。有海稍微地自我分析了一下。她缓缓坐起身。昨天的坏心情让她醒了过来。「今年一定要找到能让我热衷的事物!」地想起自己曾经在日记的一月一日写过这句话。回过神已经四月中旬。不要说找出兴趣了。就连寻找的努力都没有做到，而这样的自己正穿着睡衣坐在床上。就算是御宅族的聚会又何妨？就算不是男生也没关系，如果能增加一个不同学校的美女朋友也不错。美女的朋友当中应该会有美男子才对。能够扩展在学校以外的视野，这绝不是坏事。做出这个结论的有海决定再度踏上冒险之旅。不过，这次可是要来回横浜呢简单讲就是，只是因为她很闲罢了吧。整装完毕，有海走去敲父亲的房门。她一如以往地告诉父亲她要出门了，使出发走向离家最近约三鹰站。打扮和昨天几乎一样。只是她数了一顶白色贝蕾帽当做重点装饰。白色帽子会让对方的印象集中在帽子上，因此喜欢戴的人并不多，但有海会视时间及场合戴白色帽子。而今天她刚好有那个心情。现在正值暖春时节，如果她改变主意不想去，只要花途中下车就好了。在涩谷站下车逛逛也不错。有海抱着轻松的心情定在往三鹰站的路上。约一小时之后，有海抵达目的地附近。她在主办人指定的元町中华街下车，走了很长一段路。她拿出打印的地图看了看。「在第四码头……不对，好像是在第三码头吧?到底是哪里啊～」就在有海呐喊时，她看到了路标。「啊!是这里?感觉越来越空虚了～」卸货用的拖车和载着货柜的卡车交错往来，码头就在附近。她又走了一大段路，当她开始想放弃而回家时，地图上画的公车站牌出现在眼前。她走上前去仔细察看。布满红色铁镳的公车站牌，若起来一点也不像有人在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