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神话系列-57

「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一直没办法集中精神在创作上。」溜水以辩解似的语气说道。身体不舒服也是事实。不只是睡眠太少的关系，一直劳心也是原因之一吧?溜水的胃肠不断地发出哀鸣。斜村任夹在指间的香菸烟雾在半空中飘荡，用锐利的眼光看著溜水。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修剪得乾乾净净、整整齐齐的发型，看在溜水的眼中竟然显得那么地可笑。「本来打算尽快写好的，可是身体却不听话……」不知道是不是溜水在潜意识当中，把对自己的愤怒在梦中以斜村的型态显现，他的学长不悦地皱起眉头。「你是自己心甘情愿写文章的，所以最好别用『打算』这个字眼为自己找藉口。作家是以作品来决胜负的，而且老是为自己没办法顺利写作找藉口，只会让你自己的窘态像恶臭一样从字里行间窜出来。」话说到最後，斜村寿的身影渐渐变得稀薄，最终只剩下本来就没有人坐著的椅子。「——说的也是。不需要藉口，只要以平时专注的精神面对作品就好了。不要去想以後，把自己所有的心神都投注进去……如果不是这样，那我为了写流水小说而刻意与世间的主流逆向而行的行为，就没有意义了。」他闭上眼睛。本来就应该在梦中的，可是溜水这时竟然产生强烈的睡意。溜水沉入深深的睡眠湖底。睁开眼睛一看，文字处理器的萤幕在溜水的面前绽放著光芒。自己大概是在不知不觉当中睡著了，身心两方面果真都累积了不少疲劳吧。他不是很记得作了什么梦（一醒来就忘了），不过他模糊地记得梦境的内容唤醒他努力去做该做的事情的自觉。艰难的写作导致的肉体疲劳、好朋友在杀人事件当中失去生命的精神痛苦——种种因素集合在一起，创造出妨碍溜水写作的「藉口」。写《华没》作为事件资料是溜水自己的决定，然而他却以困难重重的写作环境为由，企图放弃这件事。胃隐隐作痛。溜水用手肘往疼痛的根源用力一击——痛觉作动，新的剧痛像涟漪一样在腹部扩散开来……胃一带的蠢动被新的疼痛所驱逐，觉得舒服了一点。溜水为出於本能想逃离事件的自己感到生气。想到死去的翔子，现在，为了早一天——不，即使只是早一刻解决事件，他已经重新有所觉悟，决定好奸继续写《华没》。时间是不等人的，自己竟然还去找那些劳什子的藉口。《华没》如假包换是浊暑院溜水的作品之一，创作家是不用藉口，只以作品来决胜负的——他到安装在迷你浴室里的洗脸盆去洗了把脸。肌肤接触冰冷的流水，顿时让他神清气爽了起来，新的决心大幅膨胀开来。溜水用全新的毛巾擦了把脸，载上眼镜，重新坐到文字处理器前面。为了转换自己的心情，他拿掉将头发绑在颈处的橡皮圈。长到肩头的黑发在隔了五年之後，才在上个月剪短了一点。文字处理器旁边放著列印出来的原稿，目前列印出来的原稿是四十七页A4的纸张，换算成稿纸的话有一百八十八张。「30第一个密室」——他写到今天早上发现翔子尸体的部分。关於翔子的尸体描写，他想含糊带过细节，读者应该也会原谅他吧?为了详细地描写而去回想翔子临终的悲惨之姿，这对与她形同骨肉至亲的溜水而言，实在是太残忍了。溜水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很不可思议的，他竟然恢复了平静的心情。就在动笔之前，溜水想起出现在梦中的斜村寿。——已经好长一段时间失去连络了。待事件结束之後，再去找斜村学长他们吧。「现在得继续努力写下去。」溜水一个人自言自语，以锐不可挡的态势开始敲打著文字处理器的键盘。因为不再迷惘，集中力变得清澈无比。31圣哉赞歌杀人罪行重复进行了三次。被放在「审判之屋」的电椅，是以前在美国实际被拿来行刑的东西；不过在「审判之屋」里的电椅拿出了内藏电池，还加上上了锁的安全装置以策安全，纯粹是拿来观赏用的。喀躂喀躂喀躂喀躂——溜水的房间只有敲著键盘的声音。溜水已经不见了，他忘了胃痛，变成了一具专注於创造故事的机械。就像浦岛太郎一样，等过了一段时间之後，溜水才会惊觉时间的流逝吧?被持续创造出来的纪实故事，以惊人的速度追上了现实的事件!46深夜的名侦探那种感觉就像搭乘云霄飞车、在黑暗中急速下降一样。在一段落差很大的坠落之後，紧接而来的是飘浮——彷佛从深海的底部一口气浮上海面一样……隧道的入口豁然开朗，定睛一看，在龙宫城之介眼前的是天花板。无限的静寂。室内和窗外都是青幽的阴暗，雪花在玻璃窗外头缤纷地飞舞著。看看放在枕边的怀表，才凌晨两点三十分。城之介的个性跟神经质一点也扯不上关系，因此一旦人眠，几乎不会在半夜里醒来。不过可能是因为一直惦记著案件，今天晚上他的心情格外亢奋。躺在棉被里，城之介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还像平常一身漆黑的打扮。推理贵公子穿著黑白相间的方格花纹睡衣。城之介茫然地凝视著天花板，将思绪转向幻影城杀人事件。乍看之下似乎是很单纯的事件，事实上却很难攻破。到目前为止虽然看似到处都是线索，然而事实上，艺术家并没有留下任何足以成为关键证据的讯息。城之介和舞衣开始发现，这个看似幼稚、偏好欺瞒的犯行，事实上却有著高度可怕而狡猾的算计。那些是在广大的幻影城里，而且都是在深夜犯下的罪行。目前连一个目击者都没有，而且包括旅馆的工作人员在内，所有相关人员的不在场证明都极其暧昧模糊。从现场采证到的指纹、皮肤组织、毛发等线索，经过化验证明与几个相关人员是一致的，但是却无法当成证据。这或许是本来就可以预期的结果吧?在发生命案之前，工作人员和作家都曾经数度进出犯罪现场，现场会留下他们的毛发或指纹根本不足为奇。如果艺术家是作家或工作人员当中的一人，那么这次事件的地利是在敌人那边，而不是在城之介他们这个JDC侦探集团这边。果真如此，幻影城就成了艺术家的基地了。他不能否认自己有一种被迫进行劣势战斗的感觉，然而考量到警备或搜查上的方便，要将作家们从幻影城移到别的地方，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城之介闭上眼睛思索著。在这次的事件当中，成为关键的是「文字」。被留在现场的、有艺术家署名的两张纸条，以及堪称是文字游戏的各种奇怪误导（?）讯息……艺术家几近执拗地企图让人「迷失」於「文字」当中。让「文字」「迷失」，以构筑起「谜题」之山。城之介还看不出他的用意何在。他企图藉由分解语言使世界崩坏吗?话又说回来，带有推理小说气息的杀人手法，又有什么目的?被誉为「天才侦探」的城之介是把玩「文字」的高手。包括杀人小丑在内，之前他也解决过几桩以「文字」为主题的杀人事件。可是，这次的敌人是个有点棘手的对手。杀人小丑和艺术家的格局下一样——虽然才开始进行搜查，但是城之介出於本能地了解到这一点。艺术家确实是一个危险的对手。披著「文字」的外衣，消失於无形……不只如此，在这个事件里，在推理过程当中，城之介有好几次都陷入自己被解体的错觉，受限於操控「文字」的思绪导致自己崩毁。他心中有一股自己会被人从三次元世界压垮成二次元平面的奇妙恐惧。他奋力地将这股模糊的不安从脑海中甩开，将推理的准星对准有限的线索之一——杀人预告状。对於「为了华丽的没落」这句话，作家们都似乎心里有数，明天别忘了要问清楚。其他值得注意的是……「八个祭品」这个字眼。在进入神圣安眠之前，我需要八个祭品。所谓的「八个祭品」，也许就是艺术家所选择的目标吧。这指的是什么呢?关於这一点，城之介姑且理出了四种推论：解释①「八个祭品」指的是八个推理作家。解释②「八个祭品」指的是八个人。此时目标不限定是推理作家。解释③「八个祭品」指的是八个生物。此时目标不限定是人类（也包括猫等）。解释④「八个祭品」不具任何意义。他在睡前也跟舞衣谈了不少话，以现阶段而言，还是以解释①最为有力。准备杀人预告状的不见得一定是艺术家本人，而且字面也可能下具任何意义。所以，如果以解释④来思考的话，根本没办法进行推理，因此暂时先加以保留，先针对①、②、③来进行思考。如果要解释①跟②的话，祭品（被预定的被害者?）目前有柊木、水野、冰龙三个人。今後的目标是谁不得而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艺术家还要五个人的性命。另一方面，如果是解释③的话，现阶段的祭品除了柊木、水野、冰龙之外，再加上华跟丽，一共是五条生命。照这样算来，艺术家要的祭品还有三个。总之，针对「八个祭品」这个字眼进行推理，是为了要厘清艺术家究竟什么时候会停止行凶……也就是说，目前无法明确判断出事件的终点，已经进入了思考的死巷里。说起来，重要的不是事件会持续到什么时候，而是什么时候能让事件结束。只要识破艺术家的真实身份，事件自然就结束了。问题就是该如何找出犯人。该如何攻下戴著「文字」这个面具的艺术家呢?根据理论的思考或者常识的推理恐怕无法找到他吧?这么说来，我们只好也靠操控「文字」……无论如何，现在处於休战状态，艺术家可能会等严密的警备放松的几天後才会采取下一个行动吧?城之介他们拥有的缓冲期只有短短几天——对於经常在残酷的时间限制中与凶恶的犯人对决的名侦探而言，就算只有几天，能够保有专注思考的时间已经很值得庆幸了。进入作战位置，和持续「迷惘」的「文字」「谜题」进行格斗吧!明天一天至少要抓住艺术家的尾巴末端，至少要搞清楚他的下一个目标……城之介不是一个乐天派的人，可是此时他的思绪却是十分乐观的——不久之後，他立刻就了解了这件事。他将了解到，也许他们太小看艺术家这个稀世犯罪者了。妖冶美丽的雪夜越发深沉……再度落入睡眠深渊之前，城之介稍稍想到星野多惠。幻影城杀人事件迎向第二天早上等著的事件新局面，持续进行著。艺术家此时——47悲剧从「美画之屋」开始第四个事件，十月二十八日——虽然谈不上神清气爽，但是多惠至少是在在发生事件之後第一次安心地迎接早晨到来。昨晚虽然为月事所苦，但是却因为消除了对事件的不安而睡得很熟；因此在度过心理的不安与生理的不适之後，今天早上身心都变得相当轻松愉快。这也是她的心情变好的原因之一。得好好感谢昨晚为大家巡逻的警方人员。拜他们之赐，多惠才得以睡得如此安适。雪已经停了。打开窗户，外边是一片银色的世界。位於盆地当中的京都比较容易变冶，经常下雪。当雪下得很大时，连比较温暖的南部也都会堆起不少雪，更别说是地处北部的幻影城了，在乍见之下甚至会让人怀疑这里是大雪纷飞的北国。雪地表面反射阳光而产生的光晕好刺眼……沐浴在早晨阳光当中的雪越发闪闪发著光，白雪和围著中庭似地耸立著的鲜红色城墙形成的对比，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视线望向位於中庭的中央的凉亭。位於四座塔顶上的玄武、朱雀、青龙、白虎的雕像，反射的光束照亮了中庭的另一端。距离四方光束集中於凉亭——「光舞台」的时刻，似乎还要过一阵子。「光舞台」的白色石板地，白得跟四周的雪一样美丽。当时，多惠明确地确认过时间了；她戴上原本放在桌上的手表，才上午六点二十分，距离早餐还有一段时间。暂时忘了发生过的惨剧、心情愉快的多惠，快速地打点好了自己（她的睡相颇佳，只要化个淡妆就好，因此不需花太多时间准备），帮自己的房间上了锁，先走向「美画之屋」。她也想过要到她所看到的「光舞台」去看看，但是一个人到那么宽广的中庭去让她有点畏怯，因此她选择了位於室内的「美画之屋」。昨天白天她第一次去看的「美画之屋」，是一个能让人静下心来的理想空间。到那边一边赏画，一边打发早餐前的时间也不坏。点著常夜灯的走廊上还是阴阴暗暗的。窗外的天色虽然已经渐渐地明亮了，但是毕竟还是冬天的凌晨六点。不知道是刚好换班的时间，还是巡逻的时间结束了，抑或是刚好绕到城内的其他地方——走廊上看不到负责巡逻的巡查们的身影。一个人走在寂静的城内，让人有一种心头骚动的愉悦感。黎明时分，是所有的可能性重新开始的神圣时刻。在这一瞬间，至少对多惠而言，幻影城这个匣当中是如假包换的乐园。想到哥哥风纹寺、葵、溜水和城之介，以及虹川惠和小杉胜利等孩子们时，脸上自然地会露出笑容，让她觉得好幸福。昨天之前身边发生的杀人事件，似乎是不曾有过的事情。如果搜查工作有所进展、事件尽快获得解决，使一切彷佛都不曾发生过就好了……多惠一边在心里这样期待著，一边来到「美画之屋」。途中她没有碰见任何人，本来应该会有人（至少厨师或管家们）起床的，但是城内却笼罩在一片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气氛当中。不懂得世界黑暗的楚楚少女，那柔软的手握住了「美画之屋」的门把。於是——悲剧之门开启了。从门内跃入多惠眼帘的景象是……「——」多惠不由自主地哑了嗓，张著嘴巴愣在当场。位於门口正面的罗勃特·苏利文·冰室的「蔷薇的封时」，旁边西奥的作品「向日葵」下方躺著著两个物体。一开始她不知道放在地上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因为那是一个太脱轨的景象。在确认那些东西的数秒钟之後，多惠的理性整个崩溃了。惨叫声划破了幻影城的所有空间!「星野多惠」的所有生命力，随著惨叫声从她的身上流失。她的叫声有一半是出於本能，因此迟迟无法停止，连她自己都没办法停止尖叫。多惠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景象吧?「美画之屋」的地板上躺著两具男人的尸体。多惠奔逃似地，无意识地跑著。她卖力地踩过走廊的地板，任一双腿没命地带她在恶梦之城中跑著。或许是因为房间距离近，多惠没有跑向风纹寺的房间，也没有找上葵或城之介的房间，更没有找溜水，她在有马美雪刑警的房间前面停下了脚步。她敲著门，连叫了几声「有马小姐有马小姐!」发生昨天的事件之後，有马美雪曾经因为担心多惠的情绪而主动跟她攀谈，於是多惠跟她建立起了交情。虽然还不算是好友，但是能体贴地为她著想的同性朋友，对多惠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冰龙翔子已经死了，美雪的存在就更显可贵了。她觉得远处此时传来一阵喧闹声。当多惠第五次敲著美雪的房门时，小杉宽管家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的转角。小杉管家带著严峻的表情朝著多惠走过来。多惠紧张得全身发抖，用力地敲著门。「有马小姐，求求你，醒来啊!……有马小姐!」如果小杉管家是艺术家的话——我会被杀的!喀叽……门里响起一个比天使的笑声更让人充满希望的开锁声音。客房的门打开来，睡眼惺忪的有马美雪探出头来，多惠总算放下了一颗心。「怎么了，星野小姐?刚刚好像听到惨叫声，那是你——」看到来到多惠後头的小杉管家时，美雪闭上了嘴巴。多惠看看美雪又看看小杉管家，用颤抖的手指著「美画之屋」的方向，然後泣诉似地宣告了悲剧。「两个……男人被杀了!」她用宛如弦松掉的吉他的颤抖声音，总算把事情说出来了。「你说什么!」美雪和管家不约而同地发出惊愕的叫声。一把看不见的槌子猛烈地捶打著女刑警和老管家。杀人……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不可能的事情。昨晚警备和巡逻的警官一直都卖力地守护著幻影城的……杀人!美雪倾其所有的理智，压下了几乎要狂乱的心神。——难道艺术家钻过警察的守备漏洞，又夺走了两条人命吗!他是怎么做到的?而且……被杀的是谁跟谁?艺术家恶魔般的智慧，似乎超越了美雪所能料想的层级。美雪在心中斥责自己的太过大意和疏忽。「两位请等一下，我马上来。」料所警部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啊?JDC的侦探们呢?混乱整个爆发开来!这是漫长一天的开始。48两具尸体悲剧的漩涡一眨眼间便扩大了。听到多惠的惨叫声，在城外警备的警官们也立刻跑进城内。被惨叫声吵醒的人们，以及被有马美雪叫醒的人们都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顿时睡意全消，快速地打理好自己。大部分的人都被集合到餐厅，而相关的搜查人员则集合在成为犯罪现场的「美画之屋」。「美画之屋」——仰躺在梵谷的弟弟西奥的名画「向日葵」底下的两具尸体。两人都身穿警察制服，右手紧握著手枪。是榊一郎和佐藤一郎——昨天晚上在幻影城内巡逻的警官的尸体。他们被彼此的手枪射穿了心脏。除了左胸口上的枪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外伤，也没有任何药物反应。两具尸体躺著的地面流散开来的血已经凝固了，变成了暗黑色。蓝色的地毯被大量的血水所沾污。「是互残吗?」咋著舌喃喃自嘲的黑衣名侦探龙宫城之介，声音中充满了挫折感。要是一般的事件，犯人是不会利用这种警方的漏洞犯下罪行的——换言之，警察就如同在运动比赛中的裁判一样，不管是当事人或者局外人，都不会对警察下手；然而艺术家却藉著杀了巡逻的警官来彰显自己的行动自由，这是颠覆惯有印象的革新想法——但是，当然不值得赞赏。完全失算了——搜查人员的表情都因为强烈的屈辱而扭曲了。每个人都相信，只要在城内巡逻、在中庭或城外部署警力，就可以限制住艺术家的行动。因为这样的疏忽，却产生了新的被害者……这是这个事件中，第一次出现的推理作家以外的被害「人」。以消去推理见长的贵妇人雾华舞衣，蹲在尸体旁边开始检视现场的状况。虽然後悔，虽然知道当初应该小心一点，然而老是一迳沉溺於失败感当中毕竟是於事无补的。舞衣小心翼翼地避免直接碰触死者，但仔细地检视尸体。包括城之介在内的其他搜查人员们先把这个工作交给她，只在一旁守候著。本来以为昨晚应该不会发生事件的，因此员警直到现在才去找警方的监识人员。「——枪是两英寸、点三八口径。是警官携带的枪枝。」为防遭到凶手艺术家或是其他可疑人士的袭击，榊巡查和佐藤巡查在城内巡逻时都随身携带著枪枝。「死亡推断时刻是——我不敢断定详细的时间，不过从尸体的状况来判断，应该是昨晚的三点左右吧。」舞衣站起来，看著城之介。黑衣的推理贵公子将纤细而华美的手指抵在下巴上，微微地扭曲他那张娃娃脸。「不在场证明大概没什么用吧……对了，料所氏怎么了?跟螽斯氏到餐厅那边去了吗?」城之介顺势看向门口的方向，美丽的黑色斗篷轻轻地翻飞著。站在门口附近的九十九音梦回答：「不，他不在餐厅那边。」「那个老头在搞什么——」靠在音梦後面墙上的鸦城苍也，将两手交叠在脑袋後头，不悦地说道。这时浑身肌肉的玄矢孝志刑警走了进来，他是昨天用铁斧破坏「审判之屋」房门的人。虽然不像阿诺·史瓦辛格那么明显，但他那漂亮的肌肉形状隔著一层衣服照样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似乎平时很勤著练身体。玄矢的体格虽然具备了压倒众人的气势，然而他的眼神却是温和无比的。「啊，玄矢氏……你来得正好，料所氏在干什么?」以「微笑」和警方打成一片的城之介，问著同年纪的玄矢。「有马现在去叫他了，应该很快就来了吧。」苍也望著和城之介交谈的玄矢的宽广背部o／心中感到狐疑。料所到现在都还不见踪影，苍也很难不产生不祥的念头。好像就要发生某种超乎大家想像的状况——他隐约有这种感觉。城之介重新戴好呢帽，依序看著在场的相关搜查人员——雾华舞衣、九十九音梦、鸦城苍也、玄矢孝志和其他几个警方人员。「那么……在料所氏出马扛起重要任务之前，让我们先来分析一下艺术家所出的下个谜题吧?』城之介用黑手套指著「向日葵」的画。两个巡查的尸体就躺在「向日葵」的画作正下方，而「向日葵」的画作上又贴上了那种纸——艺术家留下的讯息。注意画作。艺术家当他们刚才看向现场时，这张纸条立刻就跃入众人眼帘了。注意画作——艺术家虽然这样指示，但是众人的注意力难免还是会先落在尸体上。艺术家想透过那张纸条暗示什么呢?当真正的推理会议以城之介和舞衣为中心正待开启时，有马美雪惊慌失措地跑进室内，後头跟著葵健太朗。舞衣仍然面对著「向日葵」的画，只把头转过去问道：「有马小姐，料所警部是怎么回事?」城之介从舞衣的表情，看出她在提问之前就知道事有蹊跷了，他的表情也跟著变得严峻。「他……警部不见了。房间没有上锁，室内也看不到人，没有人见到警部。我大致在城内找了一遍，但是到处都——」「你说什么!」发出惊愕叫声的舞衣，这次把整个身体都转过来面对著有马。搜查主任警部失踪?事件正朝著让人意想不到的局面发展。葵欲言又止地从美雪的後头走上前来。「事实上我也没看到风纹寺先生。刚刚溜水在螽斯先生的请托之下，两人一起去叫他了，但是他的房间没上锁，室内也没有人在。」两具尸体，还有同时失踪的料所和风纹寺——艺术家不但没有休兵，甚至对搜查人员发动庞大的攻势。谜团越滚越大，真相沉人无底深渊当中……49谜题带来更多谜题有马美雪和葵健太朗带来的消息，使得「美画之屋」内的紧张更形扩大，弥漫开来。料所拓治、风纹寺光世——这两个消失的人当中，会有一个（或者另一个是共犯）是艺术家吗?如果是，那他们为什么失踪?又消失於何处?警方的警备人员一整晚都固守著中庭和城外，也就是说，就跟外来者无法入侵一样，昨天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离开幻影城。料所和风纹寺一定在城内的某个地方。幻影城的主厨那须木武彦遵从搜查人员的指示来到「美画之屋」。玄矢一使眼色，正和相关搜查人员谈话的城之介便点点头，代表众人说道：「目前没有工作的搜查人员请在城内进行搜索——另外，那须木氏可以开始准备早餐了。」「可是……这样好吗?」那须木主厨有点犹豫，城之介对著他眨眨眼。「饭是不能下吃的。自古有云「饿著肚子无法作战』，不是吗?」他表现得如此从容，当然是刻意掺了一点演技在内。在搜查主任和重要关系人相继失踪的当儿，代表JDC侦探的城之介如果乱了方寸，事情就不可收拾了。城之介、舞衣、玄矢和美雪四个人商量著，快速地对相关人员下了指示。除了保留几个人手之外，其他人都散往城内各处。留在室内的是城之介、舞衣、音梦、苍也、玄矢和美雪六个人。众人在问题症结的「向日葵」四周围成一个圈，表达各自的意见。「艺术家虽然暗示我们「注意画作』，但是范围太过模糊了。他是指某幅特定的画呢?还是指『美画之屋』里的所有作品呢……」美雪困惑地说。舞衣面露微笑。「是吗?有马小姐，我倒认为是可以特别锁定的。」舞衣看了同事一眼，城之介和音梦都默默地点点头，苍也则定定地看著「向日葵」。「少爷有什么看法?」「雾华小姐真是坏心肠，这个问题好像在考我。是这幅『向日葵』的画吧?」「——答对了。」城之介简洁地说，刻意拍起手来。「请等一下，我搞不懂。龙宫先生，什么意思?」玄矢皱著眉看著城之介问道。城之介看向站在旁边的音梦，绑著马尾的少女点点头，代为回答：「请仔细看看『向日葵』的太阳。上面不是有两个小洞吗?只要看看画的後方墙壁就知道，也许——」「是子弹造成的吗?」有马美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