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光王剑录-15

「我不要紧，你先走就对了！」雷尼抱起梅珑的身体往上送。爬上来的雷尼目击到的，刚好是眼前那台机甲马发射弩弓炮的场面。而直径跟自己手臂差不多粗的巨箭所笔直瞄准的目标，则是驾驶席。「蒂娜！？」雷尼呐喊的瞬间，巨箭已刺入驾驶席的窗户。破坏声随后传出，机身受到强烈震撼。雷尼虽然试图跳回驾驶舱，梅珑却抓住他的手臂加以阻止。或许是具备连射机能吧，黄金机甲马立刻发动了第二波攻势。这次的狙击目标并非机体。在巨箭命中雷尼搭乘的机甲马前脚关节部位的瞬间，雷尼明显感受到脚边猛然为之一晃。机甲马朝左前方缓缓倾倒。雷尼由机甲马背上朝着侧面飞奔而去，再往脚部纵身一跃。梅珑也随后跟上。在着地的同时，顺势向前翻滚抵销冲击力道，背后的机甲马则扬起漫天尘沙颓然倒地。蒂娜立即飞奔而来。「原来你没事啊？」「我从梅莲敲破的窗口逃了出来，可说是千钧一发呢！你担心我吗？」面对笑着回答的蒂娜，雷尼忍不住厉声斥责：「我当然担心你！」雷尼的发飘神态吓得蒂娜睁大双眼，接着轻轻嘀咕了一声：「对不——」忽然听到一阵盖过蒂娜嘀咕声的胜利呐喊，自前方的黄金色机甲马那边传入耳中。「知道厉害了吧！这就是我这台机甲马的威力！！」「……那阵声音……是坎尼……」蒂娜顿时皱起眉头。「那家伙就是坎尼吗？真是有够难听的声音。」雷尼躲在横倒于地上的机甲马后面，窥视对方身影。黄金机甲马看起来显得比其他机甲马还要坚固许多。无论再怎么想，坎尼八成都坐在那里面吧！此时，位于机甲马背上的舱门应声开敔。雷尼搭乘的机甲马舱门是圆型舱盖，不过黄金机甲马的舱门却是由两片半月形舱盖朝左右两侧分裂似地缓缓打开。舱盖的面积将近两倍大。随后只见一名仅露出上半身的男子出现在舱门口——「呜哇……那家伙是怎样啊？」雷尼忍不住发出沉吟声。「……好夸张喔！」梅珑也嘀咕着说道：「也难怪夏儿小姐会选择要跟主人在一起啊！」夏儿那句『那位哥哥的像貌一点都不俊美啊』说的一点也没错，坎尼的长相再怎么样也称不上俊美。几乎塞满整个舱门口的肚子、下垂的双颊、痘花满布的脸，甚至让人不禁替那套被撑到将近爆裂的服装感到可怜。整个人肥到完全看不出他只比雷尼年长两岁。看到蒂娜尝试爬到倒地不起的机甲马上头，雷尼连忙试图制止。「啊，喂！」但挣脱雷尼阻止的蒂娜拉开双腿站在机甲马上面，同时扯开嗓门大喊：「你还真是变得面目全非了呢，坎尼！咱们睽违四年，不对……应该是五年没见了吧？」「你是谁？」坎尼微微侧着他那粗肥的脖子，随即睁大双眼说道：「……那一头红发……你该不会是亚尔蒂娜·拉斯威尔吧？」「我现在名叫欧贝鲁。」蒂娜一开口回答，坎尼立即放声大笑。「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不过，完全变了样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以往的清秀模样已消失无踪，现在的你简直就像个妓女或杀手嘛！」「你也不差啊！虽然从前就有点胖，但我真没料到你居然会变成一头猪呢！」蒂娜笑着撂下狠话。「……你、你说我是猪？」坎尼咬牙切齿，由齿缝间挤出怒吼。「杀！给我杀掉那个女人！！」听见这阵倒嗓的咆哮声，蒂娜露出一脸索然的表情看着坎尼。「亏我还以为你起码会有点成长，但人果然很难有所改变呢！」「闭嘴闭嘴闭嘴——！」坎尼仿佛试图以叫唤声盖掉蒂娜的声音一般，扯开嗓门大呼小叫。「杀！快给我杀！！」只见背对着机甲马的十几名士兵朝向雷尼一行人直冲而来。「可恶……」雷尼瞪着手持短弓枪并排于眼前的士兵们，梅珑则挡在雷尼前方试图保护他。「刚刚你或许没听见，所以我再说一次——对不起。」由机甲马上面一跃而下的蒂娜，在与雷尼擦身而过之际轻声说道。这句意外发雷牵引雷尼定睛凝视着主动趋前的蒂娜背影。「但是，我很高兴你这么担心我的安危。」隔着肩头露出微笑的蒂娜站至雷尼前方，以双手抽出两把短弓枪摆出应战架势。同时小声对身旁的梅珑说道：「梅珑，你身上有烟雾弹对吧？等我一打暗号，你就拿出来砸向敌军。我会负责应战，麻烦你趁机带雷尼逃离此地。」「喂！这种时候你还胡说些什么啊？」「因为我有点感情用事，造成了自掘坟墓的局面啊！」回头应答的蒂娜早已红了眼眶。「我跟坎尼曾有过一些不想回忆的过节，所以满脑子只想抢夺机甲马进行复仇。结果却是事与愿违。害你被卷入其中，真的很抱歉。」蒂娜低头致歉。「你……」雷尼这才领悟到自己误会了蒂娜。一个经验丰富、总是能够冷静应对事态的人，这是雷尼以往对她所抱持的印象。但那或许只是蒂娜试图装出成熟稳重一点的风貌。雷尼虽然遗想再多说些什么，然而敌军队长却抢先一步举手对士兵们发号施令。「射击——！」列队包围住雷尼一行人的士兵们准备扣下手中所握的短弓枪扳机。就在这一瞬间——「住手！」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喊叫声。同一瞬间，所有动作倏然停止。错，雷尼明确感受到的是所有动作都变得极端缓慢。不仅能看见扣击短弓枪的手指动作，就连自短弓枪射出的利箭动向都看得一清二楚。现在别说是避开索命箭镞，就算要抓住箭身大概也不成问题。蒂娜及梅珑也产生了同样的感觉。三人面面相觎，决定先趁现在逃命再说，随即压低身子奔离现场。此时雷尼看见了……自街道一角冲出来的艾尔兰人捣着胸口不支倒地的身影。那是他们先前在市区救出的玛列尔。雷尼立刻跑到他身边。射出的利箭被内部已经无人操纵的机甲马腹部弹开，钝重的声响传入耳中。「快退入巷道内！」蒂娜指着杳无人烟的巷道大喊。「知、知道了！」雷尼连忙扛起玛列尔开溜。梅珑则从怀中取出烟雾弹丢向士兵们。在短暂的一瞬间之后，白色浓烟呈爆炸性速度猛然扩散开来。就在视野急速染成一片雪白当中，雷尼快步跑进狭窄巷道，并将玛列尔轻轻放至遮蔽物后面。只见他胸口插着一支短弓枪射出的利箭。「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玛列尔用了特殊的力量。」蒂娜看着玛列尔的手做出回应。他手中紧握着艾尔拉装置的碎片。这表示玛列尔将先前他们送他离开时所赠予的艾尔拉装置全数打碎，吸收所有艾尔拉能量，再一鼓作气加以释放。「竟然做出这么胡来的举动……」「喂！你振作一点啊！！」雷尼轻轻拍打玛列尔的脸颊，他才微微睁开眼睛。「……您平安无事吗？」「我没事。但你为什么没逃回居留地啊！？」「我不能只顾自己逃命，却放任蕾妮雅殿下的公子身陷险境……」玛列尔奄奄一息地开口回答。「为何大家都认识我？」「您是唯一一名由艾尔兰人与人类结合所生下的孩子……另外，只要拜见尊容便能看出您的身分……因为我曾在十二年前服侍过蕾妮雅殿下……我还清楚记得被美丽的蕾妮雅殿下抱在怀中的您，看起来是那么聪明伶俐——」忆起往事而浮现一抹笑容的玛列尔，突然全身痉挛、口吐鲜血，随后轻触雷尼的手掌。「雷尼迪亚大人，请您务必……拯救……艾尔兰……人——」声音逐渐消失，吐出一口气之后，玛列尔的身体随即失去了力气。「啊，喂！」雷尼连忙开口呼喊。蒂娜则伸指轻抵艾尔兰人的颈项，并轻声对雷尼说道：「……他断气了。」「他根本就没有必要为了我这么做嘛……」发怒似地嘀咕一声之后，雷尼伸手轻轻阖上了艾尔兰人的眼睑。「唯一该庆幸的，就是他不必看到死老太婆如今的模样吧……」蒂娜轻拍忍不住发出干笑声的雷尼肩头。「要是少了他，我们早就没命了。不过这下子大概就——」此时，坎尼的破锣嗓音传入耳中。「你们已经完全遭到包围，再也无路可逃罗！」转头望向巷道后方的雷尼不禁咂了下舌头。「怎么会是死巷子啊！」一行人以为是狭窄巷道而逃窜进来的场所，其实是一条全长不到二十米达的死巷。看起来似乎是载货用机甲马或马车的停驻点，既没有门扉也没有窗户。只有为了运送而堆积于两旁的木箱而已。蒂娜眉头深锁地凝视着无情耸立于四周的高墙。此时又传来坎尼夸耀胜利的从容嗓音。「不过呢，我这人很宽宏大量！而且也不忍心下手杀害老朋友。亚尔蒂娜，把那家伙身上的剑抢过来给我，这样一来我就饶你一命，也可以收你为妾喔！尽管潦倒落魄，但你应该还是很怀念原本的富裕生活吧？我能让你尽情享受荣华富贵喔！」「刚刚明明还想杀死你，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疯话啊？」「八成是一恢复冷静就想将我占为己有吧！」蒂娜语带不屑地说道，雷尼则面露傻眼神情嘟嚷了一声：「他以为那样就算是在对你示爱吗？」「别开玩笑了好不好！」浑身直打寒颤的蒂娜怒瞪雷尼一眼，接着由遮蔽物后方探头观看外面情形。「完全被包围住了。都是我不好……」士兵们手握短弓枪远远围绕住巷道出口，将周遭一带封锁得水泄不通。「他们为何不攻进来？」「由于胜负已分，所以他在展现自己的从容态度啦！真是个下流胚子。若非如此，或许就是因为见识到玛列尔方才施展的力量而心生警戒吧！」蒂娜抽出短弓枪斜举身前，她已下定决心抗战到底。「我去争取一点时间。」「主人，这边交给我处理，请您先逃吧！这点高度的墙壁您应该爬得上去吧？」连梅珑都说出类似台词，雷尼随即提高声量回答：「我怎么能独自开溜！」「不过再这样下去，我们只会全部沦为阶下囚啊！我绝不能让他们杀死你。」「既然如此，我当然也不能让你们死在那群家伙手下。」「主人……」梅珑双手交握，眼眶带泪地断言道：「只要是为了主人，纵使牺牲生命亦在所不惜！」「我明明就说不准你们死，你听不懂啊！」雷尼握紧拳头使劲磨蹭梅珑的脑袋。「啊呜呜……」有没有什么方法呢？雷尼边看着用手摸着头顶的梅珑，边紧咬嘴唇拼命思考。纵使爬上墙壁也只会遭到狙击而已。蒂娜的爬墙速度又不像雷尼那么快。即便靠烟雾弹封锁敌军视野，在这种狭窄地形当中，对方只要乱射一通就能击中目标物。无计可施，这就是雷尼所得到的结论。「——那家伙的目的是我这把剑。还是由我出面就好，你们快逃吧！」蒂娜抓住准备往前走的雷尼肩膀，硬是逼他转身。「我不能让这种状况发生。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你啊！」话语方落，蒂娜快速自正面逼近雷尼。随后，「喀」的一阵清脆声音响起，蒂娜面露惊讶神情凝视着雷尼。「我才不吃你这套。」雷尼以自己的剑鞘挡下蒂娜瞄准心窝直刺而来的剑鞘。这是初次见面之时，蒂娜用来击昏梅珑的招式。「我的想法也跟你一样。我脸皮可没厚到只剩自己苟活还能无动于衷啊！」雷尼板着脸轻声嘀咕，缓缓推开蒂娜手中长剑。蒂娜却是情绪激动地猛摇头。「不是的！我……我已经做过许多不可饶恕的坏事。所以——」「混帐东西！」遭到雷尼怒喝一声的蒂娜顿时睁大双眼。「难道这样就代表死了也没关系吗！？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艾尔兰人而战。可是不要以此为藉口而抢着去送死啦！就像这家伙一样……」雷尼注视着玛列尔的尸体，火冒三丈地猛摇头。此时，一旁看着雷尼的梅珑出声说道——7「主人，请问那是？」梅珑提心吊胆地指着的东西，是挂在雷尼脖子上的项链。先前虽然一直把蕾妮雅送的这条项链塞在衣服里面，但看样子似乎是在到处奔跑的期间从衣服里滑了出来。雷尼原本准备把项链塞回衣服内，却察觉到镶于坠子里的绿色石头散发出一丝淡淡绿光。并不是有什么光线照到绿石。非但如此，目前他还躲在辽蔽物后方，周遭完全昏暗无光。因此这抹淡淡光芒看起来反而更清晰地浮现于眼前。「这是……？」雷尼微微提起捏在手中的绿石。「好像宝石一样唷……」梅珑露出陶醉神情紧盯不放。「那是……艾尔拉装置之光？」蒂娜从短弓枪枪身下方抽出小型艾尔拉装置，跟绿石摆在一起对照。可以看见圆筒形的金属柱缝隙之间透射出阵阵绿色光辉。「虽然色调有点不同，但的确很像呢！」「主人，您不觉得那颗绿石，跟原本嵌在长剑上的黏土形状十分相似吗？」「你是指被利亚姆压碎的那团黏土吗？」雷尼回想起镶嵌于长剑握柄及剑锷之间的绿色黏土。大小及颜色确实都颇为相似。「但照这样看来，轴心会形成妨碍，绿石根本嵌不进去啊！」雷尼边说边为了比对体积而将绿石挪近长剑的握柄部位。虽然大小确实完全一致，但位于剑锷基部的缺口中心有一根轴心，绿石则是只有中央空着一个串链条用的小洞，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空隙。「果然还是不一样吧？」话才刚说完，雷尼随即感受到一股手指头好像受到吸引似的力量。那是一种宛如石头被长剑牵引过去的感觉。「怎么搞的？」当雷尼感到有点好奇地以石头轻触握柄的瞬间，手指头突然感受到一股热流，不由自主地放开绿石。绿石仿佛溶解的奶油一般改变形状穿透链条，滑溜地嵌入握柄的轴心之间。「喂，你们有看到刚刚那一幕吗！？」就在雷尼忍不住放声大叫的瞬间，只见绿石射出强烈光芒，开始发出阵阵低沉鸣响。「这声音——跟艾尔拉装置一样？」蒂娜将艾尔拉装置装回短弓枪进行确认。两者皆发出类似的鸣响。若将艾尔拉装置的鸣响比喻成厚重的男低音，那么绿石所发出的就是女低音歌唱声。「拔出剑身看看吧！」「呃，喔……」受到蒂娜催促的雷尼虽然困惑，但还是伸手握住剑柄，一鼓作气抽剑出鞘。就跟往常一样，起初会有一股强烈抵抗力，之后便轻到完全没有感觉。那是由于剑刃太短造成长剑重心失衡，为了避免剑身轻易滑落，才将剑鞘的金属口做得比较紧实一点。「这是……什么玩意儿啊——？」剑刃一如往常，是长度仅有二十瑟米达的短剑。然而却有类似热气的物质飘散在剑刃周遭。「透明的……剑？」热气确实呈现出剑身的形状。这口双刃剑的长度为一百二十瑟米达。剑身最宽的部位则足足有十瑟米达宽，这使雷尼总算理解到剑锷宽度的真正理由究竟为何。这是一般长剑绝不可能采用的剑身宽度，因这种宽度会使实体长剑重到几乎拿不动。「班艾尔拉巨剑……」雷尼高举长剑抬头仰望，同时想起利亚姆说过的话而喃喃自语一番。「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但这种剑身有办法斩断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