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光王剑录-5

梅珑边看着雷尼边坐立难安地微微蠕动身子。「恶心死了。」以一句话斩断梅珑妄念的雷尼，拿起毛巾擦干自己的头发，三两下就变回原本那种头发垂挂于眼前，直接遮住脸庞的迈遢发型。「唉～～保持现状明明就比较帅气说……」接着雷尼把刚刚在草丛及池畔抓到的青蛙，丢到颇感遗憾地表现出沮丧神态的梅珑面前。「那不重要，食物拿去吧！」「这些东西能吃吗？」雷尼对面带怀疑神色的蒂娜展露得意笑容。「我沿路顺手捡了能吃的东西回来。树叶可以生吃，也可以熬汤，青蛙则能用来煮火锅或洒盐炭烤。只不过有钱人大概没吃过这类玩意儿吧。」如此回应的雷尼目光转向蒂娜脚边。「哦，我看到红伞菇罗！」正当雷尼准备靠近生长于树根部位的红色香菇之际，梅珑连忙插嘴阻止他。「啊，不可以摘那朵香菇唷！」「为什么？这很好吃耶！」「因为荤伞弯曲，颜色鲜艳，所以那不是红伞菇，而是伪红伞菇啦！」「真的吗？」「虽然还是可以吃，但吃了就会连拉两天肚子唷？」雷尼依依不舍地看着香菇，最后死心地垂下双肩。「好吧！今天就算了。明天一定要采到可以吃的香菇。」很干脆地切换目标之后，雷尼随即抽出小刀开始处理到手的青蛙。他用竹签穿透青蛙的肥壮后肢，洒上盐巴，再把竹签插在土灶前面。而在这段期间，蒂娜则照雷尼的吩咐将树叶磨碎，把碎叶倒进热水当中，再加入盐巴及胡椒调味。「面包已经吃光了，明天再来做些面包好了。」雷尼一边翻烤切好的面包，一边试尝汤的滋味。「要是这锅汤有加入红伞菇的话，肯定会变得更好喝。」他一脸遗憾地嘀咕着说道。「如果有发现的话，我会先摘起来放着。我的鼻子很灵光唷！」梅珑受到热汤冒出的香气引诱而不断抽动鼻子。「你愈来愈像宠物罗。」「人家受够了啦！」雷尼这阵嘲笑般的声音惹得梅珑气呼呼地鼓起双颊。尽管雷尼对这锅混浊的绿色浓汤感到不太满意，但首度品尝的两名女性却都赞不绝口，此外串烤青蛙的滋味虽然清淡了些，不过却是烤得香气逼人。「你的手艺是和谁学的？」蒂娜开口询问。「以前一直过着四处迁徙的生活啊！我在那段期间请教过各式各样的人。再加上我们贫穷得很，所以会产生『能吃的东西一概不挑』的想法。」认为这并不值得夸口的雷尼笑着说道。「不不，虽然看起来不太好看，但是这锅汤真的很好喝喔！」「烤青蛙也相当好吃耶！」「别吃到这种程度的料理就觉得满足好不好。」两人异口同声地夸奖一番，只见雷尼哼了一声，得意洋洋地笑着做出回应。随后立刻像是试图用杯子遮脸似地大口喝汤，蒂娜见状不禁轻笑出声。「啊，主人害羞了！」梅珑察觉到雷尼的神态。「没这回事。」雷尼板着一张脸回答。「真的吗？」「我才没害羞咧！」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生气，只见放声大叫的雷尼脸庞显得有点红润。这一天平安无事地画下句点。隔天傍晚则爆发了一桩小小事件。心想差不多该准备寻找露营地的三人，在干道旁边找到一块宽敞空地。当他们如同昨天傍晚一样开始动手准备晚餐时，看见马车从雷尼等人刚刚前来的方向驶进这片空地，而且一次来了两辆。「你不是说马车早就退流行了吗？」「但乡下地方还是见得到啊！」雷尼话一说完，蒂娜随即耸耸肩。「请容我们与诸位共用这块空地。」带头的马车驾驶摘下帽子，开口打了声招呼。「各位请便。」蒂娜露出习以为常的神情加以回应。走下马车的男子们开始搭帐棚，此举导致雷尼等人原本所确保的过夜空间遭到压缩。「就不会客气一点吗！」「对方的人数比我们还多，所以不能怪他们啦。」蒂娜语带告诫地对小声发起牢骚的雷尼说道。然而蒂娜的从容态度，却在短短几分钟后彻底产生转变。「真令人反感。」雷尼被眉间浮现皱纹、神色一沉的蒂娜吓了一跳。「怎么了吗？」「你仔细看看那两辆马车。」蒂娜以格外僵硬的声调轻声说道，双眼视线则望向马车之中。虽然以篷布罩住，里面却透射出灯光，而隔着篷布缝隙隐约可见的则是铁栅栏。「什么玩意儿啊？」此时，只见一名男子拉开篷布登上马车。「喂，艾尔兰的家伙，吃饭了！」男子扯开嗓门大喊，接着把看似面包的东西丢进铁栅栏当中。「艾尔兰人？」雷尼向前探出身子。那是除了自己的母亲以外，雷尼首度亲眼看见的艾尔兰族人。铁栅栏乃是牢笼，当中有一名成年女子及两名小孩，大概是母亲与小孩子吧！小孩分别是年纪跟梅珑相近的女孩，以及一名更为年幼的小女孩，或许是母女档也说不定。三人均身穿破烂衣服，身形显得有点消瘦，不过艾尔兰人的白皙皮肤及端整五官依旧清晰可见。三人一移步靠近面包，牢内随即响起锵啦锵啦的锁链敲击声。这代表她们的脚都被铐上了铁链。最年幼的小女孩察觉到雷尼的视线，立刻紧紧抱住面包，简直像是为了防止自己珍惜的洋娃娃被人抢走一样。见到她眼中的悲伤光芒，一股熊熊怒火瞬间涌上心头。「那种对待方式是什么意思啊！？」雷尼一发出愤恨不平的怒吼，蒂娜马上伸手捣住雷尼的嘴巴。「那是奴隶。有些人会偷偷贩卖他们潜入居留地所抓到的艾尔兰人。就像这帮家伙一样。」「为了什么目的？」「王国内有具备某种特殊喜好的贵族啊！龌龊下流至极……」难得表露情绪的蒂娜脱口咒骂。「那个混帐东西……」雷尼突然站了起来。蒂娜间不容缓地将脚伸至雷尼的双脚前面，轻轻绊了他一下。眼见即将飞冲出去的雷尼漂亮地摔了个筋斗。「稍等一下啦！」蒂娜一边啜饮杯中茶水，一边冷静地制止他。「用嘴巴讲好不好！」雷尼边拍掉沾在脸上的沙土边放声大吼。「你刚刚打算做什么？」「当然把她们救出来啊！」「那你准备怎么处置那几个商人？」「各赏一拳就放过他们。」面露「又来这招啊？」神情的蒂娜叹了口大气。「你知道吗？除了长相曝光之外，又不设法堵住他们的嘴巴，你想成为罪犯不成？」「他们才是罪犯吧！」「表面上是啦！不过那帮家伙有贵族及艾尔拉装置商工会在背后当他们的靠山，否则他们根本无法从事如此危险的买卖。」「艾尔拉装置商工会，就是指贩卖艾尔拉装置的店家对吧？为什么那些商会成员会扯上关系？」「因为……背后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幕啊。」雷尼迟疑了片刻才做出回应，脸上表情则显露出与方才意义不同的严肃神色，同时带有一丝阴霾。「若是这样，那他们应该反而不敢将遭遇袭击的事情公诸于世吧？」「事情才没那么简单。另外你真的觉得自己身为艾尔兰人的事实，就算曝光也没关系吗？此事跟蕾妮雅小姐也脱不了关系耶！」面对这番尖锐指摘，雷尼轻轻沉吟了一声。「更何况你知道对方总共有几个人吗？你有确认过那帮家伙的腰间吗？」事到如今才转眼察看的雷尼，发现那群腰间跟蒂娜一样挂着枪套与短弓枪的人，分别伫立在牢笼前方及马车外面。「他们是职业保镖，而且总共有四个人，另外还有五名商人。假使你有办法独力击败他们的话，那我不会阻止你。」蒂娜的冷静分析说得雷尼无从反驳，只能持续发出沉吟。「若能轻易搞定他们，我早就动手了。」压抑住怒气的蒂娜出声说道。「说的也是。」雷尼忆起蒂娜刚才伸脚速度比出声制止还快的举动，而认同其说法。雷尼为了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反覆深呼吸，并在恢复平静后开口询问：「奴隶的数量很多吗？」「尽管表面上禁止蓄奴，但人口买卖仍旧时有所闻。特别是艾尔兰人由于容貌秀丽，因此好色成性的人都会花钱蓄养，用来当作宠物或发泄欲望的道具……」蒂娜的语调中夹带着十分明显的憎恶情绪。「怎么可以放任这些混蛋为所欲为？难道国王或其他掌权者都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吗？」「天晓得，他们搞不好从中得到了某些利益。贵族就是这样一群唯利是图的败类。又或许背后还藏有更多秘密也说不定，因为就各方面而言，艾尔兰人都是非常特别的存在啊！」「可恶……」发出咂舌声的雷尼挥拳击掌。见他有此反应的蒂娜则倏然起身。「在这边等我一下。」话一说完，蒂娜随即动身走向马车所在的位置。「啊，喂！」误以为蒂娜打算独自一人应战的雷尼内心感到相当着急，不料事实并非如他所想那样。只见蒂娜举手向担任保镖的男子打招呼，接着开口与对方交谈。雷尼这边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对话声传入耳中，无法得知谈话内容为何。男子并未表现出带有警戒心的态度，甚至还夹杂着笑声。「他们好像准备赶往位于前方的城堡，而住在那座城堡的城主就是委托人。」折返回来的蒂娜如此说道。「你是怎么打听到这些情报的啊？」「我只是扛着同行的招牌跟他们闲话家常罢了。」雷尼面露复杂神情看着耸肩回答的蒂娜。「你也会当保镖吗？」「咦？原来我现在扮演的角色并不是保镖啊？」蒂娜半开玩笑地看着雷尼，雷尼随即皱起眉头。「是死老太婆拜托你担任我的保镖吗？」「倒也不是这么一回事。」蒂娜边说边露出打马虎眼的笑容。「呃，这纯属自言自语，其实我的委托人也住在前方那座城堡里头唷！」一直沉默不语的梅珑，在不与雷尼面对面的状态下轻声说出这句话。「位于前方的那座城堡，也就是说……」蒂娜宛如想起什么似地迳自点了点头，脸上随即浮现出前所未见的凶狠笑容。「看样子我可以毫不客气地大展身手罗！」2「那就是向你提出委托，要你『杀死我』的可笑家伙的城堡吗？」离开典铎村第三天。到了太阳大概再过三小时就即将下山的时刻，一行人看见耸立于森林当中的尖塔映入眼中。「真高大啊！」雷尼首度目睹的城堡仿佛是没入森林当中似地建设而成。因为是从山丘上往下俯瞰，所以更加深了这样的印象。城堡四周为高耸城墙所环绕，城中有四座尖塔。建筑物则宛如串连四座尖塔一般彼此相通，塔顶有三角形旗帜随风飘扬。看见那面旗帜的蒂娜点了点头。「由于我们一路朝着这个方向迈进，我心里早就起了疑心……这里是第八王子——利亚姆·玛特·拜咏的居城。」听见她这么说的雷尼忍不住大吃一惊。「你说王子？」「没错，就是这个王国的国王之子。」「这点常识我也知道啦！」雷尼似乎觉得自己被当成傻瓜而皱起眉头。「听说国王好像生了多到数不清的王子，那是他年轻时代所留下的荒唐风流债。所以排序较后面的王子只获得领地面积不算太大的城堡，也没有城邑都市可供治理。」「真是个扯到不行的混帐东西。」雷尼咒骂国王，接着侧头露出不解神情。「可是，我实在搞不懂为何王子想取我性命啊！算了，等见到面就能明白罗！」语气轻松地如此说道的雷尼举步往前走。「你打算如何潜入城堡呢？」「这个嘛！得先看过才能知道。」见雷尼耸肩做出回应的模样，心想「当真没问题吗？」的蒂娜忍不住叹了口大气。「还满高的呢！」雷尼抬头仰望环绕于城堡周遭的外墙，发出赞叹不已的声音。城墙大约有四米达高，等于雷尼身高的两倍半，是以没什么凹凸起伏的石块堆砌而成，表面也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张指勾抓的突起物。再加上太阳早已下山，视野也变得昏暗不清。在来此之前，从远处望见的城门口有两名哨兵轮班顾守。城门深锁紧闭，城内似乎也有多名守卫。从中午过后到现在只有两次出入，而每次都会执行严厉检查，要偷偷闯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因此他们才沿着城墙绕了一圈。「由我先潜入。因为一般人根本无法登上这面城墙。」梅珑话一说完，随即身轻如燕地登上城墙。「果真了得。」梅珑一边听着蒂娜以赞叹声调喃喃自语，一边登上城墙顶端，定睛窥视城墙内侧。「情况如何？」「是的，差不多有五名负责监视的卫兵在城内巡逻。另外因为树木很多，所以到处都能找到藏身之处唷！」梅珑先回答完这个雷尼在耳边提出的问题，之后才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望向旁边。只见双手紧抓着城墙顶端不放的雷尼出现在她身边。「您、您是怎么爬上来的啊？」「这点高度算不了什么吧？」「才没这回事！我从八岁左右开始接受训练，直到去年总算才大功告成耶！」「那只是你进步速度太慢而已吧？」面对一脸怀疑地提问的雷尼，梅珑像是小声沉吟似地做出回应。「才不是这样啦！」「别气馁了。」雷尼如此说道，接着转头俯瞰蒂娜并向她招手。「喂，快上来啊！」「别强人所难好不好。」蒂娜露出傻眼神情抬头仰望。「什么嘛！有够没骨气。」「哎唷，一般人爬不上来啦！」「真的吗？」梅珑搬出教学语调，对无法理解的雷尼说道：「当然是真的，要不然我们会很困扰啊！」「为什么？」「如果各位都能飞檐走壁，那我们岂不是就没工作可接了吗？」「说的也是。这代表我异于常人是吧？」雷尼得意地哼笑数声，随后伸出手指指向蒂娜。「你就留在那边等着吧！我很快就回来。」我不需要保镖——雷尼露出带有此意的表情说道，接着翻身跨越城墙。那刚好是监视卫兵转身背对城墙的瞬间。「请稍等一下。」轻声制止的梅珑随后追上。「要是被发现会有危险啊！」「我才不会犯下这么蠢的差错。」当他边回答边降落至地表，并闪身贴近修剪得十分整齐的灌木之际，原本一片沉静的庭园突然传出一阵如同钤铛般的叮当声响。同一瞬间，附近一带仿佛打落蜂窝似地乱成一团。全副武装的士兵自城里蜂涌而出，庭园的监视卫兵数量也跟着爆增一倍。不仅如此，就连城门也被士兵们守得固若金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