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游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近内轻轻地摇了摇头,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13 隔天省吾还是没回家,近内就算明知他在坂部逸子家里,也不敢就这样直接上门找人。 对此刻的近内来说,昨晚电话中听到省吾的声音是唯一的希望。 ——喂,这条毛巾可以用吗? 这句话的语气听来开朗、善良,也是近内真正认识的省吾的声音。如今他不再这样对父母说话,这教近内觉得悲伤,但一想到他还有愿意坦诚相待的对象,近内多少也感到欣慰。 虽然近内反感中学三年级的男女生共处一室过夜一事,但目前在省吾心中逸子或许才是最重要的存在。如果因为大人以有色眼镜看待,不由分说地夺走这一切……一想到这里,近内就深感无能为力。他有种预感,此刻若勉强将逸子带离省吾身边,他就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家了。 虽然没直接问过逸子,但近内猜想省吾绝不是硬闯到她家里。而且若是逸子不乐意,省吾也不会如此柔声地和她交谈。 而最让近内放心的是省吾离家后还有地方可去,换句话说十日晚上省吾可能也去了逸子家里。虽然无法立即消除心中不安,但近内告诉自己,这样就好。 比起省吾是杀人凶手的胡思乱想,近内宁愿相信省吾爱着某个人,这个想法能让他内心平静下来。 这天晚上,近内应植村的邀请前往秋川学园。 黄昏后的校园周围格外安静,和昨日白天时那热闹的印象完全不同。近内穿过一排黑暗中的银杏树,走向中学部的建筑物。建筑物前停放着一辆大型轿车,好像已经有人先到了。 他走进大楼,换上室内拖鞋,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刚过八点。 校舍里也跟外头一样静悄悄。昏暗的走廊上,唯一亮着灯的地方就是教职员办公室。 “您好。” 近内一进到办公室,身材痩高的植村立刻起身。他身边有一名肩膀宽阔、体型健壮的男子,对近内轻轻点点头致意。 “这位是喜多川勉同学的父亲,这是近内省吾同学的父亲。” 植村为两位家长介绍彼此。 “我是喜多川勉的父亲,幸会。小犬受到省吾很多照顾。” “没这回事,别这么说,我还要请你多多指教。” 近内接过的名片上印着“喜多川文昭”他之前已经看过名册,知道喜多川经营一家连锁电器行。 这时,近内发现植村盯着他身后看。 “还有一位没到吗?” 近内开口问植村,但后者在意的似乎不是另一位家长。 “近内先生和省吾一起来吗?” 听植村这么一问,近内反射性地反问了一句“什么?” “咦?不是吗?那么……” “我是一个人来的,怎么回事?” 植村一脸疑惑地看着喜多川,后者则望着昏暗的窗外。 “看来是我弄错了。” 喜多川侧着头说道。 “其实是刚才,”植村对近内解释,“近内同学好像出现在学校。” “省吾?” 近内惊讶地看着窗外。只见校园里稀疏的灯光,微微地照着地面。 “请问两位是在这里看到省吾吗?” 植村点点头。 “是的,而且不久后就见到近内先生,所以我才以为你们结伴过来。” 近内走到窗边望着外头,完全没看见类似的人影。 “或许是我弄错了。” 背后的喜多川说道。 近内转过头问植村: “请问你确定是省吾吗?” “不,其实我也只听喜多川先生这么说而已。” 植村回答后看了一眼喜多川,后者搔了搔头。 “大概是我弄错了。仔细想想,会在这个时间学校看见省吾也很奇怪。” 近内走向喜多川。 “您看见他在学校里吗?” “倒也不是,应该说是他跑过来才对。省吾常到我们家玩,所以我才觉得那个人影很像他。不过应该是我看错了。” “他往哪里跑了呢?” “不,那个人影是往这里跑过来,手上还提着一台大型收录音机。” “收录音机……” 近内想起了省吾昨天带着录放音机出门。 “那是什么样的收录音机?” “有两具喇叭的大型收录音机。因为我的店里也有卖,所以一看就知道。” 这么说来真的是省吾吗?不过省吾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 “您刚刚看到的吧?” “是啊,但应该已经超过十分钟了。” 喜多川回过头看着植村老师说道。 “是的,大概十四、五分钟前。” 植村接过喜多川的话。 “也就是说虽然他虽然往这个方向跑过来,但实际上并没有到这里来。” “是的,我只是从他的方向推测,他可能进到校舍里了。不好意思,看来是我弄错了。一定是我听到您会出席,就将其他学生误认成省吾了。真抱歉,请您不用为此担心。” 喜多川尴尬地摇着双手。 省吾为什么……? 近内再次看往窗外,忽然察觉一事,转过头来对植村老师说道: “老师,可以请您再让我看一次昨天那本点名簿吗?” “好,没问题。” 植村拿起自己桌上的点名簿。 “近内同学昨天也缺席。” 植村边说边翻到那一页,交给近内。 近内看到坂部逸子一栏,她今天也缺席。再仔细一看,省吾和逸子的缺席日期大致相同,不得不让人认为两人事先商量过。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此时教职员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一名稳重的妇人探头进来。 “是浅沼同学的妈妈吧,请进,我们都在等您。” 植村又替大家介绍一次,“这位是浅沼英一的母亲,浅沼辉代。” 14 “这阵子勉的状况不太寻常。” 最初开口的是喜多川。 植村和三位家长围坐着讨论。 “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常听到的拒绝上学,他今天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步也没走出来。我因为担心,不时要店里的年轻人去看看他的状况,但却不知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而且他是最近才突然变成这样的。他跟我的个性差不多,虽然有点毛毛躁躁,但是到之前为止从来不曾出现过这种状况。我请教过植村老师后,才发现似乎不只勉这样,他的朋友省吾和英一都有类似的状况。我虽然问了孩子,但他似乎很害怕地什么也不肯说,因此我想到或许可以和其他家长结成同一阵线。或许有些小题大作,但我认为的确有必要好好谈谈,所以才提议请大家过来。” 浅沼辉代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们家也对这件事很伤脑筋。英一这阵子变得很浮躁,前几天我甚至开始觉得他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昨天回到家时也是一副非常害怕的模样。我觉得他这阵子总是在害怕着什么,书桌抽屉里塞些不正经的杂志,还堆了很多马报。我真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植村此时问辉代: “英一今天怎么了?” “咦?” 辉代一脸惊讶地看着植村。 “英一今天没到学校吗?” “是的,他今天缺席。” “那他上哪儿去了呢?我出门来学校时他还没回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可以说句话吗?” 近内开口道: “其实我对这件事情有个想法。我昨天也跟老师提过,我觉得省吾好像和同学起了严重的争执,或是该说遭到了严重的殴打,因为他全身有多处瘀青。” “哎呀。” 浅沼辉代双眼睁得斗大。 “这么说,省吾也遇上了?” “咦?英一也是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喜多川说道: “勉也是全身瘀青呀。” 近内点了点头继续道: “于是我猜想,会不会省吾、勉和英一都被某个人威胁。从种种迹象推测起来只能是这个结论。例如,省吾会偷家里的钱,这很可能是被人勒索,但拒绝又会遭到殴打;至于跷课,也是因为对此感到烦闷,我认为事情应该就是这样。” “老师您观察到了类似的征兆吗?” 喜多川双手环抱胸前地向植村问道。近内则掏出香烟。 “这个嘛,如果三个人身上都有瘀青的话,那的确是大问题。不过……烟灰缸在这里。” 植村起身拿了烟灰缸。 “不好意思。” 近内道谢后点了一支烟。 “老师,我想请教一件事。” 辉代向植村的方向问道: “班上有个叫菅原玲司的学生吧,这孩子的个性么样?” “怎么样?” “因为他来我们家,口气恶劣地要我叫英一出来。不过我想总是同班同学,就去叫了英一,但他却要我跟菅原同学说他不在。看起来好像是很怕他,刻意躲着他。” 接着近内说了前一天在棒球队社办里碰巧撞见英一被菅原玲司打的事。 “菅原他……”植村老师皱起眉头说道: “其实菅原玲司的确是个问题学生。” “什么意思?” “他接受过好几次辅导,原因是勒索低年级学生和顺手牵羊。” “哎呀……”辉代惊讶地遮着嘴。 “我记得菅原同学的父亲是外交官?” “是的。他的父亲几乎不在家,而母亲非常溺爱他。我也曾和她谈过几次,但事后她反而向校长投诉我对她儿子差别待遇。” “真糟糕。”喜多川低声沉吟。 “看来我们家勉也被这个菅原给打了。” “啊,不过,”近内举手说道: “太早下结论可能不太妥当。昨天我的确看见菅原威胁英一,但也不能就此认定所有事都是菅原所为。” “我也这么认为。” 植村点头同意近内的话。近内从桌上拿起三年A班的点名簿。 “我认为问题还是出在为什么出现这种突发状况。竟然会在这一个月内发生了这么多次跷课。一切都是最近才开始,我想这并非单纯的不良行为,孩子之间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找出症结才是最重要的。” 浅沼辉代也点头同意近内这番话。 “是啊,的确太突然了。对了,老师,我听说甚至有学生卖春?” “咦?”近内看了辉代一眼。 “呃,那个……”植村语塞,表情很不自然。 “就是那个……坂部逸子吗?我忘了听谁说过,她因为卖春受到辅导。” 近内惊讶地交互看着辉代和植村。 坂部逸子卖春? “不是的,浅沼太太,这是误会,没这回事。” 植村拼命辩解: “是这样的,她的确受过辅导,但绝不是因为卖春。那孩子只是害怕地逃离现场,但对方还是追赶她,她才向警察求救,不是因为卖春进警署的。” “是这样吗?不过,既然害怕地当场逃走,那不就表示她一开始有此打算,这还不是一样。” “不,浅沼太太,这是不一样的。” 近内想起昨天植村提到女学生曾经接受辅导一事时,那支吾其词的模样,原来就是这件事。 不过,那和坂部逸子……他忽然好奇起省吾知道这件事吗? 就在这时—— 咔啦咔啦,从上方传来一阵东西倒下的巨响。在场所有人吓了一跳,全都抬头往上看。 声音不再响起。 “有人在楼上吗?” 浅沼辉代问植村。 “没有,应该没人留下来。” “应该是吧。” 喜多川看着手表低语: “已经八点二十分了,不会有学生留到这么晚吧。会不会是警卫?” “不,这也说不通,我去看看。” 植村说完便起身。 “我也一起去。” 喜多川跟着从座位上站起来,两人走出办公室,留下近内和浅沼辉代。 “到底是怎么回事,真讨厌……” 辉代皱着眉头。 没多久窗外出现一道亮光,似乎是楼上教室开了灯。 “哇!” 接着有一道叫声传进办公室。 近内和辉代几乎同时站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辉代不安地问道。 “我去看看。” 近内说完就冲出办公室。 “请等一下,我也一起去。” 可能是不敢一个人留下来,辉代也连忙跟在近内后面走出办公室,刚好撞见一脸苍白地下楼的植村。 “快叫警察、快报警!” 植村音调拔尖地边说边冲进办公室,近内则抬头看着楼梯上方。 报警? 近内冲上楼梯,后面跟着大喊着“等一下!”地追上来的辉代。上到二楼之后,近内正要冲进亮着灯的一年C班教室时,楞在原地的喜多川猛然转过头。 “浅沼太太别过来!近内先生,请带浅沼太太出去!” 喜多川脚边躺着一个人,双眼圆睁。 死了,近内直觉地如此认为。 近内听喜多川的话,想将浅沼辉代带出教室,然而辉代的哀号却早一步响起。 “英、英一!” “什么?”近内将目光从辉代身上移向地上的尸体。 那具尸体正是浅沼英一。 15 不一会儿,警车抵达秋川学园。 惊吓过度说不出话的浅沼辉代由闻讯前来的丈夫陪同到了学校里的医护室,近内、喜多,以及植村三人都到了一年C班教室前廊,接受刑警的询问。 “再请教一次,各位原先都在教职员办公室吧。” “是的。” 植村回答了刑警的问题。 “您刚才说是在八点二十分左右听到那声巨响,没错吗?” “没错。” “然后植村老师和喜多川先生就到了这间教室?” “是的。” “近内先生和浅沼太太留在办公室?” 近内点头。 “是的。我和浅沼太太听到老师和喜多川先生的惊叫后,就上到二楼。” “原来如此。” 穿着薄外套的刑警说完,看向走廊另一端。 “你们是从那边的楼梯上来吗?” “是的。” “所有人都从那道楼梯上来?” 刑警看看植村和喜多川,两人也同时点头。 “当时看到过任何人吗?” “没有。” 喜多川露出询问的眼神望向植村。 “没看到人。” 植村也持相同意见。 “没有人……” 刑警拿着手上的原子笔尾端搔着头。 “那么老师和喜多川先生是在听到巨响一会儿之后才上来吗?” “不是,听到后立刻过来。” “那么从听到声音到抵达教室前方,大约经过多久时间?” “时间吗?我想顶多一、两分钟,不,我想应该不到一分钟。” “原来如此。那么从发现尸体到我们抵达,各位都一直留在原地吗?” “不,我去打电话报警。” 植村说道。 “这么说吧,在我们抵达前,曾经有所有人都离开这里的时候吗?” “没有。” 喜多川摇头说道: “我一直在这里。接着近内先生和浅沼太太上来了,所以我也没离开。” “我知道了。也就是说,没有其他人从走廊走往楼梯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近内终于了解刑警问题的重点。 一年C班教室是从楼梯的方向数来第二间,另一侧并无楼梯。换句话说,如果凶手要逃走,唯一的路径就是近内他们上楼的楼梯。 刑警就是想藉此厘清凶手逃往哪里。 “这就怪了。” 刑警侧首不解。 “刑警先生,” 喜多川说道: “凶手会不会从那扇窗跳出去逃走?我们进来时窗户是开的。” “但这么一来,在楼下办公室里的近内先生或浅沼太太应该会发现往下跳的凶手。” “啊,说的也是……” 刑警说得没错。 一年C班教室在教职员办公室正上方。如果从教室窗户纵身往下跳,近内他们不可能没察觉到凶手,因为近内在植村两人发现浅沼英一的尸体后便直奔二楼。 “其他教室的窗户全都关起来,真是怪了。” 刑警皱着眉头,从敞开的门往教室里面看,接着回过头问道: “你们确定是从这间教室听到声音吗?” 近内和植村对望了一眼。 “应该是吧。” “为什么会这么感觉?” “嗯……因为声音听来是由正上方传来的。” “嗯,这样说来这实在太过整齐了。” 刑警说着又转过头看了教室一眼。 “太整齐?请问是什么意思?” “各位听到的声音应该像是两三张桌子翻倒的声音吧?” “是的。” “可是现在教室保持发现当时的状况,没人动过吧?” “是的。” “但是现在的状况是别说桌子没倒,就连移动的痕迹也没有,太整齐了。” 咦?近内探头环一室内。 此刻浅沼英一惨不忍睹的尸体已经被抬走,教室里只有身穿工作服的监识人员,有些拿着相机拍照,有些则检查书桌抽屉。 原来如此。刑警说的没错,那声巨响听来的确像翻倒桌子的声音,但教室里却没任何痕迹…… “不好意思!” 黑板前的监识人员叫着近内等人身边的刑警。 “怎么了?” “我发现了这个。” “我过去看看。” 刑警向近内等人打声招呼后,走进教室。监识人员指着讲桌下方,要刑警看某个东西,刑警随即蹲下窥探。“喂!”他叫了一名拿着相机的监识员,拍了照片。 浅沼英一被杀了…… 不过三天之前,贯井直之才遭人杀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近内出神地望着监识人员来回忙碌的模样,不安地反复思索。 不一会儿,那位刑警走回来。 “不好意思,我还有些问题想请教各位。植村老师,站在这里也不太方便,有没有可以好好说话的地方?” “教职员办公室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就到办公室吧。” 一行人往楼下移动。来到办公室门口时,喜多川问刑警: “不好意思,我可以去一下洗手间吗?” “当然没问题,请便。” “不好意思,我马上回来。” 喜多川才刚离开,立刻就有一名看来像个胖绅士的男子气喘吁吁地出现。 “植村老师,植村老师……” 植村转过头看见那名男子,啊了一声: “校长。” “这、这到底出了什么事?” 植村向众人介绍校长和田伸宏。和田校长先向刑警打声招呼,接着就将植村叫到办公室角落,将事情问个清楚。学生接二连三发生这种事,难怪他如此惊慌。 不久之后,去洗手间的喜多川走了回来。只见他一脸纳闷地走到植村身边,转过头看了近内一眼,一面和植村咬起耳朵。 “咦?”植村神情惊讶地回望近内。他好奇两人谈话的内容,走了过去。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 喜多川看着近内身后摇头否认,他似些在意那名刑警。 “究竟怎么回事?” 近内又问了一次,刑警也走了过来。 “真的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 近内皱起眉头,他直觉事情不太对劲。 刑警开口问喜多川: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吗?” “呃,没什么。” “您方便说明一下吗?洗手间里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只是……近内先生的公子……” “咦?”晋煤看着喜多川,没来由地一阵惊慌。 “近内先生的公子?他荐么问题吗?” “没事,其实真的不是什么问题,只是……我刚才在那边看到他。” 刑警看向近内。 近内双眼睁得斗大,不自觉地回头望着喜多川刚才走进来的办公室门口。 省吾刚才在那里? “喜多川先生。” 刑警再次开口: “您在哪里遇到近内先生的公子?” “刚才我去洗手间,出来时看到他在走廊窗外偷看。” “也就是说,他从校舍外面看着走廊吗?” “是啊。然后我想跟他打个招呼,没想到我一举手他就跑掉了,那个——” “喜多川先生!” 近内抓住喜多川的手臂。 “您说的是真的吗?” 喜多川点了点头,他似乎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省吾他? “近内先生,您是和令公子一起来的吗?” 听到刑警的问题,近内摇头否认。 刑警转头看向喜多川。 “他往哪个方向跑掉的?” “那个……后门的方向……” “我离开一下。” 说完之后,刑警便冲出办公室。近内如坠五里雾之中,不知所措。 省吾为什么在这时间来学校?喜多川说近内抵达前不久,省吾也出现在学校。 到底怎么回事?省吾他…… 莫名的不安在近内胸口翻腾。他摸了一下口袋掏出香烟,叼在口中的香烟前端居然不争气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老师,方便借个电话吗?” 近内向植村问道。好的,请便,植村指着墙角的电话。近内拿起话筒,拨了家里的电话。 “这是近内家。” 喜子接的。 “是我。省吾回家了吗?” “没有,还是老样子,完全没联络——” “我知道了。” 近内不理会喜子叫他的声音,迳自挂上话筒。放下话筒的瞬间喉咙顿时变得干涩,说不出话来。 刚才冲出去的刑警,在过了约十分钟后回到办公室。近内看到他戴着白手套的双手所提的那个大型方形物体时,差点失声叫了出来。 那是收录音机,和省吾昨天离家时带出门的大型收录音机,一模一样! “刑警先生,我儿子?” “我没看见。”刑警摇了摇头。 “我派人去找了。不过我想先请大家听听这个……” 刑警边说边将收录音机放在旁边的桌上,接着从口袋里掏出原子笔,以盖着盖子的笔尖按下收录音机的播放键。 “各位在八点二十分左右听到的是这个声音吗?” 听到刑警这么说,近内交替地看着刑警和桌上的收录音机。 八点二十分听到的声音? 喇叭一开始没传来任何声音,接着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一声巨响,所有人吓得睁大眼睛,听来像是有东西倒塌。 “啊……” 近内和喜多川同时叫了出来。 这就是先前楼上传来的声音—— “刑警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植村问道。 刑警点点头说道: “你们被骗了,这是很单纯的骗人手法。” 约两小时后近内搭了警车回到家里,他觉得自己仿佛被当成犯人似地送回家。 “老公。” 喜子哭丧着一张脸,开门迎接近内。 “老公,警察……” “我知道。” 近内在车上已经听说警方派了人到家里。 那是——为了省吾回到家时防止他逃走的安排。虽然没明讲,但近内十分清楚警方已经将省吾当成嫌疑犯了。 “老公,不可能吧?省吾不可能在学校吧?” 近内刚套上拖鞋,喜子便急切地扯着他的手,扯得他发疼。 “你快说不可能啊,求求你,告诉我不可能!” “……” 近内就这么被喜子不断拉扯地沉默走进客厅。一名男子从沙发上站起来。 “您好,打扰了。” 派来家里的刑警是昨天的大竹和目黑。当然被派来这里的不只这两人,屋外想必还有更警察监视着往来的路人。 近内默不作声地在刑警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喜子全身颤抖地坐在他旁边。 “这真令人担心。” 大竹平静地说道: “目前就等省吾回来再说吧。” 近内缓缓抬头说道: “已经确定了吗?” 听他一问,大竹挑眉问道: “您指什么事?” “已经确定凶手就是省吾了吗?” 近内察觉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 “没这回事。” 大竹摆了摆手否认道: “我们尚未确定任何嫌疑犯的身份。” “但是在我看起来就是这样。” 听近内这么一说,大竹摇头否认并合起双手凝视近内。 “省吾目前的确符合了几个条件,但是我们尚未确定任何事情,我们也希望事情不是这样。” “哪些条件?” 近内掏出烟盒,里头已经空了,他从茶几上拿起一根。 “第一就是那台收录音机。” “已经确定那就是省吾的东西吗?” “目前还不知道。” 近内停下点烟的手,看着大竹。 “不知道?” “现在正在检查指纹,结果还没出来。不过现在这种技术很快速,马上就会知道对照的结果了。” “……” 喜子在近内身旁默默地摇头,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一个劲地猛摇头。 “我可以请教一件事情吗?” “请说。” “警方到底认为省吾拿那台收录音机做了什么?” “这个嘛……”大竹轻轻点了一下头: “因为目前还没确定就是省吾,所以我就先以‘凶手’称呼做出这件事情的人。” 刑警这么说道,但近内却觉得这话更加残酷。 “我们认为凶手利用这台录放音机,意图混淆行凶时间。为了让人认为案件是在某个时间点发生的,所以利用录音带播放了预录的巨大声响。” “那么凶手为什么要混淆下手的时间?” “其实我只听了说明,尚未看到实物。那台录音机里的录音带是‘C-60’型,表示两面一共可录音播放一小时,换句话说就是单面可放三十分钟。凶手在录音带单面结尾的部分录下打翻东西的巨大声响,而在这之前并无任何声音。因此将录音带放进机器里按下播放键大约三十分钟后,教室里就会发出巨响。” 大竹稍微停顿一下,像是琢磨着什么似地看了近内一眼,接着继续说道: “在法医解剖结果出来前还不能肯定,但是我们几乎可以确定被害人遇害时间比八点二十分要早上许多。现场也发现了尸体被移动的痕迹。由此可知,凶手应该是先将浅沼英一的尸体抬进一年C班教室后面布置好,在逃离时按下了播放键。既然你们是在八点二十分左右听到声音,可以推测凶手大约是在七点五十分左右逃出一年C班教室。不过录音带长度有三十分钟,所以七点五十分后的任何时刻都说得通。只是若以凶手的心理来看,通常会将录音带倒到最前面从头播放。” “……” 省吾被目击出现的时间是近内到学校时的不久之前,他在约定的八点刚过就到学校。 前不久…… 大竹说的七点五十分也包括在内。 “不过……” 近内对大竹说道: “喜多川先生说过他可能看错了,因为他事先知道我会去学校,所以才认为看到的人影是省吾,并不确定那就是省吾——” “没错,一点都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