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认为这么做没问题吗?」「这是个痛苦的决定。」由于澄江回答得太老实了,现场顿时鸦雀无声。不只是教师们,澄江也很清楚。实战现场想要的是能化为战力的战娘。接收学生反而必须拨出人手保护、指导学生,他们其实不希望学生来碍手碍脚吧。校方也不想把学生送出去。可是,即使如此现场还是需要战娘。恐怕连内务省、防卫省、教育省也希望可以不用这么做。情势已经紧迫到必须做出非正规的行动。「……从什么时候开始实施?」「从这个月开始。」澄江说。「各舍导师请列出学生的顺序。实习场所将配合现场再做决定。后天联合自卫队和警察厅的连络官会来学校,请准备妥当。还有问题吗?」没有人提问。这种场合有时会发生假借提问之名的申诉,不过今天没有这个状况。大家正面临必须改变观念的时候。之后又宣布了简单的连络事项后便散会。教师们默默走出会议室。有带寄宿舍的教师,往后的课题将是如何不让学生死亡,使她们成为战力。澄江呼喊身材高挑的白人女性:「休贝老师。」蒂安娜转身,轻轻点头示意。「什么事?」「休贝老师,你听到校外实习的事好像并不惊讶?」「因为那是迟早都得经历的事。」她说完又冷静地补充道:「我的祖国也是这样。」她当年曾隶属于德国国防军陆军特殊作战指挥特别班,或许有类似的经验吧。「对我来说,不带情感地接受比较能忍受。」「要我改进吗?」「不用,这样比较像你的作风呢。」澄江淡淡一笑。蒂安娜当年可是被称为「钢之蒂安娜」的战娘,冷漠比较适合她。「对了,你听说含耀舍学生要转班的事了吗?」「我知道。」「我这边有收到申请书,希望转籍的地方是章义舍。」「是的。叶岛野分也一并登记了。」蒂安娜像是知道一切来龙去脉般说:「很棘手吧。要是轻易同意她的申请,就没有分寄宿舍的意义了。香椎榛名是香椎雪风的妹妹,叶岛野分则转过一次籍。我认为不要同意比较好。」她虽然是章义舍导师,更重要的是她是三泷高中的教师。虽然不用知道校长知道的事,也有必要知道整体状况,重视秩序和平衡。「一百分的回答。」「我很光荣。」「不过这次的前提很特别,永嘉舍也提出了意见。」「……永嘉舍?」蒂安娜第一次露出诧异的表情。〇教师们在上课前,将校外实习的事告诉了学生。当然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在发出骚动的同时旋即平息,因为学生们早已切身感受到情势的变化。章义舍也一样。学生的私语虽然与蒂安娜的冷静发言呈反比,但没有持续很久,大家很快就恢复理智。再怎么哀声叹气,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包括三泷高中在内的所有对抗拉鲁瓦养成学校,不但不收学杂费,还会发零用钱。能得到高中教育修业证书又有钱可拿,与同世代学生比起来算是相当优渥。当然,这些好处等于是危险预付款。学生们很清楚这点。所以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实习的顺序和场所之后会决定。在那之前还是照以往上课,大家不需要无谓的操心。有什么问题就由古栀整合意见后交给我。」五十铃回答「好的」。「那就这样……对了,八班早会后过来找我。」早会结束。第一堂课是术科,必须换教室。佑鹿心想「必须先去找蒂安娜」,便站起来。他看着身旁的少女。「喂,老师叫我们去,这种事应该由身为班长的你……」说到一半便打住了。因为雪风完全没有看他,一副不打算去听的模样,像在说「听不听都没差」。这阵子一直是这样,班长的工作全落在佑鹿身上。他问过五十铃之前的情况,五十铃回答:「她都有做。」换句话说,雪风是从佑鹿转入八班后,态度才变成这样。佑鹿不禁想,是我助长了这家伙偷懒。不得已只好留下雪风,走去找蒂安娜,青叶也一起跟来。蒂安娜看着他们两个。「香椎呢?」「在那里。」佑鹿指向教室后方。「她为什么不过来?」「老师,你希望那家伙做什么吗?」蒂安娜瞪了佑鹿一眼,轻咳一声。「……能一起听是最好,也罢。」「有什么事?」「有学生申请转入章义舍,会将她们编入八班。」「……嘎?」「香椎榛名和叶岛野分,原本隶属于含耀舍。」「咦咦,学校同意啦?」佑鹿感到诧异。基于种种因素,他原以为就算申请也不可能通过。「笠置校长已经签名,教师会也同意了。」「那就没话说了。」「还有……」蒂安娜虽然刻意压低语调,听起来还是很冷淡。「敷波佑鹿也要转籍。」「嗄?」「咦?」这次换成佑鹿和青叶同时吓到。「转籍对象是永嘉舍特别班。」这个消息让佑鹿惊骇到说不出话。心中的震撼迟迟无法平息,佑鹿连课也没办法好好听。三泷的课程大多攸关生死,大部分学生都会专心听讲,然而此时的他却怎么也听不进去。自从榛名来商量转籍的事后,转籍二字就一直在我脑海里,没想到会演变成自己要转籍。只能用惊天动地来形容。转来这所学校后,我就下定决心要在章义舍八班好好做,突然被告知必须转寄宿舍,任何人都会吓一跳吧。结束了必须花更多时间复习的课程,佑鹿直到午餐时间仍处于惊愕状态。拜此之赐,面包虽然买到了,却是一堆奶油卷餐包。不得已只好买鲜奶来配餐包。他坐在角落座位,坐立不安地吃起来。却是食不知味。「怎么了敷波同学?无精打采的。」佑鹿抬头一看,差点又弹起来。是佐由梨。她穿着特别班专用黑色制服,看起来非常醒目。由于制服尺寸完全服贴她的身材,不感突兀。「我可以坐下吗?」「……可以啊。」佐由梨在他正前方坐下。「你应该很惊讶吧?」她单刀直入地说。知道佑鹿已经得知转籍的事。「非常。」佑鹿也坦白回答。「这玩笑开太大了。」「我是认真的。特别班需要你,这是我们所有人一致的意见。」「怎么可能……」佑鹿摇头不敢相信,可是佐由梨的表情很认真,更重要的是蒂安娜已经明确告诉他要转籍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是事实。「特别班需要我什么?虽然自己说实在很可悲,但我的成绩从后面数还比较快。我们班一直在输。」佐由梨斩钉截铁说:「是章义舍没有让你发挥。」「呃……我好像是有特殊能力啦……」佑鹿很少向人提起,他能够预测未来。经过自主性的调查,似乎是威释化为特殊形式作用的关系。佐由梨对这点似乎不怎么感兴趣。「我注意的是你的战斗知觉。」「知……觉?」「就是判断状况的能力和决断力。我要的不只是个人战力,而是如何发挥班的最大力量。你的战斗力虽然不好,却有卓越的判断力。」「……你太高估我了。我已经说过我们班一直打败仗。」「所以你不应该待在章义舍呢。」她又一次断言。她在这类游说上毫不迟疑。「这……」「你拥有辅助他人,使他人充分发挥实力的力量。可是照现在这样下去,你会一直被埋没。」佐由梨直视佑鹿。「有你在,我们会变得更强,请把力量借给我们。」佑鹿心脏跳了一下。这是他转来这所学校,不对,恐怕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如此被人需要。佐由梨指名要他。这是非常诱人的邀请。不是因为可怜或同情,特别班班长认同了我的实力。和那个老是送我「没用处」三个字的班长天差地远。身为男人,最开心的就是实力获得别人的认同。可是佑鹿仍有依恋,或者该说是心愿未了。他一直在为了提升自己的技术,为了让八班赢得比赛而努力。现在虽然看不出成效,他总觉得还不到放弃的时候。何况八班不是只有那个不把人当人看的班长大人,青叶也在。「我听说章义舍八班的寝室是在地下室,湿气很重。」佐由梨说:「特别班不会那样唷。寝室漂亮又干净,也不缺娱乐。和督察同等级,待遇甚至比她们优渥呢。」「……好夸张。」「因为我们有这样的实力。你也有资格成为我们的一员。」愈来愈诱人了。相当厉害的迷汤。「可是……我如果转籍,章义舍八班人数会减少。休贝老师应该不会同意吧?」佑鹿自己也觉得这么说很卑鄙。把原因推到其他人身上,实在不是好理由。佐由梨似乎早料到了,她回答得很干脆:「所以才转了人员过去。含耀舍不是有人想转去章义舍?我透过我们导师促成了那件事。」「学校接受这种理由?」「因为特别班很『特别』。」意思是校方不但会采纳她们的意见,还会实现她们的希望。「算是送给章义舍的小礼物啦。」「这么说,我的意愿就不重要啦?」「这就是微妙的地方。还是必须由你自己做决定。如果你来得不情不愿,我们确实会很困扰。」「我听说转籍的事已经确定了……」「是暂定,要请你先来永嘉舍再决定。」她继续说:「不过,你和我们并肩作战过就不会想回去了。」平静但充满了坚定的自信。她对自己做的事没有半点犹豫或不安,难怪可以担任特别班的班长。「……我知道你的意见了,」佑鹿说:「让我想想。」「虽说是暂时的,也相当于拍板定案了,你终究得过来唷。」「还不是正式决议对吧?总可以让我稍微考虑一下吧。」「也好。请慢慢想吧。」佐由梨回答。佑鹿拿着快吃完的奶油卷餐包和鲜奶空盒起身。「问你一件事,特别班也要做校外实习吧?」「当然。所以才需要你。」她实在太高估我了,佑鹿想。〇「真不敢相信。」青叶说出本日不知说过多少回的话。听完佑鹿转籍的事后,她逢人便这么说。章义舍一楼大厅放置了数张长椅。有空间又不想外出的寄宿生常在这里聊天,不过今天这里是青叶的个人舞台。「敷波同学居然要转籍!把我吓了一跳。还是我在作梦?这是不是学校设计的整人游戏?」「冷静下来,星村同学。」五十铃冷静地安抚道。她被青叶拖住,一直待在大厅。「不需要这么震惊。」「可是,是敷波同学耶!居然要转籍……啊!真是的!我已经决定一直待在八班了说!太寂寞了!」「敷波同学意外地有人望呢。」「五十铃同学你怎么想呢?身为督察,你没有反对吗?」「我抗议过了。」五十铃说。脸上露出些许懊恼之色。「毕竟这次的转籍与敷波同学的意愿无关。何况他对章义舍来说也是宝贵的人才,我不希望放他走……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督察你太冷静了。」青叶鼓起双颊。「敷波同学是章义舍重要的寄宿生,我也觉得寂寞啊。」「真的觉得寂寞?」「是啊,当然了……我也不是对谁都会这么想的。」五十铃淡淡地笑,青叶还是不太了解她的想法。「这件事已经告诉香椎同学了吗?」「休贝老师后来好像有跟她说。我在那之后还没见到她……」青叶突然盯着玄关。当事者的雪风正好从外面回来。「雪风!」她大喊。雪风没有看这里,直接朝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走去。「雪风等一下!」青叶对五十铃说「不好意思,谢了」,然后追了上去。雪风没有放慢脚步,迳自往寝室走去。「等我啦!」打开寝室门。雪风坐到椅子上,呼吸平缓,也没有流汗。她从刀鞘里拔出刀,大概是要保养。青叶有点生气。「喂雪风,我在叫你耶。」「……」没有回应。「你听说了吗?敷波同学要转走了……」「我知道。」终于有回应了。语气一如往常的冷淡。「知道就说一下嘛。你是班长耶,你不阻止她们带走敷波同学吗?」「不。」「为什么?」「有什么意义?」「意义……我说你啊,」青叶难得显露出不耐烦。总是活泼开朗让人如沐春风,鲜少沮丧的她,非常难得会表现出如此负面的情绪。「敷波同学是必要的人才不是吗?」「不是。」「怎么可以说不是!班长居然讲这种话?」「那家伙没有实力,待在这里只会带来麻烦。」「三泷才没有麻烦的人呢!他如果没有实力,就不会被找去特别班了!」「那些人没有看人的眼光。」「……哼!」青叶觉得火大,一屁股坐到床上。由于坐下时太用力,床铺发出嘎嘎的声音。雪风没有改变态度。她向来如此。若想从态度或其他部分理解她的想法,需要仔细的观察和直觉。青叶的情绪慢慢平息。「……先不管实力之类的,伙伴要离开了耶?」「所以?」「你不寂寞吗?」「说什么伙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走过来。」雪风说出那句老话。青叶很早以前就听她这么说过。这阵子以为她是「为了掩饰难为情才这么说」,但今天的语气似乎比以往强烈。「就算那家伙离开又有什么差别?」青叶呼地叹气。「这……是真心话?」「当然。」语气坚决。青叶无技可施,说起别的事。「可是呀,敷波同学有可能会说他不去啊。如果是那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