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俺不会勉强你的,只要你喜欢就好。只不过,俺啊……」求道这时停顿了下来,把脸转向夜鸟子。跟平常一样,脸上带有交织着『傻愣愣』和『惶恐不安』,像似有些伤脑筋的笑容。夜鸟子总是对这表情没辙。「俺,不想再看到小夜鸟的手沾满鲜血了。」从求道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夜乌子完全听不懂。但她没有回嘴。眼前是今天第一次见到的,求道该有的笑容。要是回嘴,可能就会消失了也不一定。夜鸟子感到有不舍。沿着奥入濑的溪流北上,抵达了烧山。从烧山再沿鸟川向西北前进。山樱花现在正逢花季,附近还有观音莲绽放着,也看得见被红色与黄色小花层层环绕,翠绿色的池塘。各处都有温泉。天气也很好。……这么说来,奸像有如郊游踏青般令人愉悦,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首先,几乎没有能称作是路的正常步道,即使他们逢人便问路,但也或许因为大白天就起了雾,马上便迷失了方向。在大自然、河川与冰冷的雪地上,形成数次边跌倒边往前走的窘况。再加上求道每当看到不知名的温泉,就要泡一次澡。甚王有几次一天要泡三次温泉。托他的福,三天就可以抵达的行程,整整花上了两倍时间。看来对于要去见那位稀世变态。段平八郎之事,求道心中还犹豫着。尽管如此,一个礼拜过后,夜鸟子等三人便抵达仍积有残雪的八甲田山山腰。附近一带都是被浓郁硫磺臭气笼罩的深邃桦木林,这是个就算离最近的村落也要花上整整一天的偏僻地点。段平八郎的道庵就位于这里。要用一个字形容八郎的形象,那就是『巨人』。求道已算是比普通男子还要高出许多了,但那毕竟是在人类这个族群里。八郎的躯体就算与牛马相比也毫不逊色,就连在自己的居所中也无法站立,一直是躺卧着的。而且,身上肮脏难闻得令人感到害怕。恐怕这位人士从出生以来,就从未剪过头发和指甲吧。看来即便附近有无数的温泉,澡似乎连一次都没洗过,也从未刷过牙。当然,连能供他换穿的衣服也没有。脸、牙齿、头发和衣服上,都成了枯叶色,宛如近似于蟑螂的妖怪。而且,明明有着仙人的名号,却只吃动物的肉。屋子里散落着骸骨,就算长了蛆,他也是照吃不误。——这男人真是求道所说,拥有非凡手艺的锻冶师父吗?夜鸟子怎么也无法相信,但她望向小屋的角落,倒凌乱放置着煞有其事的锻冶道具、炭包以及称作玉钢的铁块。而从堆叠在炭包旁的袋子中露出、散落于地面的东西是……砂金。那么多袋子里如果装的都是砂金,的确别说是一个国家,再多买一个城镇都还有剩吧。求道所听来有关八郎的评价,看来确实不假。尽管如此,还是有个问题。据夜鸟子所知,求道几乎没什么钱。——他到底打算怎么付钱哪?夜鸟子考虑着金钱上的问题,但她感到头晕眼花,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总之,太臭了……八郎不断地打着哈欠又放屁。两者都令人眼眶泛泪,强烈到意识逐渐离她远去。夜鸟子终于按捺不住了。她冲到屋外,马上呕吐了起来。虽然完全不感到羡慕,求道和舞似乎很能忍受那股臭味。求道曾说过,他透过修行,得以将呼吸控制在最低的限度。舞之所以无动于衷,一定是由于『丹』把八郎的臭味认定成毒素,在体内中和了吧!逃离像臭掉的蛋一样的硫磺气味之后,顿时感到清新许多。夜鸟子不打算回到小屋里,而在外头等待。求道从小屋中走出,已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呐、不好意思,鬼切与蜘蛛切可以让八郎看一下吗?」求道出了小屋之后,八郎便从门口探头张望。在那么大一张脸旁边,想必很难受吧,求道正用力喘息着。夜鸟子转身背对求道,将手伸入腋下,一口气将两把刀拔了出来,左右伸展成八字形。正当此时,背后传来了说话声。是八郎尖锐的声音。「喂,求道,是那种东西呀?要咱仿造那个?真是的~无聊透顶哪……竟是那种做坏的钝刀。」——钝、钝刀!!这吾可不能当作没听到!!像反应夜鸟子的愤怒般,手中两把刀微微泛起了蓝色的火光。但当夜鸟子转身瞪视之际,八郎已经把头给缩了回去。「哈哈哈,他没有恶意的……大概……」如此说着,求道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度捏着鼻子回到了小屋中。当求道再度现身,已是大约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交涉成立!!」一走出小屋,求道便高声宣言。「代价是?」夜鸟子不假思索地询问。「呃——思……八郎的老婆!!他所要求的,是三国内的第一美女。」求道又露出交织着『傻愣愣』和『惶恐不安』,看似有些伤脑筋的笑容。夜鸟子在心中大大咂舌。——呿!!看来吾真的对这家伙的这个表情没辙啊……—3—「小八讨厌~☆真~是个大变态呢~☆你看看~你看你看。」求道和夜鸟子伫立在八郎的道庵前,听见舞欣然自得的声音从小屋中传出。转头一看,夜鸟子露骨地皱起眉来。「他们在里面做什么?丢着舞不管真的好吗?」「这个嘛,俺也不太清楚……八郎说,要咱们留下舞,当作找到他老婆之前的订金……俺当然也觉得不太t女当……不过那小姑娘自己说要留下来……」求道也不知道舞在想什么,竟说出那种话来。「这样的话,就随她高兴了。」夜鸟子装作漠不关心的模样,其实还是很担心吧。不时在意地瞥向道庵的门口。不过,她仍然嘴硬地说道:「既然如此,就让舞当那个男人的老婆算啦,她不在也省得咱们麻烦。」「思~……虽然是个好主意,不过他说要讨三国的第一美女做老婆……」「哈,不自量力的家伙。话说回来,舞跟八郎到底在做什么啊?」求道试图巧妙地岔开话题,但果然相当在意吧,夜鸟子又问了一次跟刚才同样的问题。这下可伤脑筋了,该怎么蒙混过去呢,求道歪着头思索。正当此时——「来,小八☆叫声『咕嘎咕嘎咕~!!』来听听。来~嘛,来嘛来嘛。」听见小屋中传来舞的声音,她似乎更加投入了。「大、大概是、母鸡游戏……吧?」求道小声嘟哝着,夜鸟子凑近求道身旁,责难般把脸贴了过来,声量提高了不少。「蠢蛋!!会『咕嘎咕嘎咕~!!』叫的只有公鸡!」「那、那,应该是公鸡游戏吧……?」求道连忙如此订正。又再度听见舞的声音,似乎兴味正浓。宛如祭典的音律节奏。「好,小八☆接下来,生颗蛋来看看吧!!不用担心,只有一开始会痛的。奸了,开始罗!!好~奸好!!再来一颗!!好~好奸!!」舞高亢的声音与野兽般的低鸣声交叠。「求。公鸡,又不会生蛋啊……」夜鸟子的脸上浮现惊异莫名的神情。「就、就是说啊……」求道若无其事似地附和之后,马上又加了一句:「呃——思,俺想讨论一下今后的计划,咱们去安静点的地方说话吧。」「啊啊,没问题……不过,那两个家伙到底在做什么?」「奸了,咱们走吧!!」求道握住夜鸟子的手,迅速前进。过没多久,后方传出八郎凄厉不已的咆哮声。夜鸟子惊讶得回过头去,但求道并未停下脚步。夜鸟子就这样被拖着似地离开了八郎的道庵。求道带夜鸟子前往的,是略偏于道庵下方的链炉小屋。从外观看来,墙壁与屋顶融为一体,就像只巨大的斗笠。八郎似乎就是在这儿炼制作为材料使用的玉钢。外头有个巨大的石炉,一窥隔壁的仓库,里面有个大约成人般高度的大型风箱。大半的室内空问都被炭包和薪柴所占据。或许因为吸了些炭和木柴的气味,对于小屋中的硫磺臭倒也不那么在意了。屋内有些基本的炊具,附近也有温泉。至少会比八郎和舞所在的那间小屋,要来得好睡吧。作为一宿的场所绰绰有余。他们在天色未暗前用了晚餐,等到夜色降临时才前往温泉。近日来,虽然没有特别讲好,求道与夜鸟子内心都有种『反正只要天色一暗,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的共识,经常一起泡温泉。实际上,只要当晚有月光,就算没有灯火也是看得挺清楚的。不过,身为女性的夜鸟子既然没说什么,求道堂堂男子汉要是在意那么多,他也倒觉得挺丢人的。再说,是夜鸟子自己说「要跟吾搭档,犯不着老是有这种奇怪的反应啦。」因此,求道也顺势解释成「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只不过……今天的情况与以往不同。温泉既小,热水的量也很少。而且没有舞在。——这么说来,这是在藏王之后,第一次与夜鸟子两个人单独泡温泉。身体沉到热水中,求道才突然察觉到。一旦意识到,就在意了起来。愈是要自己别想太多,就愈是介意。——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虽然在心中如此重复,求道的眼睛还是无法从热气那方的夜鸟子身上移开。「……话说回来,求。关于三国第一美女,你有什么头绪了吗?」「咦?啊啊,是啊……」求道心不在焉地回答。「喔~?那名女子现在在哪儿?」边这么说道,夜鸟子缓缓凑近求道身旁。或许是求道自己想太多了。不过,他感到与夜鸟子之间的距离,近日来有些不同的改变。大概是从为了引出晓鸦紧紧抱着她的那个晚上开始。简单来说,夜鸟子现在就处于他可碰触到的范围,这距离甚至能轻易抱住她。具体形容这样的距离,就是可见那濡湿的肌肤上泛起微微红潮,娇小的隆起处,连玉与虎的表情都能看得清楚。求道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就在这瞬间……——唔哇,饶了俺吧!他感到自己的下半身起了重大的变化。「应、应该、还在乳头温泉吧!」原是想很平常地回答,但就连从自己口中说出的气乳头』这个字.那儿都敏感得有所反应。求道拚死不让夜鸟子察觉到他的变化。——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即使像诵经般在心中重复了无数次,还是一点用也没有。但是……「难、难道是阿辰吗?」被夜鸟子这么一问,求道想起阿辰那有如大山椒鱼般的面孔。「不、不是啦。」当他这么回答时,那边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大小。「那会是谁!?」夜鸟子绷着脸,满不在乎地把脸凑了过来。温热的气息呼在他的脸上。「啊,呃……俺等一下再告诉你。」求道趁着阿辰的脸还留存于脑海中,匆匆忙忙地逃出了温泉。求道回到小屋后点亮了灯,从自己的行囊中取出一副卷轴。就像追在他身后般,夜鸟子也立刻离开了温泉。「你说的到底是谁?」只穿着一件贴身衣物的夜鸟子,在求道身旁噗通一声坐下。那红润的肌肤微微飘散着温泉的硫磺臭味。但就连这气味,求道也丝毫不觉厌恶。——啊~啊,俺果然迷恋上这女人了吗?这可伤脑筋啦!求道不知从何时开始,便已意识到自己的这份感情。真要说起来,他也隐约察觉到了夜鸟子对自己的心情。这点他还算清楚,毕竟对女性的经验还算丰富。数年前,他每日都抱着不同的女子,不、或许该说是被她们拥抱吧。现在想起来,那只像是在女性们身上寻找母亲与妹妹的身影。但他自然不可能追寻得到。夜鸟子身上丝毫不见母亲与妹妹的影子。只是不知不觉便住进了自己的心中,她的存在变成一件理所当然的事。要是哪天失去了,心里应该会空出一个大洞吧!他真的、真的不想再度失去重要的亲人了。求道想让夜鸟子知道自己的心情,想奸好传达,让她知道。但是,虽然如此,现在还不能告诉她。王少得等到这卷轴上所写的名字全都铲除之后,他试图这样告诉自己。就是因为这种不够完整的心情,对夜鸟子所说的话,总变成像是在开玩笑。例如,就像这样。「要说起比小夜鸟还漂亮的女子,俺就只知道一个人而已耶。」「吵死了!!闭嘴,蠢蛋,吾没兴趣陪你开玩笑,赶快进入正题。」「是、是~」这么说着,求道在夜鸟子的面前摊开了卷轴。卷轴上并列着十二个名字。其中,也包括傀儡渡、晓鸦、、甚么龙的名字。在写有晓鸦字样的中央,划了一条线。夜鸟子似乎马上察觉到,这张卷轴代表什么。「这就是你受命歼灭的十二只鬼之名?」「果真是明察秋毫!!」「这又怎样?」夜鸟子蹙起眉心,转头望向他。求道指着十二个名字的其中之一。——玉藻前。跟晓鸦一样,名字上划了线。求道的指头就停在上面。「呵,竟然想把鬼许配给八郎啊。亏你还能想出这么狠的方法。」「可是,条件完全符合钦!!再怎么说,这家伙可是跨越天竺、唐朝、日本这『三国』的倾城美女,虽然原形是只狐狸精啦。」浮现苦笑的夜鸟子,嘴角的笑容逐渐消散。「喂,等一下。既然你都划了线,就表示这个叫玉藻前的家伙,应该已经被消灭了吧?」「哎呀,因为实在太美罗,俺忍不住就放过她了,哈哈哈……」意识到夜鸟子凶狠的目光,求道连忙解释:「开玩笑的啦。哎呀,跟它谈过之后,发现也没想像中那么坏啊。爱上一个有家室的男人,最后惨遭抛弃,据说因此自暴自弃了将近一百五十年。很可怜吧?而且,最后一次作乱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所以,哎,跟它约定好无论如何都不能给这边的世界添麻烦,就当作已经解决啦。」大概是由于过度惊讶吧,在他说这段话的过程中,夜鸟子睁大了眼睛。不过,最后又像怜悯般地眯起了眼,就像看着一名重病患者那样。「所以说,你……相信那狐狸精所说的话?要当好人也该有个限度吧!」「故意受女子的谎言欺骗,也是男人的气魄啊~」夜鸟子心灰意冷似地躺卧在地,托着腮帮子。「这么牵强的理由,他们会接受吗?」「要是寺院那边知道了,应该会被逐出师门吧。哎,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吧,而且……」——而且,要是被逐出师门,就可以跟你永远在一起了。「而且?什么?还有别的问题吗!?」夜鸟子撑起上半身,心烦意躁地仰望着他。「是啊,看了它的原形,虽然不是绝对啦,不过俺可真不是它的对手。」「……没用的家伙。」「……真的。」求道这么笑道,夜鸟子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笑着继续问道:「暂且不谈这个,求。为什么会是在乳头温泉?」「咦?啊啊,那是因为,说不定鬼也喜欢泡温泉啊!」求道傻呵呵地笑着,扯了个或许只有夜鸟子才会上当的谎。求道与夜鸟子抵达乳头温泉,已是在两周后的傍晚时分。在求道等人上个月暂住的居所,遇见阿辰和一名奇妙的小女孩。用白狐面具覆盖住鼻子以上的半张脸,穿着一件短袴,以及宽松的单衣,连腰带也没绑,随性地垂落。上下的衣装都是十分耀眼的金黄色。左右中分的茶色头发,在大约及肩的部分简单地绑在一旁。面具下隐约可见的鼻子前端,不知为何有些泛黑,薄薄的嘴唇看来几乎不像个孩子,带着艳丽的鲜红。她的名字叫『瑞红』,不过瑞红这名字只是阿辰随口叫唤的,并非她的本名。年纪看起来大约八岁左右。但,实际上应该活了两千年了吧。当然,这副模样也是暂时变化而成的。求道最初遇见她时,是适合倾城之美名的公主姿态,而递送信件时,则是一般的修行僧模样。阿辰与瑞红,正沉浸在从中国传来的一个名为象棋的游戏中。似乎约定输的一方要准备晚餐。只是就算将瑞红的驹减半,阿辰一个礼拜也只能赢一次、至多两次。不过,最后煮饭、打扫、洗衣,都是由两人友好地一起完成,所以也没什么大问题。用完那天的晚餐后,求道便向瑞红提出成亲的话题。听完求道的话,瑞红双颊微红,似乎喜形于色。「喏,也就是看上奴家是三国第一的美人儿,才如此请求吧?这真是……荣幸之王哪……况且受求道如此请托,真令人无法轻易拒绝呢☆」「那!!你是愿意嫁到八郎那儿去了!?」求道的声音里充满喜悦。「没办法了。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个仙人,就算性格乖僻,也拥有看透事实真相的能力。即使奴家变化得再怎么好,他一眼就会看穿啦。再说奴家的变身,就连外行人阿辰都能马上识破。那个啊,狐狸被人类一眼看透,是多么丢脸的事情啊,你想像看看。」虽然对方这么说,求道仍是无法想像。总之事情演变至此,他所能做的就是跪在地上动之以情,恳求到底了。「别这么说嘛。拜托你,小瑞红。请帮俺这个忙,大概一百年就好!!」「真是锲而不舍啊……要不这样奸了,奴家介绍另一位三国间的美人儿给你。八郎见了那位美女,要是敢挑剔任何一句,就表示他的眼光和打出来的刀根本就不怎么样,这件事你还是彻底放弃的好。」抬起头的求道,耳中听见夜鸟子的叹息。不过,求道并未放在心上。「奸,知道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赌在那位美女身上吧!」「是啊,太好了。对了,顺道一问,八郎是住在八甲田山吧?明日一早,奴家就会将新娘送去。这下可真成了狐狸嫁女儿……啦。」到了翌日早上。瑞红虽然说成是狐狸嫁女儿,却是个万里无云的大好天气。晨曦下,一只闪耀着金光的大狐狸,朝北方澄澈的天空疾驰而去。在后方宛如小小手镜发着光的,应是田泽湖吧。在要花上数日翻越的八幡平险峻山路上,每当九条尾巴如扇般轻挥,草木便一同在它脚边垂下了头。他们正面对十和田湖。从上空鸟瞰,两座突出的半岛看起来就像夜鸟子浸泡在温泉里的脚。越过湖泊之后,八甲田山已近在眼前。乘坐在大狐狸背上的有三个人。求道、夜鸟子,后方还有一人。是身着纯白新娘礼服的阿辰。—4—从乳头温泉出发三小时后,夜鸟子捏着鼻子站在八郎的道庵前。夜鸟子穿着近似于今日天空颜色的淡蓝色小袖。不知究竟是用上什么方法,瑞红在一夜之间,便为阿辰准备好纯白的新娘礼服。夜鸟子所穿的这件小袖,也是不知顺道从哪儿调过来的。由于求道连连说着「奸可爱!!」夜鸟子立刻换上了试试。之后则一直称赞「很适合你!!」。因此,今天夜鸟子的心情特别好。求道在大狐狸降落地面后,便领着阿辰进入了道庵。那之后,夜鸟子倾耳细听。但,道庵中没有传出任何的声音。就连平常吵闹不休的舞,是被派到镇上办事了吗?也没听见她的声音。在夜鸟子身旁,变回小女孩模样的瑞红无所事事地杵在那儿。对于把阿辰托付给八郎一事,还是很在意结果吧,才留在这儿没有马上回去。瑞红偶尔会偷偷打量她,夜鸟子察觉到了这点。不过,只要把视线转向那儿,瑞红又会连忙撇开目光。这副胆小的模样,跟方才飞驰于天空中的英姿实在截然不同,夜鸟子不由得扬起嘴角。「喂,狐狸。你说阿辰是三国的美女之最,是真心这么想的吗?」「像奴家这样活了大把岁数,看人的眼光也精准不少。就算是美丽标致的公主,过了数十年也会变成老太婆。不出百年,就成了一堆不会说话的骷髅。这即为人世间的常理啊,至少灵魂之美是不会变的。」低着头小声嘟哝的瑞红,在说最后一句话时抬起了头来。望着它的侧脸,夜鸟子会心一笑。「喔~?不过是只狐狸,却说得好像很懂的样子哪。」「啊,真是失礼了。如有冒犯之处请多见谅。」瑞红诚惶诚恐地缩起了身子,不好意思似地抓着头。夜鸟子见它这副样子,多少也能体会求道放过这只狐狸的理由了。「说到这,狐狸,你为何会在乳头温泉?真是因为喜欢温泉吗?」「咦?奴家的确是不讨厌温泉啊……?」瑞红讶异地说道,并接近夜鸟子身边,低声透露:「……奴家是在送信给求道时受了他的请托。由于担心阿辰想不开,要奴家暂时待在她身边,观察一下状况……」话说到这儿,瑞红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声音怱然变得高亢。「啊~糟糕,奴家方才所说的话,请当作没这回事儿吧!」夜鸟子在与阿辰分别之后,也很担心这件事。不过,只拥有斩鬼能力的自己,也无法为她做些什么,如此想着就放弃了。但求道却在自己不知情的状况下,细心地做了后续处理。每当碰触到求道这份不经意的温柔,夜鸟子就会感到自己的胸口激动难平,脸颊也变得有些燥热。——呵,真伤脑筋哪,吾可能真的迷恋上那男人了。这么想着,可是她仍无法理解,为何求道瞒着她有关阿辰的事情,这令夜鸟子感到不安,瑞红一定知道其中的原由。夜鸟子就像想一窥白狐面具下的表情般,直盯着瑞红瞧。但是,完全不得其解。与那面具互瞪,也马上令她感到自己这举动相当愚蠢。「有关保密一事,吾了解了。只不过,求道为何不愿向吾提及阿辰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