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神宿于体内,几乎随时随地都是这样子。要毫无忧虑地安心入睡,在她有生之年,大概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只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式神们像是睡着般安静无声。难道是因为吾饿过了头,连式神们也筋疲力竭了吗?哼,这怎么可能。要是真是那样,那些家伙也会先吃了孱弱无力的吾吧,——嗯?那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这里是哪里!?吾还活着吗!?夜鸟子怱地睁开了双眼。漆黑圆木的大梁横在眼前,后方则是木板屋顶的内侧。她似乎是仰卧在某处的小屋中睡着了。这里是哪儿?真温暖啊……夜鸟子被再度闭上眼睛的欲望所惑。即使睁开眼睛,方才的舒适感也丝毫未变。但是,夜鸟子仍感到不安。因为她在雪山被受鬼依附的男子们穷追不舍,从途中便失去了记忆。——你还好吧?在即将失去意识之前,好像听到有人这样问她。不,怎么可能呢……对身上全是恐怖刺青,还沾满鲜血的女子,怎可能有人还说得出这种温柔的话语。自己一定是在作梦。那,将吾带到这里来的又是何人?好香的味道……这么说来,从三天前就什么也没吃……想起这件事的同时,夜鸟子腹中的贪吃虫也发出了咕噜噜噜的哀鸣。可能听见了这声音吧!「喔,你醒啦?一个人起得来吗?你还好吧?」传来男子的说话声。——你还好吧?啊,就是这声音……夜鸟子如此确信。将自己带到这里并加以照顾的,就是这声音的主人。夜鸟子躺着,只将脸转向声音的方向。男子坐着,赤裸的背部朝向她。另一边应该正燃着火吧,男子结实的背部看起来就像座黑色的岩石。在那背上有着无数道伤痕,刀伤、刺伤、不堪入目的连绵伤疤是来自烧烫伤吧,最新的是像被熊之类生物攻击的抓伤,甚至还没完全止住血。仔细看看,受伤的不仅是背部,肩膀和手臂也伤痕累累。男子的肉体宛若隐藏在层层伤痕之下。——要有多胡来,整个背才会变成这副德性啊?夜鸟子实在难以想像。「呐、你肚子饿了吧?过来这儿。」男子仍背对着她,以亲切的嗓音再度向她说道。夜鸟子用问题取代了回答:「……这里是哪里?」「温泉小屋。俺背着你结果迷了路,在雪地里迷失方向时,一个叫做小太郎的孩子告诉俺这儿的。你认识那孩子吧?」男子依然没有转过头来,但可以听得出他声音中的笑意。夜鸟子也随之微微一笑。正如男子所言,夜鸟子的确认识小太郎。三天前,她为了寻求食物,在一个小小的村庄中歇息。但是,没有任何人愿意理睬她。只有一个入主动跟夜鸟子搭话,那就是小太郎。他哭诉着大人们的模样变得奇怪又恐怖。是个以清澈眼神直视着别人的孩子。夜鸟子就喜欢他这点。所以,丛二个饭团与少许酱菜作为代价,她便接下了这次斩鬼的工作。「是啊……」边如此回应,夜鸟子打算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什么也没穿。「喂,吾的衣服呢?」「全湿透啦。你看,都晾在那儿。」男子将脸转向那方,正晾着自己上下身的衣服。而且……原本应该是沾满了血迹,现在却被洗得干干净净。看到这情况,夜鸟子有些不知所措。也正因如此——「你看了吾的身体吗!?」不自觉脱口而出的声音,连自己听来都似乎带有几分怒意。「呃、这个嘛、这……抱歉。不过,也没办法啊,你的体温冰得跟什么一样。而且……那个……俺已经尽量避免看到了。」男子仍背对着她,尴尬似地抓着他短发的和尚头。夜鸟子的问题,意思是指看见她身上的刺青不觉得恐怖吗?看到那些东西,大多数的人都会一脸惊讶地转过头去,甚至有的人还会发出尖叫声。但是,这名男子似乎误会了什么。听他说话的语气,简直像是把自己当作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意识到这点的夜鸟子慌了起来。她感到脸颊变得如火烧般炙热,连忙拉着披在身上代替被子的布,掩住了背和身体。不过,夜鸟子马上又随之苦笑。吾究竟在做什么啊?自从式神们宿于体内,吾就应该已舍弃身为女人,不、甚至是身为人类的自觉才是。只不过是身体被个男人看见,有什么好羞耻的。正当夜鸟子如此自嘲时,男子不以为意地朝她三度搭话:「俺都跟你道歉了,就打起精神来,先来吃个饭吧!」「阿、恩。」应着声站起来时,夜鸟子才发现自己身上披的布,正是僧侣的法衣。这名男子似乎是个和尚,他唯一的衣服正披挂在自己身上。原来如此,所以这男人才裸着上身啊!不过,话说回来……这件法衣可真是愈看愈难看。表面和里面都毫无间隙地缝上五彩缤纷的碎布,也因为这个缘故,整件衣服沉甸甸的。夜鸟子在心中狠狠数落了男子的法衣一顿,但结果还是没脱下,这些层层叠起的碎布夹着空气,十分温暖,而且要在这名男子面前赤身裸体,还是令她感到有些羞怯。男子正前方有个炉灶。从那儿,土锅正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炖煮着食物。夜鸟子才刚在男子的身旁坐下,眼前便突然递来冒着白烟的木碗,和一双长短不齐的筷子,满满盛在碗里的是加了数种山菜的芋头粥。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煮的,芋头几乎已烂熟不成形,变得黏糊糊一团。穿的衣服不成样子,就连做出来的料理也糟透啦。夜鸟子不禁嗤嗤笑了起来。但是,她还是拿起了筷子……该说,是根本停不下来。她知道男子正无礼地盯着自己如饿鬼般的贪吃样。不过,那视线也倒不那么令人讨厌。因为男子脸上的表情看来相当高兴。在没多久就变得空空如也的碗中,马上又盛上第二碗,男子边问道:「好吃吗?味道就姑且不论了,稀粥就算空着肚子也容易下咽吧?」这名男子似乎知道自己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进食,才把芋头炖煮得稀稀烂烂的。夜鸟子想开口道谢,只不过……「思,是啊。」脱口而出的回应就只有这短短一句。夜鸟子没什么受他人亲切对待的经验,所以也不知该怎么回应。这样笨拙的自己,就有如山菜在口中扩散开来的青涩苦味般,令她感到焦急不已。所以,代替道谢的话语……「你是个和尚不是吗?至少该学会怎么除去山菜的涩味吧!」她加了这么一句。「抱歉、抱歉。」男子脸上微带难色。接着,两人便默默啜着粥。再度开口的还是那名男子。「真漂亮的刺青哪。那些,全都是式神吧?」男子用闲话家常的语气,轻松地说着令人惊异莫名的话。听到这句话,夜鸟子的筷子突然停了下来。——刺青也就罢了,为什么他连式神的事情都知道?这男人是什么来头!?夜鸟子往上瞄着男人的侧脸。看起来不像是坏人。非但如此,还是她的救命恩人。但是,自己完全不知道这男子的真实身分跟姓名。当她留心到这点时,不禁更为焦急。夜鸟子开口说话,是在她将碗筷放在地上,双手缓缓伸向上臂之时。「……你,究竟是什么人?」「俺?俺名为求道,是鞍马山的和尚。」男子的回答实在过于直接干脆,今夜鸟子再度感到手足无措。「求道?汉字怎么个写法?」「『采究道理』,很适合和尚的名字吧?」「喂,少打马虎眼了。那样应该是写成『究』道吧?」「啊、被发现啦?」男子毫不在意似地坦然一笑。「因为,究道听起来实在有点笨拙吧?所以才把前面的音改掉了。」他接着说道。真是个胡来的家伙。夜鸟子为之一愣,随后继续问道:「那么,叫求道还什么的,你为何会知道有关吾式神的事情?」「你就是那个袭击源赖政宅邸的夜鸟子吧?在咱们这儿可是赫赫有名啊,毕竟是个悬赏奖金令人瞠目结舌的人物嘛。况且,别看俺这副德性,俺可也是个小小的驱魔师啊。也能用上刺青。看,像这个!」求道摊开右手掌伸向她面前。掌心中有个由数圈圆形构成的复杂纹样。在那每个圆圈之中,都描绘着从未见过的文字。「喔喔~……」美丽的朱色印记,令夜鸟子不禁出声赞叹。「这叫日轮之印。」求道说这句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骄傲。「那,这能召唤出什么样的式神!?或者收伏了什么武器吗!?」夜鸟子也知道自己的音调提高了几分。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可能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和自己同种的人类。只不过……「不,这是为了把鬼从依附的人类身上驱逐出来的印记。」求道的回答,跟夜鸟子所怀抱的期待相去甚远。何止如此,这名男子还扯了个无聊的谎。真令人失望至极。「驱逐?鬼?要是真能做到,咱们也用不着那么辛苦了……」夜鸟子想尽早结束这个话题,一直聊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题真令人不快。但是,这男人仍是死性不改,谎话连篇。「真的可以!只要把手盖在被依附的人胸口附近,再数到十就行了。」「知道了、知道了!不用再解释啦……不过,就算真是这样,在数到十之前,鬼也不可能就乖乖止住不动吧~」夜鸟子已经超越了傻眼的境界,慢慢觉得有趣了起来。求道的表情认真到有点滑稽。接下来~该说什么话来吐槽他呢……「就是说啊~得拚命压住胡乱挣扎的鬼,真是得花上不少力气呢!」「少干蠢事了。真有时间慢慢这么做,你就算有几条命都不够用的。」夜鸟子哼笑着似乎打算用谎话来蒙混的求道。不过,那笑声逐渐变小,最后停了下来。因为,她意识到求道背上那无数的伤痕是怎么来的了。夜鸟子不禁哑然失声,望向求道。「你……该不会,真的,做出这种傻事……」「俺是个二流的退魔师。不过,俺从没杀过人。就只有这点值得自豪!!」求道大声说完这句话之后——「……夜鸟子。你,要不要跟俺搭档?」又小声地加了这么一句。忽然被直呼名字,夜鸟子内心一惊。屏着气说不出话来。而求道没等夜鸟子的回话,擅自继续说了下去:「其实啊,俺也想不出有什么能单独消灭傀儡渡的好方法。」他难为情地坦白。「你说,傀儡渡?二仅鸟子从原本打算说出『我拒绝』的口中如此反问。「今早,你所杀的都是些被傀儡渡操纵的人类。它的本体在其他地方。」「你、你说什么!?说得仔细点。」夜鸟子凑近了求道。不过,求道唐突地站起身来,低头望着夜鸟子。「呐、既然难得有温泉,接下来要不要边泡温泉边聊?俺都快半个月没洗过澡啦!」——喂,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真搞不懂这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夜鸟子正犹豫该怎么回答。这时,求道似乎又误会了什么。「反正外面天色也已经全黑了,用不着害臊啦。看不到什么的。」——天色全黑?夜鸟子这才发现到自己已经睡掉一整个白天了。她也因为察觉到另一件本应无所谓的事,而感到困惑。求道果然把自己当作一名普通的女子看待。这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好啊!」由于对他的误会感到有些高兴,夜鸟子不禁如此回应。—3—「呜哇!烫、烫、烫.夜鸟子,雪!快丢雪进来!」跳进露天温泉的求道大叫着。泉水的温度似乎比他想像中的高。「等、等一下!」黑暗中响起夜鸟子慌张的声音。接着,啪唰啪唰啪唰啪唰……是把堆积在角落的白雪踢进浴池里了吧!传来硕大雪块掉落水面的声响。「喂,这样有好点吗?」在求道听来,夜鸟子的询问声似乎带着些许不安。「呼~你真是俺的救命恩人,差点被煮熟了。」「哼,这么大个男人还真夸张……」夜鸟子哑然失笑地信步接近,在求道的背后停下了脚步。「吾也很久没好好洗个澡了。真好啊,温泉……」「思,就是啊。又活过来了。」求道缓缓地将身体沉入温泉内,直达肩膀。两人泡的是邻近于小屋的露天温泉。约有一个人站立伸直手臂的高度,比周围的岩石洼地略低。温泉就从那儿汩汩冒出。正中央的巨大岩石,有如天狗的鼻子般暴露在外。这个温泉由上往下看应该是呈『U』字型吧。虽然空间不足以容纳下十几人,不过两个人倒是绰绰有余。披盖着白雪的高大树木环绕周边。能听见的,只有白雪偶尔从树上落下的声响。照明就只有上方小屋中透出的灯火,和天空洒下的月光。静谧得仿佛连时间也为之凝结。求道背部靠向硕大的岩石,抬头仰望天空。或许由于周遭环绕着树林,有种身处巨大酒桶底部的错觉。只不过,这个酒桶的盖子上挂着熠熠生辉的漫天星斗,没有丝毫的闭塞感。加上右方些许盈缺的月亮,投注如梦似幻的蓝色光芒。——这也就是传说中……的两人世界吗……?难道……这就是可遇不可求,追求女人的最佳舞台……!!求道一边想着些不着边际的事,一边藉着月光偷偷往旁一瞄。夜鸟子正好在他依靠的岩石另一侧吧。看不见她的身影,取而代之的声音随即响起。「求道,说说傀儡渡的事吧!」——喂喂,两个年轻男女正单独泡着温泉耶,怎么突然提那个?这女人还真是一点魅力也没有……「是、是~」求道在心中默默苦笑着,开始说起这么段故事。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与这称号十分相称的一名傀儡师,就住在化野一带。这名男子所制作的人偶,跟人类简直一模一样。传说只要被这名男子所操纵,看起来就像被赋予生命般。提到化野一带就会联想到坟地。从这样的说法,甚至衍生出一具具人偶皆封印了死者亡魂的传说。只不过,这个传说倒也非毫无根据。传闻这名男子由于热衷研究,解剖了遗体,连人体骨骼、肌肉的纹理都描绘得钜细靡遗。但是,这样的程度竟然被视为凡人无法理解,天才所采取的奇特行为,受到多数人默认因此可以想见,这名男子的人偶有多么阴森吓人了。问题是当事者并不满足于自己所制作的人偶。这名男子无法满足于只观察遗体,最后终于开始朝活人伸出了魔掌。不分男女老少,惨遭毒手的多达二十人。当然,这样残暴的行为持续不了多久,男子随即就被逮捕了。牺牲者的家人们恨不得把这名傀儡师碎尸万段吧.据说男子的手腕被砍断,拖出去游街示众……当求道说到这儿时,一直沉默聆听的夜鸟子冷不防问道:「……也就是说,那名男子就变成了『傀儡渡』?」「不~男子马上就自尽了。」求道自言自语般说着。「那么,傀儡渡的原形…………难道是?」喔~这女人的直觉真不赖,求道佩服地随之应声:「思,就是你说的那个难道。听说到处都找不着那名男子的双手。」「有意思。说到这,那只鬼会用什么样的伎俩呢?」夜鸟子兴致勃勃地追问。「如换乘马匹般,从一个人栘转至另一个人身上。然后像傀儡那样,操纵周遭的人类。」「……这可难对付了。也就是说,看不出真正的鬼隐藏在谁的体内吧!」求道考虑了一下,接下来的话该不该继续告诉夜鸟子,然后又开了口:「就是啊,比散山那些家伙们,由于无计可施,就把一整个村庄全给烧了。连带所有村民喔。实在是,真搞不懂哪边才是真正的鬼了……不过,即使做到这样,消灭掉的也只有傀儡渡的右手而已。」求道叹了声气。不知是觉得哪儿有趣了,夜鸟子偷笑着。「你打算除掉它,而不杀死任何一人?少开玩笑啦。」「哎呀,所以俺才……拜托你帮忙不是吗?」「免了。吾可没那个闲工夫陪你瞎混。」夜鸟子立刻回答。「求你帮个忙吧!!」求道也不肯善罢甘休。啪唰,一阵水声。夜鸟子似乎离开了浴池。是泡够了吗?不、或许是被缠得心烦了吧!求道诚惶诚恐地等待着夜鸟子答覆。「先问你一件事。你曾一次对付过数只鬼吗?」「不、没有过……」求道一边像用双手拍打脸颊般洗着脸,一边如此回答。「呵,那根本就死定了。」黑暗之中,再度传来夜鸟子隐隐的窃笑声。「不过,哎,毕竟还欠你一份人情……也是,吾就尽一己之力吧!」「咦?意思是!?」求道的声音高得连自己都感到有些滑稽。「吾会负责捡骨的,也会替你报仇。你就一个人好好努力吧!」「太残忍了……拜托啦,小夜鸟!」「才~不~要!!」雪球跟着这句话一同飞了过来,正中求道的脸。「这能让你稍微清醒点了吧!」夜鸟子终于放声大笑起来。「呿,太无情了吧~」嘴里边说着,求道也伸手捏了个雪球。他站起身来准备投向笑声的方向,却怱地停下了手。白皙的裸体站在月光下,夜鸟子没有遮掩住前方的动作,反而溅着热水朝他所在的方向走。「喂,求道……」夜鸟子稍微抬了抬她的纤纤下颚。求道环视了一遍周遭的森林,没看到任何人的身影。却能感受到大批野性的气息,以及紧盯着他们的视线。「思……被包围了。二十,不、大概有二十五人吧!」「是二十加三、只。」夜鸟子特别强调了那个『只』字。——这家伙,又打算杀了那些人吗?明明哭成那样……俺不会让你这么做的。求道心中下了如此决定,却口是心非地故意说起玩笑话。「这下可伤脑筋啦。这种情况,该先行撤退对吧?」或许已然看穿求道的决心,夜鸟子怒目瞪向他。「喂,求道!」「……没问题的啦。你就快逃吧,接下来交给俺就行了。」赤裸的夜鸟子就站在死命装出笑脸的求道面前。她站得直挺挺的,几乎像要碰到求道的脸般,把脸探向前去。表情充满了懊恼。「真的能够在不夺去人命的情况下,把鬼消灭掉吧?」「咦?」呼吸漏了一拍,求道这才意会到夜鸟子话中的涵义。「当、当然!交给俺吧!」「这事可下不为例!」随着这句话,夜鸟子双手重重拍向求道的肩头。然后,顺着这股猛劲一跃而起。下一瞬间,求道的肩膀感受到第二度冲击。夜鸟子以他的肩膀为跳板,跃向更高的空中。「痛!」求道苦着脸仰望上方,只见夜鸟子纤细的身躯在空中飞舞。瞬间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在眼前一扫而过,但在他眼中,那姿态宛如在月光映射下,于河面跳起的一尾小香鱼。「百爷!!」从头上响起凛然的呼声。回头望向那声音的来源,夜鸟子的背影就立于岩石之上。身体前倾,双腿岔开,突出与她纤弱的身体不算搭调的圆臀,从那儿出现一条……——尾、尾、那是……尾巴吗!?突出一条长长的尾巴。夜鸟子双手抓住尾巴,不假思索地往后扯。啾噜啾噜、啾噜啾噜……发出有点恐怖的声响,尾巴不断延长。啾噜啾噜、啾噜啾噜……只见尾巴伸得愈来愈长、愈来愈长。仔细一瞧,尾巴已垂落到求道的眼前。在那前端有个——脸!?为什么有个脸在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