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朋友,是同伴啊。不管是左京同学,还是右京同学,甚至其他队长也是。自己是不是忘记这件事了呢?就算没有忘记,对于这部分是否有所疏忽了呢?大家服从自己并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并不是以立场服人,身为君主,必须是让人发自真心想追随的人。在身为上司部下之前,彼此都是朋友。珍惜人和人才,更甚于任何事物。——那就是我的人心掌握术、我的座右铭、我的帝王学。可是最近的我有确实做到吗……?她只能自嘲。驱使疲惫疼痛的脚往前走。——我要到达终点,为这件事做一个了断,然后我还有非做不可的事,所以……琴音凭藉着意志力,一个劲儿地继续向前走。「……喂,那样认真又努力的人,会做出像传闻中的那种事吗?」「不知道。但是传出有男女关系的柊木与学生会长是表姊弟吧?造访彼此的家,或是感情要好,那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吧?」「对于学生会的工作也没有因此而怠慢吧?」「不管是以前还是最近,从未听说琴音会长在工作上有什么疏忽。」「这么说来,我有听武装风纪委员部队的朋友说过,她开始在学校过夜,也是为了监视不回家社那些人,不让他们乱来。」「喔,是那样啊。虽然并不清楚那方面的事,但是像这样以运动会为名义,集体欺负他们,这样实在是很恶劣啊。」「我们也参与其中就是了。」「就是说啊……」原本鸦雀无声的运动场,开始像这样窃窃私语了起来。但是彷佛那些杂音都无法传入耳中,琴音只是拚命地注视着夕也他们站在那里等待的终点。*起初,更纱并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区区四个人,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胜算。那是打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的胜负。假使赢了也不会有任何好处或奖金。然而即使全身泥泞,被雨淋湿,那个高高在上的学生会长,仍是不顾形象地往终点前进。然后……「这可是受我连累、疲惫不堪的、同伴们、那么努力、交给我的、棒子喔!?我……我都已经、无法、用胜利、回报他们了,还连……把棒子、带回终点、都做不到,那么……那么践踏、他们心意的事、我绝对、不做……!」听到她的声音,更纱感觉一切都能够理解了。在那样疲惫不堪的状态下,她不觉得琴音还能编出冠冕堂皇的话。也就是说,那是发自心底的真心话。——不止是学生会长,他们几个都是为了同伴而努力的吗……?夕也他们为了受到孤立的琴音,在这场非但对自己不利,甚至看起来像是霸凌的运动会中,他们奋战到底。而琴音为了回报同伴们的奋斗,只凭藉着精神力,正朝着终点前进。难以置信。所谓的朋友,就是知道自己的本性后,马上就会疏远离去的人。那是更纱对朋友的定义。但是对那四人而言似乎不同。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详细定义,不过看起来那种定义真挚得令人难为情,耀眼得令人害羞,而且最重要的——那让她羡慕得内心颤抖不已。如果以前能够遇见一个像那样的朋友……她无法不这么想。而且她想起对方伸出手,问她要不要成为他们的同伴。琴音现在手上的棒子,就是对她伸出手的人拚命传递到琴音手上的。不知不觉间从眼眶满溢出的液体,参杂着雨水,从脸颊上滑落。「——加……」她的声音。好似有只手在推动一般,更纱自然地发出声音。她的声音打破了不被允许的气氛,以及交头接耳的嘈杂声。「加油……!」音量绝不大声,但是却强而有力地响彻整个运动场。顿时就连私语声也倏然而止,运动场上笼罩在寂静之中。在这样的状况下,更纱再一次,这次是从腹部之下,发出自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响亮声音。「学生会长,加油—— 」她如此喊道。她无法不呐喊。随即……「没错,加油啊!」在其他不同的地方,有人这样叫道。「就快到了!还有一圈!」「加油!拿出毅力啊!」有如河水溃堤一般,从各处开始洋溢着声援的声音。就连原本背弃琴音的武装风纪委员部队的队员们,口中也对她喊着:「加油!加油!」那样的声音很快就变成震撼运动场的响亮声援,然后迅速地变化成呼吸一致的「会长」呼喊。「会长!会长!会长!会长!……」一步又一步,每当琴音愈接近终点,呼喊琴音的声音就更为大声。听到那样的呼喊,琴音停下脚步。接着露出微小的——真的是微小到没有人注意到的微笑,然后再次踏出脚步。她仍是拖着脚步。仍是脚步蹒跚。但是她的脚步中多了坚定的力量。不知不觉间雨停了。运动场中众人的心都连结在一起,甚至没有人发觉雨已经停了。然后,那个瞬间终于来临了。有如倒入等在终点的夕也怀中一般,琴音越过了终点线。「辛苦了。」在夕也的扶持下,琴音将脸埋在他的胸膛。「是啊……真的好累、好累……」下一个瞬间响起的欢呼声与鼓掌声,围绕着琴音等人,比在球场击出逆转再见满垒全垒打时还要响亮。「……这是最坏的发展,一点也不有趣。」在护栏边关注着事情发展的耶宵这么说道,但是表情中却似乎松了口气,她转身背对吵闹的欢呼声,走回国中部的运动场。然后另一个人,一脸不高兴的右京,注视着琴音受到本来是自己同伴的学生们欢呼祝福。左京对她说道:「好了,胜利的究竟是哪一方呢?」她留下这句话,随即前往赛务组的帐篷,从那里抓了几条运动毛巾,然后奔向将真挚的态度展现在全校学生面前的君主身边。在充满欢呼声的运动场上空,太阳的光芒再度从灰色的云层之间洒下。第三卷 终章呼喊会长的声音不止,感动不已的学生们陆续冲至跑道上。而围绕着刚跑完步、上气不接下气的琴音,以及扶持琴音的夕也等人,有如赞赏他们的奋斗一般,「会长!会长!」的欢呼仍在持续着。终于,呼喊会长的声音中,开始夹杂连续呼喊「湿透内衣!湿透内衣!」的声音。在开始下雨后,大半的女学生都已穿上长袖的运动外套,因为白色体操服湿透就会透过去。但是一直在雨中奔跑的琴音,当然没有穿上运动外套。而且一直守候着琴音的樱桃与恋子也是。吸收大量雨水的体操服紧贴着肌肤,穿在里面的衣物颜色也清楚可见。琴音的是包覆着丰满胸部,以蕾丝装饰的纯白。恋子的是水蓝色底,上面有白色圆点。至于樱桃则是没穿胸罩。「「呀啊!」」发现这件事,恋子与琴音急忙用手遮住胸部。「欸~!不想尝到苦头就把路让出来!」左京一边威吓学生们,一边拨开人群,奔到琴音的身边。「学生会长大人,请用这个。」她先把拿来的运动毛巾盖在琴音的肩膀上,接着也抛给樱桃和恋子。看到透过的内衣被手和毛巾所遮蔽,学生们(主要是男生)脸上都是相同的遗憾表情。然后被左京狠狠一瞪,喊着「湿透内衣」的声音也立刻停止。「来,学生会长大人,先进入校舍换衣服吧。穿着湿衣服会感冒的。」左京一边说,一边以极为自然的动作,若无其事地将琴音从夕也身上拉开,让她扶着自己的肩膀。「……是啊,不过我有一句话想对右京同学说,可以吗?」「是!」不管是围绕在旁的学生们,还是留在加油区的学生们,两边的注目焦点都在琴音身上,她扶着左京的肩膀走到右京面前。「什……什么啊?你是来对我这个坏人抱怨吗……?」对于如此心怀戒备的右京,琴音以仍然紊乱的呼吸对她说:「谢、谢你。」然后露出微笑。「咦?」右京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会变成现在、这样……是你为了让、声名狼藉的、我、恢复名誉、才特地演出、这场戏对吧?甚至不惜、自己当、坏人。」「咦……」右京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琴音则是故意向她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继绩说了……「呵呵呵,你瞒不了我的喔!所以……从明天起、再助我、一臂之力吧。还有运动、会的善后、而且、暑假后的、校庆也必须、开始准备了。」彷佛刻意说给周围的学生听一般,琴音如此说道。右京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当场坐倒在地。「真是……赢不过会长啊……」那就是第二学生会自然消灭的瞬间。*运动会结束的放学后。琴音在学生会办公室,与以左京和右京为首的武装风纪委员部队队长们,还有学生会成员见面。「这次的事情完全是我领导无方所致,给大家添了许多麻烦,真是非常抱歉。」琴音先主动道歉,左京和右京,还有其他队长们都深感惶恐。「对于不回家社的策略,如果大家反对的话,我会重新考虑的。」「不,学生会长大人,我认为没有那个必要。我赞成将柊木夕也迎入学生会的策略。」「咦、姊姊,你说什么……」不止是右京,其他队长也发出惊讶与反对的声音。「还不安静一点吗!」被左京这么一呼喝,队长们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你们觉得在我们之中,有人能像今天运动会时的他一样,辅佐学生会长大人奋战到最后吗?『如果自己站在相同的立场』——这种假设是无意义的。在受到流言迷惑的时候,我们就没有说出那种大话的资格了。」听到左京这么说,每个人都低着头沉默不语。「尽管先前处于敌对的立场,他却能扶持陷入绝境的学生会长大人奋战到底。大家应该也都看到了,他在接力赛跑和我竞争时的追赶冲刺,你们办得到吗?在消耗那么多体力之后,你们还能够为了某人,更别说是为了敌人——而那样拚死努力吗?」左京环视众人一遍,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一句话。「俗话说得好:深水静流。无法看穿像他那样的人物,我对于自己的有眼无珠感到羞耻。学生会长大人却早就已经看穿了!对于会长的话中深意,非要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才能理解,我真是太没用了……!」左京少见地表露出感情,握着拳头敲在桌上。「让他成为敌人实在太可惜了。更何况让他埋没在不回家社那种没用的集团,更是重大的损失。」「……左京同学,那未免有点过度评价了吧?」「我也这么想。确实,我也认同他今天的努力,但是姊姊会不会太夸张了?」「不。」左京静静地摇了摇头。「虽然我无意反驳您,学生会长大人,可是我在他身上看到武士精神。像他这样的杰出人物,只靠言语说服,他是不会轻易跳槽的吧?正因如此,包含学生会长大人的情报收集在内,我们要想尽办法,做好万全准备之后,再一口气将他击败。至少我想要再一次和他全力一战!在那之后再伸出手,邀请他加入成为同伴。」「哎呀哎呀,阿夕真是的,竟然点燃左京同学的斗志了。」「被姊姊视为对手,真是可怜的家伙。」右京耸耸肩,叹了一口气。「话说回来,会长,关于不回家社的王牌,也就是那个熊标本的事。」「哎呀,右京同学,有查到什么了吗?」「是的,刚才有个男同学突然说『有事想告诉你』,然后交给我这样的一张纸。」右京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折叠起的影印纸。「就那个男人所说的:『听说木泷恋子是死灵法师,她是使用真正的魔法让那只熊动起来的。』至少柊木夕也似乎是那样说的。」「嗯~如果是阿夕说的话,那么到底有几分真实就很可疑了,更何况还说是真正的魔法……」「是的,就状况来说也很可疑。先不论有何意图,这消息感觉太过露骨,怎么看都是对方情报战的一个手段。」「但是真的有手法能让那个熊标本动吗?而且还能做出足以轻松打败我和右京的动作。」「就是不知道那一点,我们才会这么辛苦吧?那么,那张纸上写了什么?」「是系谱。不过这是手写的,是不是真的也很可疑。」右京说着摊开那张纸,上面记载至木泷恋子前两代的系谱,而且随着各自的名字一起,还附上如同职称般的词语。木泷恋子,死灵法师(修行中)。母,占星术师。父(入赘),阴阳师。祖父,祈祷师。祖母,灵媒师。……「哎呀哎呀,木泷同学一家人都是灵能力者呢。」「学生会长大人,魔法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一般都会否定的啦,不过……」在场全员都目击过那个会动的熊标本。那个不管怎么看都超出常识的范畴了,甚至足以让「魔法」一词,带有不少可信度。「我觉得要下结论还太早了,我们就排除先入为主的观念,再稍微调查一下吧。」日前反目的成员们该说是和好还是开会,继续在学生会办公室里,谈论着让人听不懂的话题。在门前偷听的耶宵,这时悄悄离开那里。受耶宵『拜托』的男学生,似乎听从她的指示,确实地把有关恋子的情报送到了。只要确认过这一点,耶宵对他们热死人的友情游戏就没什么兴趣了。不过……「这才不是赎罪,我只是希望学生会快点让不回家社解散而已。」这句没有任何人听到的自言自语,简直就像是在找藉口一样。*当天关门后。夕也在家政实习教室,烘烤琴音出钱买来的牛排。樱桃则在旁边随着烤肉的声音起舞,运动会的疲劳似乎都一扫而空的样子。「樱桃真有精神。」夕也说。「啊呜,只要有肉,随时都有精神!」「啊哈哈,真厉害……不像我,虽然很高兴有牛排这个奖赏,但是明天一定会肌肉酸痛吧。不,应该说我感觉已经开始痛了。」「身体好沉重,我只觉得全身无力……」恋子说。「还会想吃肉就已经够厉害了,我现在如果吃那样的肉,大概会吐出来吧。」琴音说。「因为琴姊比我们跑得更累嘛,不过我也没有自信能吃完一人份。」「那么哥哥的肉分一半给我吧。」「……没那么容易。」看到樱桃与耶宵隔空交火,夕也苦笺着对琴音说:「需要我做什么容易消化的……对了,我来做个稀饭吧?」「好啊。拜托你了。」「话说回来,哥……你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吗?」恋子问道。「咦?什么?」「你不是对学生会长说了吗?与其对抗对方的策略,倒不如堂堂正正一战。你该不会早就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吧?」「嗯,毕竟也不是全部都预料到啦。我也想过用那个熊来制造骚动,再请琴姊来镇压的作战,不过那种方法万一被发现,会让原本的伤口变得更大。而且也有可能琴姊还没出面,事情就被侧高马尾姊妹……志志谷同学是吗?给解决了。」「这个嘛,是那样没错啦。」「所以我想还不如别耍小手段。再说那对姊妹和琴姊已经有相当久的交情了吧?那么即使吵架,我觉得迟早也会和好吧。所谓吵得愈凶,感情愈好对吧?」「喔!所以你思考后的结论,就是什么都不做吗?」「不过要做出那样的决定需要很大的勇气喔?因为那等于是毫不防备地任对方宰割。」琴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