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那种奖赏我一点也不高兴啊。」「抱歉,恕我无法对赌上意志与尊严全力战斗的人放水。因为我自己相信的武士道不允许那种事。虽然发动这场战争的我,并没有资格说那种话就是了。」「你应该稍微放轻松一点比较好吧?」「很多人都这么说。」听到裁判宣告各就各位,左京结束与夕也的对话,做出起跑的姿势。而夕也也同样准备起跑。砰的一声,开始的枪声响起,左京就好像是一只逃脱猎豹追赶的羚羊,以惊人的速度从起点冲出。然后就这样不断加速。「好快!有没有搞错啊……!」即使慌张地追赶,脚却沉重无比,无法随心所欲地奔跄。就算自己处于完美的状态,也不容易追上她——对方明明就是拥有如此实力的对手,自己此刻却无法全力以赴。「可恶……!」就这样让对方把距离拉开吗?琴音鞭策疲惫的身体,说出要接下最辛苦的最后一棒,自己却连回应她的气魄都办不到。——好不甘心。尽管咬紧牙根地跑,脚却是更加沉重。他真的深深认为,自己的脚好像会这样变成石头而破碎。——不行了吗?就在夕也快要放弃的时候——「哥哥,加油!」他的耳朵听到了那个声音。夕也往声音的方向回头一看,便在视线的角落发现身穿体操服与运动短裤,正在观看对抗接力赛的耶宵。「加油啊!哥哥,不要输!」疲惫与辛劳顿时都被赶走,妹妹超可爱的这个想法,有如怒涛一般涌来。超可爱的妹妹在帮自己声援。她要自己加油。她期待身为哥哥的自己不要输。「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我怎么可以输啊——!」夕也大吼一声,猛然向左京展开追击。——脚很重?管它去死!啊啊,穿体操服的耶宵超可爱!夕也非但没有被拉开,反而逐渐缩短与左京的距离。想要获胜,让妹妹高兴。他只是一心想着这个念头,以此为能源不断地向前突进。说起来,那就是以超妹力为原动力的超妹控推进器。对于他这剧烈的转变,每个观众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左京察觉到异样而回头,看到他怒涛般地追赶而来,惊讶得睁大了眼。「怎、怎么可能!凭你那副精疲力尽的身体,那种力气到底从哪来的……!?」然而夕也没有回答。他一脸拚死的表情,只为了猛烈追赶左京而消耗能量。「怎么会有这样的气魄……!原来加此,这就是你认真起来的样子吗?留在这关键时刻发挥,只能说太了不起了……!」左京也面向前方,开始专心在跑步上面。两人撇下目瞪口呆的观众,继续不断奔跑,在棒子交给第二棒之前,局势呈现出只有些微差距的拉锯战。*看在接下棒子的恋子眼中,夕也应该是以零点几秒之差胜过对方。在将棒子交给恋子之后,夕也立刻呈大字形倒在运动场上。虽然觉得他很了不起,但想到那了不起的原动力是来自耶宵的声援,这就让恋子很不高兴。——我不能输!一边起跑,恋子心里一边这么想着。而且她也不能让夕也的努力白费。然而更重要的是,在这里被拉开差距,恋子觉得那就意味着她间接输给耶宵了。夕也靠着耶宵的声援发挥出潜力。那么自己只要为了夕也同样努力,这样应该就胜过耶宵了。——所以我不能输!但是恋子的对手却是田径社的王牌。无论怎么挣扎,敌人的背影仍逐渐远去。——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宛如双手双脚被绑了铁块般,全身非常沉重。只不过是运动场一圈,距离有这么长吗?有这么遥远吗?当恋子交棒给樱桃时,已经与敌人拉开一百公尺以上了。恋子双手撑在地上,不断调整呼吸,同时悔恨的眼泪夺眶而出。「做得很好。」呈大字躺着的夕也,对着恋子如此微笑道。「……对……不起,难得你……难得哥哥那么努力的说。」「不不,恋子很努力了。对方是田径社的王牌,而且今天又没参加其他竞技,一直保存着体力。」「跟那种事无关!不甘心……我不甘心!」拳头敲击着地面,恋子斗大的泪水不停落下。然后她忽然怨到……其实厉害的不是耶宵,而是因为她一句声援就能够跑到那种地步、夕也的那股恋妹魂。——呜呜,哥哥的妹控症状太严重了……恋子感到既悔恨且丢脸,又哭了出来。*樱桃起跑的时候,只听到背后传来恋子悔恨哭泣的声音。和夕也为了妹妹回家时不同,现在的话,樱桃能够了解恋子的想法。恋子一定是想要将夕也努力的成果延续下去吧。她不想让夕也的努力白费。而且对于无法如愿做到而懊悔。明明拚尽全力努力了,却还是无法达成。这一切都是安排这场卑鄙比赛的家伙不好。那些卑鄙之人的同伴,全部都有错。樱桃直觉地这么判断。她愤怒地露出獠牙。——你们让恋子哭了。让兽群的同伴哭了。身为兽群的首领无法坐视这种事。——可恶。「啊呜————————————————!」一声吼叫,樱桃把棒子衔在口中,然后一边奔跑,一边用空出的双手脱下运动鞋和袜子。必须让他们为恋子的眼泪付出代价。——可恶!嘴里衔着棒子,朝敌人的背后追赶过去,樱桃大幅加快了速度。赤脚紧紧抓住大地,然后用力一踢。用在森林奔跑的感觉,樱桃有如追赶狩猎猎物般地狂奔。敌方选手回头一看,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因为樱桃正甩着一头乱发,嘴里咬着棒子,并以惊人的速度追赶而来。她的表情愤怒,双眼发出精光,跑步的姿势乱七八糟,而且还是打赤脚。那模样一定很恐怖吧。「咿!」领先在前的选手绊到脚,往前扑倒在地,同时棒子也掉到地上,他急忙想捡起棒子,却因为焦急的关系而没抓好,让棒子又往莳滚了一段距离。就在这段期间,樱桃终于追过敌方选手。——不可以用刀子,也不可以打或踢,这个比赛是以跑步决胜负……!本来她是想把让恋子哭泣的家伙,一个不漏地全部痛扁一顿。不过夕也事先就谨慎小心地对樱桃解释过,现在进行的是怎样的比赛。比对方先把棒子交给琴音。她非常明白,那就是帮恋子报仇的方法。所以对于那个被她超越且惊慌恐惧的敌人,樱桃只是瞥了一眼,然后毫不减速地从旁边奔过。「超、超过去了耶……用那种乱七八糟的跑法……」「骗人的吧。」「那些家伙是怪物吗……」「至少现在在跑的那个相当像怪物了,又是个野生儿。」「不,前面两个也很厉害,他们从早上到现在都有出场耶!他们今天总共跑了几公里啊?」「就是说啊……」原本鸦雀无声的运动场上开始鼓噪。然后在逆转情势、领先数公尺的情况下,樱桃将棒子交给琴音。*没想到能在优势的状态下接下棒子。在惊讶的同时,琴音也感受到全身因喜悦而颤抖。为了自己,夕也他们竟是那么地拚命。过去她曾经得心应手地指挥过非常多的人数,但是仅仅三人的合作,却带给她至今从未感受过的喜悦。必须回报他们才行。琴音瞄到后方不远处,敌方最后一棒的右京也起跑了。——不可以输……!她的脚已经超越沉重或疼痛的阶段,好似随时会抽筋一般。她鞭策着那样的脚,为了守住些微的领先,不断地与右京进行拉锯。然而那最多也只能维持一圈的距离。靠精神力硬撑也是有限度的。而要靠精神力撑过运动场四圈,那距离实在太长了。进入第二圈后,琴音奔跑的速度大幅下降。她的脚已经拒绝再动了。另一方面,今天没有参加其他项目的右京,则是维持着轻快的步伐。「啊哈哈,会长,我先走了!」每跑一步,每过一秒,差距都逐渐拉开。即使不甘心地咬着唇,琴音也只能拖着脚步向前走。当琴音将要到达两圈半时,右京已经进入第三圈,然后在领先一圈的差距下,越过琴音。跑完的恋子口中发出「啊啊」的一声,近似悲鸣的叹息。樱桃也沮丧地垂下肩膀。夕也拍着两人的肩膀安慰她们,即使情势相当不利,他仍直直注视着拖着脚步、不停往前走的琴音。当琴音到达第二圈的三分之二时,右京发出冷笑,再次从琴音身旁追越,然后神采奕奕地通过终点。然而终点没有任何欢呼,只是异常地安静。「喂,为什么同伴获胜了大家却鸦雀无声啊!」左京以冰冷的眼神看着愤慨的右京。「那是当然的,只是赢了理所当然会赢的比赛,有谁高兴得起来?更何况是这种事后感觉恶劣的胜利。」「……!」就算已经确定输了,琴音仍然继续前进。即使摇摇晃晃,即使脚步蹒跚,她仍不停步。终于,雨云开始降下一滴滴的水滴。雨势很快地逐渐增强。即使如此,琴音仍然不停地前进。而一旁观视的学生和家长也没有一个人想要去躲雨。「雨势开始变大了,快广播叫学生和家长进入屋内,都已经分出胜负了,比赛也可以中止了!」右京冲进赛务组的帐篷,对负责广播的学生如此命令道。然而……「是,那个、可是……这样好吗?」他们尽管犹豫不决,却又带着疑问的语气,广播学生的态度和气氛都明确地表示拒绝。右京夺过麦克风……「比赛已经结束了!请各位在校舍中等待至雨停为止!」…就这样广播出去。但是依然没有一个人有动作。「为什么?」右京紧咬着唇。在此同时,或许是场地潮湿而脚滑了吧,琴音摔了一大跤。「呜啊。」她马上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手和脚都使不出力气。琴音站了起来。仅仅是那样的动作,却因为疲劳的关系,让难度攀升至有如举起重达一百公斤的杠铃一般。——呵呵呵,真是难看啊。身为学生会长的我,竟然会全身湿透,而且沾满泥巴,绑起来的头发也松脱开来,根本谈不上体面与威严……对于想要站起来也有困难的疲惫程度,琴音内心不禁自嘲。——但是……无论再怎么难看,再怎么凄惨,她都绝对不能放弃。「……为什么?」不知何时走到身边的右京,颤抖着双拳,好似呻吟般问道。「我明明都说比赛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还要继续跑!你们早就输了,而且就算赢了也改变不了结果!都已经下雨了,你就快点承认自己输了,投降了,早点结束不就好了吗!老实说我很失望!结果你们什么计策都没有,只是像笨蛋似地挣扎而已!这种比赛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右京有如连珠炮般叫道,即使如此琴音还是抬头看着她说道:「不、要。」语气坚决不已。「什么——」「右京同学,运动会、既不是战争,也不是战斗喔?并不是不择手段,只求胜利、就、好了。」呼吸急促地说完,琴音总算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要继续跑。直到、终点为止,因为我、宣誓过了,要堂堂正正、奋战、到底。」「为、为什么要那样……」「为什么?那还用、说吗……!这可是受我连累、疲惫不堪的、同伴们、那么努力、交给我的、棒子喔!?」紊乱的呼吸,让她无法随心所欲地说话。但是……即使如此……她还是没办法不说。「我……我都已经、无法、用胜利、回报他们了,还连……把棒子、带回终点、都做不到,那么……那么践踏、他们心意的事、我绝对、不做……!」右京被她的气势压倒,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就这样呆立在原地,而琴音从她身旁通过,再次拖着脚步朝终点前进。琴音前进着,因疲劳有时差点失去意识的脑中,同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对话。『学生会长大人,最近又多了不少自愿帮忙的学生,即使在惯例的镇内义工活动中,也常常发生无法控制的情况。』那是在国中部二年级春天的往事吧。『几乎都是被会长的美貌迷昏头的男生就是了。』『右京同学,别那么说,我认为伪善也是一种善。不管动机如何,只要有人能因那样的行为得到帮助,那样就是有意义的事了。』『是那样没错啦!』『总之,必须将那些人组织化,必须取个名字,确实地建立指挥系统才行。』『那么名字就叫新选组如何?』『姊姊,再怎样也不会取那个名字吧。』『是啊,为什么想取那个名字?』『不,那个、因为我喜欢新选组……他们或许确实是跟不上时代潮流,但我认为他们是最后的武士。』那个名字毕竟还是被否决掉,最后取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不过琴音也顾虑到左京的意见,采用了仿傚新选组的山形矩外褂做为制服。那就是之后武装风纪委员部队的原型诞生的时刻。看到那件短外褂时,左京那开心的表情,以及被那样的姊姊打败,右京微笑的表情,现在也有如宝物一般留在记忆里。那一天她们彼此真心欢笑的宝贵回忆,至今仍残留在记忆里。——啊啊。为了组织的营运,而有明确的上下之分。在立场上,琴音是她们的上司。但是在那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