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二十九分。 赶到曙光银行储蓄所前,车不能停在这儿。稍微离开点的地方有块空地,正好在一座楼的旁边,我们把车停在了那儿。 “看看左右有没有人。” 雅人把头探了出去,四下里看了看。 “没有,警报解除。” “好啦,接下来可就是我们和时间的争夺战了。” 下了车,雅人从后座上拽出蓝色塑料布,我则拿着胶带紧随其后,先把塑料布固定在储蓄所的前面。 接着从后备箱里搬下气罐和氧气瓶来,管子什么的都已经接好了,一个个地都放在了门前的塑料布上。 雅人又从车上拿来了电焊帽子,我则从腰上的工具袋里找出线钳来,我在雅人身边蹲下来,指着手表对雅人说: “一分钟后,也就是三十三分时我切断电线,正式开始行动。” 雅人瞅了瞅手表,点了点头。 我拿好线钳朝楼旁边走去。 从电线杆引过来的电线只有一股,切断了它也就断了整个储蓄所的电,只是在那一瞬,警报也会向保安公司发出报告。 二十分钟。再加上是在本辖区内引发的停电事故,可能还能赢得五分钟,这样加起来就有二十五分钟了。二十五分钟内必须拿出验钞机。 雅人要开门锁,这一次,无论如何得我去爬电线杆了。我从电线杆上拽出脚蹬来,往上爬去。 慢慢地,我爬到了完全能够得着电线的地方。 高度大约有五米左右。我尽量不往下看,左手聚精会神抱住电线杆,右手用线钳咬住电线。线钳虽有绝缘层,我还是又在手上裹上了一层手巾和一层胶带。底下传来“哧”的一声,雅人已经开始点燃切割机了。 时间正好是三点三十三分。 我右手猛一用力,电线断了。 被切断的瞬间,电线头冒起了火花,断成两截的电线向两边分开落下去,垂在了墙壁上。下面,大概是切割机的火焰碰到门上,“刺啦刺啦”地发出声音来。 我从电线杆上下来,把线钳放回工具袋里,撩起储蓄所前的塑料布钻了进去。眼前,切割机正放出盛大的火花,好像在欢迎着我的到来。 门锁在金属门框的右下角。雅人用切割机喷割器对准锁栓,“咝”的一下,前面燃起蓝色的火焰,就见红色的、黄色的火花射在电焊帽上又向四处飞溅开去。 火花异常耀眼,随着切割机的移动,锁的周围,桔红色的开口越来越大。 “该告一段落了。” 雅人摘下电焊帽轻声说道。 我从腰间的工具袋里取出六棱棍来塞进门缝里,猛一使劲门开了。雅人这时也腾出手来,两人一起用力推开了门。紧张也不忘看表,已是三点三十五分十四秒。从开始到现在已过去了二分十四秒。开门比预计的少用了四十六秒。雅人拽着气罐伸出来的管子迅速钻进了屋里。 右边是CD机,左边好像是我们要的ATM。 我用雅人的电焊帽挡住脸,走近从屋顶吊下来的监视器,往上一跳,用手中的六棱棍使劲一敲,“咔嚓”一声碎了。一伸手又把电线也给剪断了。 雅人接过电焊帽,蹲在了ATM的铁柜前,把喷割器对准前面漆成蓝色的钢板。 立刻,钢板上跃起了青色的火焰,飞溅而起的火花照亮了狭窄的小屋,映在墙上的雅人的影子在不停地晃动着。钢板太厚,切割的速度慢得让人心焦。据雅人估计,一秒钟最多能切三毫米,照现在这样子看来连三毫米也切不了。 我转过脸,避开眼前的强光,在一边等待时机。铁柜打开后,里面有好多精细的活等我去做呢。要是被强光照得眼花缭乱,该看清的东西也看不清了。现在的活就交给雅人去干吧。 我卸下工具袋放在一边,拔出笔式手电筒,打开灯放在左袖口里,提前为下一步工作做好准备。 终于,喷割器由横向变为纵向。 三点三十八分五十六秒。横向的五十厘米用了三分多钟,刚才破门节省的四十六秒又给搭进去了。 派出所现在一定接到了保安公司的警报,真不知停电事故能给我们争取多少时间。事到如今,心里不由地不安起来。 现在这时候千万可不能表露出来。虽然这样,手握喷割器的雅人还是有所察觉,可以看出他正克服着内心的不安和焦虑,全力向厚厚的钢板挑战。 喷割器又从纵向变为横向了。 这五十厘米只用了二分五十八秒,速度上去了点。大约是刚开始时干得太小心谨慎了,到后来慢慢摸到了门道,这才越来越快。看来按时完成问题不大。 接下来的五十厘米只用了二分五十五秒,喷割器绕过第四个角就要冲到终点站了,可那速度还是不紧不慢。突然间火花小了下来,接着传来钢板触地的声音。还债的大门现在打开了。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雅人低声说着,从ATM前退了下来。好了,该我接接力棒了。 三点四十七分四十三秒,离开始已经过了十四分四十三秒。还剩下十分十七秒。 我探出两只手,伸进打开口的柜子里,在袖口里的手电光的映照下,里面露出了机器的本来面目。 跟前是位于ATM中部的显示器的显像管的尾部,那里吊着好多各色的电线。 左边有一个金属盒,再往里是一些电线,这说明那儿应是ATM的心脏部位。往右靠下部分有个像抽屉样的塑料制成的东西,分成三层排在那里。这一看就猜出来是干什么的了。 我伸出右手拽了一把最上边的抽屉,竟然没有打开。看来开它没那么简单,肯定在什么地方有东西挡着。找起来太费时间,干脆用六棱棍塞进去撬,毕竟是塑料制的,很轻松就撬动了。 就听见很脆的一声响,开了。这一瞬,我这个无神论者也感谢起上帝来。 从抽屉里露出来的是福泽谕吉的像。 最近,大概是因为抢ATM的案件几乎没发生过,再加上他们十分相信这厚厚的钢板,所以,曙光银行并没有把现金从ATM中撤走。 不知里面有多少,我喜不自禁,手忙脚乱地把抽屉往外拽。 拽到一半时又有什么东西挡了下,这次我没管,一使劲随着塑料裂开的声音,一部分钞票掉了下来。 我赶紧拾地上的钱,因心急,这下反而又多花去了不少时间。我边干边在心里说,别着急,还有时间,稳着点。我把手中大把的钞票递给了身后的雅人,就听“噢……”的一声,可把雅人给高兴坏了。 我瞅了眼快昏了头的雅人又提醒了他一句: “旁边的CD里是不是也有啊?只要打开个手能伸进去的洞就可以了。在靠近右下角有装钱的抽屉。” “明白了。” 雅人眼里快冒出火花来了,点了点头抓起地上的喷割器又开始干上了。 我也不敢怠慢,再次把手伸进ATM,从剩下的两个抽屉里把一千元和五千元的钞票也掏出来,一千元的钞票太多,一把都抓不过来。 没有想到碰上了如此好运,虽然它又占去我们不少没计划到的时间。已是三点五十分零二秒,离最后时间还剩七分五十八秒。我们此行真正的目的不是钱,而是能识别真假钞票的验钞机。 装钱的抽屉在右下方,这说明验钞机肯定在与左边平台的纸币投入口相连的什么地方。 在现金盒子上面有个倾斜的金属板架,那上面有好多橡胶带和滚子,有可能经辨别的纸币通过这儿进到下面的盒子里,或者是正好相反,放在现金盒里的钱经此输送带上去,然后再从出钱口出来。总之应是这二者之一。 这样的话验钞机应在其左侧,除此之外再没地方了。可是,在左边,一个金属盒塞在那里,正面有一,二,三……总共五个螺丝钉。 我从放在地上的工具袋里拿出电动螺丝刀来,装上十字花刀头,卸一个螺丝钉花不了两秒钟,很快金属盒打开了。里面是些密密麻麻的集成电路板。就连盒盖内侧都密密地排着电子元件。这肯定就是ATM的心脏部位了。到底哪块板是验钞机的记忆板呢?这么多根本识别不清。看来只有将这个盒子全部端走了。 再看集成电路板的四角,有更大一些的螺丝钉,同样是十字花的,用电动螺丝刀没几下就拆下来了。 可还是拿不下来。赶紧往四周看,左右侧面上还有一个人形的拐铁,前后两处都有螺丝钉固定。 就是它了,只要取下它来,心脏部分就可以拿下来了。大概验钞机就在里面。 三点五十三分四十一秒。离最后通碟还剩五分钟。这时我的双手已被汗湿了,此时也顾不上太多,只有一个念头,去卸上面的螺丝钉。卸下最后一个螺丝钉,金属盒哗啦一下聋拉下来,一伸手接住了,一看里面全是些五颜六色的线,被捆成一束束的塞在里面。再往里是一个黑色的集成电路板,长约十厘米,宽大约有二十厘米。电线中有一部分是从这块电路板上接出来的。 不,不是板,左右两个角上有个突起,原来是个盒子。不知这是干什么的。 噢,是它,一定是它,我的直感告诉我。 黑匣子上面的部分延伸到了平台的金属框里。在下面有大约五厘米的金属板向左右伸展开来。正好将黑匣子固定住。看来只要把它卸下来就都好办了。 “道郎,这边好了,我先准备撤退了。” 雅人在旁边叫起来。扭头一看,雅人正从掏开的洞口往外拿钱,一把一把地,好像是过年大甩卖挣了大钱时的样子。 已是三点五十四分二十五秒,还剩三分三十五秒,不,收拾工具还需要点时间,最后只能有三分钟。 我扔下电动螺丝刀,拣起了六棱棍,塞进金属板的缝隙里使劲撬起来,不知什么地方“啪”地弹掉一个螺丝钉,可黑匣子却纹丝不动,非常牢固地贴在上面的柜壁上。冷静点,一定有办法。他们每次维修时是不可能把整个柜子都拆卸开来的。 我把视线从黑匣子上挪开,移向右邻的金属网架,如果说纸币是从这儿通过的话…… 伸手一拽,到了跟前,这东西在复印机里也有,是纸的通道。塞纸的时候,只要把这个拽出来就解决问题了。拽出来后黑匣子的右边就空了出来。把手从这儿伸进去用手电筒一照,看见了,里面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带螺丝钉的金属挡片。 “快点道郎,还剩下两分钟了。” 背后传来雅人尖细的催促声。 “钱呢?” 百忙之中也不忘问这一句。雅人焦急地晃动着身子说: “已经和气罐一起放进了车里,你快点吧。” 现在只剩下这个验钞机了。我手握电动螺丝刀准备往里伸,螺丝刀竟然伸不进去,空太小了,没办法又从工具袋里找出最短的十字花刀头,这一着急又弄出一身汗来,螺丝刀都差点拿不住了,手也紧张地抖了起来。看来我的胆量实在是经不住考验。冷静点,接下来只要冷静点,把剩下的螺丝卸下来就好了。 一只,另一只…… 终于卸完了。赶紧用手接住,从右边空出的地方慢慢地往外挪,竟然非常轻松。 终于取出来了。一点没错,是验钞机,黑匣子上贴着标签,印着公司的名称和产品号,那上面还有“3 WAY’的字样,这肯定是为了表示此机型适用于一万元、五千元和一千元三种钞票,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呢? “是它吗,道郎?” 雅人在背后问道。 “嗯,是它。到最后冲刺的时刻了。” 我把撬棍伸进ATM里一顿乱搅,从控制盘那儿还有些线扯出来接在验钞机上,这已不需要了,顺便全给扫荡了。只拿走验钞机未免太明显了,情急之下一伸手顺手牵羊从柜台下托起了显示器,因为它是从上往下套上去的,很容易就拿了下来。 “嘿,这个也捎着了。”说着把它递给了雅人,他早就准备停当了。 “好了,撤,快点儿!” 我抱起验钞机,冲出屋外,先把它放在车后座上,接着又返回来收起工具袋,往周围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屋角落里还有一张一千元的钞票,这时候顾不上了,逃命要紧。 雅人已把蓝色的塑料布单从门前撤了下来,放在了后座上。 三点五十九分九秒,比预计时间拖延了一分零九秒,可是身后还是没有警灯闪烁的影子。 雅人一踩油门,车子轻轻地滑了出去,离开了曙光银行的储蓄所。 四周还是不见警车的影子。 快到四点了,离我们开始行动已经过去了二十七分钟,定时起火器竟然把银行的“二十分钟”记录延长了七分钟。我们的奔驰车从外观上看什么也看不出来,但里面可就大不一样了。塑料布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堆了一大堆。这样子要是被警察给逮着了,那可就麻烦大了。为此,我们特地绕了个大圈子从秩父绕到了饭能,最后才绕回到桥主道。 冰箱里的冷饮还在等着我们呢,可万一因此而出了交通事故,那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雅人开车的劲头绝不亚于初学者,那小心谨慎的样子都让人不由得佩服了。 我的膝盖上放着刚刚到手的验钞机,脚底下是装满了钱的挎包。终于,我再也按捺不住笑了出来。雅人也是,在岔路口等信号灯时也漾出笑来。视线好几次偷偷地扫向我的脚。 可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没想到ATM里还存放有现金,这可太好了。但怎么看也不到一千万。离还债还差得远呢。看来还得照原计划先弄清验钞机的奥秘了。 返回板桥时东方的天空已泛起了鱼肚白。 再次溜进仓库,还上切割机和那套工作服,把钥匙放回社长的办公桌抽屉里。出工厂的时候,时间是早上六点整。路上已有早起加班的人影。把车停在公寓附近的小道上,欣赏着路人匆匆的样子,那真是一种享受。 “管他呢,来,先干上一杯。” 拉开拉环,酒沫一下飞溅出来,喷在了车座上。喝了一口之后,雅人突然收起笑容,目光投向我认真地说: “道郎,咱们真的干上了!” 这家伙此刻的心情我也是深有体会。到目前这一段落可以说是成功了。可是,除了激动之外,心里还掠过一丝寂寞。 内心深处时时刻刻都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我:你们已经从偷自动售货机和造假电话卡这种简单的违法行为坠入到严重的刑事犯罪的深渊里了。 “有点伤感了,是吧?可是或许我们会因此而成为扬名四海的大侠呢。” 如果就此被逮着了,那我们又变成了到处可见的一文不名的穷光蛋了。这可不是开玩笑。 为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当今必须想方设法使此次计划万无一失了。 即使是出于争强好胜也罢。 奔驰交给雅人去还。我抱着装满钱的挎包和验钞机,先钻进公寓里。 算上今天还剩下四天时间,这四天内要分析出验钞机的数据,找出其检验钞票的方法来,谈何容易。 不知包里总共有多少钱,尽管心里痒得慌,可是数钱这活儿干体力活的雅人也能干得了,交给他就行了。现在要紧的是要有效地利用好时间,哪怕是几分钟。装钱的包姑且放在一边,为了解困,先冲了一杯很浓的咖啡,顺手又打开了电视。 马上要到七点了,快到早新闻的时间了。看看今天新闻里是怎样报道我们昨晚的业绩的。 电视上正播着天气预报。喝干了咖啡,我暂且把播音员的声音当背景音乐,匆忙又投入到解开验钞机秘密的工作中去。 验钞机与控制板是用十二根线连接起来的,这十二根线捆成一束,颜色全是那种很土的灰色,线上贴有标明生产号码的标签。这束线下面还有一根很粗的线,看样子这是根电源线。 纸币的出入口在左右两侧。也就是说纸币是横着通过验钞机的。左侧的出入口上下形状就像是合页的样子,看来上面的是活动盖,随时可以打开。 正当我要用螺丝刀卸螺丝钉的时候,电视里播音员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 ……今晨三点左右,位于饭能市岩泽附近的229号国道沿线一带,有多台变压器相继起火……” 那样子看来是在读稿子,语调极其平淡。我停下了手中的活,扭过头去,画面上清晰可见被烧焦的电线杆还有那变压器。看上去要比我们预计的烧得厉害得多。 “……根据警方及东京电力系统的调查,初步认定在变压器附近有起火器的痕迹。具体事项还在进一步调查之中。受此影响,附近地区一度中断用电达两小时。因正值深夜,并没造成太大的混乱。根据饭能警署推断,此次事件也可能是激进派制造的恐怖事件。警方已开始调查此事……” 有关此次事件的内容只有这一点儿。 赶紧再换了几个频道,也有有关破坏变压器的消息,但都没有涉及破坏ATM的报道。但光凭此也不能说他们并没有把二者联系起来。详情还有待今天的晚报。 先关上电视,继续我的工作。 验钞机主体上部的四个角上各有一个螺丝钉,用螺丝刀一个一个地卸下来,马上就要见到里面的真面目了。我有点迫不及待,吞了口吐沫,打开了验钞机的盖。 与外面的盖完全不同,里面多是金属制成的,主体是一条导槽,宽如纸币的宽度,上面有两条输送带,正好把导槽隔成三个等份,看来这是用来输送纸币的。 回想一下ATM的内容构造,右侧好像是有一个支持钱币移动的金属架似的东西,由此推断则纸币必然是由左向右滑动的。 右侧面突出的四角形的口就是纸币的出口了。从出口往里看,有一个宽约二厘米的很薄的金属片立在当中,上面好像带有弹簧,可以上下开合,这个大约是用来分选纸币的。根据金属片的角度不同,一万,五千,一千元的纸币以及什么都不是的假币就被区分开了。 在纸币通道里有好几个约一厘米的小窗户,在小窗里可以看到有圆的或是四方的突起物,这些应该是验别真假纸币的传感器了。 在上盖内侧与橡胶滑滚一起并排的也有一些传感器,其位置与通道内的传感器位置大体一致。 如仔细看就会发现,四方窗户的位置与通道内的有些微妙的差别。它有可能是根据上下两面传感器的不同位置来识别真假钞票的。 这些传感器中,最先进入视野的是大约位于验钞机中央位置的两个圆窗。直径不到一厘米的小窗均倾斜成四十五度角并排在那儿。 上盖部分有一个很小的直径约有五毫米的小窗。所有的传感器都能隔着玻璃窗看到里面用玻璃做成的圆圆的东西,窗口大小不同,其玻璃球的大小也随之有相应的变化。在相当于纸币中央部位的窗口与其他各处的迥然不同,看来这个怕是用来识别纸币中央位置的一种特别的信息的吧。 其中之一,我敢肯定就是水印。 无论是一万元还是五千元、一千元的纸币,中央部位都有带水印的肖像画,这个特别的传感器应该首先是来确认这一点的。 水印是一种技术,使部分纸的纤维变薄或者变厚,在纸透光的情况下,迎着光可清晰地看到凸起的图画。 因为是只有在迎光的情况下才能看到的水印,当然的,就是要有光线,以此来检查纸币的透光度。大约上下两面肯定有一面是发光体,另一面是检查透光程度的光传感器。在中央偏上处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玻璃制成的传感器。好像除水印之外,另有一信息需要用光传感器来认读。这也许是认读色彩及图案等光学性信息的传感器。大体扫一眼纸币就会发现其面额不同基色也不一样。一万元纸币的基色是那种深茶色,五千元的纸币则近似于紫色,一千元的纸币则整个发蓝。这些色泽的不同及浓淡的分布,传感器是以数字化的信息来认读的吧。 接下来进入眼帘的是位于两条输送带上下的四方形窗户。窗口探出来一个八毫米见方的四方形金属片。 我看这东西像是个磁头。在纸币里不知什么地方含有磁性,专门为了防伪。这一点我早就听说过。 大概是在印刷过程中用了含有磁粉的特殊墨水,通过磁头来认读其使用位置及磁性的波形图案,判断其真伪。这一点看来也得仔细地认真研究研究了。 另外,在接近纸币入口处导槽的两侧还各有一个圆形的直径约八毫米的窗户,传感头也是玻璃制成的,像是光传感器的一种。 位于纸币的入口处,这说明一点,这个传感器的传感头最先反应。因它在导槽附近,有可能是用来确认纸币的长及宽的传感器。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纸币的尺寸不错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这样看来,必须攻克的难关就集中在水印、纸币的颜色及浓度和磁性这三大问题上了。这些问题如果不能一一解决的话,那就别想打开验钞机的奥秘。 照现在这样子,如果不能准确无误地解决所有难题,验钞机肯定不会发出OK的信号。而且,这样的话,到底是哪一关没过也分不清楚了。 因此,首先要分头来,对这些传感器一个一个地分别进行检测。为此,要先调整安装在控制箱内的ROM的数据库。现在应该看看控制箱了。 打开控制箱,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里边并排在一起的ROM和逻辑LC集成电路板。其中有两个CPU,都是现在很少见的386系列。时钟脉冲数为十六左右。也是,这本来只是用来存存钱的简单的机械操作罢了,用不着进行深奥的演算,再旧一点的CPU估计也行。 可是,CPU它竟然用了两台,看来设计者有点问题。不过,仔细地想想,又觉得也有道理。如果根据磁头和光传感器可以瞬间识别钞票真伪的话,那么,显示器及机械操作有各自专门的CPU不是更好吗?也就是说其中一个CPU是验钞机专用的。 从存储器的排列上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256KB的EP-ROM排成两列,一边八个一边十五个,和此配套的可以看作是工作用的S-RAM也是一样。在这控制箱内,有两个不同的指令系统,其中之一不就是验钞机的控制部吗? 首先必须分出来哪个是验钞机用存储器。 我把视线投向验钞机的各个部分。 在与控制箱相连的十二根扁形电缆当中,一定有给纸币入口处的分选用金属片传递信号的电缆。 从控制箱的接线柱上把扁形电缆全部拆下来,给验钞机通上电,挨个电缆试试。这样,只要一有信号,分选用的金属片就应该工作了。 先确认接线柱周围配置的电阻的欧姆数,再小心地用万用表一根一根地进行了微电流测试。从左边数第四根电缆线在测试时,分选用金属片轻微地动了一下。就是它了,这根线是给金属片箱送信号的。 这次又通过这根线和与其连接的接线柱最终找到了控制箱里往外发指令的记忆存储器。 打开电脑,准备好ROM READER,把刚才找到的控制箱内的ROM轻轻地卸下来连接在READER上。 然后又用计算机把ROM内的数据全部读出来,再看计算机屏幕上全是些数字及a、b之类的东西。 ROM的程序全用计算机术语表示出来了。 看来这些都是各传感器的程序设计。 下午五点四十分,雅人拿着报纸拎着盒饭从铁工所下班回来了。 “出来了,出来了,咱们昨天干的事全登出来了。看,快看,在这儿。” 一进门,几乎顾不上脱他的胶底布鞋,雅人一头就扎了进来,手里拿着晚报,就像小学生拿回奖状似地高兴地举过了头顶。 “在哪,在哪,给我看看。” 我也迫不及待了。在社会版的一角,关于我们放火的事有那么两段报导,值得注意的是最后儿行。 “……此后约三十分钟,距现场二十五公里外的曙光银行储蓄所内,ATM被人用切割机破坏,盗走现金五佰贰拾叁万元,两起事件都发生在饭能管区,而且几乎在同一时间段,从这两点来看,它们之间好像有些关联。对此,饭能警署正在加紧调查。” 真不愧是警视厅呀,我们用来拖延时间的小聪明看来已被他们察觉了。 我叠好报纸,把它还给雅人。 “果然厉害,不过,这倒好,省得去数钱了。” “你看借哪个激进派的名义登个声明怎么样?” “他们去袭击国道沿线的电线杆能干些什么?别弄巧成拙了。现在我们没给他们留下任何线索,趁现在赶紧想办法把剩下的七百三十七万弄到手才是正经事。” 我从雅人手里抢过盒饭,里面除了有我爱吃的盒饭和咖啡外,还有三罐我特别喜欢的青年饮料。 看了看我面前的微机屏幕,雅人耸了耸肩。 “怎么样了,分析工作进展的如何?” 我挑了盒带烤肉的,拿出卫生筷子。 “传感器的情况稍有眉目了。” “稍有眉目?那么程序是不是还早着呢?” 说的什么话呀,这个雅人!你看他,一激动鼻子又翘起来了。 我大口吞着饭,不忘狠狠地瞪他一眼。这可是时隔十六小时的美餐呀。 “我说老兄,你知道一个ROM里可以储存多少信息吗?” “这个,不知道。” 雅人摇了摇头。对他来说这全是耳旁风,对牛弹琴。我也不管筷子上还粘着米粒,就开始在雅人面前挥动起来。 “你看,256KB的ROM有八个,合计超过2M,这么多数据从头到尾地读,读多少天才能读完,连我也不知道。” “那可怎么办?还能行吗?” 雅人像只挨了骂的小狗,立刻聋拉下头来。 我用筷子敲了几下眼前的键盘,把屏幕切换到程序管理栏。 “你看看吧,所有开关的程序我已经认读完了。各传感器中的程序我也已经分别认读出来,并在微机里仿真出来了。” 雅人瞪着木呆呆的眼睛,拿筷子挠挠头一动不动看着我。 “求你了,道郎,用我能听懂的话说好不好。” “咳,也就是说,验钞机的程序全部都在这个控制箱内了,如果传感器的问题不能全部解决,我们造的钱就没法顺利地通过验钞机。你看。” 我拿起桌上的验钞机,用手指了指位于出口处的分离装置。 “当验钞机确认里面的是假钞时,这个金属片就会动,将纸币弹出去。我先找到了控制分离装置的程序,然后顺藤摸瓜,找出了其他所有传感器的程序。我通过微机已经区分开各个程序的功能,并能让它们单独工作。你明白了吗?” 我只是大体地将表面的东西说明了一下,可雅人还是一脸的不明白。 “是不是说你把这里的问题一个一个都顺利地解决掉了?” “明白这些就行了。你那边怎么样?” 一看是问奔驰车的情况,雅人来了精神,一边吃饭一边走到屋中央,坐下来,毫不客气地把给我买的(我自认为)青年牌饮料一饮而尽,这才开始了他的讲话。 “一点差错没出。我把它开到新宿附近就扔在路边了。” “钥匙呢?” “当然,我把它拿出来塞进座位的缝隙里了,这阵子东建金融一定收到交警打去的电话了。” 说实话,真想把它卖给旧车行,可是,正儿八经的旧车行一看车牌号就会发现破绽。所以,为了不留下祸患,借的东西还是还上为妙。 我打开带烤肉的盒饭,边吃边用中学生能听懂的话继续向雅人讲解传感器的种类及我能估计到的检测方法。 “噢,纸币里竟然有磁性,这个我以前还不知道。” 雅人拿起了第二盒饭,边吃边颇有兴致地说道。 “为了搞清这一点,你看,我连冰箱都拆了。” “什么?” “看,这个。” 我站起来走到厨房前指给他看。一小时前我拆了冰箱,取出了里面的电磁石。 “我把所有的铜线都缠上了,增大了它的功率,纸币的磁性太弱,不这样就没法确认出来。你看……” 我先给它通上电,达到最大负荷。然后从包里抽出一张万元钞票,举到电机轴前上下左右地晃起来。 “虽然不能完全地吸过去,但还是有些明显的感觉的。” “真的,让我试试。” 雅人放下饭盒,从我手里夺过钱去,学我的样子做了起来。 “唉,这个……” “怎么了?” “等一等。” 雅人站了起来。 “造电话卡的时候,我买了磁卡电话,专门用来改写卡里的数据。纸币里的磁数据是不是和这个一样呀。” 这一次我还不得不正眼看他了。 “我还以为你只会造电话卡,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些。真让我刮目相看了。” “道郎,我掐死你。” 看来对我的褒奖不太满意,雅人做了个掐人的动作。我敲了敲电磁石,冲雅人笑了笑说: “放心吧,我刚开始时也挺担心的。可你看,凭现在的这种高强电磁石就测出其中的磁性来了。它与电话卡不同,带有好几千高斯的磁性。” “那,用磁头认读能行吗?” “磁性太弱,最多只能看出有或者没有,什么地方有罢了。” “光确认出什么地方用了带磁性的墨是不是就行了?” “对。” 我再一次给电磁石通上电,把一万元钞票移到电机轴前。 “这样试试,可以看到被吸引的地方有好几处。仔细看就会发现大多是在墨色较重的地方。” “你还真仔细哎。” 雅人一伸手,夺过我手中的钱,挑墨色深的地方往电机轴处靠过去。 “嗯,还别说,真有那种感觉呢。” “其实还有一点也可以证明。” 打开了验钞机的上盖。 “看,磁头在纸币的上下两面都有。再看看纸币,反正两面都有墨迹深的地方。” 经我一点,雅人赶紧又拿过钞票仔细地反正两面看起来。 “还真是和你说的一样。” “五千和一千的也是一样。再看钞票的角上印有的表示面额的数字,其颜色和钞票的基色一致,我推测在印制时墨里加了氧化铁之类的磁性物质了。” “可这带磁性的东西上哪儿去弄呢?” “那个,我早就准备好了。” “还挺快的。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这不过是以前用过的东西。” 我打开了橱子门,里面就像是秋叶原的广播中心,刀片呀,小零件呀什么的堆得到处都是。我伸过手去,从缝隙里摸出一个装感冒药的小塑料瓶子。 “这个是磁铁粉。” 雅人颇感惊奇,接过后打开盖仔细地瞅起来。 没什么好看的,只不过是些带磁性的铁颗粒罢了。 “这东西你要了干什么呀?” “造电话卡的时候,我还想试着造造JR的黄卡来着,为了弄清卡里的磁数据,我弄到了这个。” “这些磁铁粉能读出磁数据?” “本来只要有了磁性造影剂就什么都解决了。这种铁粉放入酒精之类的溶液里制成溶剂后和造影剂没什么两样。刮掉卡背面的涂层,将溶液涂上,简直不可思议,表示磁性数据的线条竟然转眼之间就全显示出来了。” 雅人突然间严肃起来,把手伸过来,一把将我拽了过去,凑近我的耳朵吼道: “第一次听你说起呀,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干这个的?” “我只不过才搞了些初级研究,还不值得向雅人汇报。” 我笑着打了个马虎眼,一低头从雅人的手底下逃了出来。赶紧岔话道: “试试吧,我觉得大约能行,不过铁粉颗粒大了些,不太好往墨水里搀,看来又该找我们的雅人先生帮忙了。” 我从厨房里拿出炒锅,把它放在雅人跟前。 “于什么,炒菜吗?” “拿地上的扳手当研磨棒,把铁粉研得尽可能细些。” “好,好。反正体力活总是轮到我身上。” 雅人一边拿起炒锅一边扭着身子,像个撒娇的孩子似的。 “没办法呀,我还得去用电脑印假钞了。” “什么?用电脑印假钞?” 雅人惊得张大了嘴巴。我没理会,扭头扫了一眼屋子说: “那你看,除了电脑打印机,屋子里还有什么可以用来打印的东西?” “那倒也是,不过,那东西真的能印钱吗?” “那好,我让你见识见识。” 我把椅子从WIN 98机前移到MAC机前,要处理图像只有用这台机子。最近,各大印务公司都在引进这种机子。打开电源,启动电脑,随着一阵清脆的音乐响过之后,屏幕上出现了“welcome”的字样。我移动鼠标,打开Application窗口,选择了PhotoShop工具栏。这个工具栏在编辑用扫描仪扫进的照片时功能最好。 我先把万元钞票的正面扫进电脑。 “这个扫描仪的解像度为400 dpi,大概足够用了)” “什么低…庇…阿呀?” 雅人就像那些弄不懂电脑的中层领导大叔似的,尽问些怪问题。 “简单地说,就是表示一平方英寸内印刷的密度数。这个数越大,印刷出来的东西就越详细越清楚。” “那‘400’是个什么概念?” “一般吧。不过,这不是关键,打印机性能的好坏才是关键。扫描仪扫得再清楚,打印机如果是蜡板打印的话,那肯定打不出像样的东西来的。” 雅人的视线从扫描仪上移到了旁边的彩色打印机上。 “这个是360dpi,稍稍落后了些。利用放大功能虽然可以达到720dpi,但纸质不同,也会大大影响打印出来的效果。但要是用这台彩色复印机的话,就绝对不会有问题了。只不过它不能用来印钱。” 最近,为了不让印制钞票,彩色复印机内都装上了防伪造保护程序。我用的打印机和彩色复印机一样,它可以印制出经电脑处理的全色一千六百七十万种颜色来。 为了和打印机一致,我把扫描仪的解像度也调到了360dPi,然后把万元钞票扫描进电脑里。 不一会,主屏上显示出福泽谕吉的脸来。我先将画面扩大,然后又仔细确认了一下细小的部分。 数字符号之类的还算清楚,只是背景一片模糊。这个大概无所谓吧,验钞机内的传感器其精度不会太高,对颜色的差异估计不会辩认得如此清楚。 当然,水印部分是一片空白,只是稍稍泛着点纸币本来的黄色。 “先这样吧,不再改了,印一张给你看看。” 打开打印机的电源,找了现成的纸放上,移动鼠标开始打印。 打印机吱吱地响起来,慢慢地纸从出口处露出头来。解像度调到了最大,所以打印速度极其缓慢。 钱印出来了,我先把它递给雅人。 看上去印的质量并不是太差,但与实物相比,整体上有点泛黄。而且,不知是不是因为纸质还是墨的光泽的原因,印出来的钱看上去有些粗制滥造的感觉。 “纸币本身带有些黄色,可扫描仪好像又多扫出来些。” “这样没关系吗?” “修正颜色的时候,稍微把黄色减去一些就行了,这个不成问题。别瞎操心了,还是赶快研你的磁铁粉去吧。”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开始各忙各的了。雅人把磁铁碴倒进锅内,用扳手的大头在锅里研了起来。我也不住闲,移动鼠标开始在电脑里修正钞票的颜色。 彩色打印主要以黄、红、蓝、黑四色为基色进行调配来完成各种颜色的打印。如果要减轻黄色,那势必就会加重红色和蓝色。所以必须通盘考虑多进行颜色调配,反复试验,才能尽可能地使其接近实物的颜色。 第五次的试制品看上去已经和实物不相上下了。 “好了,看看这个怎么样?” 我把印好的万元钞票递给了雅人。 雅人细致地看着,眉头皱了起来。 “你不觉得整体上颜色有些淡吗?” “那点我早就想清楚了。” “怎么着?” “你想,钱这东西整天在人们手里转来转去被人摸来摸去的,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旧了,掉色不是常有的事吗?” 我拿出一张真钱来。 “你看这张,折痕的地方颜色是不是要浅些?可,与此相反,颜色要是反而加深了那是不是很怪呀?” “嗯,通常倒是这样。” “传感器在认读纸币的颜色、模样时,只要发现颜色比一般的要深,肯定会认为那是假币。” “嗯,倒是那么回事。也就是说,相反的,如果发现纸币上颜色稍浅,它也会认为是真的,是不是?” “对,是这样。所以在打印时我特意把颜色调淡了些。” “好了,咱们为什么不赶紧试一试呢?” 雅人放下盛有磁铁粉的锅走到放验钞机的桌子前。我开始着手用剪刀把打印出来的钞票剪成和实物差不多大小。 来核查色调的传感器一定是位于中央部位的大小不同的两个小窗之中的一个。另一个一定就是确认纸的厚度及水印的传感器了。大窗中的传感器大约位于纸币的中央部位,稍小的窗口则位于稍偏上的部位。因为水印在纸币的中央部位,则中央的大窗户就是确认水印的传感器了。那么稍稍偏上的小窗口一定是用来核查色调的。其位置正好处于肖像画的脸的周围,看来它有可能还核对脸部周围的轮廓。顺着验钞机的电缆可以找到各传感器的控制程序。找到小窗口的程序后我敲动键盘,通过WIN 98机子设定好只让这一个程序工作。 试制品通过验钞机时,如果位于出口处的分离装置不动,这一关就算过了。 “好,都在场了。” 我将试制品塞进了验钞机。输送带开始转动,纸币飞快地卷了进去。 就听一声脆响,纸币从底下掉了出来 “怎么回事,没通过呀。” 雅人颇为失望地说。 “啊,坏了,反面还是空白呢,传感器肯定两面都核查的。” 我慌忙回到MAC机前,把万元钞票的反面用扫描仪扫进电脑,修正好色调后打印出来,用剪刀剪好,再用胶水粘在另一面上。和真钱相比,纸质不同,又是两层,因此手感厚了许多,但我们只是检查色调,估计应该和厚度没有关系吧。 “来,再挑战一次。” “哎,你可别粘反了。” “不会的,请看。” 我像耍魔术的魔术师似的将一万元钱正反两面分别在雅人眼前抖了抖。 雅人还真的仔细看了一遍。 说着,我非常郑重地把“一万元纸币”放入了验钞机的投入口。 只听到轻微的摩擦声,分离器没有动,这次竟然顺利地通过了。 “太好了。” 好像是他的杰作似的,雅人高兴地喊了出来,整个楼都听见了。 “喂喂,这个楼透风撒气的,别发出狗叫似的大动静来。” “好嘞。” 这次,他的声音倒变得细得像猫叫似的。 “接下来该核对磁性了,拿锅来看看。” 我从雅人手里接过锅,用手指粘了些磁铁粉来看,比刚才细了不少。 “行了,这样就行。这样的话,搀进墨盒里,估计就不会堵住喷嘴了。” 我打开打印机盖,取出墨盒中的黑墨盒来。光看一万元,我认为黑色部分使用磁性墨的可能性较大。如果要搀,就应搀在黑墨里。 纸币上磁性到底有多强也不知道,搀进多少为好呢,没办法,只有一点一点地试着来了。 我从乱七八糟的抽屉里找出一把挖耳勺来。用这个加一勺的话感觉有点少,第一次先加上他三小勺。 找来根细针搅了搅,简易磁性墨就制成了。 只是加了点磁铁粉,在色调上肯定不会有变化。和上次一样,印好后把正反两张粘在一起,试制品就完成了。“好了,咱们开始第一次磁性试验了。” 我把粘好的钞票放进验钞机的入口处。 “啪”的一声,分离器动了一下,试制品从底下被弹了出来。 “看来磁性还是不够。” 这次又加了一勺。 再看看这一次怎么样。 这一次和上次一样,转眼之间又失败了。 “别那么小气好不好,多放些。” 雅人有点发急,声音都有些生硬了。我没有按他说的去做,依然很小心翼翼地只加了一勺,很耐心地继续试验。努力终于没有白费,加第五勺时成功了。 放入验钞机的试制品安安稳稳地通过了。 “过去了,我成功了!” 这次我颇感意外,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功了。我还准备继续加磁铁粉继续印呢。来得这么突然,我不由地惊叫起来。这时候,雅人伸出食指来,做出不要出声的动作。 “你说过这是个破楼,别出大声。” 至此,色彩和磁性的问题就算是解决了。说实话,这时候再看传感器我才有了把握。 当然,现在还不能说已经胜券在握,还剩下个关口。这就是水印问题。 水印这东西应该在纸的透光度上作文章,光靠印刷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我再次拿起纸币,对着萤光灯看中央透光的部分,站在旁边的雅人也认真地拿起一张万元钞票学我一样看了起来。雅人随口说道: “咱们把这其中的福泽谕吉的头像照猫画虎地轻轻印上去不就行了吗?” “照你说的这么简单,那现在大街上遍地都是假钞了。现在我们必须弄清楚传感器是如何来识别水印的。” “你不是说大体己经有底了吗?” “是啊” 我放下纸币,拆开验钞机的盖。 “看,位于中央的传感器就是用来识别水印的,看上去和位于它稍稍偏上一些地方的识别色彩的传感器形状有点相似,这说明它一定也是采用光电晶体管和光电二极管的光传感器。” 我的话里又出现了专业术语、听着听着,雅人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说的那个光电什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简单地说,光电晶体管就是由一些感光后可以通过电流的元件构成的,而光电二极管则是由一些感光后会在线路中产生极其细微的电流的元件构成的。知道太阳电池吧,那就是集中了一些高性能的光电二极管制成的。” “我知道了,这两者都是感光后将光转换成电信号了是吧?” “正是。如果对此进行光的三原色分解,对比光波长短就可以识别色彩的不同了。” 雅人边看钞票上的水印边问道: “可是,水印上的颜色反差是不是太大了?” “也许是通过光透过纸的数值来确认水印的吧。” “对啊,透过纸币的光线是不同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淡淡地印的确可增加透光性,但是,水印中有黑白两种呢。” 我再次把万元纸币放在萤光灯下仔细看起来,边看边用我刚从图书馆里学来的知识解说道: “你看,与周围的纸的颜色相比,是不是有的地方淡一些,有的地方重一些呢。” 脸的周围部分和眼、鼻的阴影部分较重,头像的周围及脸部开阔的地方较淡,而且,淡中有重,重中有淡。 “看这黑水印的地方,纸的纤维相对来说就多,而白水印处纤维相对就少。如果只是淡淡地打印,这部分黑的地方可以阻挡光线也许能代替黑水印。但白水印该怎么办呢,我想了老长时间,可就是想不出来。” “这不是很简单吗?” 雅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好像我完全是杞人忧天。 “总之,只要这部分比其他地方薄就行是吧。这有何难,把纸弄薄了不就行了吗?怎么样,把纸刮薄了?” “刮?” “砂橡皮你见过吧,就是那种搀了砂子的橡皮。这种橡皮在改错时可以把错字连同纸的表层一同擦掉。同样,用砂橡皮之类的把咱们造的钱的表面擦去一层不就行了吗?” 又是雅人的笨办法。 “可是,一张两张的倒还可以,我们要七百多张呀,一张一张地用手工来做,我们哪有那么多的时间。” “你将打印机改造一下不就行了,装上一个可以刮纸的零件。” 他总是说的很简单,可怎么才能造出来那么种零件呢? “别多说了,反正东西都是试验出来的,先照你说的制出一张来,如果成了,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这才对呀!” “好了,别愣着了,赶快行动吧。” 说是做试验品,雅人也只是嘴上劲大,只知道一个劲地催我。要把头像画处的纸刮薄,这可是个细致的活儿,雅人很清楚这不是他能干得了的活。 为了制出水印,先得把水印的像搬进MAC机子里。 我把一万元的钞票贴在厨房的门玻璃上,然后用铅笔仔细地把黑水印的轮廓临摹下来。接着再用扫描仪扫进电脑,对比实物底色,稍微将颜色加重了一点。 最后,在电脑里把这幅图重叠在刚才扫好的万元钞票的水印处,然后再印出来。这样,福泽谕吉的头像就淡淡地被印了出来。 打印出来后,把这张也贴到厨门玻璃上,对照实物用刀片小心地将白水印处轻轻地刮去一层。 水印处的头像画印得比较轻,刮只能从纸的反面进行。纸币的中央正好是易折的地方,如果纸币被折,肯定会皱折不平了,那么透光度也会发生变化。假设验钞机对透光度要求极严的话,那肯定有好多真钱也不能用了。这说明它是有一定范围的,只要能将大体的轮廓认清楚,传感器大概就会放行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像现在这种原始的方法大概也能过关。当然,我不会忘了还有个批量生产的问题没解决呢。 把实物放在旁边对照着,专心地刮白水印的地方,刮完后再把正反两面粘起来,这样,有水印的试制品就完成了。 “这个怎么样?” 我把刚制好的试制品递给了雅人。 雅人接了过去,把它和真钱一起举到萤光灯下看了起来,这样看连自己都不免觉得这件作品非常了不起。的确可以看到白、黑两水印。 雅人深深地点了点头。 “如果我是文化部的职员的话,我一定推荐它为国宝。” 好了,该进行过关试验了。 我敲击着WIN 98机子的键盘,设定好只让验钞机中央的传感器工作。一切准备就绪。 雅人面向验钞机站好了,“啪、啪”拍了两下手,然后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起来。 “拜托您了,验钞机神仙。” 我把试制品放入验钞机投入口,眨眼之间,“钱”被卷了进去。就听轻轻的“喀嚓”一声,分离器动了一下,再看我们的试制品,一声不哼地从底下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