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睡不踏实的冈部太太听见了东西燃烧的声音,睁开眼睛一看,大火已经把窗帘照亮了。她赶紧把丈夫叫醒,让他打电话报警,自己从家里跑了出来,那时她看见久坂家的院门前站着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已经燃起大火的家。“是聪志!”冈部太太说。“您没看错吗?”笙一郎反复地问了好几遍,冈部太太都说没看错,还说聪志看着正在燃烧的房子,既像在笑,又像在哭。随后从家里跑出来的冈部先生大喊“着火啦——”的时候,聪志好像突然醒过味儿来似的,慌慌张张地跑了。笙一郎摇摇头,把烟掐灭了。现在想不出聪志会去什么地方,笙一郎漫无目的地给自己住的公寓拨了一个电话。从来没给过聪志公寓的钥匙,他是不可能在那里的。明知道这一点,笙一郎还是对着家里的录音电话说:“聪志,我是长濑。在的话,赶快跟我联系。我会帮你的……相信我,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你,没关系的……”同样的话,笙一郎说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家里的录音电话设定的时间结束,电话自动切断了,笙一郎还在握着话筒发愣。第5章困得要命,可呵欠又总是打不出来。发干的眼睛眨了又眨,后脑隐隐作痛。正低着头在草地上搜寻可疑物的梁平刚抬起头来,身旁幸区警察署的一个警察就嘲讽道:“昨天晚上从本部溜出去以后,到什么好地方玩儿去了?”梁平什么都没说,连表情都没有发生变化,既看不出生气,也看不出焦躁。“别看漏了什么!你就是把脸钻到草里去,马马虎虎什么也发现不了。”那个警察抓着被蚊子叮过的脖子嘟囔着。身上虽然喷了防虫剂,可整天在草地里转悠,怎么也得被蚊子小咬什么的叮几下。梁平又低着头搜寻起来。昨天晚上从奈绪子那里出来以后,内心的痛苦不断折磨着他,一直在外边溜达到今天早晨的会议开始,一分钟都没睡。早晨的会议上,上边指示说,搜寻现场周围可疑物的行动还要持续几天。可是,到底要搜寻什么,上边一个字也没提。现场的警察们怨声载道。30多个警察搜集到的东西,完全是一堆垃圾。总算挨到了中午换班。前来换班的警察们说,多摩樱医院好像出什么事了。附近没有合适的食堂,不少警察在多摩樱医院的食堂里吃饭。据那些警察说,是在追捕一个放火犯,跟这里的事件没有关系。梁平跟另一些警察被换了下来。离开草地之前,梁平从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看。从昨天晚上起他就把手机设定在录音挡,还没看过。今天上午,笙一郎打来好几次电话:“马上跟我联系。”笙一郎反复说着同样的话。梁平认为是关于奈绪子的事,没给笙一郎回话。梁平怕见到优希,没在多摩樱医院的食堂里吃过饭。今天听说警察在医院里追捕放火犯,不由得跟着那几个常到医院食堂吃饭的警察一起过来,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医院门前的停车场里确实停着一辆警车。“有泽!”忽然有人叫他——是伊岛。伊岛和气地跟别的警察打招呼,却严肃地看着梁平说:“正想给你打电话呢,”等警察们都走过去了,伊岛接着问,“你知道了吗?”“我是来吃午饭的,知道什么了?”梁平反问道。“久坂优希,没给你打电话?”“没有。为什么给我来电话?”“律师先生呢?好像是叫什么长濑笙一郎。”梁平犹豫了一下:“没有啊。”说完又摇了摇头。伊岛严肃的表情没有一点儿变化:“这里的杀人事件,我怀疑谁,你知道吧?”那只是伊岛的直觉,并没有在会上说过。只见伊岛一个劲儿地点着头:“我跟当地警察局那个小年轻儿的回来以后,单独向中队长做了汇报,提出应该调查一下久坂聪志。要是调查了,会怎么样呢?刚才,中队长来电话说,负责火灾事件的伙计们,已经到他家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伊岛停顿了一下说:“久坂聪志的家,失火了。”梁平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只知道一个劲儿地盯着伊岛蠕动地嘴唇。“今天凌晨两点左右的事。有人看见久坂聪志就站在已经着起大火的房子前边。据初步分析,房子是被浇上煤油以后点着的。火被扑灭以后发现一具女尸。”梁平惊得目瞪口呆,想说话,还是没说出来。伊岛轻轻摇了摇头:“不是他姐姐。久坂优希是在灭火之后穿着白大褂出现在火灾现场的。消防队和警察问她问题的时候她昏了过去。把她送到附近的医院去以后,突然神秘失踪。”“神秘失踪……什么意思?”梁平总算说出声来了。伊岛很不高兴地说:“知道吗?护士明明告诉她让她在医院里等着警察,可她悄悄溜走了。现在很可能跟她弟弟在一起。”“在一起?为什么?”“久坂聪志到这儿来过!”梁平又是一惊:“……什么时候?”“今天凌晨3点左右。”“你们调查了吗?”“从时间上来分析,聪志是放火烧了自己的家以后,直接跑到医院里来的。在年老科的护士值班室里呆呆地坐着的时候,跟久坂优希一起值夜班的年轻护士看见他了。穿的是普通的夏用西服,但显得乱七八糟的,浑身煤油味儿。对他姐姐说,我把老太太烧死了。”“怎么会……”“确实是听见他亲口说的。久坂优希跟弟弟一起坐电梯下楼以后就再也没回来。”梁平感到口干舌燥:“聪志……没说别的吗?”伊岛摇摇头:“那个年轻护士就听见这么一句。”“聪志现在在哪儿……”“不知道。跟他的事务所联系过了,说不在,那里大概也跟这里一样,被监视起来了吧。”“为什么?”“睡迷糊啦?出人命了!死者肯定是这小子的母亲。虽然验尸结果还没有出来,可这小子亲口说把老太太烧死了。”“可是……”“行了,别可是了!就是那位母亲啊!为了等着儿子回来,那么晚了还不睡觉,还在门口听着门。她开门时候的样子,还记得吧?好好想想吧!”梁平低下头不说话了。“他就把那样一位母亲给烧死了,这还能算人吗?!”“可是……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嘛。”梁平话虽这样说,声音里却一点儿底气都没有。“确实是还没彻底弄清楚,是杀死以后再烧的呢,还是活活烧死的呢……不管怎么说,让人觉得恶心。有泽,我说过吧?”“什么?”“久坂聪志,跟老人之间有某种病态的不和睦……怎么样?让我说着了吧?”梁平没话可说了。“伊岛先生!”背后有人叫伊岛,是幸区警察署的一个警察。看见梁平在场,便用眼睛打了个招呼,继续对伊岛说,“看见过久坂聪志的人没再找出新的来,我已经问过所有负责火灾事件的人了。”伊岛长长地吐了口气:“看来这两个案子重叠起来了,这下可够难办的。”梁平的电话响了。梁平赶紧离开那两个人,把电话掏出来,但没有立刻按下通话按钮。忽然想到可能是优希打来的,心怦怦地跳起来。通话按钮按下去之后,一个压得低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梁平,是你本人呢,还是录音电话呢?”第6章优希目不转睛地看着流动的河水。一旦觉得有人注意她,马上就站起来,逃也似地走开。走累了,就再找一个地方坐下。也许人们认为她在锻炼,尽管跟很多人擦肩而过,也没有谁用怀疑的眼光看过她一眼。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沉,河水的流动已经看不见了。走上河堤的时候,两岸的路灯,大桥上的路灯,正在过桥的电车和汽车的灯光,倒映在河水里,摇摇晃晃,可以使优希感到这条河的存在。可是,自己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优希完全不知道。从车站前的综合医院跑出来以后,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就碰到了这条河,然后就一直沿着这条河走,碰到体育场、高尔夫球练习场什么的挡住去路,就绕过去,继续沿着河走。途中上了几次公共厕所,天黑的时候,觉得没必要走了,但肚子一点儿都不觉得饿。开始是想找聪志,可是不知道他在哪儿自不必说,见面之后说什么呢,想起来就觉得可怕。已经什么都不能做了,什么都不能为聪志做了……“聪志……聪志……”优希用手捂着脸,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不知什么时候,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优希听着潺潺的流水声,在草丛里躺了下来。天空无限宽广,那些闪亮的光点好像在深蓝色的窗帘上开了许多小洞。突然,一个光点放射出惊人的光芒。看到这惊人的光芒,优希想,要是把天幕揭开,会是怎样一幅景象呢?天幕的后面,一定是双海儿童医院附近那波光粼粼的大海和浓绿满坡的明神山吧。那年秋天,暴风雨过后的明神山的森林里,三个人合抱着那棵巨大的楠木,友谊的纽带紧紧结在一起。那天,三人发誓,无论如何都会活下去……优希多想回到那个时候去啊!可是,天幕太远了,她是绝对够不着的。起风了,越刮越大,黑云滚滚而来,闪亮的光点不见了。突然,巨大的云团一端分离出一朵黑云,飞快地降下来。降着降着,黑云变成了一匹黑马。黑马穿破深蓝的天空,朝着优希扑过来。黑马瞪着充血的眼睛,龇着脏乎乎的牙齿,口角淌着黄色的涎水,太阳穴上青筋暴起,扬起四只粗大的马蹄,踏向优希。躺在草地上的优希,在黑马的两条后腿之间,看见一个黑色的瘤子似的鼓胀的肉块。优希吓得尖叫起来,可叫声只有她的心才能听见。过分的恐怖,使优希的手不由得抓住左侧的乳房,连同心脏一起从身体上扯了下来,双手捧着献给那匹黑马,饶恕我!马背上骑着一个人,揪着黑马那钢丝般坚硬的鬃毛。黑马在踏到优希之前的一瞬间改变了方向,马背上的那个人伸出手来,抄走了优希捧着的乳房和心脏。黑马好像要去追赶那远去的云团,重新飞向天空。这时,优希的心脏变成一个婴儿,小脸长得跟优希一模一样。骑在马上的人留着美丽的长发。当她回过头来的时候,优希看清了,那是年轻时的志穗!妈妈……想叫,却喘不上气来。优希憋得难受,坐了起来。周围亮起来了,眼前的流水看得清清楚楚,河水细碎的波纹反射着阳光,天上没有什么黑马,也没有一丝云彩,晴空万里,碧蓝碧蓝的。当然,她的乳房和心脏也是完好无损。但是,她却觉得好像丢了什么无上宝贵的东西,而且那东西再也回不来了。空虚感和恐怖感比昨天更强烈了。附近有狗在叫,优希慌忙站起来,小跑着逃开。往前跑了不久,看见一个棒球场,还听见了人们的笑声,优希觉得人们是在笑她。优希从绿地走上堤岸的自行车专用道,背后响起自行车的铃声。优希躲避时差点儿摔倒,自行车嗖地从她身边疾驰而过。她好想哭,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不知道该去哪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等她的人在哪儿,愿意保护她的人在哪儿……而且是否有人在等她,是否有人愿意保护她,她都不知道。优希躲在杜鹃花的荫凉里,好像在寻求什么可以保护自己的东西似的,把手伸进了运动服的口袋里。她的手触到一张卡片,啊,是中年护士送给她的那张电话卡,电话卡上的图案是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站在医院前边。看到这图案的一瞬间,优希想起了双海儿童医院。“不回来的话,扣分……”优希觉得应该给双海儿童医院打个电话。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抬脚向前走。在自行车专用道通向马路的拐角处,看见一个公用电话亭。优希走进去,摘下听筒,尽管想不起双海儿童医院的电话号码,还是很熟悉似地拨了号。“你好!老年科病房。”嗯?怎么直接打到病房里去了?可是科名不对呀。“喂!您是哪位?”对方又说话了。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啊,想起来了,是第八病房的护士长,好像是叫内田……“喂……”优希终于说话了。“啊!久坂吗?”对方吃惊地大声问。“是我。”“你现在在哪儿啊?没事儿吧?”“……对不起。”“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上着班就跑出去了?快给我回来!大家担心死了,到处找你呢!我知道你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可是,你得处理好母亲的后事啊!可怜的母亲,她在等你啊!”“母亲?……在等我?……在哪儿?”“还问在哪儿……告诉我你在哪儿吧!”优希四下看了看:“我不知道。”“说不清楚吗?你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吗?”优希没弄懂内田女士的话是什么意思。“你那里说话有什么不方便吗?”“不知道。我想回医院,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优希说。“患痴呆症的长濑麻理子的儿子,是你的朋友吧?昨天到医院里来了,说是如果你跟医院联系,让我们转告你,请你给他打电话。那个人是律师吧?跟他商量商量怎么样?”怎么搞的?对方怎么忽然说起这些来了。“长濑?……”“对,长濑笙一郎,你弟弟在他的事务所工作。”啊……是有个叫笙一郎的。不过,怎么叫他长濑呢?他不姓长濑,姓胜田嘛。“喂!久坂!久坂护士长助理!”对方急切地叫着。优希用手指按下挂听筒的挂钩,电话被切断了。她把电话里吐出来的电话卡重新插进去。笙一郎?他有电话吗?尽管对笙一郎是否有电话表示怀疑,优希还是随意拨了一个电话号码。在等待对方接电话的时候,优希闭上了眼睛。第7章“喂!”电话里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优希没说话。“喂!喂!喂!……您哪位?”优希还是不说话。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明白了什么:“优希?”闭着的眼睑裂开细细的一条缝,光线挤进眼睑后面的黑暗中。“我知道了,你是优希!”光芒四射,驱走了黑暗,展现在优希眼前的,是无边的大海。优希闻到了海水的香味,明神山上吹下来的山风,拂干了身上的汗。“刺猬?”优希终于说话了。对方屏住呼吸,回答说:“啊……我是刺猬。”“刺猬你……你在哪里?”海边一个人都没有,无边的沙滩,平静的海面,身后是连绵的群山。没有一个人影,只有浓密的树叶在风中摇摆。“我在事务所里。你呢?你在哪儿?那是什么地方?”“好像是在医院附近,我也说不清楚。”“什么医院?”“双海儿童医院嘛。你在说什么呀!”一时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优希感到不安起来,“刺猬?”“哎……我在这儿。”“长颈鹿呢?”“那小子不在这儿……我们都在等你,在找你啊!”“看不见!我看不见你们!哪儿都看不见刺猬,也看不见长颈鹿……”优希回头看看山,又回头看看海,还是看不见人影。是太阳被云遮住了吗?海也失去了颜色,山也沉入了灰暗。优希感到害怕,“刺猬……我怕……”“知道了。不要紧的!我一定去帮助你!你知道吧,我们一定去帮助你!”是刺猬强有力的声音。优希受到了鼓舞:“……我知道,你们俩一定会来的。”“那是什么地方,再告诉我一遍。”“不是告诉你了吗?双海儿童医院附近,具体位置我说不清楚。”“好,听我的,做几次深呼吸,要是闭着眼睛呢,就把它睁开,好好儿看着眼前的东西。”优希虽然觉得有点儿害怕,还是照着刺猬说的话去做了。先做深呼吸,然后睁开了眼睛。“看见什么了?”刺猬问她。“电话。”优希老老实实地说。“什么颜色的?”“绿的。”“好,慢慢抬起头来,肯定能看见地址和电话号码,念给我听。”优希抬起头来,还真看见了地址和电话号码。地址是用汉字写的,不要紧的,都是在学校里学过的汉字。可是,优希念法有点儿奇怪:“宇宙的宇,奈良的奈,树根的根。”“区号呢?”“没有,只写着交叉路口。”“好的,宇奈根交叉路口。电话号码呢?”优希照着念了一遍。“明白了。我马上就去!在那等着,别动地方!”“长颈鹿也来吗?”“不……我一个人先去。”“长颈鹿生我的气了?”“没有,没生气,他也正为你担心呢。呆在那儿别动,我会不停地给你打电话的。电话铃响的时候,一定要接电话。记住啦?”优希回答说记住了,这时,身后有人敲门,优希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女人,表情严肃,正在敲电话亭的门。优希不由自主地抬起左手,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小臂,啪地一声挂上电话,推门走出电话亭就朝河边跑。“等等!你的电话卡!”身后传来那女人的喊声。优希咬着自己的小臂,头也不回地穿过自行车专用道,朝着茂密的草地深处跑去。跑着跑着,颌部的肌肉没有了力气,总算松开了咬着小臂的嘴。由于运动服的布料又厚又结实,小臂才没被咬出血来。优希双手抱膝,一屁股坐在了草丛里。眼前有几朵浅粉色的花,那是石竹花【注】,是表面柔弱而内心坚强的日本女子的象征。在一片深绿中开着有数的这么几朵石竹花,可怜又可爱。优希被这几朵花吸引住了,她把脸靠着花躺了下来。天空跟石竹花一样,也是浅粉色的,这不是在明神山森林里见过的天空吗?在明神山森林里,没有怀疑和责备,只有照顾和安慰,体贴和宽容。“刺猬……长颈鹿……”优希轻声叫着。“优希,不要紧吧?”一片寂静中,有人关心地问。“好累啊。”优希诉说着自己的苦恼。“啊,知道,你太累了。”听到这充满了感情的话语,优希热泪盈眶。“我……已经不想活了……不想活了,一件好事都没有。”一种想撒娇的冲动油然而生。“嗯,可不是嘛。”既不是否定,也不是鼓励,而是诚心诚意的接受和理解,“不过,你不是已经坚持下来了吗?吃了那么多的苦。了不起啊,优希……你真的很了不起!”听了这话,优希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飘了起来,飘向那无限的宇宙。“刺猬?长颈鹿?”“我是刺猬。”有人在她的耳边说。优希感到有人在轻轻地摇她,于是说:“我想睡了,可以吗?”“啊,睡吧。”优希飘出明神山的森林,向大海飘过去:“……刺猬!”“怎么了?”“我喜欢你。”“……别哄我了。”优希笑了。耳边响起了海潮声。【注】石竹别名洛阳花,石竹科石竹属,是宿根性不强的多年生草本花卉,多作一、二年生植物栽培。花期自春至秋,花顶生枝端,单生或成对,也有呈圆锥状聚伞花序,花径不大,仅2至3厘米,但花朵繁茂,此起彼伏,观赏期较长。花色有粉、红、淡紫、白等。原产中国。分布很广。除华南较热地区外,几乎全国各地均有分布。第8章优希从医院出走那天夜里,在幸区警察署开完搜查碰头会以后,梁平来到被烧毁的优希家的废墟前。小路入口处站着一个穿制服的警察,梁平掏出证件给他看过之后,走了进去。夜空下,黑乎乎的骨架依然耸立着,丝毫看不到有人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看着这片废墟,简直不敢相信优希的家曾经建筑在这么小的一块地皮上。第二天,梁平仍然按照上边的搜查计划继续在多摩川搜索可疑物品。他想去找优希,可是作为一名警察,他不可能离开搜查现场,而且也不知道到哪儿去找。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看见有便衣警察在多摩樱医院前边盯梢。这天晚上的搜查碰头会之前,伊岛对着梁平的耳朵说了句什么。苦涩的汇报,干部的呵斥,碰头会还是老一套。碰头会结束后,梁平从幸区警察署出来,站在了第二京滨路旁的一个加油站前。虽已接近深夜,公路上依然车水马龙。气温没怎么下降,一点儿风都没有,让人觉得憋得慌。15分钟以后,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梁平身边。从车牌可以看出,是一辆私家用车。车后门开了,后座上坐着股长久保木。久保木用眼睛命令梁平上车,梁平刚钻进车里,车就开动了,开车的是伊岛。他们没说到哪儿去,梁平也没硬问。黑色小轿车顺着第二京滨路往北开了一段,拐进府中街道,又一直走了一会儿,就到了武藏小杉车站。梁平偷眼看了看久保木和伊岛的侧脸。久保木懒散地坐在座位上,几乎滑下去的样子。他自言自语地说了句:“都是一身汗臭啊。”紧接着叹了口气又说,“伊岛,多少天没换衬衣了?有泽的衬衣都让草给染绿了吧?真把你这美男子糟蹋了。”梁平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正如久保木所说,衬衣上到处都是被草染绿的痕迹。“有泽!伊岛正在追踪久坂聪志,你知道吗?”听到股长的提问,梁平抬起头来,小声回答说:“知道。”久保木盯着前方不动声色地说:“负责追捕放火犯的同事们也在追踪久坂聪志。老跟伊岛撞车,挺难办的。”梁平看了伊岛一眼,伊岛默默地开着车,一言不发。“解剖结果出来了,听说了吗?”久保木问。梁平把脸转向久保木:“没有。”“死者在火灾发生之前已经死了,窒息而死。至于具体情况,因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很难断定了。”“死者是谁?”梁平从嗓子眼儿里挤出几个字来。“已经在牙科医生那里找到了跟死者一致的X光照片,确认死者是久坂志穗。”梁平闭上眼睛,不再说话。眼前浮现出在双海儿童医院住院时见过的志穗的身影。棕色的头发,没有一根白发,脸上也没有一点儿皱纹。虽然总是拧着眉头,满脸忧郁,但那双黑眼睛,谁见了都会心跳。“见过她吗?”久保木问。梁平听出久保木的话里有刺儿,睁开眼睛镇定地回答说:“见过,跟伊岛一起。”“上小学的时候也见过吧?”梁平摇摇头:“没有。虽然有一段时间跟她女儿是同班同学……跟伊岛一起见到她那次还是第一次。”梁平说得非常自然。的确,最近见过的志穗跟以前的志穗完全是两个人。“过去,见过久坂聪志没有?”“过去我倒是知道久坂优希有个弟弟,但见面还是7月7号那天晚上,在多摩樱医院前边。当时连句话都没跟他说……”“你跟伊岛意见不一致吧?”久保木问,“在我们正侦破的这个杀人案子,是否跟久坂聪志有关的问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