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件确实很异常,两者之间不可能没关联。“没放在箱子里的只有最初被发现的手臂而已,可是旦叫判断这应该与接着被发现的脚属于同一个被害人的。”“那是拿来装什么的箱子?不可能是专为了装尸体特制的吧?”“那个箱子市面上没有,是特制品,可是到现在还找不出是哪家制作的。”“那应该很简单吧?”“才没有。”青木眼神疲惫地瞪着木场。“手脚放进箱子再埋起来?”木场不想听他说那些无聊的借口,抢在他之前开口。“是埋了起来。不过更正确的说法是嵌起来吧,恰恰好地塞在民家的门檐,墙壁的接缝等大小刚好的空闸之中。犯人很奇怪,他一定是短了,很难相信他直的想藏。”“碰上这种事的家庭真甩咧。”“真的很衰啊,托此之福刚刚不是说到恐怖嘛,混在一起变得更奇怪了,真是一团乱。“青木说到这里,又剥起香蕉。看来是青木自己想吃才买的。“传言说这不是人,而是火车干的好事。”“火车?”“就是火焰车。奸像是种妖怪。听说火车会在生前干尽坏事的人临终之际前来迎接,把他带走。然后尸体会桩拆成好几块丢在四处——”“怎么到处都是这种故事在传。都什么时代了。”嘴上这么说,木场脑中也浮现出烧着熊熊烈火的车子抛洒死者手脚的景象。他像是为了打消这个念头,也像是要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仲手拿取了最后一根香蕉。不过木场只是拿在手上把玩,并没有剥皮的打算。“因为没办法早日解决。所以居民都很不安。最近发现遗体的现场一到傍晚就变得很安静。”“就算真的是火车干的,这样乱丢手脚,车上不就堆一大堆头颅身体了?”“说的也是,可是其它部分就是找不到。只不过——这件事遗没发表过,第一个被害者的身体已经找到大约一半。”“大约是啥鬼?”“就是大约啊。大概。目前已经找到骨盘眼几块脊椎骨,打捞湖底发现的。不过没找到箱子,猜想是丢进湖底时就坏掉了。如果一样是用铁箱,当然浮不上来。”“骨盘?不是整个身体吗?连身体也分割了。”“似乎是,我只看过照片,只刺骨头。上面黏着一些肉片而已。”青木说完似乎想起了照片,自己觉得恶心起来。“那么被害者的身分还没找出来吗?”“不,身分几乎都知道了,只不过还没公布而已。”“真优秀。不过为啥不公布?”“因为只是几乎而已。只有第四个很确定。是位在川崎一家照相馆的女儿。她是个坏女孩,才十五岁。因为不学好。混在妓女之中卖春。取缔红线时被抓到。只有这样也就算了,还经常干些引诱男人、趁对方洗澡时偷钱的勾当。同时她还是个顺手牵羊、抢提包外加仙人跳的惯犯。所以在警局留有指纹纹,一比对马上就知道,所以很确定。第二个是崎玉的教师女儿。第三个是住在千住某上班族的女儿,这两个应该也没问题。只不过还没找到确证而已。”“第一个还不知道吗?”“有好几个候补,只不过每个都缺乏决定性关键,而且被告者之间也完全没有关联性,这点很让人头痛。照相馆的女儿跟教师的女儿住的地方离很远不说,连家庭环境与性格完全没相似点。加上她们之间也互不相识,所以目前判断杀害对象应该是随机决定的。只是被害者的母亲好像都信同宗教。这是唯一知道的共通点。不过我想这点跟案情应该没有联系。”“同宗教吗!!查过了没?”“现在正在调查。可是单单因母亲都信同宗教就被杀。那未来恐怕不知会被杀多少人吧。比起这个我现在更在意的其实是别的消息。」青木身子凑了过来,木场则反而上半身退缩。“照相馆的女儿——名字叫做柿崎芳美在失踪前有好几个人都作证说曾见到芳美跟穿黑衣戴手套的男人走在一起。”“你说什么?”“接着是千住的那个女孩子,名字叫做小泽敏江,这女孩的品行良好。父母认为她是被绑架的,先报案了。所以那边的警局先做过搜查,在循线搜查过程中浮现了一个人物,是个戴手套的年轻男子。”——全身穿黑衣,手上还戴着手套——“不会吧,青木,你,”“可是真的很奇怪吧,事件发生时是夏天耶,哪里来那么多戴手套的人啊,这是偶然吗?”两个事件互相关联,木场不小心把香蕉拧碎了。楠本赖子跟柚木阳子说的都是真话吗?木场以为两方都是说假话,现在仿佛又被抛回起点。感觉到无止境的忧虑。“那这样,你是说——加菜子也被人绑架、杀害,并且分尸成好几块?”“我可没这么说。”“可是分尸事件不是在加菜子桩绑架前发生的,而且你不是遗说被害者已经有几个比较确定的候补了?”“也只是候补而已。”——加菜子被分尸。从没想过这种事,可是却又莫名觉得不对劲。“上面的人也觉得这两个事件之间有关联。”“不,两边的消息都密切注意的人只有我。其它警察别说是联合搜查。连情报的交换都没有。”“尸体是谁鉴识的?”“发生地点非常分散,所以鉴识的法医也一堆——不过里村兄应该全部都看过。”“里村吗!”“反正我自己也不相信加菜子被人分尸了。因为有个几乎可以确定的候补者。只不过加菜子的去向依旧不明对吧,加上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两个事件之间有某种关联性的话。加菜子很可能也……”“别说了。”木场不想听下去。要是阳子听到重伤的妹妹被绑架、杀害后,遗体被肢解成好几个部分丢弃于各处,不知会作何反应。一想到那时悲伤的深度与冲击的强烈性。——不可能的。这么不祥的想象。连想都不愿意去想。——可是。“你想说——如果是今后发现的新尸体,那就有这个可能性?”“当然有啊,还是百分之一百二十有可能。”“哪有这种混蛋可能性!”今后会发现被分尸的加菜子尸体吗,连续分尸杀人事件与加菜子杀害未遂。绑架事件之间可能有关联,没这回事。青木用学生般的清澈眼神看着木场。木场有点穷于应付这名年轻部下的这种眼神。“你!!认为这两个事件有关?”“没错,我是如此认为。”“理由是手套男?”“那也有联系——不过主要是直觉告诉我如此,前辈你不是常说,主观认定是有用的,证据会跟着出现。“木场回避青木的视线。“混蛋家伙。少自大了。凭你的经验想靠直觉,修炼个一千年再说吧。”——等等。或许这是个突破关卡。必须更冷静点,从头检视加菜子的事件才行。只是回想个别的情景,不管回忆出多少细节,也无法掌握到整体的形象。让头脑冷却,更客观点。木场站起来,把捏烂的香蕉跟原本用来包裹的报纸揉在一起丢进垃圾桶。——真可惜。然复他看着窗外。自己被想帮忙阳子的心情给冲昏头了,没看出事件的真相。必须回到沉着冷静的刑警之眼。木场这个箱子的存在价值就在于此。——没错。九月二十四日——就这样,刑警木场修太郎总算复活了。尽虽爱理不理地打发青木走后,木场先去了趟澡堂。由于是不早不晚的时段,客人很少。沉浸在热腾腾的浴缸之中。接下来……木场不再进行统整思考、整理事实关系这没意义的行为,这对刑警一点帮助也没有,这点木场比谁都清楚。证据一定存在,有时间思考不如多走动,多看多嗅。碰到了证据身体自然会知道。木场不知思考跟想象之间的区别。用头脑就是主观,靠身体就是客观。木场的基准就是这么简单。所以要先确认自己的顽强肉体。粗大的手臂,厚实的胸膛,有这些就够了。——内容怎样一点也不重要。木场先确认箱子的坚固性,那将成为阳子的帮手。木场对阳子有什么情愫也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成为一个坚固的箱子。不管内容空虚还是充足箱子只有作一个箱子的存在价值。刮好胡须,清洁完身体木场出发了。——刑警有句格言“现场百回”,可是哪边是现场,武藏小金井站吗,美马坂近代医学研究所吗,还是相模湖?——里村。总之。目前想先确定已发现的手脚不是加菜子的。如果是加菜子的,那就必须改变搜查方向。木场前往里村医院。木场不是很清楚里村宏市在什么原委下才去担任法医,不过曾听过朋友望小津说他战时在海军中以手术技术高超闻名。木场是陆军,所以详细情形并不清楚。里村平常在九段下开了一家小巧雅致的外科医院。他和蔼可亲的表情与爱说话的个性很受患者欢迎,医院生意很好。可是他只要一听到哪里又发现尸体,便会把活人甩在一旁立刻兴冲冲地跑去。他好像真的很喜欢解剖。里村比一般人更温厚老实,人格又出众,但就是喜欢解剖。木场实在无法理解这点。虽 说出于职责迫不得已,可是木场真的不懂,怎会有人这么喜欢切割人体。特别是相较于他平常好好先生的个性,落差更大。木场到达时恰好是休息时间,还没来得及跟护士说明来意,一听见木场的声音立刻满脸笑容的医生从后面的的房间登场了。“木场老弟,这不是木场老弟吗?娃哈哈哈,闭门思过结束喔?你居然还被罚这个,真是笑死我了。起色看起来还不错,是吃坏肚子不成?要不要帮你剖腹看看啊?”“哼,你才该闭门思过一下咧。叫你们的护士帮你那张老是在傻笑的嘴缝起来算了?最好眼睛鼻子也顺便缝一缝。““不成不成,就算缝起来我也会马上切开的。”里村作出持手术刀的姿势。彼此作出一番旁若无人的招呼后,木场跟着里村进入内部的诊疗室。医院的规模不大,或许叫做诊所比较适合。不过房间倒是与小小规模不相符,打扫整理得很完善。木场坐在患者看诊时的位子上。有如说明受伤病情般地说明来意。木场一开始说,里村便在中途多次“木场老弟、木场老弟”地呼喊木场的名字,多半是他早就知道木场想说的内容,没耐性全部听完吧。但木场不理会他的急躁,且木场的谈话术也没那么简单只因对方叫个名字就会被打断。木场一直到最后都忽视里村的呼叫,说明完青木所暗示的绑架案与分尸案之间有所关联的可能性,并质问他加菜子是否有可能是被害者之一。里村痉挛似地笑了。“没这个可能喔!!”总算获得发言机会的里村对于“加菜子被害者说”一笑置之。“——事实上这个想法最早想到的并不是青木仔,而是大岛兄哩。”“课长?”“你想,他去把你领回来时不是也要碰这个案子嘛?所以多少有点知识,也注意到这点。因此,”里村打开桌子上的活页夹。翻出里面的文件给木场看。“这是加菜子留在三鹰医院的病例。大岛兄准备很周全,不愧是个警部。”木场从不知大岛原来是这么细心的人。“别吊胃口,快说结论。”“所以嘛,人的血液有分血型,这么简单的常识你总该知道吧,分法有很多种,一般多采用ABO式分类,很好判别。加菜子是B型,而四个杀害者当中,同样是B型的只有第一个被发现的人!说人不太对,只有手脚,后来的手脚的血型都不同。但最早的手脚被发现时,加菜子还没被绑架,关于这点木场老弟,你也亲眼看到了吧?所以说绝对不可能。”木场总算比较放心了,甚至感谢起细心准备资料的大岛来。至少——目前的情况下——不用担心必须向阳子报告最糟糕的事态。“所以大岛兄早早就放弃追查这条线索了,可是我倒是满脑子不舒服。”“早就知道你脑子有问题啦,现在才说太慢了吧。”“谁脑子有问题啊,我是说我很生气。”“你不过只是个法医而已。又有啥好气的。”“我在气警察都不注意听我的见解,亏我还是日本技术最好的法医哩,这些愚蠢的警察居然没人肯倾听这些宝贵的意见。”“是愚蠢的意见吧。”“哪里愚蠢了。总之啊,有几个被害者至少有一只手是死后立刻,不,或许是一息尚存时被切下来的。我猜想应该是还活着时就被切断了吧。”“明——”明明就是很愚蠢的意见嘛——原本想这么说,木场最后还是没说出口。若只论医学上的见解,里村的意见是相当值得信赖。“手臂有活体反应。氧的活性化程度也有差异。如果这是死后才切断的,我愿意切腹给你看。不过同一个被害者的脚则确实是死后才切断的。”“那——你觉得这代表什么意义?”“我不是变态。所以不太能理解犯人的想法——”里村似乎一口咬定犯人是变态,他的说法听起来仿佛没有其它可能性。不过木场没有插嘴。“首先,一般而言,不管犯人是绞杀毒杀还是殴打头部。总之会先把被害人杀死对吧。接着,因为不好处理尸体所以才要分尸的话,通常会先把尸体藏起来。或者搬运到好处理的地方,或者至少会去准备切割工具,总会放置尸体一段时闻对吧。这段期间尸体就已经开始腐败了。可是感觉上这个犯人像是杀了人,连是否死了都没没确定之前就超迅速地砍下手臂。感觉上像是不管被害者者是假死状态还是心脏停止但尚未死亡,甚至只是失去意识而已都无妨,他就是急着想砍下来。”“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表示那一瞬间,他已经准备好切割工具了吧。所以我猜想,他不是因为杀了只好切割,而是为了切割所以杀害吧。”“为啥,有意义吗?”“我哪知道啊,该去思考这个问题的是警察吧,我只是以医生立场来判断而已。”——为了切割而杀害?这是多么颠覆的想法啊。可是,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吗,有什么理由能驱使犯人不惜杀人也要切割手脚?木场提出疑问,里村将眼镜后面的硕大眼睛缩成弯月型,回答:“谁知道。或许要拿去作什么材料吧?”“材料 ……你该不会认为,犯人把被害者拿去烹了吧!”“要吃的话,我才不会丢掉大腿,手掌也不会。犯人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我可没说是拿去当食物的材料啊。不过话又说回来。肉食动物好像都吃比手脚更柔嫩的内脏。只不过野兽捕杀猎物之后会先放置一段时间,让尸体开始腐烂了之后才吃,据说那样比较美味。大概是氨基酸开始分解的缘故吧,我不是野兽不太清楚,大概真的很好吃。据说只有人类会吃生鲜活跳的生肉而已喔。只不过说是生鲜活跳,其实也已经死了。”里村带着小孩般的表情笑了。听他这番话,空腹的木场反胃得想吐。“吃大概是不可能啦,不过我想或许是用在人体实验上吧。”“ 实验?”“没错没错,什么实验我不知道,可是不这么猜测实在无法说明为何找不到胴体、头颤等其它部位。我想胴体上雕头颤或许要用在某事之上吧。所以才必须在进行实验前平上砍下手脚。”——人体实验。有可能,这条线索有可能,木场的直觉如 此告诉自己。听起来虽很超乎常理,但刺激木场直觉的并非模糊的印象,而是极为具体的感触。不,与其说具体,木场心中早有了明确形象。——美马坂幸四郎。当然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根据。只不过听完里村的话后,木场的主观认定毫无疑问地 逐渐对准了他。肯定有问题,那家伙与事件不可能毫无关系。那对冷澈的、仿佛爬虫类的科学家之眼。不需任何理由。对现在的木场而言,那对眼睛已经充分足以桩视作目标了。——伤患一送进那个箱子里,就再也回不来。——镇上的人们都这么说。——捕捉怪物,让它们吞食人的尸体。——送野兽进去。“木场老弟,你怎么了,不过啊,就算说是要用在实验上,那个切法也太差劲了点。医生来切肯定高明得多。被害人的切口像足用柴刀或斧头劈砍下来的,切法一点也不细心。另外,就算是同一个被害者,脚被砍下来时也已经死了。脚的断面没有活体反应。也就是说,手被切断与脚被切断之间经过了一段相当久的时间,大概是切砍的途中被害人死去了吧,想必花了很多时间。但是犯人很热心于学习。看得出切砍的技术越来越高明。”“高明?”“到第四个时几乎是一刀两断。第一个我只看过照片而已不清仓,不过第二个的伤口就烂糊糊的。只不过在切第四个时似乎有点得意忘形,快切下去时还故意停一下。搞不好犯人是在练习切法,那么犯案动机应该就不是为了杀人或为了分尸,而是为了试刀。这个假说或许蛮有趣的。只不过没办法说明为何找不到胴体头颅就是了。”“试刀,又不是江户时代,哪有可能。”想法再怎么颠覆,也还是无法接受试刀说,不过人体实验说的可能性似乎还颇高,木场也觉得这个假说跟加菜子事件比较有结合的空间。当然。得要有美马坂介入才行。——还早,还不够。“打岔一下。里村,你听说过美马坂幸四郎这个医生吗,美丽的美,马匹的马,坂道的坂。”“当然啊,战前相当有名呢,人称天才外科医师。他的手术技巧出众。是真正的高手。被赞誉为神之手术刀,是个传奇人物。不过——记得他原本是在帝大专攻免疫学。也发表过很先进的论文。我也有读过,他的名字很特别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毕竟一般而言念“mimasaka”的话会写成美作,美丽的美,作品的作。”“是吗——原来那么有名啊。”如果是天才外科医师应该会切得更漂亮吧。“只不过他因为做超过于反常的研究,被排挤出学界的中央,最役被逐出学界了——记得是十四、五年前的事了。战后去哪儿我就不太清楚了,只听说他潜心研究不死的方法。”“不死?”“如何使人不会死亡的研究。我没读过那篇论文,所以详细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不只手术高明,作为一个科学家在研究上也常发挥出天才的灵感。但是这种灵感对于盘据在学术界中央的人而言是不必要的。”里村以食指敲了敲自己宽大的额头。“越天才就越容易受人排挤。”“不死吗——”没啥概念。人是很容易死亡的生物。木场不知亲眼见过多少阿兵哥轻易到令人感到可笑地在自己面前死去。“又不是仙人,他头脑坏了吗?”——尸解仙。——永远不会死的。——加菜子水远不会死的。楠本赖子!!怎么回事,这种令人不舒服的吻合,却又完全不知道是如何产生关联的。所以,这应该只是偶然吧。想勉强用头脑去凑合这些线索反而会造成混乱,不舒服就当作纯粹不舒服吧。里村用纱布擦拭眼镜。说“总之嘛,如果他的主题选香港脚之类的就好了。”接着问:“那,美马坂是怎么了?”木场含糊不清地回避问题。里村觉得讶异,又擦起眼镜。“不过话说回来,警察不接纳我的意见,是打算怎么解决分尸杀人案啊。”歪着头表现出疑惑。“这还不简单,当然是从更具常识性的线索尝搜查啊。要是全听你的。犯人不是完完全全的变态,就是疯狂科学家,再不就是个试刀杀人魔了。警察的头脑里面才不存在这种人咧。”木场原本想接着说“警察就是这样才不行的”,不过还是把话吞回去了。“分尸杀人中有九成九都是为了方便处理尸体而造成的结果,遵循这条线索准没错,再不然就是怨恨,和不得把被害人碎尸万段。一调查就知道。不把问题复杂化。破案率也就高。怪异的想法只会白费时间而已。”“是吗,可是我说的都是事实喔。况且——如果是因为了方便处理尸体而分尸,反而令人费解哩。”“什么意思?”“如果真的有心想处理掉,干嘛用那么半调子的切法啊,不只这次而已,大部分的分尸案绝不只是切下四肢头颅就够。可是既然要切,干嘛不切更细一点。没有时间也就罢了,可是既砍有时间干到那种地步,再多努力一下不就好了,把肉剁成碎屑,骨头打碎,混在饲料里面或洒进田里当肥料都行,包准不会被发现。真被逼急了,不想被人抓到的话,我认为这么简单的小事没道理做不出来。反正做一半也一样恶心嘛。”真是恶心,但里村似乎毫无所感。木场想吐。但又觉得掩起嘴巴的动作太娘 娘腔,碰是把涌上来的唾液吞回肚内。“你说是这么说,可是要把一整个人解体 也不是很简单的工作吧?”“没这回事,只是切手脚的话其实很简单。花不了一小时的。当然啦,还活着的话要砍就辛苦了点。不过只需花一整天就办得到。不这么做的人,我觉得都是内心藏着渴望被抓到的心情。”“那这次的也是?”“刚刚就说过了啊,这次的不一样,那不 是为了掩饰犯或方便处理才切的。伤口看起 来是被害者还活着时就切了,真的很奇怪。所以我说我的意见比较有道理嘛。」里村噘起嘴表示不满。这个人真像个小孩。他一脸无聊地合上加菜子的病历,说。“不过今天是怎么来着,怎么都是来讲分尸案的啊。”“[都是]是啥意思? ”“刚刚关口老弟也来了,一样是来讲分尸杀人事件的。”“关口,为啥。”他在四处打探什么线索,他到研究所来果然不是偶然吗。“他是说,我想想,他说拿到一个叫什么封秽御莒神的宗教的信徒名册,发现其中有好几个信徒的女儿——好像是十个,说是失踪了。因为那个宗教很可疑。他猜想搞不好跟分尸案有开。可是要直接去报警又嫌证据太薄弱。就来我这了。虽说我觉得来我这似乎也有点怪——不过你也知道,他总是很认真的样子,对吧,不好意思应付了事,所以我就听他说完,打算明天把这条消息讲给大岛听——”应该是青木说的那个宗教吧。“——这是名册的抄本,正本在他手上。这本是认真抄写出来的,一看就知道。”里村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交给木场。“刚刚好,木场老弟,就靠你转交给青木仔了,有用的话就留着用吧。”“哼。”这些情况大概警察早就知道了吧。不过是不是连名册都有,木场就不清楚了。木场没有多说,默默地收下来。什么也不说并非存么特殊的理由。只不过是刑臀的习性使然。木场收下后立刻翻开来看。关口大概抄写得很急,字并不漂亮。木场先迅速地扫视一遍,这也是刑警的习性使然。沉默思考不会有任何好处,像这样多走多问,总会获得一些情报。不管是否有用。木场从里村这里获得了相当多的收获。名册中的某处似乎有点问题。——嗯。名册似乎五十音顺序排列。桑野贞子、粟田隆、久保竣公——更上面一点。“楠本君枝”是赖子的母亲。——这也是偶然?背脊发凉。“怎么了,木场老弟,你的样子很怪喔,要不要帮你看诊一下,要我马上开刀也成。”开什么玩笑。没那个时间了,必须立刻赶往下一个现场。下次是哪里?去见阳子,还是去见赖子,——关口。去见关口吧。木场非常冷漠地向里村告别后离开了里村医院,两条腿自然而然地朝中野方向前进。这团谜似乎正逐渐在解开,虽然依旧是在五里雾中、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但逐渐看到线索了。——继续奋斗。木场在九段的地道街驰而下,大步迈进,或许收获没木场所想的来得大,而状况当然也尚未好转。但仅仅之是不胡思乱想,转而开始行动,就已让木场恢复了过去的自己。——混帐家伙,等着瞧吧。木场漫无对象地出了口气。前略关口老师,好久不见了,过得还好吗,最近晚风渐凉,令人感到夏天已逐渐迷离了。听寺内说,单行本的准备工作也进行得很顺利,真叫人期待呢。闲话休提,有份作品想请老师读一下,所以送了一份排版稿给您。想必您很忙碌吧,不知您有空时是否能过目一下。这是上次在编辑室里跟您介绍过的久保竣公老师的新作,《匣中少女》的前篇。坦白说,我自己不知注如何评价这篇作品。身为区区一名编辑,实在没立场对作家投稿的作品进行评论。可是身为一个负责人,这篇作品令我每天都觉得惶惶然。我不知优点在哪儿。说更明白点,在看过之后,我感受到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安,不,应该说是厌恶感才对。或许这就是名作者的魄力吧,可是我实在不知这股感受由何而起。或许这意味着久保竣公这名作家的深度,并非我能度量的吧。写太多个人看法或许会害老师产生先入为主的观念,以下不再多提。总之不管我的意见如何,作品还是会刊登在下一期的杂志上。希望在那之前能整理好子己的心情,因此想向老师您请教一下感想如合。您这么忙碌,我还作出如此厚颜的要求,真是抱歉。季节即将转变,请务必照顾好身体。衷心期待着单行本的出版。九月二十日小泉珠代拜附注听寺内提起老师您正烦恼于作品的刊载顺序。身为杂志刊载时的贵任编辑,请容我说说一己之拙见。我记得老师的作品完成的顺序与刊载于杂志上的顺序不同。如果我没记错,去年夏天刊载于敝杂志的《怀着苍白之心》早在冬天就已完成,而前一篇刊载的新作《天女转生》脱稿的时间应该比较晚。另外,我拜托您撰写《天女转生》时,记得老师曾说过已经开始在进行下一篇作品《舞蹈仙境》的准备工作了。那时好像是说是因为页数的关系,所以才会在刊我的顺序上作了调整,供您作参考。《匣中少女》前篇久保竣公(以下略)6、下木津礼二郎今天早晨迎接了一个比平常更难受的苏醒。说是早晨,其实已经是一般所说的中午甚至可说是下午的时段了。但是对他而言,不管时间是几点,只要醒来都叫早上。就算那是一般称作傍晚或深夜的时段。以苏醒难受的早晨来形容完全没有问题。——都是老爸害的。昨天父亲很难得地打电话过来。夏木津之父是前华族名门。不久前还是个子爵。自从四民平等,失去了高贵头街之后,大半的华族步上工技微一途。对于这类一向疏于学习生活必须技能的人种而言,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而华族们最后除了靠变卖土地财产来过活以外别无他法,于是千年以来积蓄的财富瞬间见底,在战后尽数没落了。但梗夏木津子爵不同,他现在身兼几个关系企业的会长与董事之名誉头街,过着悠然自得的生活。夏木津某种程度上对于父亲迈向成功的历程还颇为赞许。但另一方面,他也觉得那只不过足偶然的产物。夏木津之父是个无与伦比的兴趣狂。除本人以外没人说他不怪。明明身为血统可溯及久远以前的高贵华族,却毫不在乎地吹嘘自己的祖先是海盗,其遣词用字也令人难以相信是出自拥有常识的正常人嘴里。而这些超乎骨甲人的部分全都完完整整地遗传给夏木津。父子俩都是不需要头街的人种。但不管愿不愿意,父亲还是得背负起华族此一历史性头街与关系企业之长的社会性头衔,相较之下。儿子就确确实实地什么也没有。现在的夏木津身上的头街只有侦探二字。身为华族之后这样的的工作似乎太可笑了,但比起上班族或鱼贩却又让人觉得恰当得多。——麻烦死了。实在很麻烦,父亲把他自己头衔的“副产品塞给夏木津解决。如果那是夏木津自己头街带来的麻烦也就罢了,要夏木津解决他人的问题,就算是父亲的也万分不愿。——早知道就该干脆拒绝。只不过多少还算有点尊敬父亲的夏木津也多少遗算有一丝丝的社会常识,在这两者的影响下,确实令他难以拒绝父亲的请托。在态度暧味不明之中,最后还是被迫接受了。父亲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开朗。他一股脑地说了一番一点也不常用的季节性寒暄,聊起自己前天骑脚踏车去抓蟋蟀,回程从堤防上跌下来扭尚的事。夏木津想,如此话出自幼儿还好,怎么也不像个年逾甲子、地位名声均超乎常人的大人物之轶事。对父亲说了如上想法,父亲听了大笑,笑得差不多的时候,突然间说:“话说回来礼二郎,你遗还干那个没品的行业吗?”所谓没品的行业指的当然就是侦探。夏木津老实回答,父亲异常高兴地连呼「好好、那就好”,接着说:“我的相识之中有个家伙叫做柴田。虽然我自己对他没啥兴趣,不过公司的人似乎不这么认为,说什么他对我们有恩有德,讲得好像很了不起似的。这个柴田的部下不知从哪儿听来关于你的传闻。无论说什么郡希望你能帮他那个:侦探,是吗,帮他侦探一下。总之是个怪胎就对了,详细情形我可不知道。公司那些家伙啰唆个不停,千拜托万拜托要我让你帮忙,由于实在太烦人了,我只好说:我那个蠢儿子干的那份不正当行业要是真能帮上忙,我就跟他说看看吧。所以说既然话已出口,你不帮忙我很伤脑筋。”说伤脑筋,夏木津觉得自己才该脑筋。苦无机会发问与反驳的夏木津趁父亲讲完的那一瞬间发言:“那个叫什么柴田的人,应该是个大人物吧?”话中没明确定义所说大人物是什么样的人,但短时间内表达出这几句已是极限。果不起然,父子间的价值观有段差距。“哪有啥伟大的,不过是卖丝线的老板而已,不,好像是会长吧?”父亲说的柴田,大概是柴田制丝的创办人、柴田财阀的创始者、同时也是白手起家赚得莫大财富的伟人传记中的名人——柴田耀弘吧。如果没错,他可说是财经界的幕后黑手之一。用平常的观点来看,柴田属于在比父亲更高一层地位的人。只不过管他黑手白手,在父亲眼里似乎也只不过是个卖丝线赚大钱的暴发户老头罢了。父亲从不妄尊自大。但不管对方足什么身分来历也从不放在心上。;这也是让亲了不起的地方之一。“很伟大,那个人一且的很伟大啊。”“才不。不过是个卖丝线赚大钱的家伙而已,既不会飞,也不会脱皮,哪里伟大了。只不过他的确很有钱,你酬劳尽量跟他多拿一点没关系。明天下午他的使者会来。你可别出门啊。」接下来就模模糊糊记不清了。夏木津觉得心情沉重。问题在于对方对侦探有何认识。要是他以为侦探是负责调查的工作就糟透了。所谓侦探是刺探秘密的人,不是去调查、去统计的人,更不是思考一些无聊推理来向人说教的人。对夏木津而言,侦探是少数既活用自己可笑体质的职业之一。夏木津能见到他人所不见之物。为何看的到檀木津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也没兴趣知道。如果照实讲出己看到的景象。别人通常会觉得不不愉快。有些人认为他看到的是灵魂。也有人说他看到的是他人的内心世界。也有人说,他看到的是记忆。对夏木津而言,是什么都没什么两样。有时是人脸,有时是风景情景,有时形状模糊,有时则是像照片多重曝光般重迭在一起,也有时像是夏木津亲身所见般地清清楚楚。犹如晕船令人很不舒服。要不是夏木津比人聪明一倍,学习能力又高,多半连像个普通人过生活也办不到吧。要是能干脆相信所见到的是祖先鬼魂,自己已是万中选一的灵媒,一头栽进那个世界的话,不知该有多轻松啊,但夏木津办不到,而他也讨厌超能力这类听不惯的名词,觉得委身于稚拙不可靠的现代科学似乎有点肤浅。因为这既不是跟鬼魂有关的境界性问题,也不是科学云云的外在问题。聪明,但也因而散漫,为了获得秩序,却不得不容忍矛盾。夏木津带着这些问题活活到今日。经常偶然之中洞悉了他人秘密。所以夏木津是个侦探。最不希望被人误解。夏木津百般不愿地从堆在角落的衣服小山随手抽出摸到的农服披在身上。让人有个起码的印象是很重要的,不过只要有个样子即可。夏木津穿起拿到的衣服,看起来像个酒保。所以他又找出蝴蝶结戴上。这样就完全是个酒保了。边嘟囔着这句并离开房间。自己觉得有点可笑,但心情稍微好转起来。打开门,隔壁房便是事务所。见到屏风后的安和寅吉。摆着一张臭脸看报祇,他是以侦探助手名义住在这里、负责打点梗木津身边事的青年。“喔,总算出来了啊。先生今天的打扮看起来好像服务生耶。”真希望他能用酒保来形容。夏木津默默地坐上座位。大大的桌子上什么也没摆,只拢了一个写着「侦探」两字的三角立牌。用意是想尽力夸耀自己的唯一头衔,却反而因此常被取笑。“客人什么时候会来啊,听说是很有名的人物?”“是很有名人物的使者。所以应该没那么有名吧。”端着寅吉为他冲泡的咖啡,夏木津又再次忧郁起来。匡当一声,钟响了。一名修长男子站在门口。长睑上带着银边眼镜,头发整齐地七三分边,身穿高级布料裁制而成的西服,眼鼻口看起来都很大。“你是玫瑰十字侦探社的侦探夏木津礼二郎先生——没错吧?”讲话速度很快,夏木津还没时间回答前他又接着说:“我是这号人物,我想昨天应该就有人跟你通知我的来意才是。”男人边打招呼边递出名片。“法律专家。律师增刚则之”名片上写着这几个字。“律师,不是柴田制丝公司的人?”“我是柴田财阀暨柴田耀弘个人的律师顾问团以及由关系企业重要干部所组成的某团体之所属人士。我的发言暨行动均以该团体所决定之内容为准。亦可将之解释为柴田耀弘本人之意志无妨。”多么啰唆的男人啊,他大概误以为啰哩叭唆地讲一堆话就是聪明的表现吧。这种家伙应该让京极堂来应付才对,或许会合得来。结果说了一堆废话,还不是只记得某而已。简单说就是柴田的跑腿跟班就对了。夏木津在一瞬之中想了这么多事。寅吉似乎察觉到夏木津又要有惊人的发言,立刻引领增冈到接待区并端给他一杯咖啡。夏木津也跟着移动。他靠近一看,更觉得增冈脸长。呼吸也很急促,令夏木津觉得有点歇斯底里的印象。——女人。“立且刻进入正题吧,我要你帮忙找人。”“嗯,我看过电影了。”“咦?”“呃。是什么三五郎——三太郎的那个。”“三四郎吗?”寅吉帮腔。“对,就是那个三四郎的——”增冈似乎吃了一惊。“夏——夏目漱石吗?”“不是。就那个嘛。叫北什么还是南什么的女主角。”“美波绢子吗?”“对对,就是绢子。你也喜欢她吗,那个——呃,增冈先生。”要是面对面还搞错名字的话实在很失礼,夏木津拿起名片确认过后才称呼,增冈的长脸因惊讶而拉得更长。他的表情正可说是万分讶异。过了一会儿,律师像是要甩掉什么东西般摇了摇头,总算再次恢复冷静。“——夏木津先生。真希望你能说明一下这背后有什么机关。算了,这算商业机密是吧?”不晓得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夏木津又照实说出心里想的事。“美波绢子的声音有点稚嫩,很可爱。虽然演技呈二流,不过像人偶般的呆板表情看起来有点做作反而很棒。你也是影迷吧,呃?”这次来不及看名片。“够了,我已经十分清楚你的调查能力,不用继续谈这个话题了。不过很可惜地,我们要请你寻找的不是美波绢子本人。只是从昨天到今天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发觉跟她有关,光凭这点便值得对你的能力给予肯定。就信仟你吧。”自说自话老半天,最后还说什么信任你吧。真受不了。总之这个叫增冈的家伙大概是误会夏木津靠着事先调查得知美波绢子的事了吧。——算了,也好。只不过是照实说出看见的事罢了。“要请你找的是这个女孩。”增冈从信封中取出照片。“什么,结果还不是那个绢子嘛。”十分相像,是美波绢子年轻时候的照片。“这是绢子将满十四岁的女儿。”“女儿?”“可、可是、绢子不是——今年才刚二十五岁左右而已吗,她息影的时候才二±二、四岁吧,这么说,十岁就生下这个女儿了?”寅吉对类消息特别灵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