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之下!-2

「是、是的……」我先抛开脑里的邪念，回想起来到这里的目的。「那个……我还是希望老师能够告诉我维纳斯究竟是谁。」听见我的话后，老师姣好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当眼睛习惯逆光时，我才知道老师正以严厉的表情看着我。「怎么还是这个问题？刚才不是说过了，没办法告诉你关于排名的事。」「请老师通融一下！因为我不只是个大帅哥，还是理事长的孙子喔？」平常让我觉得相当痛苦的身分，在这种时候当然要拿来充分利用。只不过老师在听见我说的话之后，脸上依然只是浮现冷冷的笑容。「我知道。所以我才会把你叫到这里来。因为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咦？」「要是你以为你是理事长的孙子就有特权，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你爷爷骗了我，这笔帐我还没跟他算呢。」低声这么说道的老师，维持双手抱胸的姿势低下头去。「这是四年前的事情了。我大学刚毕业就进入女校任教，但濑木理事长忽然就跑到我的学校来挖角。他告诉我这里是拥有崇高教育理念的梦幻学园。当然最吸引人的是新进教师绝对不可能拿到的高额薪水。说起来那时我就应该要怀疑了。但因为我是外县市的人，从来没有听过关于圣☆重的谣言。结果到这里后才发现竟然是如此变态的一所学校！」这时老师像是带着满腔怨恨般叹了口气。「原本想要辞职离开这种地方，但其他地方根本不会雇用待过这所学校的老师，我的人生已经全毁了。」「这样啊……」虽然觉得对老师很不好意思，不过爷爷想做的事情我根本没办法管嘛。「这么一来，我就只能死命赚钱了。钱绝对不会说谎。只要有钱，便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我在这里赚饱高额的薪水后马上就要辞职不干，然后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一口气飙出一大串话之后，老师才终于恢复了冷静的模样。重振精神的她重新把手环抱在胸前，再次凝视着我说：「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想知道谁是维纳斯吗？」「好的，那是因为……」心想「终于肯问了吗」的我立刻清楚地回答：「我有一个梦想！就是获得维纳斯奖，然后实现取代爷爷成为本校理事长的愿望！接下来更要重新改造这座染上变态色彩的学校，亲手将圣☆重变成一般的高中！」成功了……！我实在是帅毙了！「是这样吗？」听见我的热血宣言后，老师脸上出现稍微感兴趣的表情。「你明明是理事长的孙子，却不认同这间高中吗？」「那还用说吗！」我这时迅速往前跨出一步。「我从小就不知道因为这间学校而尝到多少苦头。而且不只是我而已，连我的父母、妹妹以及过世的奶奶都觉得非常可耻。老师你应该也知道吧？因为理事长是个大色魔，所以有一部分人把※圣☆重和爷爷一起称做『性兽』耶。」（译注：日文「圣重」的发音与「性兽」相同。）不过呢，与基督教没有任何关系的本校，校名里之所以有个「圣」字，其实是创设时爷爷原本就准备把校名订为「性☆重藏」，结果奶奶知道后便急忙把「性」字换成了「圣」。从这件事就可以知道，本校原本可以说是名符其实的「性兽」学园啊，这实在是太悲惨了。「我的初恋也是因为这座学园才会结束的。从小学就跟我很好的女孩子发现我是『性兽』的家人后便不再理我了。」我在说话的期间心棈愈来愈激动，思绪也因此而一发不可收拾。没错，那个可爱的女孩名叫蜂子，人如其名的她真的非常喜欢昆虫。从小学六年级到国中三年级都一直单恋她的我，可以说为她做了许多努力。由于我喜欢与心仪的女孩拥有相同的兴趣，所以我为了矫正讨厌虫子的心理而成功实行了「G计划」。但我的恋情却很轻易就消逝了。——你果然是那个「性兽」的孙子吗……她悲伤的表情现在依然深深印在我脑海当中。听见我身分的蜂子，在跟我确认过事实真相后就再也不愿意跟我说话了。「我要把圣☆重变成普通学校！这就是我进入这所学校的目的！」虽然我握紧拳头高声如此说道，但老师对待我的态度依然十分冷淡。「我只能说你真是有志气。」「对吧？所以请告诉我维纳斯的姓名……」「但就算我告诉你维纳斯的名字，你真的就能够让她看上你吗？」「咦……？」老师挑衅的言词让我觉得相当困惑。「你到底有没有自觉啊？维纳斯可是学园里最有魅力的女孩子唷。你真的认为那种女孩会喜欢上你吗？」「当然了！现在开始努力的话应该不成问题才对！」「这是平均能力在标准以上的男生才能说的台词吧？就算你真的获得维纳斯奖，也只会因为排名与对方相差太远而被评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并被扣分唷。这样你应该知道和魅力高出自己许多的对象谈恋爱有多困难了吧？」听见老师严厉的说词后，我只能眨了眨眼睛表示：「哎呀，凭我这种近乎恶魔的帅劲，应该可以轻易征服维纳斯吧。我的成绩的确不怎么样，但超一流的外表应该足以弥补这个缺点才对啊。」「唉……真受不了你。」结果老师以轻蔑的态度说了这么一句话。「那我就特别告诉你，你自己的等级吧。」「咦？」老师对吓了一大跳的我露出恶魔般的微笑。「学业成绩是偏下的※3。性格方面在综合过于自信、自恋又过于乐观，在电车里看见老人来到自己座位前就立刻装睡的卑鄙程度，以及多收了人家找的钱也会觉得幸运而收进口袋的小气心理之后大概只有2。此外基本上相当容易受到状况或他人影响，可以说完全没有主见这一点也让性格方面扣了许多分数。至于容貌嘛，首先就是头发的挑染违反校规所以扣分，再来就是眉毛修得太过整齐也扣分，身体太过瘦弱依然是扣分，夏天时经常恶心地把制服衬衫解到三颗扣子还是扣分，自以为很帅老是踩着室内鞋脚跟部分也扣分，最后再扣除其他各种让人困扰的负面印象分数，得到的评价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好。总平均的成绩绝对称不上是优秀。」（编注：日本在大学以前的成绩单，各类分数多采取1～5的五阶段评价制，5为最高，1为最低。）接下来老师便说出更为强烈的一句话。「也就是说，你身为男人的等级就只有『中之下』。」宛如由东京铁塔高空弹跳而下的冲击朝我袭来。「中、中之、下……」超时空大帅哥的我竟然……！我实在不敢、也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但是，等一下哦。确实我到目前为止都没交过女朋友。但我一直认为这是因为我帅到让人难以接近。进入高中之后，我认为这是因为濑木重藏的孙子这种特权身分会给别人带来压力。而且我更认为，在我十六年的人生里，和我最亲近的女孩子——蜂子也是因为那个变态爷爷才会不理我的。但是，说不定我之所以交不到女朋友，其实和爷爷与这座学园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是我本身的问题……中之下……难道说我只是个没有内在美，而且外在也不怎么样的男人吗？「这种男人怎么可能会受女生欢迎呢。」老师这句话刺进我的胸中，给了我致命的一击，让再也承受不住的我直接趴到地板上。「哦哦，神啊……！」我感觉自己没来由的自信与自尊正发出破碎声不断地崩坏当中。怎么会这样……我完蛋了……！这样下去别说和维纳斯两情相悦了，我可能只剩下这一生都没办法交到女朋友，最后独自躲在都市角落四张半榻榻米大小的破烂公寓里，变成一个无精打采的可怜老人这条路可走了。当我因为遭受打击而说不出话来时，真弓老师的视线忽然移到我背后。「谁？有事情的话进来没关系唷。」一听见这句话，我马上就僵住了。难道说有人目击了我人生最低潮的瞬间吗？回过头去一看，我发现房间门的毛玻璃部分出现一道应该属于女学生的身影。这道身影似乎因为犹豫该不该入内而晃动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转开门把，轻轻打开了房门。「怎么了，妹尾同学？」听见老师询问后女孩随即抬起脸来，我一看见她的容貌便不由得屏住呼吸。「啊，你是……」来者正是坐在我隔壁，刚才还救了我性命的那个女孩子。「抱歉，那个……」把视线从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我身上栘开后，女孩便很尴尬地往地面看去。「怎么了。找我有事？」不理会一口气白了头发的我，真弓老师以相当沉稳的声音这么问道。「是的。之前的老师要我记得把这个交给新的班导……」说完女学生便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来。当她靠过来伸出手准备将它交给老师时，我看见上面印刷的文字。「免除校规申请书」这是天生便有棕发的学生，在监护人签名后对学校提出申请的书面文件。但是眼前女孩子除了乖乖牌的外表之外连发色也是全黑，感觉没有什么违反校规的地方才对。况且圣☆重的女孩子不论是染发或戴耳环都不算是违反校规。真弓老师大致看了一下文件然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样就可以了。」女孩听见后便要离开房间，但她最后又向我点头打了个招呼。「那么我先离开了。」当门关上发出啪当一声时，我才忽然想了起来。妹尾雪菜。这就是她的全名。当时我就觉得她的肌肤就像名字一样雪白，而且像北方小孩子般红通通的脸颊与嘴唇更是相当诱人。「那么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真弓老师重新这么说道，但仍然未从「中之下冲击」当中恢复过来的我，只能茫然等待她继续说下去。「你要给我多少？」「……啥？」「当然是钱啦。既然我都违反校规告诉学生目前的等级了，当然应该收取同等的报酬才对吧？」老师带着异常妖艳的微笑这么说道。「而且你还想知道维纳斯的名字对吧？只要你能提出相当的金额，我也可以马上告诉你姓名唷。你是那个理事长的孙子嘛，应该有不少钱才对吧？」怎么会这样。没想到教师竟然会反而利用我的身分要我提供报酬。应该说，怎么会有这么糟糕的学校呢。「你错了，老师。我爷爷他非常小气。他告诉我老爸生前绝对不会分给他财产，所以我们家只是在爷爷家宅邸的庭院角落盖了一间很普通的房屋，过着一般庶民的生活而已。老爸甚至还付给爷爷租赁土地的费用。因此我的房间也只有四张半榻榻米大小，但不知为何妹妹的却有六张榻榻米大小呢……」我在混乱当中没有头绪地这么说明着，结果老师脸上立刻被一片失望的表情所覆盖。「什么嘛。你是说你付不出钱来啰？」「五百圆！我可以付五百圆！」在口袋里乱掏一阵的我，拿出了准备今天回家时拿来买漫画的硬币。「我会忍住不看这个月的新刊！如果可以等到下个月老爸发薪水时，我还可以从零用钱里拿出一千圆来付账！」这时老师用看着丑陋野猪般轻蔑且冷酷的视线盯着我，让我内心受到很大的伤害。我最后还是没有问到维纳斯的姓名，只能在充满绝望感的状态下回家去。虽然没有失去仅存的五百圆，但我也没有买漫画来好好欣赏的心情了。中之下。我身为男人的等级只有「中之下」吗？中之下的我，究竟有多大的机率能够攻略上之上之上，也就是拥有女性最大魅力的维纳斯呢。希望不要是零啊。心里这么祈祷着的我，当天晚上便在稍微哭湿了枕头的情况下入睡了。等级1 被判定是中之下的我 第一章 被批评面目可憎的我隔天，我很明显陷入意气消沉的状态。不过也难怪我会提不起精神来。因为我现在得重新评估和维纳斯成为情侣然后改造学园这个计划了。开始上课的第二天，我从早上就带着忧郁的心情。「嗨～成道。」当脚步虚浮的我在鞋箱前拿出室内鞋时，忽然有人轻轻戳了一下我的肩膀。当然，会做这种事的就只有一个家伙而已。「嗨，石田……」「怎么了，为何一脸忧郁。只有厚颜无耻这个优点的你，是发生什么事了？」「我问你，我身为男人的等级是不是只有中之下而已？」我直接悲痛地这么问道，结果石田只是不停眨着细长的眼睛。「你吃错药了吗，竟然能这么客观地看待自己。」果然没办法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正经的回答。「不说那个了，你看，瑞本絽美在那边耶。你不过去对最有可能成为维纳斯的女孩打声招呼吗？」「咦？」光是听见这样，就已经让我转瞬间雀跃不已了。斜后方D班的鞋箱前面，目前有一个女孩子正在换鞋子。从背影看起来那确实是絽美没错。絽美的个子很娇小。而且身体也相当瘦削，肩膀看起来更像是一抱紧就会骨折的样子。就连学校正式的S尺寸毛衣穿在她身上都显得有些大，于是她便经常把手缩在袖子里面，那种模样看起来真是可爱极了。絽美为了拿起脱下来的乐福鞋而半弯下身子，这时我便因为说不定她遵守校规的膝盖上十公分裙子会露出幸福的风光而露出色瞇瞇的脸。忽然间，我的眼神和絽美本人对上了。「啊，成道同学。早啊。」被她那尖锐的可爱声音叫着，让我的心跳瞬间加速。社团里的女孩子就只有絽美不会用难听的绰号来称呼我。「成道同学，对了，那个……」她爽朗地说着，然后小跑步朝我靠了过来。「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关于今年手艺社的文化祭，女孩子们各自提出了要摆什么摊位的意见，结果表决之后决定的是……」虽然对絽美不太好意思，不过我根本没有在听她说话。絽美现在一直凝视着我。像猫咪一样又大又充满魅力的眼睛只看着我一个人。虽然看起来不像有化妆，但除了往上翘的完美长睫毛之外，她的眼睛也让人体会到所谓的勾魂电眼根本是为她而打造的词汇。在她的注视之下，我感觉整个人的三魂六魄都快要飞出去了。「……就是这个样子……你觉得可以吗？」「嗯嗯，当然可以了。」好不容易才把灵魂拉回来的我顺势点头这么答应道，结果她讨喜的眼睛马上瞪得老大。「咦，真的吗？真的可以吗？」「咦……？」「太了不起了！没想到成道同学竟然会答应如此没礼貌的请求。心胸实在太宽大了。」「没有啦，那个……」看见她的反应后我虽然开始感到不安，但也已经来不及了。尤其絽美以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对我露出微笑，更让我没办法老实表示刚才根本没听她说话。「那放学后要来社办唷！今天起就要和社团的女孩子们开始制作了。」她开朗地说完后便离开了。「……真的好可爱啊，瑞本絽美。」在稍远处注视这一切的石田用着迷的模样低声说道。「光是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主动向你搭话，就已经算是祖上积德了。真好啊～」「这倒是真的……」跟平常不太一样，老实地这么回答完后，石田便一脸认真地盯着我看。「你到底是怎么了啊。整个人都很怪。你应该没这么谦虚吧？」「没有啦，春天本来就是个令人多愁善感的季节……」我像是恢复耍帅本性般说道，接着又把眼神移向樱花飞舞的运动场。不过我的内心其实还是闷闷不乐。不行，这样下去真的不行。这一点都不像我啊。但到底怎么样才像我呢？像这样陷入青春迷宫当中的我，只能边听着石田那无关紧要的话题，边像只发条猴子般不停点头并且走向教室。当我来到自己位子上时立刻吓了一跳。因为我和坐在隔壁的妹尾雪菜眼神对上了。「早、早啊，妹尾。」以尖声这么说完，妹尾的表情也稍微变得柔和了一点。「早安，濑木同学。」虽然昨天发生的事情让我感到有些紧张，但她的态度和平常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由于妹尾的声音带有一种甜腻柔和的特质，让我听见之后也略微感到安心。「妹尾，我忽然想……」由于目前的气氛似乎适合继续跟她搭话，我便试着询问忽然想起的问题。「你昨天怎么会拿免除校规申请书去交呢？」「娘炮男——！」这时候有好几个女孩子来到我座位前面。一看之下才发现原来是从去年就和我同班的女孩子们。「娘炮男，你的手艺很不错对吧？今年可不可以也帮班上缝抹布啊？」「咦？啊啊……」「那这些是旧抹布。全班总共要三十三条，拜托你了。」一名女孩迅速把怀里的物品放下，而我的桌上马上就出现了一座破布山。「啊——今年也和娘炮男同班真是太好了。」「自己缝的话还得把缝纫机拿出来，实在太麻烦了——」「真的要感谢娘炮男才行。」女孩们嘴里一边感谢着我一边走开了去。看来我还是很受女孩子欢迎嘛。马上恢复自信的我，忽然注意到妹尾的视线。她眼镜深处的瞳孔，不知为什么像是很担心般晃动着。「啊啊，这个吗？」我看着桌上几乎快把我的脸埋起来的旧毛巾说道﹕「其实我是手艺社社员。缝纫可是我的强项唷。哎，我虽然只会最基本的平针缝，不过因为是兴趣，所以一有空就会忍不住动起手来。」我一边说，一边从桌子抽屉里拿出针线，开始以灵巧的手法缝着折起来的毛巾。我缝我缝我缝缝缝。在我开始缝纫不久之后……「娘炮男，好恶心哦。他又用平针缝在缝抹布了。」「啊啊——今年我们班又要因为抹布异常不耐用而出名了。」「想说过了一年，应该会有点进步才对。」刚走回去的女孩们再度看着我产生了一阵骚动。我想应该是继续在感谢我吧？「怎么样？很棒吧。」我很得意地回看着一直注视这一切的妹尾。结果她也用惊讶的表情回望着我。不久之后，从她嘴角露出漂亮的两排牙齿，妹尾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啊，笑容有点可爱耶。虽然昨天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但她发自内心的笑容终于打动了我。「怎、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吗？」我狼狈地问道，但她却摇了摇头。「咦，那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