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刻姐姐要是知道我已不再战斗,还能和亲切的人一起生活——她是否会肯定我,并且为我高兴呢?诗乃慢慢抓紧辽子的背,像是想为这起自问找出解答一样。「辽子小姐……」想到的都是些说不出口的话,绝对、根本不能说的话。但辽子没有跟着诗乃一起沉默,又说:「孝司他还说,要做好早饭等我们回去一起吃喔——那个傻孩子竟然说要做汉堡排呢。一大早就弄那么油的东西,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且小诗比较喜欢吃日式早餐吧?」听辽子这么说,诗乃脸上自然地漾起微笑。泪水失控地夺眶而出,手脚也使不上力。「我很喜欢吃孝司先生做的菜喔。」「哇!那个恋童癖竟然这么行!要是传出去了,辽子姐姐以后怎么见人啊!」诗乃的笑魇被辽子的欢笑声刻得更深了。她闭上了眼,静静倚着辽子的背。倚偎在相当于自己姐姐的人背上,回到她所居住、自己在相反世界的另一个家里。……命刻姐姐……诗乃在心中呼唤着她珍爱的人,并沉入安详的梦乡。……你知道吗?她轻轻点头,在送出沉眠前最后一口气时心想——……说不定我也有属于这个世界的哥哥或姐姐喔?●休息室已成了一幅午餐风情画。在5 th-G质询结束后的中场休息时间,各G、各UCAT代表都离开议场,到划为各自休息室的概念空间里稍作歇息。全龙交涉部队也是如此。希比蕾带来她在学生餐厅烹制的七层豪华便当、蔷麦沾面和各式卤菜,大树则将她逛年终庆时各摊贩送她的小点心和饮料拿来分享,盖满了排在一起的课桌。大家将相中的菜肴夹进盘后,就各自回到座位上继续作业。真正还在忙的是希欧跟风见——「新庄同学,你的份已经告一段落了吗?」「嗯,现在是在等风见学姐跟原川同学的翻译,把版面之类的检查一下再影印之后就算大功告成了吧……应该能在9th-G质询前结束。」佐山道谢后夹走新庄递来的章鱼烧,并望向桌子彼端。希欧坐在窗边原川的位置上紧盯笔电。他看着少女的背影说道.,「希欧,谢谢你给了我一场相当有意义的答询——话说回来,你那边进行得怎样了?赫吉的世界创造论里有没有什么漏洞之类的……」新庄的眼朝话音的去向一瞄,首先见到的是希欧转向这里的脸。希欧眉尾低斜,尴尬地笑着说:「不好意思,我还是找不到漏洞呢……」希欧的肩膀没向上缩起,反而直线下坠。「如果世界是从母因子衍生出来的,那就只有鹿岛先生或赫吉先生的说法能够成立,而且只有后者会产生十二个G……」「换言之世界是以他们的方式运转吗?岂有此理,这可是我的世界啊。」佐山继续说道:「不过无所谓,反正再过不了多久,大家就要在我的世界当邻居了。」这番胜利宣言般的豪语,让新庄和众人面面相觎。然后众人自然地将视线集中到新庄身上,似乎要他有所反应。……为什么每次都要把这种工作丢给我啊……新庄在心里叹了一声后转向佐山,将发束拨到背后歪头问道:「你还真敢说……我问你,『过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新庄没好气地发问,佐山则是微笑以对:「只要新庄同学把刚刚摆在桌上的那杯饮料给我,我就说出答案。」新庄想了想,再看看四周。众人注视着他,眼神露骨地喊着「给他!给他!」但新庄仍有自己的矜持。他又想了一会儿才说:「……你、你先告诉我,我再给你。」「那我就说吧。」佐山神色自若地一口答应,翘起二郎腿说:「我已经从既有的事实当中,找出了几个能瓦解Top-G优势的论点。」比起佐山一派轻松的语气,话中内容更教新庄惊讶了那么一点。佐山继续当着他的面说道:「答询结束后的投票判决,应该就是在比较Top-G的正义和Low-G的优势。为了获胜,他们势必会在质询时强调自己的世界被何等恶毒的技俩毁灭。可是——」佐山没有看向其他人,凝视着新庄。「假如那场毁灭不是什么暴行造成的,而是种必然的结果呢?」「必然……?」佐山反问新庄:「假如Top-G非得那样子灭亡不可,事情又会怎么变化呢?」「……?」当众人一脸纳闷时,佐山从桌上拿走新庄的杯子,一饮而尽。「……好啊!这实在太特别了!看起来虽和咖啡无异,味道却完全无法想像!」「其实那杯是我临时找个东西装起来备用的蔷麦面沾酱。」「……新庄同学,你喝过它了吗?」「别傻了,我怎么可能去喝那个啊。肝脏会坏掉耶。」「基于各种不同层面的考量,我要求一切重新来过……!」「冷静一点。」新庄说完,佐山也「嗯」地点头,坐回椅子上。为了不辜负众人期望,新庄再问:「你为什么认为Top-G必然会毁灭呢?」「在回答之前,我希望你能重新来过,先用这杯子喝个一口。」「唔。」新庄低头握拳时,背后传来几声压低了的声音。「觉,佐山为什么对间接接吻这么执着啊?」「大概是因为某个5th-G高层说直接亲嘴会怀孕的关系吧。」「希、希欧是因为缺乏知识才会说那种话嘛……不过,实际上到底要怎样才会怀孕呢?」「希欧,希欧·山德森,等你回美国看个几百小时深夜节目以后,我们再继续这个话题。」新庄在他们的话题发酵得差不多之后叹口气。「好吧,等等我就喝一口再给你,先把答案说出来吧……你为什么说Top-G的毁灭是必然?有证据吗?」「那其实是种状况证据,就藏在你的报告里。同时——它也是你母亲口中Low-G三项独有特征中的最后一项。」「咦?」新庄吓了一跳,怀疑地回想着自己的报告内容。「先、先等一下,难道佐山同学已经知道最后一项是什么了吗?」「还只是推测,没办法解释得很清楚,可是——Low-G的确有那种东西。」佐山的语气,犹如在描述一个铁铮铮的事实。新庄一时说不出话,只是慢慢坐下,心想——……真的有吗?妈妈说的那个真的存在吗?新庄虽用「自己」来答覆瓦姆纳比的谜语,但她仍不确定那究竟所指何物,而佐山却断言那个就在Low-G里。他一定是从目前揭露的过去和事实之中,发现了其真面目。「我打算用那个答案,和Top-G一决胜负。」「这、这样啊……」新庄竖指抵着额头想了想,一口气的时间后——「可是,为什么Low-G的那个……会让Top-G的毁灭变成必然结果呢?」「因为整件事非常荒唐。它……非常非常地荒唐。没错——」佐山继续说下去:「因为事情就是那么荒唐,所以你的母亲才会到Top-G去,造成你父亲的困惑,让我父亲决定毁灭Top-G。而且——」「而且?」「……而且迫使Top-G不得不步入毁灭。因为他们想成为全G领袖——所以不用等我父亲出手,他们就已经开始自灭了。」「!」在众人的疑惑声中,大树首先发难:「那、那个:佐山同学!呃……老师啊、这个、呃……」「佐山!要是拿不出真凭实据,会让所有G以为Low-G只是随便想找理由脱罪,反而遭到唾弃耶!」「对、没错!老师刚刚就是想讲这个!」众人理所当然地无视大树。佐山将手伸向盘起的腿,在所有人眼前把膝盖抱到胸前。「如果要赢,我就一定得那么说。反派立场的我们要自己去否定那些罪名。这一招,只有想把证据全都翻出来的我们办得到,而且非得由身为恶徒的我来执行不可。」「可、可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的论点真的行得通吗?要是被反驳了,有办法再驳回去吗?」听了新庄的问题,佐山只是耸耸肩。「……其实我还需要几个关键证据,有瑕疵的地方也不少,那些都得靠我的论违加以补强。我会在之后6、7、8、9、10的答询之间,把我的论点再统整一番。所以——」佐山说:「希欧,我希望你也能在这期间好好努力,只要能做出结论,就一定能成为我论点的后盾。还有——」佐山转向飞场和出云。「8th-G的质询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顶多十分钟就会结束了吧,而9、10两G一定不会给我们时间,因此——我有件事要拜托你们。」「是要争取时间吗,佐山学长?」「没错。」佐山点头说。「会议重新开始后,我需要两小时来统整我的思绪。对付9、10两G时,我应该能自己拖个一小时,8th-G大概只有十分钟。所以……剩下的五十分钟就拜托你们了。」出云点点头、抓抓后脑,接着出声回覆:「真拿你没办法……纯聊天这种事我都在盖被子的时候才做耶。」风见朝出云腹部中央赏了一发肘击。●两名女子,在某间休息室里望着窗外景色用餐。她们是一身黑西装的命刻,以及身穿卡其色战斗风衣的龙美。命刻坐在窗框上,抚摸坐在脚边地板那头大白犬的头。龙美在四张排成田字型的课桌上侧坐,从塑胶袋里拿出购自校外便利商店的罐装啤酒。「啊,果然已经不冰了。算了,这样子味道会更浓,也没什么不好的。」「别喝太多喔,要是等一下有事就不好了。」「放心吧——另一个我身上也有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伤,而且还没完全康复呢。」「……伤?」「对呀。」龙美说:「他一直都没收紧左腋,应该是贴了疗符之类的吧。」「眼力还真好。」命刻望着窗外,将摊贩卖的热狗送进嘴里。龙美的声音又从视野外传来:「外面看起来很好玩吗?」「因为我是第一次接近这种活动嘛。」「这理由也太无聊了吧。我还满喜欢这种活动喔。」「你不讨厌Low-G的文化?」「我们就住在Low-G里,一味去排斥只会闷坏自己而已。诗乃跟你有时候脑筋就是转不过来呢。话说——」龙美苦笑道:「你们两个,没事了吗?」「该怎么说呢……」命刻按着胸口回答:「我觉得我自己应该是没问题了,而诗乃……好像是待在一个她有意愿就能好好生活的地方。所以,应该是没事了吧。」「真是倔强——倔强的女人得不到他人施舍,只有吃亏的份,你知道吗?」「那我就主动去争取。」几个身穿学生服或店铺制服的人,在命刻眼中来来去去。店铺应该正忙着做生意,里头充满了音乐和说话声吧。只不过,坐在这里是接触不到那些的。「你放心吧。」命刻将胸上的手按得更紧。「……我一定能到那里去的。」这时,教室拉门忽然打了开来,滑轨响声让龙美、命刻和一旁的小白都回头查看.一道人影站在门边,那是身穿白衣的——「赫吉义父……?」「嗯。」赫吉应道。「质询的下半场就要开战了。话说——」命刻听出他话里带着笑意。「我和约尔丝想出了一个好点子,接下来、接下来就把Low-G一口气逼进死路吧。嗯?怎么样啊,命刻——准备好和他们一决胜负了没呀?」「一决胜负?」「是啊。」赫吉点点头,张开双手。「就是和Low-G……共享辩论的乐趣。」●答询在下午一点继续进行。除了波德曼,出云也已在6th-G代表席上就座。波德曼之所以推举出云为代表,是由于V-Sw将他视为主人的缘故。因此,在6th-G业已归顺UCAT及日前战败的情况下,6th-G的质询自然地平顺进行着。见到答询进行得如此顺利,代表席和旁听席上的每个人都觉得——是不是太快了呢?对于这场临时召开的会议,各方都有着相同的见解。Top-G应是想压缩Low-G的思考时间。所以这场会议中的每分每秒,对于佐山而言应该都十分宝贵。然而,6th-G这场质询却在波德曼的纳闷表情中毫无窒碍地进行。多数已归化且部署在UCAT通常课、特勤课的6th-G人士,此后将会在世界各地协助3rd或5th-G的警察或救护工作。除了确认这点外——「考量到6th-G人士对UCAT之战术、装备已有相当程度的认识,相信届时让各位在该单位享有士官级待遇,并不是件困难的事。」就这样,佐山的一句总结,结束了对6th-G的答询时间。时间只用了五分钟左右,比之前每一场答询都还短。众人不禁望向佐山。他已经没有拖延时间的手段了吗?还是他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不需要时间了呢?然而,在议长Sf准备宣告6th-G质询结束之际。波德曼身旁的出云竟起身说:「喂喂喂,让6th-G享有士官待遇?有没有搞错啊,要让这光头踩在我头上?」他一面对佐山喊话,一面啪啪啪地拍着身边那颗寸发不生的头。「要是让这颗头长了什么出来,害他拿翘了怎么办?」旁听席一片骚然,波德曼低头隐忍。不过佐山却煽风点火:「不会的,不管再怎么补,那颗头也已经什么都长不出来了。如果头本身变长了,就能演出单口相声中『手水』的真人版故事了呢。(注:在这段故事中,「手水」为大阪方言中的洗脸之意,却被他乡旅店的老板娘误会成同音的「头长」,而引来一段笑话)」「哈哈哈,真是太好了,波德曼!光头被认为是谦虚的象征了耶。就是说啊,光头真的很不错吧?既干净,散热效果又好,而且——」出云将波德曼的头当作猜谜节目的抢答铃般拍个不停。「看起来还很猥亵——超棒的啦!」下一刻,满头青筋的波德曼放声怒吼,和出云大打出手。第三十一章 『设想的战术』啊我们对彼此的用心将成为通往胜利的道路●出云和波德曼的互殴,消耗了将近十五分钟。最后Sf举枪扫射结束了这一切,两个大男人都被扛上担架送进医务室,又花了五分钟。加上答询时所用的五分钟,合计大约是二十五分。飞场看着出云的担架消失在书库入口,不禁紧张起来。……他们没事吧?他嘴里嘟囔着,同时脑中也在想该怎么拖延时间。自己不像出云,没办法靠蛮力演出一段肢体式闹剧。但他已经受佐山所托,要和出云联手争取五十分钟。……我还要拖二十五分啊——真的行吗?现在,站在代表席边的自己身旁,有四颗色彩各异的光珠漂浮在桌面上。光珠不会说话,但似乎仍拥有意识,会对问题表示反应,所以能够做到简单的沟通。……然而他们还是不能跟别人对话,那要怎么争取时间呢?枣光灯忽然从头上打了下来。飞场感到全场视线集中过来,全身瞬时一绷,不过——「呃……我是7th-G代表助理,飞场·龙司。」一开口说话,心就自然地定了下来。总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在这种场合首先该做的,就是表明自己的身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