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场似乎做出了转开视线的动作,不过佐山没有放在心上。「把话题拉回来吧,飞场少年。继续关于美影进化的话题。」双臂环抱的飞场视线收回来,佐山对着他转回来的眼睛微微示意。「好,那么你认为她无法进化的原因何在呢?」「就是刚刚被你随随便便就否定掉的概念核啰。」「你自己不是也很清楚这一点吗?」飞场一声「那个」含在嘴中欲言又止,佐山向他走近一步。「来聊聊假设的事吧。」「……什么事?」「以前在某个地方有个拥有秘密的人……有人对那个人说想在一起,但是那个人没办法对同伴说出自己的秘密。不过另一方面,另一个人也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的同伴有秘密,然而没有深入研究下去。」他的最后一句话,使得帐篷那边的岩地那里传来新庄的叫声:「骗人——!!」在眼角余光中可以看到从岩地上站起来的新庄一闪而逝,不过马上就被两倍速冒出的出云之手硬压下去。飞场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环顾周遭。「刚、刚才那奇怪的吐槽是打那来的?」「这里是濑户内海,在战国时代是倭寇横行无忌的土地喔。听说晚上会闹鬼。」「呃,那个,先把那种事放到一边吧……可是,也就是说——」「我这样告诉你吧。你们两个虽然都觉得进化是必要的,但是同时也害怕会破坏掉现在的关系,结果都在为不进化想借口。」然后——「不只是那样。飞场少年,你说过想要保护美影,不过那并不是确信自己能够保护好人的人会说的话。飞场少年,我想你一直到现在都是受到她的保护。」飞场一口气噎住,而与他相对而立的佐山则摇了摇头。「当然,就算事情是那样,基本上也不是坏事。」他这样一说,飞场的眉毛就拧起来。「……不是坏事吗?我根本就没有保护好她耶?」「这是自觉的问题。就算你认为不够,但是也许她认为已经足够了。然后,常保积极的态度,认识自己不够成熟的地方,就可以消灭自己的粗心与提升自己的实力——像我就总是积极地对新庄同学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我会差个临门一脚呢?」从岩地那边传来一些声音,不过马上就又静下来。飞场再次看向那边。「……不过去看看没关系吗?」「我没有跟石头作朋友的习惯,你有吗?」然后佐山说道:「只是,以你的情况来说有少许问题存在。飞场少年,你……在知道自己受到保护后,是不是就把自己比她更加无力的事正当化了呢?」「可、可是,无论是荒帝还是其他的一切,都是属于美影姐的力量……」「在战斗的人是你,她只是把力量借给你而已——你是运用着继承了3rd—G之血者的力量,一直与3rd—G战斗过来的当事人。要说起终极的理由,那是为了净化3rd—G的第二个污点。」佐山这样说:「你要对自己战斗的意义有所自觉,然后把3rd—G的第二个污点告诉我。如果你与3rd—G战斗的理由就是那个,我更希望你能说出来。为了让我们得到与3rd—G战斗的权力——请你,我就加上个『请』字吧。」「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告诉你了吗?」「不。但是,美影又如何呢?为了救你,在没有你的状态下叫出荒帝的她又会怎么做呢?我想答案已经出来,你的意见不重要了。」「——」飞场反射性的摆定架式。往沙上用力一踏,右脚往后拉。「你说的是——」「要是赢了,就跟我们一起战斗,飞场少年。」本来对着也摆好架式的佐山缓缓点头的飞场,连忙左右甩头露出苦笑。「不、不行喔。刚刚你并没有说是哪一边赢……只是如果我赢,请告诉我从佐山学长观点看来,我的弱点在哪里。虽然出云学长已经跟我说过很多了,不过我想应该还有不少。我得先留意那些才方便跟3rd—G战斗·」「美影的事无所谓了吗?」「就算没有我拜托,大家也绝对不会不管她的吧?」飞场的苦笑加深。「要是我出面拜托,美影姐心里会有疙瘩——是不是因为有我拜托,大家才会对她那么好。」「真是不好决定轻重的毛病呢。为别人的关心而担心。」说着佐山也采取了压低身子的架式。头上的月亮高悬在视界上端,已经差不多是深夜了啊,佐山这样想。还想着,现在东京的田宫家和飞场家不知道是怎样一番景象呢?……在意料之外的地方师兄弟对决吗?鞋子未脱的脚轻轻往下一踏,把肩膀垂下,让貘下去地上。佐山一面目送着貘慌慌张张地往岩地那边跑去,一面说:「没有放水也没有不公平。我的拳骨曾经碎过一次,无法出拳。你上午受的伤应该也还没有完全痊愈吧。」「了解——输赢怎么算?」「那种事自然会心中有数的吧,你以为这场比试会只是友谊赛吗?」飞场说了声「说的也是」点点头。随即突然冲了过来。●飞场观察着敌我双方的距离。胜负只在一瞬间。佐山并未拥有出云般的耐力,飞场自己也是一样。所以攻击一旦命中,就会一招决胜负。对佐山而言也是一样。只要打对地方,就算还保有意识,身体也会配合不了。飞场在与出云的那场战斗中,对这点有深切的体会。然后佐山与他是同门弟子。飞场流的战斗方式是以空手格斗为主,但也有设定使用兵器。并非护身术而是战斗术,所有一切都存在着攻击与防护。其中以速度为主运用连击的招式之多,飞场至今仍不敢说自己已经都学完了。但是对方就连这点也是一样的。他知道对方的本事到哪里,也知道对方的速度。「——!」所以飞场先动了。现在是属于黑暗的时问,虽然有月光,但是一切的阴影也因此加深。把身子压低的他,一动起来绝对是无法看清楚的。就连可以观察出他动作的影子,现在也都落在他的正下方。距离拉近。佐山挥动从飞场方向看过去位在右侧的手臂,也就是他自己的左手打出一拳。但这是虚招,飞场心想。他那只手无法握拳,就算打中也不会有多大的效果。……真正的攻击在其他地方!佐山的右脚动了,那才是真正的杀招。但是到来的并不是踢击。而是沙子。「……!」一如他所料。但是以他的位置来说,从下方飞溅而起的沙粒很难挡。要是因为直扑而来的沙粒闭上眼睛,就会失去视觉;不闭的话,沙子一人眼还是会失去视觉。要是用手拨开,攻击会产生空门。这时候他听到佐山的声音:「这是在露天道场的泥土地面上得不到的经验吧?」说的没错。但是飞场早有定见。他向前扑去,然后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只闭上右眼。沙子来了。直溅向他的左眼。但是在下一个瞬间,扑面而来的沙子弹开时,他睁开了右眼。右边并没有失去视觉。然后他看到另外一只脚蓄势待发的佐山。「——太慢了!」飞场冲到佐山右边。而佐山则为了要甩开他,脚向后一踏,重新摆定架式。那是腹部后缩,准备减轻被打中力道的架式。但是他料错了。自己这边现在只剩一只眼睛,不会在抓不准距离感的状态下靠狠劲出招。飞场看着佐山先前对他发出虚招的左手。那只手没跟上佐山身子向后缩的动作。飞场伸出双手抓住佐山的左手。因为只剩一只眼睛能识物,所以抓不准远近感,不过只要能够双手手指伸过去碰到对方,就可以直接抓住。扣住他的手腕。飞场没有打下去,反而为了催生自己的速度而加速。「!」让踢出的沙粒在背后爆开,飞场从佐山右侧掠过。就那么一瞬间。他已经绕到佐山旁边。眼中所见的佐山侧脸面无表情,从脸上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飞场觉得就跟平时一样。他曾经在祖父的道场见过佐山几次。在本来的印象中,感觉佐山是个相当成熟的人。[IMG]http://i1006.photobucket.com/albums/af186/ZHYDxxh/090t_with_mark.jpg[/IMG]然后飞场回想起祖父常提起的佐山祖父之事。自己的祖父一提起佐山的祖父就没好气。当然,他很少提及战争时的事。虽然祖父似乎还有过许多朋友,不过在战后仍然有所往来的,好像就只剩出云的祖父、叫做齐格菲的魔法师,还有在美国的山德森老人了。祖父在说起他们时,都是没好气地提起一些战后的无聊回忆。……也是啦。飞场在准备出招之余这样想。……对于能够把自己心里想法摸得一清二楚、跟上来、甚至还抢在前头,然后无惧地正面相对的人……如果是我,长大以后提起那样的人也会没好气的。前几天见到过去的事、在衣笠书库开会的事、白天时输给出云的事,一一在他脑中流过,同时飞场以全力穿过佐山身边。上。他的双手像要把手中扣住的左手手腕往外推出般向上一扭。「——」从佐山左手那里传来某个部位被拆离原本位置般的感觉。而且不是金属类的部位,而是骨肉相连处的部位。佐山的左肩脱臼。在感觉到手中佐山左手力道消失的同时,飞场把他的手往上一抛。这是完全靠速度的毫不留情一击,一个弄不好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但是为了获胜需要这样做!佐山的筋骨已经断裂一部分,关节往非正常弯曲范围扭去,理应会在脱臼处产生摩擦。脱臼带来的痛苦是神经被扭曲的肌肉和骨骼挤压,直冲往脑门作响的一种痛楚。只要没有把脱臼的部位接回去,本来只会痛一下的剧痛,将会一直持续下去。飞场点点头,立时停下脚步。把右脚插入沙地中当成煞车的动作。在激起的一片沙尘中转身望向背后。「有没有人?去叫医生——」回过头去的飞场眼中,看到理应不可能存在于眼前空间的东西。鞋底。「!?」在他心里还想着「啥啊」的一瞬间,他的心窝已经被鞋尖踢中。而且像是直插入胸腹之间的肉里一样。尖尖的皮鞋尖,陷入他腹内五公分处停下。没有动静。然后虽然动弹不得,但飞场可以知道自己的呼吸正缓缓噎住。在自己慢慢变得僵硬沉重的身体正前方,鞋尖之主面无表情地说道:「看来确实是需要医生呢。」说着佐山的鞋尖为了要推开飞场,更加用力地戳进去。飞场的身体在紧绷的状态下,无力地向后倒去。……和上午时一样,又输了吗?但是往后倒的飞场视觉并没有放过佐山的左腕,他的手正无力地垂在那里。「……你不会感到痛吗?」,缓缓倒卧在沙地上的飞场气若游丝地这样说。本来想要这样说。但是他的嘴巴已经连呼气都呼不出来了,因为横隔膜受到打击停止活动。在无法喘气也无法出声的状态下,飞场看着天空的月亮。然后在蓝白色的月光中,忽地插进一个影子。形如鞋底的影子。紧接着,皮鞋鞋跟往他下腹部一踩,冲击到来——「——咳!!」「哦?看来是可以呼吸了呢。虽然是粗暴的治疗法,不过有效就好。」力量回到体内,不过痛觉也到来了。存在于腹部上方的炙热感,让他感到格格不入,所以他张开嘴巴想要把空气从胃中吐出去。这时候佐山的话声到来:「既然你能够呼吸了,就代表不需要医生了吧。那么,我要请你支付这只手臂的治疗费了。别怕,只是个小数字罢了,因为有保险——七千三百五十万日圆。」为什么会是那样的数字啊,飞场想要这样问。「咳……哈!」却只能发出奇怪的声音。……啊啊,这就是所谓的窒息挣扎玩法了吧。初体验……在他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大汗的同时,又有话声传来:「你要不要付钱?要付的话就继续喘气痛苦的扭动,不付的话就伸直身子不动。」飞场硬逼自己停止喘气,在沙地上伸直身子不动。但是撑不到三秒。「呃啊!」「——真可惜,本来在想如果能够撑五秒就放过你……真的很可惜。」「你说这是什么话啊佐山同学!」啊?飞场泪眼汪汪的往岩地那边一瞥,看到身穿白色连身裙的新庄在那里。……看起来好像女孩子一样耶。在这样想之余,他又觉得看其他女生看直了眼很对不起美影姐,然后——「他明明就是男生吧!」飞场连忙跳了起来。虽然直起的身子猛咳不止,不过现在已经有个比起身体痛苦更加重要的疑问在眼前。……糟了,难道我已经变成跟佐山学长他们一样的变态了吗?「怎么了吗?飞场少年。要是你对新庄同学怀有什么病态的想法,我就把你灌水泥沉到秋川河底帮忙治水喔。作为市民,这是极自然的贡献吧?」「自、自然才怪!我是普通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会是HARDGAY!」「……佐山同学,我也可以提出让龙司去做出贡献的请求吗?」走了过来的新庄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看到提在新庄手上的救护箱,飞场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对、对不起,那是个人的兴趣——是我输了,对吧?」「嗯,先不理你前半段话来说……不管由谁来看,都是你输了吧。不过,佐山同学算重伤?」新庄的问题让佐山看向自己的左臂,现正无力地垂在那里不动。佐山歪起头。「唔,看来是重伤。从方才起就一直有某种很痛的感觉,不过一想到,啊啊,只要有新庄同学奋不顾身的照料与贡献出大腿让我躺,说不定就能治好——探病时麻烦带水蜜桃罐头来好吗?」「……说得事不关己似的呢。」看到咧开嘴巴这样说的新庄和佐山,飞场吐了口气。然后他再次倒卧在沙滩上,嘴里才嘀咕着「完全不是对手啊」,佐山就有了反应。「没那回事。你在开打前不是说过的吗?自己有缺点存在。这次只是我展露出来的缺点较少而已。因为我早料到肩膀会受创发痛,所以才能提早做好心理准备。」「那是指你早就预测到我会怎么打了吗?」「不——重点不是靠预测战斗,而是要支配战斗。」「预测和支配有什么不同?」飞场听到一声苦笑,不过很快就消失。「失礼了。因为这是初级的问题……那么我问你,你觉得预测是什么样的东西?」「那个,以战斗中的发展……」「不对。扣分,飞场少年。所以安静地把我的话铭记在心——你平时所预测的并不是战斗,而是自己的胜利。而且可以说是为了无伤的胜利。」佐山顿了顿。「所以,当你针对自己状况预测出的攻防结束,可是战斗仍然持续中的时候,你就会在确信自己胜利的状况下败北。如果是在支配战斗,应该就不会变成那样。支配战斗这档事,是要把承受对手力量、让对方无法出手之类的所有事情都纳入考量——一面尽可能心想这场战斗不要结束就好,一面继续战斗。」「那种事……」「在没有了美影的现在,你应该做得到吧?在所受的伤害会回到你自己身上的现在。你一直以来为了想保护美影,变得只能预测出短期决战的胜利模式。白天时你会输给出云,虽然也是有不习惯受到伤害的因素在内……不过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你接连打中他几下,就以为自己会胜利了吧。」这时候在视界中所见的月亮再次插入阴影。那是手,佐山的右手。「握住这只手,飞场少年。然后一起到应当由我们站在同一阵线、共同支配的战场上。既然你要去净化3rd—G的污点,那我们也一起过去帮忙吧。」他这样说:「你应该跟美影度过了不少亲近的时光。就是化为武神跟她在一起,可以听到她的声音……与3rd—G战斗后的时间了吧。但是一旦美影进化以后,你就没有再为了得到与她亲近的时间而战斗的必要。你要为此负起责任。」「责任是指什么?」「身为净化3rd—G污点的人,即使只是一小部分也可以,要背负起属于3rd—G的某种意志。飞场少年,我们全龙交涉部队与尊秋多学院学生会期待你的加入——以必须死拖着3rd—G活下去者的身份。」然后——「你应该已经做好决定了吧?我有那种感觉。在你的头上的白色头巾,八成也是为了用来遮掩、守住与她有关的旧伤,是为她着想的一种多愁善感。正因为你是如此的善感,所以我才要你告诉我——那个无情3rd—G的第二个污点是什么?」第三十一章『洗刷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