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一时之间分辨不出她的意思,她所说的话简直就像是不希望我离开一样耶。蓦地,京想起过去的事。很久以前的事。曾经在一个晚上,京从旁搂着一个身穿作业服准备远离的男人不放。那时候自己还是个一如外表所展现出来的孩子,就算被摸头也不能服气。所谓的不想分开,就是这么回事了。虽然想起将近十年前的感情,但京还是一面后退一面回答:「因为对自己的现状不能服气!」对方没回应,露出要把京抓起来的神情踏步向前。双方的距离逐渐接近,女仆的右手伸向京的胸前。在对方的手来到可以触碰到的距离时,京采取了出其不意的行动。她后退的速度变慢。因为相对速度改变,双方距离一下子拉近,对方露出讶异的表情。在那一瞬间,京一把挥开少女伸出的那只手。「啊!」跟着钻入对方胁下。京以肩头顶着对方腋下的姿势抱住对方,搂住那具纤细的躯体。然后利用对方过来的冲势,把对方往肩上一放,靠腰力往后一仰。「!」又是往后奋力一跳。趴在她肩上的少女一口气还转不过来时,京已经身子往右一转。踮着一只脚尖转动身子。「左边的!」朝向从左边过来的持帚女仆丢出被自己抱住的女仆。看着像传球般从上面飞过来的人,持帚女仆一时问呆住了。所以京大叫:「接住她!」「啊,是!」在持帚女仆丢下手中的扫帚后,京的旋转也完全停了下来。旋转后的身体现在正面对着她们的方向,也就是京本来要前进的方向。所以京不再后退,这次是朝向前方开始起步。京把朝后发出的物理动力全部注入脚底往前。身子像与地面平行般的如箭射出,从起步开始就用上全力疾奔。像弹跳般的奔跑。她看到左手边本来持帚的女仆接下被她抛出的金发女仆。紧接着马上掠过两人身边,而金发女仆和持帚女仆一时之间都处于动弹不得的状态。解决掉两个了。京向着最后一个人奔去。但对方也注视着她的行动,第三个黑发的女仆停下脚步摆出应战架式。判断力挺不错的嘛!要是她乱动,只会被自己四两拨千斤而已。但要是站着不动,就能减少自己可用的战术。不过还是太天真了。京没有停下脚步,向前奔去,然后手伸向位于空中的一个东西。那是第二个女仆抛出的扫帚。她指尖一勾让扫帚转个方向,把它高举过顶。扫帚的刷毛部分刮过白色的墙壁「让路让路让路!」声势汹汹的呐喊声与刮搔音,让对方缩起身子。但是做为最后一道防线的女仆并没有后退。不知道是基于什么判断,她看到京高举过头的扫帚,把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往前一伸。她是想先挡住京,再采取接下来的行动。京心想,这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挡下的架势哪。真是群乖孩子呢。笑意从她嘴角泄出。当时要是自己的同伴里多些这种人,说不定还可以称霸关东呢。京一面这样想,一面往对方的头上挥下扫帚。黑发女仆也与之呼应般的压低下盘,摆出防御架式。紧接着。「这个给你吧,因为我不擅长打扫。」京向前轻轻丢出扫帚。女仆看着眼前落在半空中的扫帚柄。「欵?」并反射性的接住朝向自己落下的扫帚柄。所以游戏结束了。随即京用比之前更快的加速度,迅速奔过她身边,比女仆回过神来转头的速度更快。一口气冲过去。就连视线都来不及追上,京已经跑出T字路右转,那边比较靠近建筑物的边缘。她转向那边与身子一矮发生在同一时刻,脚下用力与身体往右边弹出也发生在同一时刻。右边的走廊上没有人,那里的空气宣告着可以往这边走。因为有风。并不是停滞在室内的空气流动,而是来自外界的冷风。跑着、手臂摆动着,京又重新思索起来。但是先前的记忆是怎么回事?昨晚无法回想起来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模模糊糊的,有什么逐渐成型。浮现在心中的东西是什么呢?「颜色?」一瞬间从夜晚这个关键字闪出月亮,蓝白色的月亮。昨晚应该确实曾经看到过接近满月的月亮。可是不对。不是蓝白色,自己偶然思及的颜色是是什么呢?就在她这样想的一瞬问,已经看到那个颜色。正前方有个紧急出口,可能是为了换气而开启着。从那个出口可以看到外界的光,那是内含黄色的太阳光颜色。那就是正确答案。她想看的颜色,零零碎碎存在于记忆中的颜色。那颜色具有什么样的意义呢?昨晚明明就是夜晚,那自己是在哪里见着阳光的呢?心中存疑的京跑着。已经不再是往楼梯跑,而是跑向紧急出口。同时一个矮小的人影,从位于紧急出口右前方的室内楼梯下面跑上来。是茉伊拉3rd,她也是来阻止自己的吗?她那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向前平举,正顺着楼梯往上奔。不过京并没有把茉伊拉3rd放在心上。因为在矮小的年幼女仆能碰到自己以前,自己已经先抵达紧急出口了。理应如此。「轰!!」在茉伊拉3rd这样一声彷佛很开心的声音中,一股来自右下方的力道弹飞京。啥?右下半身有种像是被一大团水打中的感觉,然而京心中的讶异远胜于其他感觉。因为茉伊拉3rd这时候人还在楼梯上,手也不到足以触碰到的距离。这是怎么回事?京还来不及思索,一切的物理动力已经制造出结果。她从紧急出口向外跌出,跌往高达八层楼的空中。●翻过位于紧急出口处升降机的栏杆,投身于空中的京,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天空。她的脸朝上,眼前可见的是一片的蓝,还有白云。好辽阔啊,她的视线在这样的思绪中翻了个身,城市景观进入眼中。那是一个平坦的城市。在视野范围中,突出的高地大概就只有自己所在的这座建筑物落坐的山而已,剩下的就是密密麻麻挤在一块平坦土地上的大楼与民宅。定睛一看,在山的另一边那里还有神社。好像在哪里见过耶?这样的想法凝聚在街景的一点上。以位置来说是在这边的南侧,那里的街景一角有个古色古香的L型,而且京总觉得那份古色古香带着一种人工的味道。在白墙叠瓦的建筑物之中,还有着类似在课本上看过的西洋式建筑。那是仓敷?是高中校外旅行时来过的地方,那个古色古香的街景是美观地区。既然如此,那另一头的巨大建筑物就是美术馆了吧。明明不过是几年前的事,可是剩下的印象却只有曾经在这里买过鲎的标本送人当礼物而已。「不过应该是没错」这时候她原本转动的视野突然定住。在被弹出来以后,现在已经到达抛物线的最高点,接着就要往下掉了。身上的力量骤然消失,一股力道扯着背部向下拉的感觉来了。我会死吗?京不在乎地想着,全身放松。脑中想起了各式各样的事。过去的事、秘密收藏起来的记忆。首先想起的是国小时的事,那时候曾经用放在布袋中的笛子与纸球打棒球。在一记用力挥空后,袋内的笛子散掉,吹口部分直飞出去,正中投手额头,砸出新月形的伤口。当然,对方被送到医院去了。国中时也有过类似少女情怀的往事,那是在跑去看自己心仪的棒球社学长练习时发生的事。那时候自己做出娇羞状把滚到脚边的球扔回去,因为球正好逆光,学长才低下头就被从天而降的硬球砸中球帽突起的部分、也就是脑门。之后就那样从帽子下流出血来,膝盖一弯倒在大地之上,真的是教人吓到了。「搞什么,都不是像样的回忆嘛!」回过神来的京挣扎起来,但是她能够抓到的只有空气。她四下张望,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抓住的东西。在已经翻过来面向下方的视野范围中,有着城市景观,还有倒过来看的建筑物。白色的建筑物,那是巨大的石块。表面打磨得像玻璃般反射阳光的石造建筑耸立在地面上,大约在六层楼高的地方有扇类似仓库般的巨大铁门,其上顶着四层居住楼层。居住楼层顶端是个角度很大的钝角三角屋顶,整体形状看来「好像神殿一样」就在京思索到这里的时候,突然一股冲击遍布全身。目前距离地面应该还很远才对。出现在半空中的意外状态,是有个东西正托着她向下落去,以便吸收掉从她屁股、背上、还有脚上传来的冲击力造成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京直起了阵阵发麻的身体。在已经停止不动的眼下,托住自己屁股的东西是「手?」形状是手,但是大小不对。人类的手不会有一公尺那么长,也不是蓝色的,更不会有合成树脂那么硬。「这是」在心中一种奇妙的似曾相识感中,京看向那只手的手腕方向。在视线所及处,神殿般的建筑物门已打开。从那里伸出的蓝色手臂,以高度来说,大概是位于三层楼高的地方。手臂的主人从门内现身。那是一个身披蓝色钟甲的巨大武士。身高约十公尺。巨大的手腕关节等处,全都涂上一层像是合成树脂搬的涂料,从它身上感受不到生物所具有的脉动感。所以京对托着自己的巨人下了这样的定义:「居然还有机器人,现在这是在演动画吗」京嘴里发牢骚,不过同时也看着对方的脸。在由金属组成的脸面构造之中,相当于眼睛的地方发出的光是绿色的,光量略有变化地乍明乍暗。看着这样一个武士的眼光,京有个想法。不对。就在她思索着是什么不对的时候。「」京出其不意看到一个在蓝色盔甲武士后方的东西。在类似机库的所在之中,有一个巨大的白色盔甲武士。比蓝色巨人还大上一圈的巨大身体,嵌在用来维持站姿的机架上。位于机架侧面的长条形黑色空洞中,浮现着蓝白色的文字。typhon。虽然不了解这个字眼的意义,不过京知道那就是白色巨人的名字,也就是机体名称。然后她回想起来了。「昨晚」。记忆在一瞬间苏醒。过去的事、秘密收藏起来的记忆。首先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自己的事。面试失败记得昨晚从军畑站下车的自己,确实是在田地问的碎石路上发酒疯,然后「牵扯上这个好像动画机器人的战斗中」一一复苏而来的记忆,让她做出一个动作。那就是抬头往上看的动作。「!」虽然披头散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所仰望的青空中央,有一个光源。太阳光。像是带着黄色色泽的温暖光源,让京想起过去。想起昨晚降落在自己面前的巨大白色盔甲武士,以及那个武士眼中的光。还有那时候感觉到的感情那会是什么呢?不知道。但是一波又一波急遽叠压而来的记忆,让她整个人都呆掉了。也有部分原因是出于坠落时得救,让她绷紧的身子一下子放松、动弹不得,瘫坐在蓝色的手掌上。像是与她呼应般,蓝色手臂开始下降。缓缓地、轻柔地,像是在避免伤到她。「啊。」京的视线向下射去。她看到眼下有许多女仆们的身影。其中也有茉伊拉1st、茉伊拉3rd的身影,其中还有与她们有着相同发色、直短发,却是唯一一个把脸别过去的人,那应该就是茉伊拉2nd了吧。连同其他众多的女仆,全都仰望着她,露出放心的表情。同时也掺杂着期待的表情。那种表情就好像是在述说着,自己得救可以让她们把什么有趣的事继续做下去一样。看着她们的表情,京吐了一口气。为何她们会对自己这样的人,展现出那种表情呢?「插图083」第三卷 上 第四章 『相迎的入口』第四章『相迎的入口』那里充斥着世界的疑问那里是在他人期望下前去之处?抑或是自己期望前去之处?●午后的山风在初夏之际依然凉爽如故。能够让人沐浴到既不紊乱、也无阻碍的无垢之风处并不在山中,也不是河面。是高处。建立在奥多摩山中,日本UCAT输送管理大楼的屋顶,就是那样的地方。现在,屋顶的边缘处有个人影。完全没把初夏阳光放在眼里的黑衣身影,任由白发在风中摇曳。太阳眼镜所见的眼下,唯有又长又宽的飞行跑道以及从UCAT伸出的道路。视线转动,望向遥远的东方。飞行跑道旁边的道路、以及分开IAI用地与此处的山谷道路,现在都空无一人。「已经走掉了啊。」就在他面无表情地低语时,从下方传来女性的声音:「哎呀呀,至,你是在为公主与王子送行吗?」「滚回去,德国魔女。」相对于他冲口而出的这句话,却有个人影是以站在外墙上的姿势,从屋顶边缘爬上来。走在墙上,一个箭步踏在屋顶边缘的人,是位身穿黑色套装的女性。一头灰色的柔软长发在风中摇曳。「黛安娜吗?你来做啥?话说你就不能乖乖从紧急出口过来吗?」「不,因为我看你好像沉浸在什么思绪中我怕你会一时伤感脱口说出什么丢脸的话,所以才隐匿行迹如果从紧急出口过来,就会因为开门的声音被你发现了吧?」「哦?那么我做出什么怪异的发言了吗?壁虎女。」「用守宫的兆头会比较好喔。」黛安娜露出笑容,在屋顶边缘轻轻翻了个身。「至,你可说了不少呢那些只有我们才知道的事。」「哦不过我是做好什么也不透露的打算。」「沉默是意志的宣言喔?」黛安娜马上回他。然后笑意加深,眼睛眯得快要看不见。「真令人怀念呢,好久没有像这样欺负你了。」「不用怀念,然后给我消失。这也是为了你好,黛安娜索恩伯克。」至吐了一口气。「那些无聊得无可救药、昏醉得无可救药、失魂落魄得无可救药、还有浓密得无可救药的一切,全都由我一个人包了你只要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好,然后事情就可以在无人得知的状况下结束。」「真卑鄙的独占呢。那是因为你不是五大顶,而是完全以旁观者身分在一旁看着一切的缘故吗?还有因为在那时候哭喊过的缘故?」在她这话说出口的一瞬间。至的右臂猝不及防地横挥而出。拿着铁杖的手,往黛安娜的脚扫去。但是黛安娜躲开了至的攻击,她轻盈地往屋顶外面一翻。退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