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看到荒王粉碎的头部舰桥而失望。想起自己在这里造成崩塌,握住奈津残缺的手。对于这一切的记忆,有件事情是鹿岛能够确信的。一切的疑问、愤怒、恐惧和喜悦,都是因为我拥有自己的力量,所以存在。这些是鹿岛无法遗忘,也无法逃离的记忆。是一直让他感到迷惑,就算拥有了家人,也挥之不去的记忆。「可是,我不曾质疑过带来这些记忆的力量。」鹿岛站在斜坡前方,像是勉强挤出字似地开口:「我的力量就只能让人失去什么吗?」他吸了口气,用拿着信封的左手触摸斜坡上的泥土。然后缓慢地举起右手,接着摇了摇头。「太任性了!我、我想使用伤害了我重视的人的这个力量」跟着挥出右拳,让拳头陷入眼前的斜坡泥土之中。现场响起了飞沫声及叫声。「来讨回一切!」他的拳头连同手腕整个陷入泥土之中。柔软潮湿的泥土经过太阳加热后,带来温暖的感觉。鹿岛一边感受着右手传来的热度,一边让滑过脸颊的雨水流进口中。他在雨声中,用舌头舔起带有热度的雨水后,有了这般感受。跟鲜血的味道一样。这味觉加上陷入泥土里的右手触感。此刻他手中感觉到的湿滑触感,与过去握住奈津的手时触感十分相似。他根本没有忘记这样的感觉。八年前,和当时相同的感觉,以及随之而来的情感,由颤抖的背脊替本人代言。然而,鹿岛不会再转身背对斜坡了。「我」鹿岛以像在承受着某种痛苦的颤抖声音说:「我会继续说谎的,奈津。」对不起,鹿岛想着。对不起啊,奈津。我想重拾起让你变得不完整的力量。还有晴美,对不起,你的爸爸是个大骗子。不过,今后我不会再为了说谎的事情道歉,我不会再说「对不起」。「因为我已经做出决定。」决定要继续说谎,并以自己的力量保护一切。鹿岛脑中浮现这想法的同时,转头看向右方。他以右手将八年前的感觉连同泥土一把抓起后,看向新路。沥青铺成的新路向前无限延伸着。全身已恢复感觉的鹿岛,此刻感受到自己沉重的呼吸,以及急促的心跳。然而,他的内心并不感到慌乱。我选择的不是2nd-G,也不是Low-G。「藏起2nd-G的力量,走向Low-G之中」就让我前往两者皆非的地方吧鹿岛做好决定了。尽管觉得自己任性,但他内心没再出现否定的想法。所以他决定了。他从斜坡拔出右手后,张开了嘴巴。「喔」鹿岛不禁想出声。他找不到理由制止想出声的意识。所以,鹿岛朝向天际张开嘴巴,跟着放开嗓门。那是吼叫声,近似婴儿呱呱坠地的声音。身体感受到的颤抖像弹开了似地消失不见后,他更加用力地吼叫。「」鹿岛扭转身体,让身体反折,用力地往后仰。他让身体朝向天空延伸,让空气经过肺部、喉咙以及嘴巴,最后放声大叫。咆哮声贯穿了丛云低垂的天际。●在阴暗云层覆盖的天空下,人潮拥挤的新宿里,新庄因为佐山的询问而颤抖着肩膀。「嘶吼声?」佐山「嗯」地点点头,然后顺着吹来的风把头发拨向后方。他镇定地仰望天空,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口吻说:「反抗者、战斗者,会以他们的声音或意志发言或放声大叫,就像大城宏昌那样。」还有「2nd-G今后一定也会那样吧。」听到佐山的话,新庄屏住了呼吸。她想起两件事情。昨晚大城所言有关鹿岛的往事,以及方才看到的过去。那个人也会像大城先生的父亲一样,做出决定吗?新庄确信他会做出决定,因为她知道那人了解自己的力量。那么自己又是如何呢?她想不出答案,这个事实带来的情感让她不禁全身颤抖。「!」新庄反射性地动了。心理的拒绝反应使她全身紧绷地起立,然而「」新庄看向身旁,发现佐山抬头看着她。他脸上浮现「怎么了?」的表情,新庄这才察觉到自己的举动。「对、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新庄放松肩膀,并喘了口气。就在她尴尬地重新坐下时,佐山的声音从旁传来:「确实,看了刚刚那样的过去后,想要立刻转换心情并不容易,但是紧张过度也不太好喔?新庄同学。」「嗯」为了不让佐山看出内心的动摇,新庄勉强露出笑容询问:「那、那这样,你有没有什么能够转换心情的话题?」听到新庄的询问,佐山开始思考。几秒后,佐山与头顶上的貘一起做出击掌动作,然后又与它一起转过头说:「那么,我想再次邀请你参加明天的全联祭,如何呢?」听到「祭」这个字,新庄脸上瞬间浮现喜悦的表情。然而,她立刻一副发现到什么似的模样抖了一下肩膀。不行啊新庄朝佐山慌张地挥手说:「那、那个啊,我明天要参加训练,所以那个你跟切好好玩吧。」「你的这个提议是很不错,可是」听到佐山一副没劲的模样说道,新庄立刻发问:「你讨厌切吗?」「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佐山抱住腋下的纸夹说:「我现在是在问你要不要来呢?」新庄发出「啊」的一声,并领悟到她的发问代表着什么意思,以及佐山的想法。她领悟到佐山的体贴,以及自己否定了这份体贴的意志。「」新庄猜测此刻自己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看见眼前的佐山微微皱眉,新庄知道了答案。浮现在她脸上的,是泫然欲泣的表情。「新庄同学。」「对、对不起。」新庄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她一看手表,发现时刻接近下午五点四十分。「那、那个啊,佐山同学,我有点不舒服先自己回去了喔。」听到新庄的话,佐山动了一下眉毛。他一副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模样抬起头,然后露出认真的表情询问:「因为话题比较敏感,我就说得婉转一点,你是生理期呃啊!」才说到一半,佐山就遭到新庄的膝盖攻击。看见不禁弯起身子的佐山,新庄着急地说:「对、对不起,因为你的话好像一点都不婉转,所以就忍不住」「呵、呵呵呵,漂亮的一击,新庄同学。老实说,这个梗我用了两次,所以理所当然会得到这样的报应,可是」「好了好了,话说回来,我根本还没有生理期这种东西。」新庄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说道。然而,佐山听到她的话后,又动了一下眉毛。他以讶异的表情与口吻询问:「还没有?」「啊。」新庄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但是她心想我又没有说谎所以,新庄一副加强防备的模样抱住自己的身体,视线与佐山交会,跟着深呼吸一次。「我是不是很奇怪?」自觉奇怪的新庄,以像在确认的口吻问道。然而,她得到否定的答案。佐山一边重新整理歪掉的领带及衣襟,一边说:「这因人而异,我想应该没有什么一定的标准吧。」尽管「嗯」地点了点头,新庄还是知道自己不禁脸红了起来。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谈论这样的话题?「对不起喔,我还是个小孩子。不过,这是有点小原因的还有,我想这也正是现在让佐山同学觉得不开心的理由。」「你说的原因,就是你昨晚告诉我的谎言吗?」「嗯。可是,我只能说这么多了。」新庄静静地点了点头。然后,她一边转头面向车站的方向一边说:「我想如果再多透露什么,是不行的只是,佐山同学,我想趁现在问你一个很唐突的问题,你愿意听吗?」「只要是你提的问题,我当然愿意听。」新庄得到了许可。因这个事实而感到安心后,她整理了一下。「就是,我刚刚不是说要你跟切一起参加全联祭吗?那个啊,我这样说可能不太好,但是就算切离开了,你也不要紧吧?」「」「不要这种表情嘛。就是,你左手臂的伤已经好了对吧?所以所以就算切离开了,你还有运可以陪你你一定不需要切了吧?」新庄好不容易地挤出深藏在心底的话:「可是,正因为这样,所以一下下就好,真的一下下就好,拜托你陪在切身边。」新庄的话到此为止,这已经是她目前的极限。她看向佐山,发现佐山脸上浮现些许惊讶的表情。对于这点,新庄感到抱歉。所以新庄转身背对佐山。然后两脚一用力,便跑了出去。「对不起我们下次再聊!下次喔!」说罢,新庄立刻看向手表,加快了原本只是小跑步的速度,飞奔而去。虽然佐山站起了身子,但不可能追得上新庄。新庄穿过抱着大包行李的两名女子中间,往拥挤的人潮中跑去。这时,空中有某样东西掉落在新庄的夹克上。落在肩上的当然不是烧夷弹,现在会掉落的是「雨水。」第二卷 下 第十八章 『痛楚的要求』第十八章『痛楚的要求』过去感到伤痛之处,如今为了追求什么而痛而过去追求的事物,如今又变成了何等样貌●夜幕低垂的奥多摩山间。从位于该地的UCAT设施往更深处走,有个不同于现实的世界。1st-G居留地。这个半径一公里且充满绿意的区域,此刻正迎接夜晚来临。散落在空间内的民宅以及临时住宅的窗户流泻出光线,屋顶上的烟囱升起袅袅炊烟。然而,在这些建筑物中央,有间石造屋的状况不太一样。这间房子少了遮挡正面的墙壁,而且破烂不堪。此刻,满满的光线从这屋内溢出。里头有两个人,他们分别是全身覆盖黑色甲壳的半龙,以及穿着白袍的老人。在泥土地板的民宅里,两人面对面地坐在竹制长椅上。他们中间夹着棋盘以及黑白棋子。半龙挺高胸膛、把双手交叉在胸前,老人则弯腰望着棋盘。白袍老人摸着下巴喃喃地说:「法佐特,如果是玩军人将棋(注:类似日式陆军棋的博奕游戏),我就所向无敌呢」「你忘记自己上次失手让『地雷』这颗棋子掉到地上结果引起爆炸了吗?大城一夫。」「喔,那次飞得还真远呢我是说我。」大城说罢,叹了口气。听见大城的叹息声后,法佐特侧着头说:「我听说与2nd-G的全龙交涉已经开始了?」「你、你这人怎么这样,突然就刺进人家的内心。」「说书人虽然会拐弯抹角地描述故事但不会放过真相喔,大城一夫。佐山御言与新庄已经开始行动了吗?」「你说的这个新庄有点状况你知道的吧?新庄的谎言。」大城最后一句话让法佐特不禁发出「喔?」的一声说:「也就是说新庄在思考是否该对佐山御言坦承自己的谎言是吗?」「你还真清楚。」「因为这是很正常的故事发展啊,大城一夫,公主一定会有秘密的。」「什么公主啊?你几时变成童话迷了?法佐特。」法佐特没理会大城的发言。「你因为自己的父亲与2nd-G的灭亡有所关联无法提供太多情报,所以也不能太积极干涉新庄他们,是这么回事吧?」「法佐特,有你在要整理情报真是轻松」大城放下一颗棋子说:「怎么说呢,我也因为老爸的事情,好像变得有点畏缩。」「这表示你还年轻。到了我这年纪,就算想迟疑一下都没那么容易。」「真的吗?」「嗯,像前几天因为法夫那对制作纸浆的工作提出不必要的意见,我就毫不迟疑地揍了他一顿。那道墙壁就是受到当时的家庭战斗波及,看到这个就觉得迟疑还是必要的。」大城看着房子正面那破了个大洞的墙壁说:「你们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嘛那,法夫那去哪儿了?」「他正在进行反省仪式。」「反省仪式?」「就是用绳索绑起来在后面断崖倒吊三天。大部分时候只要这么做他都肯反省,如果还不肯我就会把他抓起来甩一甩再吊三天。」「这不叫反省,叫强制改造意识吧!」法佐特还是没理会大城,放下一颗棋子。「总之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还会感到迟疑是好事。相对地,2nd-G成员里没有长寿种族,所以这些年轻人会因为年轻而经历一阵迷惘后做出结论吧。」法佐特发出仿佛从喉咙深处吐气似的笑声。「不过身为1st-G人的我也有跟他们不同的疑问。有个年代稍微久了点的家伙展开行动的样子,听说是德国UCAT最强的魔女来了。」「你是说黛安娜啊。如你所知,她是齐格菲的侄女」「这我听说了,可我怎么也没想到1st-G会接受那个男人的侄女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