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哈根老翁可以这么称呼我,你想侵害哈根老翁的权利吗?」「那真是失礼了,布莲西儿。我以为你是为了找回你失去的那个名字,所以才在奋斗」法夫那用带有笑意的语调继续说:「你的任务不是去监视一个叫什么齐格菲的人,然后伺机暗杀他吗?这项任务已经迈入第三年了,到现在还只是定期报告而已。你该不会是被对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吧?不管怎么说,你小时候和那个齐格菲──」从少女脚边传来的高亢叫声,打断了法夫那的响亮声音:「不要再说了!」出声的是跟少女一同前来的黑猫。它竖起爪子,摆出备战姿势。「我们有执行任务,法夫那!你们今天会开会,不就是因为我们的任务成果吗?你们是根据我们看见的『王城派』战斗状况,而召开会议的吧?你们只需要开开会,但我们可是确实地在执行任务!」说到这里,黑猫保持备战姿势轻笑,继续说:「若你是想替我们打气,那就老实一点说出来如何?」「因为最近说出这句话后,总会有很多郁闷的事情发生。说话拐弯抹角的,抱歉啊。」法夫那依旧以带着笑意的语调回答,然后把视线移向少女说:「快去吧,长寿女,等会儿我也会过去听你报告。」说罢看向正面。法夫那像一个一个确认每位对手的表情似的,环视全场一遍说:「你们懂吗?并非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能够像你们一样,在这个G的概念底下生活。我们所谓的自由,说到底就是要把这个世界变成跟1st-G一样。」法夫那拍了一下手掌继续说:「因为如果不把这个G变成跟1st-G一样,我们就无法在这个G生存!没有在把这个G同化之下所得到的权利,算是真正的权利吗!?被压迫在狭窄场地里所得到的优厚待遇,究竟有什么意义?」与法夫那对峙的年轻人咬紧了牙根。当年轻人的身子快要往后退缩时,有人出面支援了他。是坐在他旁边的老人。一头白发的老人用手按住年轻人的肩膀示意他坐下后,面向法夫那。并开口发问:「法夫那,你的演讲很精彩,不过你忘了一件事。」「什么?」老人用手指向法夫那,点了一下头说:「1st-G被毁灭的时候,你根本还没出生。被毁掉的不是你的世界,而是我们的世界。你是──」「但我是1st-G的半龙。」法夫那打断了老人的话。「听好,我相信自己是1st-G的人,而且这个事实正是一切的开始。」法夫那稍微压低身子,然后伸出头直视老人的眼睛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众多的祖先、我不知道有国王统治的国家、我不知道有限的大地、我不知道没有月亮的夜晚、我不知道能够飞翔的天空、我不知道因为战败而毁灭的那一天,而且我也不知道应该守护什么。所以,我不知道荣誉是什么东西!」他停了一拍,继续说:「不过,我说老年人们啊,你们知道荣誉是什么。所以即使你们被挤在狭窄的地方,也能够赖着荣誉过活。」然而──「我们什么都没有,可是我是1st-G的人,我也希望自己一直是1st-G的人那么我们该怎么办才好?要怎么做,才能够拥有像你们那样的荣誉?」法夫那眼前的老人尽管眉头深锁,却沉默了下来。老人的沉默被法夫那当成是一种回答,于是他挺起身子。他那已经不是对着其周围的人,而是对着整个大厅说话的声音高高响起:「我要的是1st-G到现在仍然与我们同在的事实!如果你们有不必把这个世界变成1st-G的方法,说出来无妨!」●一道声音在衣笠书库里响起,那是齐格菲的声音。「──1st-G是个很难移到其他概念世界的G。因为他们内部的种族差异太大,如果不是在1st-G的概念底下,很多种族就无法生存下去。」单手拿着杯子的齐格菲站在桌子旁,坐在椅子上的风见抬起头看向他说:「为什么在1st-G时,他们就能够生存呢?」「靠文字的力量──虽然目前还没深入调查,不过有可能是文字的力量也发挥在基因排列上的缘故。1st-G的世界也一样,大气和天空里都住着精灵,这些精灵代表着文字的意思。」「这就是概念和居住者相互契合的意思吧。」说话的是坐在风见旁边的出云。「被这个G喜欢上的家伙就算想要去其他G,也没办法离开吧?」「是啊──1st-G原本就是一个力量很强的G。但是他们强化种族,并且不停和其他G战斗,最后总算有能力建造出以陆战为主的机龙。在他们研究的成果下,制造了两架称为法布尼尔的旗舰机龙。但是,1st-G的机龙有一个缺点。」「缺点?」「当乘坐者进行同化时,1st-G的机龙会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绝大多数的乘坐者都会在这个阶段死亡;就算熬过去了,也无法恢复原本的模样,必须以机龙的模样度过一生。」「所以到了现在,还有机龙存活下来就是那个叫做法布尼尔改的大怪物。」「嗯,两架法布尼尔当中,整备成王城用的那一架是我杀的。不过,在兵器研究所接受改造的那一架则逃过了1st-G的崩坏。」「为什么要制造这种东西?是1st-G的领袖太好战的关系吧?」齐格菲摇摇头说:「他很讨厌战争。1st-G的国王因为概念战争失去了王妃,所以他为了保护1st-G直到崩坏时刻都不受任何人侵害,制造了防卫用的机龙。然后他把抽出的概念核分成两个,并且打算利用支配世界构造的概念封闭世界,进入守卫状态。」「这是放弃参加概念战争的意思吗?」「嗯,没错。因此──」齐格菲说到一半沉默了下来。他把杯子凑近嘴边喝了一口后,换个话题说:「看佐山怎么决定,你们自然会慢慢知道后来的经过吧。」●在1st-G的基地地下大厅最深处有一大片隔墙。布莲西儿从隔墙旁的出入口走进最里面。虽然法夫那的声音依旧从她的背后传来,但是关上出入口的门后,也就听不见了。相对地,四周一片黑暗,脚边的黑猫逐渐融入黑暗之中。「这里还真冷。」她点头回应黑猫的话,然后看向上方。高高的天花板只有中心处有一盏灯光,上头刻有「灯火」文字的小吊钟,发出朱红色的光芒。布莲西儿等到眼睛适应灯光后,才把视线移回下方。这里是与隔壁同样宽敞的大厅。「不过,这里不是大家的空间,而是私人的房间」在落下视线的布莲西儿眼前,有个巨大如山的影子。然而那不是山,是拥有好几个表面的构造体。整体是由七座被涂成白色的山所组成,分别是头部、躯体、四肢以及尾部共七个部位。布莲西儿的眼前有一架钢铁制的巨龙。身长超过三十公尺的机龙目前保持俯卧的姿势。机龙全身以白色及深绿色为底色,活动部位则披着黑色。而且,机龙身上的所有武装几乎都处于解除状态。机龙各部位的外挂点装上了黑色伪装外壳,除了位于背部和四肢的常备刀刃,以及如摺叠羽翼般的散热器之外,表面找不到可以攻击的部位。机龙的基本武装多为内藏式,而各类装甲板上的开关口全都贴上了标示整备完毕的黄色封符。「」布莲西儿沉默不语地注视着机龙,这时忽然有声音从上方传来:「怎么了啊?布莲西儿。」布莲西儿「吓」地一声抬高头,看见机龙背上有个人影。那是个身形高大的老人。他有着一头灰色波浪发以及同样灰色的胡须,身上也套着深绿色外套。在阴暗之中,老人的身影微微泛着光,使得其后的模样透了过来。仰头看着老人的布莲西儿敬了一个礼说:「布莲西儿报行──哈根老翁,您刚才见到你回来。」虽然老人眯着眼睛动嘴,但声音并非从他的嘴巴,而是俯卧在布莲西儿眼前的机龙背上,那个看似排风口的黑色开口传来。而且,只要布莲西儿一有动作,机龙的各部位就会传来声音。微微反射着光芒的声音真面目,是以保护材料包覆的辅助视觉元件。那是机龙的视线捕捉布莲西儿的声音。然而,布莲西儿毫不在意视线地看着老人,老人也以他的身影询问:「我的使魔会向您详细报告──『王城派』呢」「听说他们决定在三天后投降,有使者传来消息说他们会就此结束一切行动。」布莲西儿点头说:「原来如此。」她脚边的黑猫叹了口气说:「所以法夫那他们才会这么激动啊。拜托你处理一下好不好,哈根老翁。」「没礼貌!你在说什么啊!」看见布莲西儿抓起黑猫严厉责骂,老人──哈根露出苦笑说:「这我不能答应你呢,小同伴。」「是吗?果然因为他们是同伴?」「不是,如果我动手就算是手下留情,也会不小心杀死他们吧?那可不行。」黑猫仰头看向布莲西儿说:「刚刚的发言,我是该笑?还是该当作没听见?」「你该把这个疑问放在心里。」哈根露出苦笑,一副困扰的模样皱起眉头说:「布莲西儿,我看,等会儿我再听你那只猫的报告吧。你还有什么其他情报吗?」「有的。UCAT的全龙交涉负责部队虽然尚未组成,但已经开始参加实战。另外,听说全龙交涉的中心人物将在明天拜见与UCAT联手的和平派代表法佐特。」「这么急啊?看来法佐特的想法也渐渐地完全倾向Low-G了啊」「不难理解法夫那为什么会那么激动,因为他是法佐特的儿子。」「称自己的父亲为斗败狗的战士啊他现在正在和大家争论不休吧?你觉得怎样?他太年轻了吗?」「我觉得与其他说还年轻,不如说太不成熟了。不仅满口幼稚的理论,还把那些理论当成是正义。」听到布莲西儿的发言,哈根加深了苦笑。「他会显得幼稚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他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想要说服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需要理由的大人们。但是当总是习惯随随便便拿个理由采取行动的大人,遇到小孩子认真主张幼稚的正义时,最后总是会被打败。大人们不是输给理论,而是输给更棘手的东西。」「棘手的东西吗?」「没错,棘手的东西。那是过去曾经拥有,但无法再次得到的东西。而且是他们自己从前拿来说服大人的东西。」哈根托着腮,看向上方说:「──法佐特的儿子个性非常率直。」「不过,法佐特好像在那个UCAT的居留地里受了很多苦。」哈根保持仰头的姿势回了一声:「是啊。」「事实上,法佐特在那个UCAT的居留区做了很多努力。他接受在UCAT的概念管理之下生活,换得狭窄居留区里的安全。虽然大家会抱怨他要求得不够多,但是在UCAT管理的居留区里,和平派的性命其实是掌握在他人手中。」「要是概念空间被撤除了,大多数的人都撑不过半个月吧。」「法佐特他们之所以能够在那里生活,是因为他们有逃出时带出来的物品和知识可以作为交涉材料,还有UCAT的温情吧。」「您可不能跟大家这么说喔。」布莲西儿眯起眼睛仰头看向哈根。托着腮的老人嘴角微微上扬,缓缓张成弯月形说:「我知道的。不管怎么说,是我带着大家来到这里,然后使用带来的概念核做出这个概念空间我必须以勉强算是前指导者的一员、以及现任保护者的身分领导大家。虽然很麻烦」哈根看向布莲西儿继续说:「要不要和我交换啊?拿我这个『法布尼尔改』跟你换『镇魂之曲刃』。我还是和住在冥界的人聊聊往事比较轻松。」「没办法交换的。机龙一同化,就变不回来了吧?而且在这个Low-G里,能够做出冥界的概念太弱了。就算用曲刃打开冥界,住在冥界的人也只能出来一下子而已。」「说的也是要是能够和冥界的人好好交谈,真不知道该有多好。这样或许就可以减轻大家的宿怨。」哈根抬高了头,看着隔开大厅与这个房间的隔墙说:「如果我们那时不害怕世界崩坏,说不定能够解救更多人。」哈根闭上眼睛。法布尼尔的各部位发出小小声响,遮光板挡住了视觉元件。「──也害了那只鸟。」「那是弃小鸟于不顾的那个人的错。」「弃小鸟于不顾的或许是那个人,不过,是我们没有解救小鸟。」哈根说罢睁开眼睛。在黑暗之中,他忽然喊出一个名字:「法夫那。」视觉元件有了动作,哈根把脸转向布莲西儿的背后。布莲西儿回头一看,发现一个黑色甲壳的身影站在黑暗之中。她和黑猫慌张地跳开一步,摆出备战姿势。「你什么时候出现的!?」「刚刚。你不用那么紧张,黑暗本来就是我的属性,我可是能穿梭黑暗的半龙。只要是在黑暗之中,我就能在想得到的范围内移动自如。」在黑暗之中,法夫那从感觉变成了实体出现在布莲西儿眼前。他没看向布莲西儿,而是向哈根敬了一个礼,然后开口问:「您怎么决定?」听到法夫那的询问,哈根探出身子,并顶出下巴指向隔墙的方向说:「嗯,你们不是在那边讨论了吗?」「讨论的结果是,在我们的意见达到一致为前提下,请哈根大人做出最终判断。」哈根听了,搔搔头说:「你又用这么形式化的说法。」然后「唔~~」地低吟一声。「看明天法佐特怎么行动再下结论,这样好不好?布莲西儿,我记得法佐特明天会和UCAT进行事前交涉,对吧?」「是的。这是从和平派那边得到的情报,应该错不了。」布莲西儿点头说道,然后看向法夫那。法夫那看了她一眼后,垂下肩膀叹了口气说:「哈根大人,我说啊,我这么讲或许不礼貌」「喔~你总算恢复平常的说话调调啊,说来听听。」法夫那动作敏捷地把两只长长的手腕交叉在胸前,然后托着腮说:「为什么您要延后下结论的时间呢?我们本来就是聚集在您麾下,然后在您的率领下,一直努力到现在。」「不是啊,你跟我说这么没有自主性的话,我很困扰耶。」「这是您身为负责人的职责吧。」「嗯,的确是这样没错啦抱歉哪。」听到哈根这么说,黑猫拍了拍布莲西儿的脚:「这两个人是谁比较大啊?」「我。」布莲西儿这么回答后,法夫那与哈根都回过头看她。她点头做出回应说:「请继续谈论有建设性的话题。」法夫那叹了口气。他挪开托腮的手,单手按住头部。他用爪子轻轻敲打头壳,喊了一声「哈根大人」后,继续说:「您的弟弟雷金老翁和侄女古特伦公主都被那个叫齐格菲的人杀死,最后也没能够保护国王。您心中对于这件事的怨恨都跑到哪里去了?」「对啊,跑哪儿去了呢?我确定这份怨恨还在,只是不知道在哪里耶,法夫那。你一定很希望是在我的武装动力炉里吧?还有──」哈根轻轻点头继续说:「──失去生命的不只我的家累而已,所以我决定不照私心采取行动。当所有人都认同的真正机会到来时,我才会采取行动,现在我们越来越接近这个时机了。别焦急,法夫那。太焦急会有所失。」哈根没有停下来,他就这么继续发问说:「还有,你是为了什么而战呢?法夫那!」被询问的法夫那抬起了头。他与哈根四目相交后,缓缓开口说:「为了我们本该拥有的东西──为了把它夺回来。」听到法夫那的话语,哈根「嗯」地回应一声。他没有躲避法夫那的视线回答:「既然这样,我会好好记住你说的话绝对会。」●佐山与新庄走在晚间的学校用地上。二年级普通校舍的正门及后门都被锁上,无法进入。让貘坐在肩上的佐山试着转动了两、三次门把。「果然打不开如果有像孝司那样的技能就好了。」「孝司是昨天来接你的人吗?」听到新庄的询问,佐山在快要点头的那一刻,改变了主意。他转头看向身旁,觉得在身边的应该是──「你问得很自然为什么你会知道孝司的事?」被佐山这么一问,新庄隔了一会儿后,慌张地左右挥手说:「啊,不是啦,是姊姊告诉我的。她说有很厉害的人来接你。」新庄停止挥手,探头看向佐山的脸。「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怀疑我是姊姊吧?」「没有,刚才的验身已经帮我解开这个疑问了。虽然你和你姊异常地相像,不过你确实是个男孩子。」「你希望来的人是我姊吗?」「谈论不会来的人也没帮助──不管怎么说,如果不能介绍校舍里面,就没意义了。刚才屋顶传来奇怪的声音,我还以为里面有人。」听到佐山最后说了句:「今天还是先回宿舍吧。」新庄垂下肩膀说:「我想多散步一下耶。」「不过,你还有五箱行李没拆封。」听到佐山这么说,新庄把双手交叉在胸前呻吟着。佐山见状说:「明天中午我有点事要外出,等我回来后一起去买日用品吧,我带你去附近的商店。不过如果你拖到明天才整理行李,就不会知道缺什么东西吧?」「的确是这样没错。可是,好令人惊讶喔佐山同学,原来你也会说出正当的理论啊。」「我觉得有必要跟你长谈一番。」「呵呵。不过,我还不习惯这里的环境,很多事情还要请教你,像是道路、商店、还有一些人们──浴池现在不能用对吧?因为在放春假。」「嗯,这段期间在学生宿舍里只能使用莲蓬头。如果时间充裕,走出学校正门的地方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澡堂,你可以去那里洗澡。」新庄点头回应,然后稍微垂下眼帘,带着微笑走到佐山身旁。两人并肩而行。月光让步行的两人影子落在地面上,走在佐山身边的新庄忽然指向校舍旁的操场方向说:「佐山同学,操场后面那个像塔一样的建筑物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