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你根本不算是自然界的生物吧!」*皇居东侧有座坂下门,伫立在已开始倾斜的阳光下。佐山和新庄坐在横跨护城河的渡桥栏杆上,看着从门内撤离的伪装运送车群。风见、出云和齐格菲一块儿坐上前面的伪装车辆回去了。Sf正在维修班车辆中接受简易修理。佐山想起准备修理前面无表情的她,紧握着打算独自回去的大城至的手不放。为了听取和明天1st-G事前交涉的简报,现在佐山正等着出席撤收前会议的大城一夫。他问身旁的新庄:「新庄同学,等会儿妳要直接回去吧?」「嗯,我会参考佐山同学的意见,稍微逛一下再回去。」「在大城先生回来前,我就先陪陪你吧。」新庄这么说,佐山轻轻点头。「谢谢。」「没关系啦,而且我今天又没帮上忙真抱歉。」「没什么好抱歉的,反正妳也有在后方协助;只会强出头并不代表很有能力,不是吗?」「或许吧咦,我有帮上忙吗?」「昨天晚上妳把大腿借我躺,在那之后告诉了我许多事,今天也通知了我们危险正逼近的事,现在还这样陪着我聊天。」他的话让新庄深深叹了一口气。「该怎么说,或许我不适合这种工作吧。」「没这回事。」佐山回答,而且想起昨晚自己也说过同样的话。我似乎偶尔会不由自主地想否定她的话。佐山多少知道理由为何,但是他并不想再深入思考下去。所谓深深介入,就代表自己要和对方有所关连。左胸稍稍疼痛。那是失去曾经和自己紧密相连的父母时所得到的痛楚。佐山望着新庄。新庄低着头沉默了一阵子。「那个」然后缓缓抬起头,微垂眉,侧着头对佐山说:「为什么佐山同学今天会到这里来?」「什么意思?妳昨天不是告诉我很多情报吗?」「因为你想想看,佐山同学毕竟还没接受全龙交涉的权利吧?再说又发生像昨天那样的事。如果到此收手,就不会遭遇到危险了吧?」佐山看到新庄的视线正对向自己的左臂。「为什么?」其实他知道原因,只是他不确定新庄是否能理解。不知道。佐山在心中嘀咕:「真是不可思议。」去年,出面竞选那问所谓狭小学校的学生会副会长.并且在众多的学生面前演讲,取得胜利。而现在,不过只在一个人面前说话「」佐山注意到自己无话可说。他自问大概过了多久呢?不过他看向新庄,发现她仍然眉头深锁地望着自己。她正等待着。回报这份期待的答案,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佐山不经意地把自己的手,放到斩庄抓着栏杆的手上。新庄的手指虽然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拒绝。佐山点头说:「我的手掌现在感觉如何?」新庄稍稍低下视线。在相迭的手下,佐山感觉到新庄的手缓缓动着。她小小声地,仿佛回问般回答:「很热,而且鼓动着。」「那是刚才战斗的残渣,还有」佐山心想。昨晚妳身上的心跳和体温,并不是这个样子。虽然有着高昂的温度,但却更平静、更深沉。佐山一边了解着这份差异,一边告诉她:「我认为,我想要获得比这更多的东西。」「刚才的战斗明明已经十分胡闹了,你觉得还不够?」「完全不够,而且我觉得自己真的要认真起来吗?」「为什么?为什么不想全力以赴呢?」佐山望着新庄,她的表情就和昨晚谢罪的表情一模一样。佐山无视她的视线,别开脸回答:「佐山这个姓以恶徒自居,这是祖父的敦诲我是为了实行它而被养育成人。面对确定的邪恶和敌人时,我的力量会以比对方更恶劣的行为击溃对手,不过」他点头继续说:「我在想,我的恶行是否真的必需存在我是可以全力以赴,可是我对自己的抉择感到害怕,我认为自己无法维持下去。」「你没有自信吗?」她的问题让佐山沉默不语。不过,新庄并不继续追问下去,她只是摇摇头。「我觉得佐山同学的确十分厉害。可是,谁也无法预测会变成怎样。刚才,大城先生正希望你试试看,但是搞不好会死;不过现在佐山同学却说害怕自己认真起来。」新庄喃喃说道:「既然这样,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和全龙交涉扯上关系比较好吧。」*佐山看着新庄。两人视线一交会,迭在下面的新庄手指就变得有点僵硬。「那、那个,说实在的,看着佐山同学会让我感到害怕。头一次相遇时,你为了保护我而主动上前战斗。刚才也是」佐山发现左胸的痛楚渐渐加剧,不过他并没让右手离开新庄的手上,感受着带着些许湿气的体温。「战败会死,就算胜利也会感觉到自己的恐怖,并且遭受敌方的憎恨吗?然而,那或许是UCAT所冀求的吧。」「咦?」佐山回应她的疑问。「把憎恨全部推到我一个人身上,只要我一死,世界不就变得轻松多了?这么一来UCAT就毫发无伤了,不是吗?」听了他的话,新庄露出稍稍惊讶的表情说:「怎、怎么可以这样!我不要佐山同学变成那样!」她竖起眉毛大喊,响声贯穿了佐山的身体,让他不禁想着:妳真是个稀有动物啊。或许是注意到自己的话中之意,新庄再次低下眉梢,脸颊也变得有些红润,侧眼看着佐山。佐山忍不住露出笑容。左胸的疼痛不知不觉消失了,感到舒畅的佐山说:「就和妳告诉我这样会死掉一样,新庄同学,对我来说妳的做法才像在自寻死路。」「是、是这样吗?」「正是该开枪的时候不开枪、为了告诉我有危险,而毫无防备地冲到战场上,老做这些事不死才奇怪。」新庄被这么一说,困扰地呻吟着。「呜~」从喉咙发出声音、思考着的新庄,并没有注意到一件事实。如此危险的妳我,为何参与了两次战斗仍活着呢?没人能回答佐山的问题,只有新庄的呻吟变回原来的叹息。她回过头,用那双黑色瞳孔盯着佐山看,张开小嘴说:「或许你说的没错,我也这么认为。只为了寻找父母而加入战斗、根本完全派不上用场」她说到一半就停了,然后过了一会,选择字汇接着说:「佐山同学是为了胜利而战斗的吧?」「嗯,祖父是如此灌输我的战斗非得取回损失的代价不可。身为恶徒,就得消灭自己认为是敌人和恶党的对手。」那是面临战斗时的态势。不过佐山认为,那无法构成战斗的自信。新庄听了佐山这番话,小声地自言自语:「真厉害。」然后紧接着说:「如果我也能说出这种话就好了因为我不像佐山同学。我在面临战斗时,并未抱持应有的姿态。」「但是我不像妳是为了寻找双亲我没有能够支撑自己判断的自信根源。」说完,新庄低声呢喃:「我们刚好相反呢。」然后露出苦笑。新庄仍然眉头深锁,脸上的苦笑加深。「真的和我相反呢。我总是想该怎么做才能不用这么卖力,希望自己更有力量,对事情能够有余力。」听了新庄的话,佐山陷入思索。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开口:「我们的确是对比呢,新庄同学。妳能谨记这件事吗?」「咦?」「什么意思?」新庄偏着头。佐山并不回答,只动了右手。他把自己手下的新庄左手,从桥的栏杆上提了起来。佐山用自己的右手包覆着纤细柔软的手指。一瞬间,新庄打算抽回手指,不过佐山将手指轻轻掐入手掌。「啊」随着这叫声,新庄的手指肌肉紧绷。不过,她很快地只把最基本的力量留在手上,然后弯曲起来,交给佐山掌控。就像伸出被握住的手一样,新庄慢慢地回握了佐山的手。佐山实际感觉到彼此的双手正用微弱的力量相连着,定睛一瞧,新庄正低着头,眼珠向上望着自己。两人视线一相对,她的肩膀稍稍颤抖了一下,口气慌张地说:「那、那个啊,刚才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叫我要谨记。」佐山回答:「答案再简单不过了。」「妳对于我的意见,一定是我怎么想也得不到,也就是另一个角度的答案。」「咦?」「不用想得那么难。就算完全相反,只要不介意就没差,不过我希望妳能记得这个事实,我们是自然而然地冀望彼此互补,懂吗?」「就算问我懂不懂我该怎么做才好呢?」新庄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佐山以笑容响应她。就在此时,驶离的伪装车辆间,有一个站立的人影对他们挥着手。是大城一夫。佐山叹了口气看看左腕的手表,时间已经逼近下午四点了。「大城先生在叫我们喔。」新庄彷佛为了取得确认般地说,然后跳下栏杆。佐山也跟着跳下栏杆,正对着她。新庄看着彼此相握的手,低着头往下说:「那个,今天啊,就算回到宿舍你也别太惊讶喔。」「妳送了什么礼物给我吗?」「嗯,可以这么说吧虽然是刚刚才决定的。我烦恼了很久,果然还是非得这么做才行。」「虽然不知道妳送了我什么,但我会欣然接受的。」新庄听了佐山的话抬起头,愁眉不展的表情缓缓改变成笑靥。新庄瞇细的双眼里映照出的太阳,不知何时已化为落日。两人在渐渐泛红的阳光里,同时缓缓解开紧握的手。第一卷 上 第十二章 『初次再会』第十二章『初次再会』邂逅是束缚的开始所以相遇只是一瞬间紧接着的永远是束缚和分离的二选一*尊秋多学院的普通校舍区东北侧,有一栋三层楼高的四角形建筑物。这栋平坦的建筑物有露台,一部分为砖造;正面是往地下一楼的入口,入口有一面广告牌,上头写着「中央学校餐厅大楼」。春假期间,只有地下室开放。在通往地下的宽广楼梯墙上贴着标示牌,上头用粗体字写着「二十四小时营业」,还一并写着「不过,深夜和假日为小规模营业」。走下楼梯,穿过横列着八面玻璃的大门后,来到一片微暗环境中。接着会看见排放在大厅的餐卷贩卖机,与数面广大的布告栏。从大厅往内走,是个大约五十公尺见方、被白色墙壁包围的空间。里头只立着固定间隔的四角柱,以及埋在它们中间的许多张八人座桌子。不过,现在里头没什么人影,除了角落的卖店盖着防水布外,整个大厅只有东侧墙面的柜台附近还有灯光。待在里头的人影,除了桌子那头有少数几个穿着便服和制服的客人外,还有几位身穿红色橄榄球衫的学生。此外,在柜台那头还有一名身穿制服的少女和黑猫。那名少女就是把灰色头发甩至身后的布莲西儿。她把手放在柜台上看向厨房。接着,她等的东西来了。穿着罩衫的老妇人,拿来了一个边长三十公分的正方形纸箱。箱里铺着布巾,角落还分别放着水和晒干玉米粒的盘子,小鸟在里头又蹦又跳。「真是辛苦呢。要是再大一点,我想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老妇人说道。布莲西儿在她递出箱子前抢先行了个礼,并伸手接过。她的手上摆着那个箱子。「」布莲西儿紧抱住纸箱。箱里的小鸟抬头仰望着她,微微侧头的动作,让布莲西儿露出笑容。此时传来老妇人的声音:「真令人怀念啊,我小时候也有抓到过呢。」「是吗?」「是啊,我这个老婆婆也是有过像妳一样年轻的时代喔。」布莲西儿沉默不语,脚下的黑猫用前脚轻轻拍着她的左小腿。布莲西儿在柜台下,用左脚脚尖踢飞黑猫。完全没发现的老妇人看着小鸟说:「那是战后没多久的时候吧,我偷偷拿了父亲从黑市到手的小麦和酒,然后用酒浸泡麦粒。」「然后把它喂鸟吃?」「是啊。在远处放一粒麦,如果牠吃了,再渐渐越放越近。这样接连吃下去,等到靠近我的时候,已经变得不大会飞了。」「因为喝醉了吗?」「是啊,不过抓到的隔天牠就会消失了。我记得父亲好像还会露出很可惜的表情说『看起来很好吃呢』之后他被我拿木棒打昏了就是。」布莲西儿无视后半的言论,紧闭着双唇,走回来的黑猫这次换轻拍她的右小腿。她用右脚脚尖踢飞黑猫,然后稍微放低视线瞪着他。倒在地上的黑猫正看着自己。不过视线一交会,黑猫忽然缩起身子向后退。当她把头往旁边一歪,心想「我的眼神有这么恐怖吗?」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背后有影子,那才是黑猫退后的理由。「!?」布莲西儿把箱子摆在柜台往后看,有一个被黑色背心包覆的胸膛,正在眼前伸手可及处。她吓了一跳,为了把握状况,退了一步抬头看。在黑色背心上方,白色衬衫的衣领那头,有一搓白色胡子和一颗秃头。布莲西儿非常清楚他是什么人。柜台那头的声音比她更早做出反应。「哎呀,索恩伯克先生,今天真晚呢。」他齐格菲索恩伯克站在布莲西儿的身旁,弯下高大的身躯,把餐卷放在柜台那头。看到餐卷的老妇人说:「要哪一种?」「焗饭。」「啊,呕吐饭吗?不知道还有没有米呢。」「就算是俗称,厨师还是别用那种称呼法比较好。」「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没办法叫它焗饭,因为我只从母亲那里学过作菜吧。」「焗饭是家庭料理,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是吗?」老妇人响亮地笑着,不过齐格菲还是维持一贯表情。布莲西儿忽然喘不过气,静静看着他。齐格菲忽然转向她。这动作让布莲西儿警戒起来,右手悬在半空中,而左手伸进外套口袋内。她面无表情,双眼紧盯着他。然而,齐格菲的视线并不是对着她。他看的是柜台上的箱子,里头的小鸟抬头望向他,叫了一声。齐格菲以眼神回望,开口说:「布莲西儿希尔特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