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登边走边问阿拉米丝。「妳想见她才跟来的吧?」虽然见了她还是没有忆起任何事。「那……那女人和你有几分相似。」「和我?」「嗯……我说得不好……凝结的空气……」阿拉米丝有所顾忌,垂下了眼帘。果然阿拉米丝也是这样看他。卡登微微苦笑。「所以,我还是庆幸要你带我来。」为了说服自己,阿拉米丝再次轻点了下头。卡登不明白好在哪里,但只要阿拉米丝满足就够了。「回去后,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早点离开镇上。」前方路途直到波大河的港埠为止,没有城镇可落脚休息。旅途较以往更艰辛。无情热风卷起沙尘,令人睁不开眼。阿拉米丝跌了好几回。这次,卡登抱起娇小的阿拉米丝,牢牢地把她拉向身旁。遇到强风无法行走时,卡登便以自己的长袍覆住阿拉米丝,作为抵挡热与沙的护盾,然后动也不动。「……对不起,卡登哥。」「哪里。」与阿拉米丝旅行时,卡登总是这样。就这样,两人离开奇毛柯丹后,在不变的沙尘风景中,连续走了好多天。酷热的白昼、火烧般的黄昏和冷冽的黑夜。不久,脚下的干沙变成硬土,卡登来到熟悉的岩石地带。一年前,我们在前方觉悟死亡。但当时的伤痊愈了。卡登牵着阿拉米丝的手,在难行之处背着她,平静地越过岩石群。隔着背的是娇小柔软的她。「唔……卡登哥,不要紧吗?不重吗?」「不要紧。」他觉得一年前走这儿时,也有相同的对话。卡登轻笑了下后,回头看向阿拉米丝。「若是越过这里,距离港埠只剩一小段路。」「是这样呀。」「我们要从那儿坐船顺流而下。」「哇……我第一次搭船耶。」阿拉米丝微微呼出的气息,轻轻搔弄卡登的颈项。「嘿、嘿嘿嘿。我好期待。」「是吗?」从前的阿拉米丝也是这样。虽然明知是为了履行鲁塔的义务,但她总是喜孜孜期待看见新城镇、新景色。「卡登哥。」阿拉米丝的声音突然有些喑哑。「怎么了?」「我……想早点找回自己。」——我想恢复真正的阿拉米丝……。抓住肩膀的纤指多了些力道。触及他背部的酥胸正以不寻常的速度上下起伏。她敏感地察觉卡登看着昔日的阿拉米丝?「阿拉米丝,妳看。」他俩来到岩石群的正上方。豁然开朗的视线染了一面朱色。这是阿拉米丝喜爱的斜阳景色。「好美。」卡登对阿拉米丝说道。「嗯……」「以前的妳非常喜欢这景色。」「……」「现在,妳也喜欢这景色,也觉得美极了吧?」「……嗯。」「那么,妳现在也是真正的阿拉米丝。就算妳失去过去,但妳是阿拉米丝的事没有改变。」「卡、卡登哥……」没必要心急。因为虽只是一步一步地走,但我们确实逐渐接近鲁塔了。「趁日头还在时,越过岩石群吧。」卡登再次举步而行。虽然阿拉米丝说了好几次她可以一人行走下坡路,但卡登不听,继续背她走。「唔哇……好惊人。」数日后,两人好不容易抵达船镇「思苑」。「欸、欸,卡登哥。这全是水吗?」眼前广阔的涛涛水流今阿拉米丝近乎恐惧地吃了一惊。「这只是支流而已。」「支流?」「因为这里是峡湾的泊船处。它下面的主流大得没法比较。」「咦?比它还大……唔……我无法想象。」阿拉米丝呼的一声,投降地垂下了肩。但她随即盯住近处的船只,一边赞叹好棒好棒,一边轻快地跑着。「卡登哥,这是船吧?我们该不会要搭这个?」「嗯。」「哇啊……好棒喔。真想早点上船。」因河宽而生畏的阿拉米丝对船只十分感兴趣。虽然旅途疲累,虽然卡登催促着她走,她还是频频停下脚步看船。但当他俩来到旅店和商家林立的地带时,她转而因这份热闹和珍奇感到兴奋。「欸欸,瞧那里。那儿在卖奇异的东西。啊,那里也有可看的。」从未见过的大鱼、从各处聚集而来的商队排放的器具和随身用品。卡登了解阿拉米丝因这新鲜景象而开心的心情。这天夜里,阿拉米丝因初次品尝的菜肴而眼神晶亮,并夸赞每道菜美味可口。「可是,最好吃的是巴布滋。它烤得非常好。」旅行时无法满足的食欲越大,感激也越大吧?卡登心想,如果她这么喜欢这地方,暂时住一阵子也行。他还没告诉阿拉米丝,据商队说,河流将进入湍流期,所以这时期行船甚为困难。若是这样,就在这地方等河水平静……可是,该等到何时是个问题。「怎么了?卡登哥?」他犹豫不决时,阿拉米丝在桌子的对面担心地偏着头问道。「没什么。」卡登说了句沾到了,轻拂了下阿拉米丝的粉颊。这是巴布滋的碎屑。「啊。」阿拉米丝羞红了脸。然后,半掩娇羞地说:「啊,明天终于要坐船了。」她笑盈盈地说:我好期待。「……是吗?」果然还是要想法子渡河。阿拉米丝说想早点找回自己。他觉得没必要焦急,但他们也没空间停留。吃完饭后,卡登让阿拉米丝先歇息后便外出上街。由于时值商队的打烊时间,路上因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卡登找了个貌似当地的人接近,并问说有没有人开船。「这个时期吗?有点难了。」大多数人都打退堂鼓,但其中一名男子答说愿意论酬开船。「等河水真正变湍急才开船的话就迟了,但若是今、明两天,还可以横渡过去。」男子年纪尚轻,这话是依据多少行船经验而出,不得而知,但卡登决定搭搭看。这样决定之后,卡登觉得不知何时方休的等待,简直浪费时间。「就这么说定了。那么,明天你到码头来。」男子紧握着卡登给的纯银币,说了时间后离去。她会怎么样呢?卡登边想象阿拉米丝看到更宽广的河流和人海时的表情,边加快脚步回旅店。——翌晨。思苑的天空较哈法沙其它城镇的蔚蓝。来到河边时,波光粼粼而耀眼,卡登手遮额头,瞇起了眼。「是时候了。」「……嗯。」本以为会嬉闹的她一早就格外文静。看样子,一旦要首航时,她还定会紧张。这也难怪。男子依约在船前等侯。「随时可以准备开航。」白帆在高高的船桅张满帆。「那么,立刻启航。」卡登催身后的阿拉米丝上船。「啊,唔……麻烦你了。」连接陆地和船身的跳板发出吱嘎声,阿拉米丝惊地停下脚步。「哈哈哈,不会有事的,小姐。」男子讪笑着,阿拉米丝羞红脸说了声对不起。卡登有点担心她。尽管如此,船一开动,眼看着城镇远离视线,周围变成水面后,阿拉米丝使忘了所有,紧张地睁大了眼。「哇哇……这、这全是河水?」「嗯,是的。」「好惊人……看不到对岸耶……」「这里只是上游。」「咦?那河会变更宽吗?」无法想象吶……说完,阿拉米丝两手贴颊,愕然叹息。「船儿真厉害,居然能到这种地方。」「是呀。」「我可以绕一圈看看船吗?」「可以,但妳要小心。」「嗯。」阿拉米丝啪嗒啪嗒地跑了起来。那样子已经没事了。他抬头望去,天空依然晴朗无云,船只平稳向前航行。若能依这情形平安波河就好了。到了下午近黄昏时,风势增强了几许。「没问题吧?船好像有点摇晃。」卡登向掌舵的男子问道,男子说:「嗯,今晚没问题……明早就能到达那里。」「是的话就好。」卡登走向了阿拉米丝所在的船头。在一片黄昏朱色中,两个孤零零站立的身影并排。「瞧。夕阳也照在水面上。」「嗯。」「在发光……沙地的景色像在燃烧似的,但河像条通往赤色天空的路。」抬头望着遥远、朦胧山峰的阿拉米丝。「鲁塔在那夕阳下沉的彼方吧?」「我听说是。」「实现者……拥有实现愿望神力的人。」阿拉米丝直受夕阳照射并喃喃说道。「鲁塔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唔……温柔的人或是……可怕的人?」「……」「她一个人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吗?从什么时候起、为什么要这样?」「阿拉米丝……」「我要去见鲁塔,却对鲁塔一无所知。」卡登只得沉默以对。他以前从未想过鲁塔定什么样的人。若要勉强说,他觉得鲁塔是超越个人的存在,所以她赐与眷属神力,从人力不及的观点,要求尽义务。但想一想,鲁塔若是超越人的存在,她以年轻少女面貌示人的原因便是个谜。无人生还,但她的处所却清清楚楚传开来的原因也是谜。他唯一见到鲁塔的一次,因鲁塔全身散发不可思议的威严,使得他连心里的疑问也忘了,但没有当时记忆的阿拉米丝走自然而然想起这些疑问的吧?鲁塔究竟——。「唔……先见着她再说。」卡登告诉自己。因为不管鲁塔是什么样的人,我们的目的一样不变。「现在不进船舱会有危险喔。风势又变强了。」卡登手搭在阿拉米丝细瘦的肩上挨近。是夜,卡登虽然一度入睡,但因咚的一声巨响醒来。「怎么了?」他跳起。锐光划破夜空。如摇撞般响起第二次响声。雨水伴随霹哩啪啦的碎裂声,连续敲打落下,船身因上扬的波涛上下摇晃。「客、客人。」「我知道。」卡登二话不说地帮忙拚了命降下船帆的男子。天气果然不佳。脚站也站不稳,非常辛苦。雨滴飞进眼里。「卡、卡登哥……」「别过来!阿拉米丝!」阿拉米丝踉跄地想站起来,卡注销言制止了她。「呀……哇哇。」阿拉米丝脚踩在湿答答的甲板上滑倒。这一瞬间,船身大大歪斜。「阿、阿拉米丝!抓住东西!」虽然自己也快要跌倒,但他想跑到阿拉米丝身旁。可恶!视线因雨水变得蒙眬不清。连这儿到阿拉米丝之间的距离也看不见了。船身又一次倾斜。卡登伸出手叫喊阿拉米丝。这手构不着阿拉米丝吗?还差一步。被迫压向船缘的阿拉米丝作出呼唤卡登哥的唇形。这时,啪的一声连空气都划破似的白色闪电照亮周围,煞那间,一切静止了。阿——拉——米——丝。自己明明在叫喊,却听不到声音。接着,船被非常缓慢的风与浪从底部抬高。咚地垂直受到强烈冲击。呀……。阿拉米丝伸向卡登的手——就这样浮在半空中,宛如风卷走似的消失了。下卷~拉蒂的请托~ 第五章:绯坛族受汹涌波涛摧折、摇晃的船只。青年追着飞抛而去的少女,纵身跃入漩涡急流中。天空漆黑。担心他俩命运的同时,我的思绪被诱引到过去。——以前。有个胸怀大志旅行,却遭遇船难被海浪吞噬的青年。发现失去意识并被浪打上岸的青年,加以救助的妳——鲁塔。鲁塔……不。当时,这不是妳的名字。当时,妳名字是……。「唔,请问……」动也不动的青年睁开了眼帘。虽然妳心慌地想出声,却说不出话来。妳只是怯生生地直盯这人的脸。「……我没事。」青年以沉重的动作,慢慢地用手臂施力想要起身。但立刻低吟一声,蹙起眉当场倒下。「啊,你不要勉强!我马上叫蜜菈来,总之我去请人来。」说完,妳正想回屋里时,青年小小声叫住妳。「什么事?」「……妳叫蜜莅?」看来,他似乎在问名字。「不是。蜜菈是我女仆的名字。我叫……」拉蒂。妳叫拉蒂。「是吗?拉蒂……谢谢你。」在痛苦的状态下,青年朝拉蒂一笑。这是温柔、深沉的笑容。拉蒂莫名感到心痛。「你呢?」「我的名字吗?」拉蒂点点头。就像青年唤她的名字一样,拉蒂也想轻唤青年的名字。……鲁塔。「鲁塔。」拉蒂重复青年的话。「嗯。我名叫鲁塔……」鲁塔。这名字深深刻在拉蒂心里。海边的偶然邂逅.但,拉蒂隐隐约约预感到鲁塔将会改变她的未来。这或许因为她看到青年胸前的朱石。都摩积——不可思议的青年「怎么样?那人的情况很糟吗?」拉蒂赶紧驱前,向步出内侧房间的蜜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