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平时的来客没有出现。一到深夜必定会前来的雾霭般的幽灵,只有这一天没有进到病房里来。雾每夜都会来到这里接触我。虽然明白那是危险的事,我却毫不在意。那个幽灵似的东西即便是前来杀死我的,那也没有关系。不,倒不如说杀死我的话,那样还简单一些。对于没有活着的实感的我而言,连活下去的理由都没有。那么,消失了倒还轻松些。黑暗之中,我用手指轻触覆住眼睑的绷带。视力不久就会回复了吧。要是那样的话,我下次恐怕得把眼睛完全弄瞎才是。现在虽然看不到,若是痊愈了的话又会看到那个吧。若是能够看到那个世界的话,我才不要这双眼睛。即使到最后连这边的世界也看不到了,那也强过那种境况几分吧。但是,在那个瞬间到来之前,我还不能行动。过去的式会毫不犹豫地将眼球破坏掉吧,现在的我却因为获得了暂时的黑暗而停滞下来。——何等,不成体统。我没有活下去的意志,却连去接受死亡的意志也没有。毫无感觉的我,对于任何行动都感觉不到魅力。只能去肯定某人强加于我的意志。所以,那个不明面目的雾将我杀掉的话就能够结束这一切。虽然对于死感觉不到魅力,却也没打算抵抗。……反正。喜也好悲也好,都是只能给予两仪式的东西。因为现在的我,连活下去的意义都没有。伽蓝之洞/1苍崎橙子听说到名为两仪式的人物,是在刚入六月的一个晴朗的午后。她心血来潮雇佣的新职员是两仪式的友人,为了打发时间而和新职员聊天是这件事情的开端。话题是关于名为两仪式的那个人物在两年前由于交通事故陷入昏睡状态,虽然有着生命活动却完全看不到恢复过来的迹象,这种事情。而且并不止如此,似乎那个人连肉体的成长都停止了的样子。明明有生命活动却停止生长是不可能的,橙子一开始并不相信。“……嗯。不能成长的生物就是死掉的东西了。不,时间的压力就连死人也会被波及到。尸体完成了名为腐败的的成长就会回归于尘土吧。明明能动却不成长的,大概只有供人使唤的自动人偶吧。”“但是这是真的。式从那时起一直看不出年岁的变化。像她那样不明原因的昏睡状态还有别的例子吗?橙子小姐。”对于新职员的问题,橙子哼了一声,抱起了胳膊。“是呢。在外国有个很知名的例子。当时一个刚新婚不久的二十岁女性陷入昏睡,经过了五十年又苏醒过来。听说过吗?”对于橙子的话,新职员摇了摇头。“那个,那个人醒来后变得怎么样了呢?”“据说是极其正常。五十年的睡眠就像不存在一般。她依然保持着二十岁的心智醒过来,使她的丈夫万分悲伤。”“——哎?万分悲伤,是怎么回事。妻子醒过来了不是应该高兴吗?”“说过了吧。心智仍是二十岁可肉体已经成长为七十岁了。在昏睡这一段期间内。因为活下去本身就是一个劣化的过程,所以唯独在这方面毫无办法。那样一来,七十岁的妻子认为自己仍是二十岁而缠着丈夫带他去玩。丈夫因为按时活过了七十年还无所谓。问题是妻子。不知道时间概念而虚耗了五十年的她,无论怎样说明也无法认识这个现实。并不是因为不愿意而不去认识现实,而是真的没有能力去认识现实。要说悲剧也的确是悲剧。面对背负着满是皱纹的身体说着要去游乐场所的她,丈夫含着泪阻止的这个场面。然后必然会这么想。要是有这种事的话,还是不要醒过来为好。这样。如何?像幻想小说一样的悲剧呢,实际上在过去可是真有其事的。有什么可以作为参考的吗?”对于橙子的话,他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哦,能想象出来吗?”向着一脸捉弄人似的笑容的橙子,他微微点了点头。“……哎,一点点。有时会想到。式,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而醒不过来的。这样。”“似乎有理由才这么说的呢。好吧,反正也是打发时间说说看吧。”面对着真的像是为了打发时间才说出这句话的橙子,他生气地背过脸去。“我拒绝。橙子小姐,你的那种毫无感觉的样子才有问题吧。”“什么嘛,提起来这个话题的不是你吗。好了好了快说吧。我也不是单是因为兴趣才问的。鲜花那个家伙,在电话里老是提到式这个名字。要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岂不是没法回答了?”一听到“鲜花”这个名字,他的眉毛便拧了起来。“这个之前我就想问了呢。我妹妹与橙子小姐,是在哪里认识的?”“在一年前的旅行途中。被卷进了一件猎奇事件时,不小心被她看到了真面目。”“……算了。鲜花可是很纯真的,可不要教她一些有的没的。那家伙,本来就到了不安定的年龄了。”“鲜花的纯真,吗。确实那个可以说是纯真吧。算了,和妹妹不合是你的问题与我无关。比起这个说说名叫式的那个孩子的事。”看着从桌子上探过身来的橙子,他叹了口气说起来。名为两仪式的友人的性格,以及那种特异人格的存在方式。他与两仪式是高中时代的同学。在入学前对两仪式这个名字感兴趣的他,在和她成为同学后又成了友人。对于几乎不结交友人的式来说,比较亲密的人就只有他而已。但是,由于在他们高中一年级时发生的杀人魔事件,两仪式起了微妙的变化。她把自己是双重人格者这种事,以及另外一个人格有着杀人嗜好这种事向他挑明了。实际上,三年前的猎奇事件究竟与两仪式有着什么关系还是个谜。就在谜即将揭晓之前,她在他的面前遭遇了交通事故,被送进了医院。在那个三月之初,冷雨飘洒的夜晚。那样一连串的故事,在橙子听来不过是下酒菜的那种程度。但是随着故事的深入,她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以上就是我与式的整个来龙去脉了。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所以才没有成长吗?把生命预留出去什么的,又不是吸血鬼。”橙子扬起一边嘴角笑了。“那么,那个孩子的名字怎么写?用汉字就一个字吧。”“是算式的式,这个怎么了?”“式神的式,吗。这个名字缀在两仪后面。不错嘛。”将方才一直叼在嘴里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拧熄,橙子像忍不住似的站起身来。“医院是在郊外吧。多少有点兴趣了,所以稍微去看看。”没等我回答橙子已经离开了事务所。莫非在这种地方也与那个东西有关,那还真是命运啊。这种感觉让她咬起了嘴唇。2两仪式醒过来,是从那开始几天以后的事情。连亲属都很难见到面的情形,即是表示一般的探视是不可能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新社员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阴郁、且孜孜不倦地埋头于事务工作。“好暗啊。再怎么说。”“是。差不多也该买电灯了吧。”连看也不看橙子一眼,他回答道。认真的人想得太多了也会做出相当出人意料的事情。这个青年也是这一类人吧。预想到这一点的橙子再次搭起话来。“不要想那么多。感觉你今天打算去非法侵入似的。”“不可能的。因为那间医院,配备了与研究所同等级的警备系统。”很干脆的回答,看来就连警备系统都调查得很详细了。要不要让好容易才进来的新社员变成犯罪者呢?橙子耸耸肩。“……本来不想说的,看你这个样子还是告诉你吧。我呢,正好作为换班从今天起在那间医院工作。我会尽量打探两仪式的近况,所以现在你还是安分一点。”“——哎?”“所以说,我被召为医生了。虽然一般是会拒绝的不过这一次可不是别人的事了。我想在你出手胡来之前,为你先做这点事。”橙子很无聊似的说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一直走到橙子面前握住了她的双手。被握的双手不由自主地上下摇动着。……看不出来那是否是在表示感谢,橙子有点困惑地看着他。“你的兴趣还真奇怪呢。”“我很高兴。很惊讶,橙子小姐也有普通人的温柔和情分呢!”“……不是普通人的,我看这种事情你还是不要说出口比较好。”“可以可以,我太肤浅了。啊,所以今天才穿西服呢。非常帅气,非常合适哟。差点认不出来了,哎哎!”“……只是普通的衣服啊,算了。多谢夸奖了。”明白再说什么也是白费的橙子迅速打断了对话。“因此,不早点走不行。那个医院本来就有些奇怪了。你就在这里专心看家。可以吧?”这句话让兴奋到现在的他如平常一般冷静下来。“——你刚才说奇怪,是那个医院吗?”“啊啊。有着施展结界的预先准备。似乎有我以外的魔术师介入了。其目的应该不是两仪式。否则两年之间随时可以动手。”很露骨的谎言,但堂皇地说出来反而没有让他生疑。“……哎。结界什么的,是像这栋大楼二层的那种东西吗?”“啊啊。所谓结界有等级上的差别,可以说是隔离一定区间的东西。从真的做出一堵墙的东西,到用看不到的墙覆盖起来之类的东西。最上等的是虽然什么都没有却给予对方无论是谁都不可以靠近这样的强制暗示。这栋大楼也一样。有着没有来到这里的目的的人不会意识到这里的这种暗示,在谁也不会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下张开着结界。模仿华丽的异界造成与周围异常的结界,那是最低最低等的。”感觉不到异常的异常,守护着她的工房。使任何人在地图上都会看漏的结界。卓越的魔法师所筑成的世界,如同毫不起眼的邻家。但是——那个结界被这个新社员无意中给破解了。不知道苍崎橙子这个人的话就不可能发现的这栋大楼,被他非常轻易地发现了。……算了,这大概也是她肯雇佣他的一个理由吧。“……那么,医院的结界是危险的东西吗?”“要好好听人说话。结界自身并没有害处。结界这个词原本就是佛教的用语。那是彻底把外界与圣域隔离开的东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魔术师护身术的总称。记得吧,刚才说过的最上等的结界是一般人根本感觉不到异常的‘向潜意识下命令的强制观念’。最高等的能够将空间遮断,但是一旦到了那种程度就不是魔术师而是魔法使的境界了。现在,在这个国家里只有一个魔法使,首先她就不会去做这种结界。不过,在那个医院里张开的结界非常精巧。就连我一开始也没有发觉。我认识的人里有一个制作结界的专家,这是与那个家伙同等级别的制作者呢。不过制作结界的专家多是哲学家。几乎不做伤害同行之类的行为,首先可以安下心来吧。”……是的,结界自身是没有危险的。问题在于在与外界遮断的空间之中做些什么。那个医院的结界不是向外而是向内张开。也即是说,医院内不管发生什么事谁也不会注意,这一类的吧。比如说即使在深夜里有一间病房爆炸了,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吧。橙子没有说出这件事。差不多到时间了。看了一眼手表,她向门外走去。向着那纤细的背影,他开口了。“橙子小姐。式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橙子摇了摇手作为回答。向着连头也不会的她,他又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对了。那个,刚才你提到认识的那个专家是谁啊?”橙子突然停下了脚步。她考虑了片刻之后,回过头来回答道。“我说你。一说到结界的专家,那一定是和尚的工作吧。”3橙子作为临时医生被招到这件医院已经过了六天。每次向他传达两仪式正逐日恢复的喜讯时,橙子不能说是没有怀着某种不安的。也即是,现在的两仪式与过去的两仪式是两个陌生人的统一,这件事情。“每日两次的复健运动和脑波检查似乎是她的日课。到退院前差不多就可以探视了,所以再稍微忍几天。”从医院回来的橙子一边解开橙色的领带一边坐到桌子上。迫近夏天的这个傍晚。夕阳,将没有电灯的事务所的内部染成深红。“一日两次的复健运动,只是那样吗?式可是一直睡了两年呢。”“即使患者没有醒每天也会帮她活动关节的缘故吧。而且特别护理也不是运动。每天能有五分钟就不错了。说起来,复健运动也不是医学的专业用语。本意中有着把作为人的尊严恢复这层意义。所以只要让沉睡至今的两仪式有自己还是人类的实感就可以了。身体的回复,那是另一回事。”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橙子点燃了香烟。“但是呢,问题不在于身体方面而是精神方面。那个孩子,现在不是以前的两仪式。”“——丧失记忆,是吗?”看来已经有觉悟了,他战战兢兢地说着这种傻事。“嗯,怎么说呢。我想人格本身还是和原来一样。两仪式自身并没有变化。有变化的是式那一方面。也许是对你有冲击的事情呢。”“是吗,到现在多少也能习惯了。请说的详细一些。式……那个,怎么样了?”“啊啊。坦率点说吧,她已经空了。至今为止体内还拥有另一个自己的式。但是现在织已经不在了。不,她现在连自己是式还是织都弄不清楚吧。醒过来的她之中,织已经不在了。由于这一点她的心中变成了空白。恐怕——那个孩子,已经不能再忍受那个空洞了。……心中空荡荡的。像洞一般,不止空气,连风也能吹过。”“织不在了——为什么?”“大概是代替式死掉了吧。总而言之,在两年前的事故中两仪式死了。因为无疑是勉强活下来的,先假定她死了。两仪式作为另一个新的人再生于两仪式的肉体中。对于现在的式,过去的式以及由其派生出的现在的式不过是个陌生人。谁也不会对别人的历史产生实感。大概,那个孩子现在也是在自己不是自己的这种感觉中度过夜晚的吧。”“……陌生人什么的。那么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吗?”“不,还记得哟。现在的她毫无疑问是你所知道的式吧。她能够活下来,是因为拥有名为式和织的个别且同格的人格。两仪式由于事故精神死了。那时出面承担死亡的是织。因此她虽然死了,但脑内还残留着式。结果是,没有精神死。式由于两仪式已死的这个事实陷入持续睡眠,但因为死掉的是织所以她还活着。所以——昏睡了两年,生命活动却没有成长。这就是明明死了,却还活着的缘故。但是,复活的她与以前的式在细部上有差别。并不是记忆丧失这种程度,必要时还可以利用原先的记忆这种样子。不能说是陌生人或别人,但是现在的她与至今为止的式是不同的。可以看作是名为式和织的人格混合而成的第三种人格吧。”……但是,事实上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在式身为两仪的前提下,既没有与作为半身的织相融合,也不可能独自填补织留下的空洞。没有把这个事实说出口,橙子继续说道。“但是,纵然假设她作为陌生人复活了,她也是两仪式。无论再怎样没有拥有自身的实感——那个孩子还是两仪式。虽然现在仍然还抓不住活着的实感,但是总有一天她会认识到自己就是式。蔷薇就是作为蔷薇而存在。只是改变培育的土和水是不会开出别的花来的。”所以别为那种事情烦恼,她喃喃地补充着。“最后,只有用什么把空虚的洞再填补上吧。她没有记忆,只能重新积累现在来做成一个新的自己。那是谁也无法帮忙来建造的伽蓝。别人根本无从插手。总而言之,你只要像以前那样对待她就可以了。听说那孩子就快退院了。”将吸尽的香烟扔到窗外,橙子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骨节豪快地响着。“真是的,还不是因为做了不习惯的事。香烟都变味了那也没办法。”没对着谁,她长长地叹着气说道。/4如往常般结束了早上的诊察后,我听说今天是二十日。即是说从我醒来已经过了七天了。身体顺利回复的我明天就可以退院了。并且听说双眼的绷带明天早上就可以解下来了。七天……一周来。其间我得到的东西屈指可数。失去的东西却过多,连失去什么都暧昧起来。父母也好秋隆也好,大概都像以往一般没有变化。但对我来说他们就是毫无关系的人。因为就连名为两仪式的我都变了,失去了所有的一切,也是无可奈何的。把手放在覆住双眼的绷带上。失去的东西换来的,是这个。两年来——以活着的状态接触“死”的我,拥有了能够看到那种无形的概念的体质。从昏睡中醒来初次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吃了一惊的护士……而是她颈部上的线。人也好,墙也好,空气也好——无不在其上看到不吉且静谧的线。线总在流动,没有一定。然而确实是处在那个个体的某处,似乎马上就会从那里渗出“死”来一般的强迫观念。甚至产生了那个和我说话的护士从颈部的线开始崩坏这样的幻视。当我理解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我用自己的手把这双眼毁掉了。两年来不曾动过的两腕稍一用力便传来激痛,尽管如此我仍然要做。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我的腕力仍然很弱,在未及彻底毁坏双眼前便被医生制止了。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因一时混乱而产生的突发性冲动,所以也几乎没有询问我自残的理由。“很快——眼睛就会好了吗。”要是那样的话还是免了吧。那种世界我再也不想看的二次。什么也没有的世界。在那里“存在”的时候,是非常平稳而又满足的。——真是难以置信。醒过来后回想起来,竟是再也没有比那里更令人讨厌的地方了。那种黑暗,纵然只是沉睡的我所做的噩梦——在那里单是不断地坠落也会让我无法忍受。还有,维系着那里的这双眼。我用指尖抵住眼球。之后,只要如挥落竹刀般简洁地用力的话,这指尖就会——“慢着慢着。我说你倒是想开一点啊。”突然,有话声传来。我将注意力转向门的方向。在那里的——是什么?有什么人毫无声息地靠近了。一来到我的床侧,那个人停了下来。“直死之魔眼吗。就这么丧失掉的话可太可惜了呢,式。首先,毁坏掉的部分还是能看到的。就如同诅咒一般,即使丢掉也还是会再返回来的。”“你——是人类吗?”对于我的问题,那个人似乎觉得很好笑。啪的一声,打火机窜出火苗的声音响起。“我是魔术师哟。是特意来教给你这双眼睛的使用方法的。”似乎听到过的声音,……这个人,毫无疑问是之前那个生活顾问。“这双眼睛的使用方法,吗……?”“啊啊。虽然只是比现在略强一些的程度,但比不知道要好多了。仅仅是看一眼就能让对方的死具现出来,这种魔眼可是凯尔特的神明才拥有的。消失的话太可惜了。”那个女人继续补充着意义不明的话。“所谓魔眼就是在自己的眼球上进行附加某种附属效果的灵性手术之后的结果,不过像你这种情形是自然出现的呢。应该是原本就有这种才能,借此次事件的机会将才能发挥出来了。仅就我听说过的情况而言,名为式的孩子在过去不就能看到事物的深处了吗。”……说得好像从以前就认识我似的。但是正如这个女人所说,很早我就意识到,式从过去起就一直注视着远方。看着人时也不是看着表面,而是去捕捉其深处拥有的东西。式本人或许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吧。“那个呢,一定是两仪式在无意识中实行的自我制御法吧。你只看到表面是不行的。万物莫不存在破绽。因为没有完美的东西,才会存在毁坏全体重新再造的愿望。你的眼睛呢,能够看到那破绽。就像显微镜一般吧。灵性的视力过强。能看到我们无法认识的线,并且,曾与死长期接触的你也能够用脑来理解那个的本质。最后,便成为了能够看到死的这个事实。不只如此应该也能接触到吧。生物的死线这种东西,在活着的时候会不断变换其位置。能够确实看到它的这种能力,与仅凭看一眼就能杀死对方的魔眼没有什么大差异。你要是想把那个给破坏掉的话不如给我好了。我会按价值付报酬的。”“……你说即使没有眼睛也还能看得到。那我就没有毁坏眼睛的理由了。”“正是呢。你按理说是不会活着的。要烦恼也就到此为止好了,两仪式。差不多也该醒来了。你本来就是我这一边的人吧?那么——就不要再做什么像普通人一般生活下去的梦了。”“————”……这句话,在某种意义上,是决定性的。但是,我感觉自己绝不能去承认这一点。我现在要拼命去反击。“活着的意志什么的——我并没有。”“哼。因为心是空的吗。但是你也讨厌死吧?因为你已经认识了那一边的世界。明明就处在连凯特尔的卡巴里斯特都无法抵达的深处了,麻烦的女人。好吧,你的烦恼很简单。就是作为陌生人再生了吧。其实只是织不在了而已。确实,式和织是一体的。织不在了的话,那就已经是与原来不同的人了。纵然假设你是式,那也已与以前不同了。但是,那也不过如此。然而你,完全没有活着的意志却只是逃避死亡,完全没有活着的理由却害怕死亡。在既不选择生也不选择死的境界间摇摆不定。把心变得空无一物。”“……你说得像是什么都知道,实际上——”我侧眼看着那个女人。突然——应该什么都看不见的双眼,确实捕捉到了那个女人的轮廓和黑色的线。死,从那个女人的线一直延伸到我自身。“看到了吗。因为有空隙还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接触。对于这里的杂念们来说,你的身体可是特别上等的器。没有醒过来的话迟早会被那些家伙诅咒死的。”诅咒死?是指那个白色的雾吗。但是,那个已经不再来了。“杂念什么的,不过是死后仍然残留下的魂的碎片。没有意志,只是漂浮着。但是碎片也会渐渐集成块成为一个完整的灵。对于那帮家伙来说没有意志,只剩下了本能。想返回以前的自己。想要人类的躯体。这样吧。在医院里杂念很多。它们成为浮游灵追求着身体。正因为它们的力量微弱,一般人既感知不到也接触不到。能够感知到无形的灵的只有灵能力者。以灵视为业的术者能够不被他们纠缠而保护住自己的躯体,所以并不害怕浮游灵。但是——像你一样心中有空洞的人很轻易地就会被附体。”那个女人侮蔑似的说道。原来如此,那个雾来我这里的理由就是这个吗。但是,要是那样的话为什么它没有附我的身呢?它要是进入我的身体的话,我应该是无法抵抗的。“——真难看呢。咒刻的护身符从此以后就失效了。真是够了,果然是性格不和呢。之后就随你的便吧。”扔下这句恶毒的话,女人离开了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