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纯里绪还有两仪式,只要她能回复成杀人鬼,我就能持续安心存在了。……嗯,没错。我才不要黑桐干也呢!我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想要这样吗?为了不消失在自己内部的“冲动”里,想因为有同为杀人鬼的她而感到安心。我离开房间并回到仓库里,开始往大麻园走去。式——我以前热恋的女孩。她看来比谁都要特别,是个渴于鲜血的杀人鬼。她将要成为我的东西。我不禁笑了出来,脑海中浮现她沾满汗水和唾液的样子,实在令人爽得受不了。我想要——快点做。只要说杀了黑桐,她一定会变回原来的她。真正的杀人鬼会向我进攻而来。那是一副很诱人的光景,再加上她身上的药效还没退,如果能从手指开始吃掉连站也站不起来的杀人鬼——还有谁能准备出比这更加美好的场面?没错,没人可以,只有我才做得到。我的舌头蠢动着,看来这玩意也想尽情吸吮她的汗水,早点体会她肌肉的味道。“——可是…汗?”我在大麻园里停了下来。汗?汗怎么了吗?的确,在注射药物时会流汗。但——她那种出汗量相当异常,而且她所注射的只是普通的肌肉松弛剂,没道理会流汗才对。……大量的汗,仿佛要排出体内毒素般异常发汗。“——骗人的吧!”我跑了起来,急忙赶往放置两仪式的区域。我拨开草丛,拼命地跑着。不到十秒我就到达了目的地,看见我预料中的光景。“…………”我感动到说不出话来。因为在仓库唯一没有种植大麻的水泥广场。应该连站也站不起来的两仪式,带着恶魔般的眼神悠然站在那里……/7◇两仪式的样子,美丽到令人觉得凄绝。白纯里绪连呼吸都忘了,看得入神。束缚她的手铐已经失去了效力,不过不是解开,而是她弄断了。手铐像是大型装饰品般挂在式的右手腕上,而手铐上一点伤痕也没有。有伤痕的,只有她的左手。式——为了解开手铐,用自己的嘴咬断左手大拇指以及根部周围的肉。◇“——哈、哈哈、哈!”白纯里绪笑了。“——你真是最棒的。”——我连他的笑声也觉得刺耳。“——最完美的杀人鬼。”他喉咙抖动着,看来正在演戏。而我也已经听够这只死狗的声音了。……我可没有时间,在这里做这种事。“那么——开始吧两仪,只有你能让我待在这个世界里。”那个东西像被捕蚊灯吸引的蚊子般,往我这边走了过来。但我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去找别人吧,我可不干。”我勉强开了口。那个东西无法了解我所说的意思,停下来眨着眼。“……你说什么。”“我说我没空理你。”没错,我并不需要杀人鬼之类的称呼。那种东西就留给这家伙吧,因为我知道,我早已得到我所需要的东西。我胸口的大洞——空洞的洞穴被填补了起来。虽然我的杀人冲动永远不会消失。但我一定能够忍受下去。织杀人的理由,和式杀人的理由并不一样,这点我不是早在夏天那件事时就知道了吗?我是为了得到活着的实感,才会去赌命。但现在,那个理由已经单薄了,就算不赌命去体会活着的实感,我也渐渐感到满足。因为现在的我,不是以前的式了。我只要回到那里,并不断与两仪式战斗就好。虽然输了就到那儿为止,但也不能因此逃避到杀人鬼这种好用的东西里。为了填满我胸口空白的他,还有为了我的幸福而消失的——另一个织。“你骗人的吧,两仪?”“再见,杀人鬼。”我随即迈开了脚步。带着因药物而麻痹的身体,还有咬断的左手,我就像与陌生人擦肩而过一般,从白纯里绪身边走了过去。那个东西则站在原地,呼吸越来越激烈地盯着我的背影。“——连你也要背叛我吗?”他说的话,消失在雨声里。我只是在那里听着雨声。“…我绝不原谅你,你竟然舍弃为了你杀人、为了你走到今天这种地步的我?如果是这样,白纯里绪就再也不存在了。现在只有你,是挽留白纯里绪的存在而已!”我勉强无力的腿行走。头也不回的,打算离开这个草园。——只到我听见下一句话为止。“……是吗,你想回干也那里去吗?两仪。”他小声、带着笑说道。——双脚,停了下来。“那你没必要出去了,因为那家伙就在这里。”我猛然吐出一口气。眼前的景色开始摇晃,感觉像是要倒下一般。我什么也无法思考了。……但是,为什么。只有那句台词,我能完全理解呢……?“你——”我发不出声音来。原本决定不再回头,我却回过头去。明明已经——打算不再杀人而生活下去的……“这都是你的错,两仪。都是因为你一直拖拖拉拉,我只好代替你做这件爽到不行的事!”我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耳朵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没错,这是你的短刀吧?虽然弄脏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还你吧!”“喀啷”一声,我的短刀掉到地板上。银色的锐利刀刃,被鲜红的血给弄脏了。我的短刀,上面沾有某人的血液。我很清楚那是谁的血…我不可能会认错那个人的血味,因为那让我一直无法忘怀。“…啊,你死了吗…”我说完往前踏了一步。因为我非得要捡起那把掉在水泥地上的短刀。“对,是我杀的,是我为了要让你自由……!黑桐那家伙,到最后还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罗嗦个不停。说什么我跟你是相反的!很可笑吧?我们明明是这么相似的两个人……!”……雨声,听起来真吵。我走到短刀的位置,蹲到水泥地上。沾在刀刃上的血迹还很新,这把凶器染血,时间上来说应该是几分钟前的事吧?——啊。在这么接近的地方,这么接近的时间里。我失去了他。“…笨蛋,我不是叫你待在橙子那边吗?连死法都这么脱线,还真像你!”“如果杀了学长,我可不会原谅你的,式。”一直用这句话束缚我的男人,现在被他所保护的动物杀死了。……到底为什么。他明明是我的东西。明明能杀他的,只有我而已。“——绝对。”我拿起短刀,用两手握着它站了起来。低着头,只是将短刀抱在胸前站着。我维持脸朝下的姿势,开口说道。“——好啊,动手吧。”我低着头,看也不看对方一眼。抬头也没用,因为我从刚才开始——就没再看过那个动物一眼了。“——你说绝不原谅我。白纯,在这点上我们的确是很像。”动物跑了起来。我还是低着头,不去理会它。赌命之类的行动,待会再说。现在我还想——多多感受一下。趁刀上还残留他的温暖时——◇白纯里绪的身体跳了起来。面对一直线冲来的敌人,她还是动也不动。“刷”的一声,动物的爪子削下她手臂的肉。即使流着血,即使敌人擦身而过,式仍然低着头。她的双手,温柔地抱着短刀。有如对待无可取代的宝物一般,紧紧的…紧紧的…刀上她所记忆的温暖越来越淡。那就像是自己的体温,或是互相碰触时的肌肤温热。像这样的我也多少存有的心,而我也相信那个人的心。流着鲜血、受到伤害、身体越来越冰冷……但是,却不觉得疼痛。因为我知道,还有更令人难受的疼痛。那是淋着冰冷的雨,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追逐着。——对,只有寒冷的吐气带有热度。彼此都像快要停止呼吸一般。“刷”的一声,肉又被削下了一块。敌人感觉像在享受狩猎的快感,玩弄动也不动的我。他用肉眼看不清楚的速度奔跑,每擦身一次就带走一块肉。……外头的雨仍旧没停。虽然这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对我却是令人兴奋的事物。——在下雨天。如果雾气般来临的放学时间,听你吹着口哨。第三次,腿受了伤。“啪”的一声,沾湿了水泥地面。深至骨头的爪子在脚上和地面涂上了鲜血,连站着都令人感到痛苦。……没错。连只是站着,都让人喘不过气来。但我想,有时还是会以笑脸相对。因为织喜欢你。——在黄昏。充满有如燃烧色彩的教室里,我跟你在聊天。敌人的能力,不是以前的它所能比拟的,不管速度或准确,都超越了真正的动物。相对的,我已经成为一个空壳。我的心冻结着,身体在不久后也会无法动弹了吧?但是,这事实却让我无药可救地觉得快乐。因为手还能动,在它下次靠近,我要确实解决它。——只要有你在,只有你微笑,那就是幸福。它第四次冲了过来,敌人的目标是右手。我虽然知道,但却动也不动。……因为我不能杀人。——只要有你在,光是并肩而行我都觉得高兴。血流得太多,我的意识有点模糊。身体很快就要倒下了吧?但是,我却还遵守着那个人的话。……不可以杀白纯里绪。就算死了,他的话也还在我心中活着。……因为我想一直守护那种温暖。——只是短短的时间。以为林缝间的阳光似乎很暖和而停下脚步。我感到很高兴。你把我当作普通人一般对待。我很高兴你认真告诉我;“不可以杀人。”虽然我没有说出来。但就我来看,我感觉你有如奇迹般美丽。——你笑着说,总有一天我们能站在同样的地方。第五次的爪子接近了。那一定是我的最后大腿。敌人应该会攻击我的脖子吧。想解决就算不管也会因出血而死的我,只要攻击劲动脉就很足够了。——我一直希望,有某人能这样跟我说。……死亡逼近了。回想起来,都是至今所发生快乐的事,我脸上的表情不禁得意起来。仅仅一年的过去,还有仅仅半年间的至今。奔驰的时间非常快,连抓都抓不住。但我很感谢那有如谎言般的幸福。不会变更好的无聊高中生活。没有争执,平稳的每一天。——那真的是…有如做梦一样的日子。谢谢你。但是,抱歉…我抬起头目视那家伙的死。我知道会消失…那个你所相信的我,还有你所喜欢的我。就算知道会消失,我还是要杀了它。就算因此让至今的自己全都消失,也一定没有人会陪在我身边。就算这样——就算这样,我也无法原谅杀死你的这个家伙————她看着逼近的敌人。这样一来,事情就简单了。有如飞离水平面的白鸟一般。到达结局,只是一瞬间的事。◇结局来得非常快。白纯里绪伸往她脖子的手,瞬间被她切断了。她就这样一口气切断敌人的双脚,把短刀插进像气球般飘着的白纯里绪身体,并将它无情地摔到地面上。短刀如同墓碑般贯穿它的心脏。它“哇”地呼出一口气,然后一切便结束了。白纯里绪的表情,就这样惊讶地停止。没察觉到自己被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给杀死,白纯里绪的生命活动停了。◇短刀,像是墓碑般插在白纯里绪胸前。用双手握住短刀的她,一直保持跪姿不动。阳光从窗户斜斜照了进来。被灰色亮光映照的模样,有如替死者送别的神父般,不带有任何的色彩。白纯里绪的试题没有流血。四肢在仓库里的鲜艳红色,都是从她身体流出来的。……不,如果是两仪式,她可以让几分钟的性命延长许多倍,并借由接受治疗而完全恢复。但她却不想那么做。她放开短刀,往后倒了下去。双唇“哈”地叹出了一口气。只要她把呼吸的间隔更加延长,并切断伤口附近的神经,这样休息的话,就能恢复到足以去求援的体力。“…不过,还是算了。”说完,式仰望着天空。从窗户里看出去的景色,总是在下雨。在冬天这季节,总是在这种天空下,弄脏了自己的双手。……这副模样没办法回家。全身脏兮兮的回家,也只会被责骂而已。“就算这样,还是会等着我。”……明明会一起散步。……明明会握着我肮脏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明明有那些像是梦境般的每一天。“真的,好像骗人的一样。”呼吸停止了。意识有如蜡烛的火焰般摇摆不定。即将消失的生命,就像海市蜃楼般非常美丽。她调整着呼吸。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是为了安眠。那双看着天空的眼睛流着泪。我下定决心过…如果要哭泣,就得在那个人死时才能哭。我闭上眼帘,让呼吸越来越平稳。并不太后悔,只是静静思考着。…如果没有干也,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就像野兽知道火的温暖后再也无法回去一样,我已经无法回到以前那个空洞的自己了。杀人考察/7……世界被断绝了。刚开始时,我只能这么认为。咳的一声,喉咙吐出胃里的东西。用冲击来拉回失去理性的意志,是身体想要求生存的机能。我用单手好不容易撑起上半身。双腿还不太能使力,我爬到墙边,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视线终于回来了,但能看到的只有轮廓,世界白茫茫一片,一切都显得暧昧。“……好痛。”虽然不知是哪边痛,总之就是很痛。我摸摸左眼。只剩一点点血了,可能是白纯里绪逼我吃的药,也特别有促进新陈代谢的功能吧?现在大部分的伤口都被血愈合,看来至少不会因为出血过多而死了。但伤口本身并没有治好…这也理所当然,被短刀从头颅砍到脸颊,连左眼都整个切断了。一来我还活着已经非常幸运,二来右眼没有因左眼的伤而失去功能,也很幸运。幸运到如此地步若还希望左眼没事,应该会遭天谴吧?我好不容易靠着墙壁走到仓库。那里长满了草,我无法了解发生了什么事。疼痛和出血,再加上药效,我只能想着一件事。“——式。”我迈开了脚步。仓库很宽广,再加上草妨碍我的搜寻动作,每踏出一步,就会因疼痛而让意识不清。我失去知觉,但很快便又恢复,然后再踏出一步。我拼命重复这个动作,但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呢?拖着这个沾满鲜血的身体,连自己是死是活也不知道。“…………”脚突然跪了下去,倒到地上。种着草的地面是泥土,伤口因而没有裂开多少。既然膝盖不行了,那就用爬的…但仓库实在太宽广了,我怎么也找不到。左眼发热,右眼也看不到,我一点办法也没有。……稍微休息一下吧?毕竟没有式一定在这里的保证,也没有我不是在自寻死路的保证。明明是这样冷静思考,但我却没有停止前进。“为什么呢?”……那当然是为了想要见到式。但若是找到式,而她已经解决白纯里绪的话,我该怎么办呢?——如果杀了学长,我不会原谅你的,式。我的确这么说过。……没错,我不会原谅。只有杀人不准你去做。就算其他的某人杀了某人,我也无所谓。我只是不希望让式杀人而已,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想一直喜欢你。因为我希望你能够幸福。只是不希望你再受伤害而已。……真是不得了的人性啊!就算是式,我还是憎恨犯下杀人这个罪过的人。我相信式,还真是句好用的话。我只是想要相信而已。若有人害她杀了人,我就会无法原谅式了。“……如果杀了学长,我就不原谅你。”我像在说梦话般地说着,并继续前进。拨开草丛,我到达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地方。水泥铺成的地板,那个广场照进了一整片的阳光。式在那里。她旁边倒着白纯里绪的身体。地上的两个人,看来不像还活着。“……”你杀了学长吗,式。后悔充满了脑海中,但那不是相同的东西。我——现在只能看见式,其它什么也看不到。我爬到式的身边。……她的表情非常安详。她身上到处是伤、沾满了血,苍白的脸色感觉不到体温,但她仍然没有停止呼吸。——啊,她还活着。我放下心来,对白纯里绪道歉。他真的死了,我想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最后都是式杀了她。这结果,仅限是你一个人的结局。因为被害者是你,我认为只有你有悲伤的权利。但就算这样,我还是很高兴式活着。学长,我不认为你很可怜,相反的,我有点恨你。因为这样一来,式就——这时候,洁白的手指碰触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