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我脚边绕来绕去!”昇终于忍受不住,于是空乖乖地到一旁坐着。“喂,你在煮什么啊?”昇从冰箱里取出凉面的酱油说:“凉面!”“咦——?”天狐的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又是凉面——?昨天不是才刚吃过吗?”“不喜欢的话就不要吃!”“我又没说不吃!”透从餐具柜里拿出小小的玻璃碗,一面问:“空,你是要就这么吃?还是要变成人形?”过了一会儿,只听到一句:“吃的时候以人的姿态会比较方便。”回头一看,一名双臂交抱的金发男子,不知为何一脸不悦地站在那里。“四只脚根本没办法沾酱油吃吧?”听起来能不能沾酱油挺重要的。高上家虽小,但也拥有一个庭院。庭院里摆着晒衣服的架子,整个房子里只有从客房才能进出那里。现在客房成了红的房间——一般来说,男生都会不好意思随意进出女生的房间,更何况洗涤的衣物中还混杂着女性衣物,光是晾衣服,男生心里总会觉得怪怪的。因此,洗衣服这件工作自然就落在红的身上。兄弟俩都已经十几岁了,虽然不大愿意让毫无血缘关系的女生晾自己的内裤,但也不得不抛弃害羞之心妥协。遗憾的是,红的不灵巧同样也表现在晾衣服上。拿起洗衣篮里的衣服→打开→吊起来……这样的顺序,她竟然没办法流畅地完成。每做一个动作就停下来,可能她有自己的坚持,好像凡事都必须经过缜密的思考才行。透望了望客房,对着站在庭院的巫女背影喊:“红,吃饭啰。”手中握着父亲的衬衫,心里不知在想什么的红回过头。红仍旧面无表情,但却以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透。“好!”她尚未习惯跟主人们一起用餐这件事。空平常吃饭的时候都很安静,可是今天有点反常。他边吃着凉面边问:“这附近最大的神社在哪里?”嘶~嘶嘶嘶嘶(注,吃面声)。兄弟俩互看一眼,透回答:“应该是羽柴神社……吧?”昇也点点头说:“应该是吧。”“为什么问这个?”嘶嘶嘶嘶。嘶。“我要去打声招呼。”嘶嘶嘶。“打招呼?跟谁?”咕噜。“这里的土地神。”两兄弟歪着头,不是很明白。“那是谁啊?”“每个地方都有负责管辖的神。”嘶嘶嘶嘶。“唯有当地的土地神才能够巧妙地运用那个土地的灵力,而且也最能够享有那个土地的恩赐。”啧啧啧啧(注:嚼面声)。“这就是土地神。总之,如果外来者迁移到其他土地,并且希望能够在那里好好地施展法术的话,就必须先去跟那个土地的神明打声招呼。”嘶嘶嘶嘶。“必须先得到他的许可。”啧啧啧啧。还是不懂,反正就是要去参拜神社的意思吧?“那就是羽柴神社了。”已经吃饱的透说。空也放下筷子再度询问:“那个神社供奉什么?”嗯……空看到两兄弟完全状况外的样子,不禁皱紧眉头:“你们为什么不知道?”“嗯~那种小事怎么会有人知道。”透说。竟然说‘那种小事’……男性的空拿起挂在橱柜旁,原本是透的,现在已经成为他的帽子(遮掩耳朵用),一面皱着眉头感叹:“真可悲啊。”接着又说:“土地神就住在由当地居民所建造,与那个土地关系紧密相连的神社里。算了!我要先去羽柴一趟,带路吧!”说完便意气风发地往走廊走去。“咦?现在就要去了吗?”透赶紧起身。“嗯。”“不需要那么急吧?”升把盘子端到洗碗槽说。空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以不悦的语气说:“我想在三点以前回来。”“为什么?”“因为有想看的电视节目。”“……”“要不要用录影机预录啊?”透表示。昇对着自以为提出好建议,而志得意满的透耸耸肩说:“录像机早就坏了。”“啊,对哦!”是被空弄坏的。在电视上看了数年前掀起惊悚风潮的超有名恐怖电影后,“我也要制作一个诅咒的录影带!”说完便对着放了录影带的录影机念起咒语来。不到一分钟,录影机里发出了一个奇怪声响后爆开,然后便从此停摆了。“就是这么一回事,走吧。”透慌张地追上正往玄关走去的空。“……我也一起去,因为有点不放心。”已经站在流理台前打算洗碗的昇,赶紧放下手中的海绵,走到起居室。此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路上小心。”昇讶异地回头问:“咦——红不一起去吗?”“嗯。”“真难得。”昇露出意外的表情。红回答道:“因为衣服还没晾完。”“哦~原来是这样啊!”昇露出苦笑。红的个性不会把做到一半的事丢下不管。于是昇对她挥挥手,笑着说:“晚一点再做也没关系哦!”此时,红的眼里散发出有如面临决战时剑客般的锐利光芒。“不——即使牺牲性命我也一定要完成使命。”昇顿时哑口无言。“……这样啊~”好不容易开口挤出这句后,便追了出去。*****刚刚才造访过的久保田家,离高上家并不远,走路大约数分钟的路程。远远眺望着久保田家。一边爬上缓坡来到了街道,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一会儿,就可以到达羽柴神社。而跨越神社旁的河川,再步行几分钟,就是透的小学。已经过了中午。原本应该是一天中最酷熟的时候,如羽毛被般厚重的云层掩住了彷佛会把皮肤烤焦的太阳。昇抬头看着天空说:“希望不要下雨啊!红花了那么多时间晾衣服,又要收起来了。”男性的空爽朗地笑了,绑成一束的金色长发不停摇晃着。“那个守护女施展法术时那么灵巧,但做其他事时却笨手笨脚的。”“……”说的是事实,让人不知该如何接话。路上的车辆与行人稀少,步行了一会儿,羽柴神社终于出现在眼前。玲之濑镇上有许多坡道,尤其是羽柴神社座落的地势又较周边高了一个头。通往神社院内的绵延阶梯两侧,长满了茂密的绿荫,从远虑眺望整个镇,彷佛在斜坡上并立的住宅群中,迸出一个绿色的头肿包。穿过位于山丘下,透参加早橾活动的公园后,就是刚才那家便利商店。店门前有一个人正在扫地——就是那个睡眼惺忪、有着一头褐发的店员。不,应该是店长。已经过了买午餐的尖峰时间,所以才开始打扫店内吧?发现这群人的他。和透眼神交会时露出微笑说:“啊,午安。”“午安。”透也回礼说道。接着他看着昇说:“这位应该是哥哥吧?小店常受令弟的照顾。”看到不认识的店员突然跟自己打招呼,昇有点迟疑,但还是点头回礼:“你好。”最后,老板对着空笑脸盈盈地说:“狐狸会跟人类在一起,还真稀奇呢。”昇吓了一跳,慌张地回头看着空。空的脸上也露出了警戒的神情,嘴里开始冒出青白色的燐火问:“——你是什么人?”看到狐火的店长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笑着说:“你这个擅自侵入别人土地的家伙~应该自己先报上名来!”好个伶牙俐齿的人,昇不禁打了个寒颤。“哦?”空又惊讶又佩服似地瞪大了眼睛。而受情绪影响所产生的狐火,也逐渐化成雾散去,然后露出微笑回答道:“……天狐空幻!”“哦~”这次轮到店长露出惊讶的神情。“空幻……是三槌家的空幻狐吗?这不是鼎鼎有名的大灵狐吗?可以见到本尊真是我的荣幸啊!……不过,我听说空幻狐不是被三槌家的祭司给封印起来了吗?”“封印已被解开。我现在是高上兄弟的守护神。”空轻轻拍着透和昇的后脑杓说。看到空已经完全卸下警戒的样子,昇也稍微松了一口气。“啊~”店长恍然大悟似的钦佩地点头,然后看着透说:“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保护着你……原来是天狐啊~真了不起。”抱着双臂往后靠的空,得意洋洋地说道:“我会在这个土地待上一段时间,你帮我打点一下。”听起来完全不像是请人帮忙的态度。……不过,店长似乎不怎么在意,反倒谦逊地低着头说:“好说、好说。”接着继续说道:“我是负责掌管这一带的惠比寿神,也是这间便利商店的老板,情多指教。”昇的目光落在他制服胸前的名牌,上头写着——“店长·惠比寿”一字不差……根本不想掩饰自己的直实身分。听到‘惠比寿’三个字,第一个浮现脑海的是七福神当中那个一手抓着鲷鱼,一手拿着钓竿,绑着头巾,笑容满面的老爷爷……而眼前这位头发散乱,手里还拿着扫帚跟畚箕的年轻男子,实在很难跟惠比寿神有所联想。惠比寿挥动着手中的帚带说:“有空吗?去神社走一趟吧!”原本就有此意的空点点头。惠此寿对店员交代了一声,便带领着一行人往羽柴神社前进。前往座落于山丘顶上的羽柴神社,必须爬上两侧长满橡树林的长石阶。算是一种很好的运动,不过昇隐藏住内心觉得麻烦的念头,故意闲聊般地提出他的疑问:“为什么身为土地神的你,会来经营便利商店呢?”“这个嘛~”惠比寿有点不好意思地搔着头说:“老实说,神社也受到不景气的影响~光靠香油钱没办法维持生计啊。”“……会有这种事……?”“当然,所谓钱,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一样。”连神明都这么说了,昇突然觉得日本的未来一片黯淡。笑容满面的土地神得意地回头说:“我可是保佑生意兴隆的神明哦!流动性服务业是由我负责,所以才会选择便利商店。我想便利商店是第三次产业(注:商业、金融业、通信、服务业等,统称第三次产业)之最,加上店里又有保佑生意兴隆的神明坐镇,一定能够赚很多钱。”“咦……所谓神明的保佑,对神明本身也有用吗?”“哈哈哈,当然啰!”真奇怪……“惠比寿神也是卡车司机的守护神吧?”“哦!透,你知道的还满多的嘛!”这是从久保田那儿听来的,久保田可称得上是杂学博士。“也是色情行业的守护神,还有贸易、渔业、农业……我还曾做过小偷的守护神哩!后来因为没什么利益,所以就不干了。”“可以这么随性吗?”“可以啊!因为这里是日本啊!什么神都有的国家,不管是谁掌管什么,态度都很随便,大家都随随便便,只顾自己的方便。”不可思议的日本。登上阶梯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有点褪色的朱红色鸟居(注:一种牌楼式的门洞,常设于通往神社的大道上)。扫得一尘不染的石板地旁,有一个小小的洗手台,而洗手台的对面,摆着一对表情严肃,让登上阶梯者为之恐惧的石狮。最里面的是被树由后环抱的正殿,神社的办公室紧邻在侧。整体小而雅致,发着黑光的柱子和长了些微青苔的屋瓦,让人感觉年代相当久远。是一座非常庄严的神社。虽然常常经过这里,但一想到要爬上阶梯就觉得累,因此,透和昇已经很久没有走进神社院内。或许是夏天的关系,周围宽广的树林,似乎比印象中更为茂盛浓密。风轻轻一吹,树叶便随之摆动,让人有种快被淹没在绿色波涛里的错觉。而周围所散发出的绿色气息,彷佛赶走了所有的暑气。一行人往正殿的石板路前进。这时,走在前头的惠比寿突然转身,满脸笑容地说:“让我来介绍一下我最得意的手下!”然后走到石狮的旁边拍了两下手,不知对谁喊着:“光牙、影牙!”石狮有了回应。石头的表面像是有了生命般地起伏,卷曲华丽的尾巴、鬃毛开始沙沙作响。接着那个石头野兽突然从石座上站了起来,透和昇紧张得全身无法动弹,只有幻化成美男子的天狐一派轻松地在一旁观看着。原本是石像的两头石狮,已经幻化成活灵活现的动物。柔然的身体从大约跟透一样高的石座上轻盈地跃下,然后一副像是在打量来者何人的模样,在陌生的三人周围缓慢地走来走去。不断地在脚边环绕的石狮,那表情就像是盯着猎物一般,令透感到非常恐惧而慢慢靠近空的身旁,抓住他衬衫的一角。低头看着害怕的透,男性的空豪爽地笑着说道:“石狮是很优秀的门卫,除非主人命令,否则不会伤害人。”说的也是。原本因恐惧而全身僵硬的昇,听到空的一番话后,总算消除了紧张。透虽然仍不敢乱动,但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啊,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惠比寿哈哈地笑着说。心情放松的昇和透,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安心地笑了。“喂!光牙、影牙。他们是——”惠比寿转过身对着两头石狮,介绍来访的三人——然后突然露出凶狠的表情说:“来毁灭这块土地的不法入侵者,立刻消灭他们!”石狮的四只眼睛一‘嗡’地一声,闪着红光。“遵命。”两头石狮口中发出有如硬物摩擦的低沉声音。高上兄弟无法了解惠比寿的用意,顿时愣住。空皱着眉头问:“——这是什么意思?惠比寿。”惠比寿神哈哈大笑:“你们可别一直把焦点放在我身上啊……”接着,两头石狮往石板地上一蹬,左右夹攻俯冲而来。“哇啊!”昇马上用手护着头,而透依然失神地一动也不动。空伸出手抓住两兄弟的手和肩膀。石狮锐利的石爪什么都没抓到。原本应该瞄准人类喉咙的爪子,却扑了个空,落在石地上停住。原本站在那里的三个人竟然凭空消失了。两头石狮环视四周,搜寻那群如烟般消失无踪的人影。“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声音是从惠比寿的右侧传来的。“哎呀呀……”惠比寿转过头,睁大双眼。空站在离惠比寿数步远的洗手台屋檐下,两手抓着吓得全身瘫软的高上兄弟。他们似乎突破石狮们的包围,瞬间移动到那里。幻化成人类的灵狐,露出准备迎战的笑容。“看来我不得不出手对付故意挑衅的人了!”空双手一放,高上两兄弟直挺挺地跌坐在石板地上。“你们两个待在这里!”然后朝着对这边露出敌意的石狮阔步走去。“——空!”回过神的昇站起来,慌忙地制止。“不行!危险啊!”天狐回过头,露出自信的笑容说:“哈!天狐会输给看门的家伙吗?放心,你们在一旁静静看着。”透站起来,目光锐利地瞪着走到自己身旁的惠比寿:“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神明吗!?”他无畏地发出抗议,心里的情绪整个宣泄而出,对小孩子而言,是了不起的气魄。看到稳重、极少发脾气的透,竟然用如此强烈的口吻指责对方,做哥哥的有点吃惊。“人家只不过是来跟你打声招呼而已!”惠比寿暧昧地笑着,并从牛仔裤的后口袋掏出香烟,规避问题地说:“大人之间的事是很难理解的!”惠比寿愈靠愈近,不禁让他们心存警戒,但看样子并不像会加害于他们兄弟俩。“我们就一起隔山观虎斗吧!更何况难得可以看到天狐交战的情形。”“到底想做什么啊?”昇安抚着弟弟如是心想,并以充满怀疑的眼神看着土地神。男性的空站在发出威吓声的两头石狮面前,身体突然扭曲缩小了一圈,原本呈现健康古铜色的皮肤慢慢地变成近似透明的雪白色。眉毛也变细、眼睛也变得又圆又大、脸型与身材也变得圆润起来、肩膀变得纤瘦、胸部隆起、腰部线条也变得柔软——变身完毕。与石狮对峙的女性的空,重新戴好棒球帽,露出妩媚的笑容,并撩拨肩上的秀发。因为不可能穿着胸罩那样的东西,所以当他挺起胸瞠时,旁人看了都不禁替他捏把冷汗。“不要那么凶嘛!”空发出前几天在胜之宫书店使用的蛊惑声音,摆出娇媚姿态,对石狮频送秋波说:“我得罪了你们吗?”石狮毫无血色、冷冰冰的石头脸,露出了讥笑的表情说:“真蠢!狐狸的色诱对我们是起不了作用的!”“哼!”虽然女性的空有点不高兴,但立刻收起不满的情绪,那张美丽的脸庞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我如此仁慈打算用和平的方式解决,你们竟然不领情。既然那么想流血激战的话。我就让你们如愿!”说完便将柔嫩的右手握紧拳头,举到眼睛的位置。瞬间,空的周围弥漫着热气,如漩涡般的火焰以拳头为中心缓缓引起。因热所产生的气流。让美女的金发不断地飞舞着。两头石狮往石板地上一蹬,又朝空飞扑而去。空低下身,避开了瞄准自己喉头迎面而来的石狮獠牙,然后又对着朝自己脚筋攻击而来的那只石狮大喊:“可恶!真烦!”帅气地一踢。这突如其来的强烈飞踢,让看起来笨重的石狮,远远往后一滑——但石狮似乎毫发无伤,敏捷地站起来,马上又朝空攻击。它们掠过空的头顶,一股作气地飞到自己原来的石座上,然后巧妙地一百八十度转弯,以极快的速度再度瞄准空的喉头飞扑过去。空的余光注意到对手的攻击,缠绕着火焰的右手朝石狮伸去。此时,火焰就像一条灵活的鞭子,往石狮的身体缠绕而去,但被石狮闪过。空迅速转身,缠绕着火焰的右手横向一挥,火炎带从石狮背后紧紧捆绑,两头石狮顿时无法动弹。金色的瞳孔映出火焰的颜色,空抬起下巴“哈!”地尖声冷笑。瞬间,石狮的鬃毛和尾巴都被火焰团团包围——但石狮的身体轻轻抖动,火焰如同灰尘般消失无踪。“咦……?”女性的空收起笑容,不解地发出疑问:“四只脚的动物应该非常怕火啊……”“所以你也怕火不是吗?狐狸。”其中一只石狮张开四只脚,大尾巴慢慢转动,紧接着尾巴周围出现了十几个如同棒球般大小的火球,同时脚边升起一股强烈的旋风。火球乘着风,对着空迎面攻击。“哼!可恶!”空伸出没有环绕火焰的左于,不断地转动划圆刮起旋风。顿时,尘土飞扬,脚边的石块被吹得激烈震动,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空所刮起的旋风和石狮升起的火风相互撞击,结果两者的势力彼此抵消,虽然风势逐渐消失,但是风上的火球仍残留着。突然失去凭借的火球,像陨石般四处飞窜,其中一个打中空的手。空“哇啊!”一声,发出如野兽般的哀嚎,嘴角流出青色火焰,于是压着手腕往后一跳。从未听过空的哀嚎声,高上两兄弟吓得全身颤抖,惊恐万分。惠比寿气定神闲地吸着香烟。飞窜的火焰不仅散落在石板地和砂石上,并且波及到周围的树木、本殿的屋顶及香油钱箱上,然后慢慢引燃。其中一头石狮,朝着逐渐披零星火焰吞噬的香油钱箱奔去。尾巴周围开始汇聚水气——似乎极力想要灭火的样子。惠比寿看到这一幕,吸了一口气,慌张地朝着正想灭火的石狮大声喊道:“影牙,住手!不要灭火了!赶快跟天狐一决胜负吧!”那头叫影牙的石狮迟疑了一会儿,马上遵从主人的命令将水气收起,迅速奔去支援伙伴。此时,惠比寿才放心地喘了一口气。而残留的火种,如同泼洒而出的水般迅速蔓延开来。透不安地喊着:“这样下去会酿成火灾啊!”可以想像一旦发生火灾,这一整片茂密鲜绿的树木将会被波及。想像着眼前可能导致的可怕结果,昇的脸更加惨白。注意力全放在光牙身上的空,完全没有察觉到影牙正悄悄地挨近,突然被从背后悄悄挨近的影牙猛力冲撞,连掩饰耳朵的帽子都被撞掉了。透像是白己被撞倒一般发出“哇啊!”的哀嚎声。昇大叫似的张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然后,透——空往前一扑,不断地咳嗽。“你这家伙!”怒气涌上心头的空,原本美丽的脸庞开始突出尖尖的鼻子,并浮现出深刻的皱纹、露出獠牙,恶狠狠地瞪着它们。露出的耳朵往后翻,呈现攻击的姿态,齿缝间不断涌出青色火焰。就在这个时候,光牙趁机突袭——但它的脸颊被缠绕着火焰的拳头不断痛殴。咚咚的撞击声,分不清究竟是光牙被打,还是空被痛殴的声音。不断痛殴光牙的空,感觉到背后有影牙的杀气,于是猛一回头——“啊?”眼前的这幕,让他惊讶地瞪大双眼。透像是护着空似的,与影牙面对面对峙着。虽然膝盖微微颤抖,但他勇敢地发出“嘘!嘘!”的声音牵制(?)影牙。被这副景象吓呆的空发不出任何声音。影牙张开他的獠牙。“哇啊!”透往后退了一步。那个石头的獠牙,凶残的程度和一般猫狗珐琅质的犬齿不同,太可怕了。虽然珐琅质的犬齿也很吓人,但就算被咬一口,说不定还不会太严重,不过这个石头的獠牙就不同了,尖锐得仿佛利刃般,一旦被咬,肯定是致命的一击,可能会当场毙命。事到如今,已经无法退缩。“嘘!嘘!”透含着眼泪发出好像在驱赶流浪猫般的声音,继续挥动双手。看到透这出人意料的举动,空惊慌地喊着:“喂!退开!”然后抓住透的肩膀,想把他拉离现场。就在这个时候,刚刚遭受痛殴的光牙站了起来,再次发动攻击。空赶紧转过身,火焰带朝它的鼻子挥去。此时……昇非常恐惧,担心地看着弟弟——然后紧紧抓住土地神的领口大吼:“为什么要命令它们攻击!我们只不过是来打招呼而已啊!如果不高兴的话我们可以马上离开——”可能掐得太过用力,土地神喘不过气似的翻起白眼。“住、住手——!”昇看到完全不受透牵制的影牙,正准备朝透飞扑过去,于是便嘶声疾吼地推开土地神,飞奔过去。“咳咳咳!”惠比寿不断地咳着。空的右手越过透的头顶往前一挥,如同鞭子的火焰带,阻挡了飞扑过来的影牙。影牙四脚落吔,向后退了几步。尽管化身为女性,空的身高还是比透高。空抓住透的后颈,急促地把他交给飞奔前来的昇后,才松了一口气说:“赶快离开这里!很危险!”昇抓着表情复杂的弟弟的肩膀,赶紧回到洗手台。此时,两兄弟的背后响起细微的声音。“踩~到你们的影子了!”已经可以顺畅呼吸的惠此寿,戏虐地念着。兄弟俩觉得奇怪,正想转身一窥究竟时——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就像被罐入水泥般。手脚开始变得沉重,全身几乎无法动弹。“哇!不能动了!”透的声音夹杂着七分惊讶三分佩服。他将唯一能够转动的脖子往后转,看到站在背后的惠比寿。惠比寿脸上浮现出恶作剧般的笑容说:“哈!这是忍术中的定影术。如何?无法动弹吧!哈哈哈……”“……定影?”昇转动脖子,看着惠比寿的脚。厚重的云层遮住了阳光,因此地上根本没有明显的人影。不过,惠比寿似乎担心一但阳光出现,两兄弟影子将会出现,因此,双脚正压在影子可能出现的地方。惠比寿大言不惭地笑着说:“我这么做是不想让你们受伤,你们就乖乖待在这里观战吧!”“可恶!你这是再做什么!”怒气冲天的昇,只能转动脖子对着惠比寿咆哮。“这种态度直失礼啊!”惠此寿哈哈地笑道,重斩点燃一根香烟。“你这算什么!究竟有何目的?”染了一头褐发的年轻人笑着说:“天狐造访得真是时候。”那个笑容像是满怀心机,和之前的温柔笑容迥然不同。“虽然对天狐不好意思,但是我还要让他再多奋战一会儿,你们稍微忍耐一下吧。”他缓缓地吐出紫色的烟。昇彷佛看见了土地神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冷漠,于是紧蹙着眉头问:“你究竟有什么企图……?”惠比寿再度露出如往常般的开朗笑容说:“这是秘密~”这家伙在耍白痴吗?昇皱着眉心想。——正当这个时候,鸟居那里传来沉稳宏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