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霖苦笑着说道。培特罗夫手里拿着狄卡•菲丝倒的咖啡,但他只是让咖啡的热气熏着脸,并没有喝。“虽然说不管是好人或者坏人,只要人口多,人才就多是一种常识,但是只要是有关于赛安的问题,赛安人就会比较认真的处理,所以才会感觉起来好像是赛安的人才比较多吧!”喘了一口气后,培特罗夫又再继续说下去。“正因为亚鲁曼•里彼耶鲁看起来是一个单纯的政治傀儡,所以自以为聪明的人都想要操纵他。没想到最后消失的都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傀儡操纵者。”“于是,最后就只剩下亚鲁曼•里彼耶鲁存活下来而已……对吗?”因为操纵傀儡的人不断地替换着,最后总是剩下傀儡站在舞台的中间。然而,慢慢地傀儡也会忘记自己本来只是个傀儡,接着就会照着自己的想法动了起来……“听了小培特的分析后,我觉得委员长好像怪物一样,感觉不太好耶!”“他是后来才变得更差的吧?琉霖。那个亚雷萨德罗•迪亚斯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个怪物的喔。”稍稍地捉弄了琉霖一下的培特罗夫笑了,好像是在报复琉霖一只用小培特叫他。琉霖轻轻地摊开双手表示无奈,就像是跟培特罗夫说真是怕了你了,就饶了我吧的样子。“我们都知道自己都不够聪明,所以今后就不要再接近委员长了吧。对了,那个玩火自焚的迪亚斯家的宝贝,该怎么处理才好?”琉霖歪着脖子问。“他已经知道这个地方了。”“他只知道是在下水道的某个地方而已,并不知道正确的位置。当然,也没有必要主动告诉他。这么做对我们双方都好。”培特罗夫如此回答。这是一个非常妥当的见解。大家并不可能将仅有十六岁、受了伤的少年杀害灭口,但要说服他成为自己的同伙又是太天真的想法。都已经将他从着了火的车里救出来,所以也不可能就这样将他弃之不顾。既然已经把他带回来了,就只好帮他把伤治好再放他走。一直沉默不语的鲁西安•迪亚斯听到游击队的人提到他的名字后,就再也无法继续沉默下去了。他一边在毛毯上稍稍转动了身体,一边对游击队的人发出宣告。“赛安行星是属于我爷爷的。绝对不能让你们这些蛮横无理的人在那里为所欲为。”说完后,他用激动的眼神对上了深红党党员们的每一双眼睛。奈德、培特罗夫、琉霖、狄卡•菲丝和另外三个人的眼神中都好像在对鲁西安说“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呀?”的样子。终于,狄卡•菲丝也开口说话了。“最近的年轻人都好恐怖喔!”这句话并没有遭到反驳。“唉哟,少爷,我看您就好好休息吧!我们这些贫穷人还得要努力去工作才行呀。”培特罗夫用结束这段对话的口气说道。地面上的情势持续有所紧急变化,所以,“深红党”还是随时要处于备战状态。从以前就开始策划袭击宇宙港的计划,也将在近期内实行。所以,只能将鲁西安视为过去的亡灵,没有空闲在这里继续戏弄他了。当狄卡•菲丝靠近鲁西安的时候,迪亚斯家的少年像是为了保持警戒似地动了一下身体。结果这一动却造成激烈的疼痛贯穿着鲁西安全身,使得他忍不住小声地哀叫了一声。狄卡•菲丝就像是在照顾儿童病房内的小孩那样,劝告着鲁西安。“我看你还是不要乱动比较好喔。安安静静地躺着休息,多吸收一些营养,这样你才会好得比较快呀。我去拿浓汤来给你喝喔。”鲁西安心想,明明就是蛮横无理的游击队,干嘛还装亲切呀。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他也感受到自己的胸襟度量越来越狭窄。然而,对方讲的也都是事实。在怎么样心急,暂时也只能乖乖地待在这里了。Ⅱ引发恐怖爆炸事件的直接凶手杰伯罗夫,和纯白党的干部达尼耶鲁•杰拉同一时间一起接受了思狄嘉中将的直接询问。不过,一直都只是不断重复着暧昧不明的对话,也不算什么真正的询问。“我不是配角。”“嗯?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呀?”思狄嘉的眼神为之一亮。不管他有何反应,在杰伯罗夫的心里都不会认同他的想法。“我说我不是配角呀。我是主角喔!很重要的人物。”“这样呀……”思狄嘉完全没有兴趣知道在杰伯罗夫的内心世界里发生了什么纠葛。杰伯罗夫不断地回想起当他在射杀独裁者亚雷萨德罗•迪亚斯的时候,迪亚斯老先生对他指摘的那一些话。但是,杰伯罗夫已经完全失去理性,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依照事情发生的前后顺序,从头到尾清楚明白地说明给其他人听了。“唆使杰伯罗夫进行恐怖爆炸事件的是奇伊•里彼耶鲁。目的是要报复将自己视为仇人的鲁西安•迪亚斯。嗯,到目前为止都很合理。但是,奇伊•里彼耶鲁和鲁西安•迪亚斯,到底哪一个才是站在地球的那一边?哪一个才是与地球为敌的呢?”此时思狄嘉中将的思路已经完全被单纯化了,除了黑与白的二分法以外,已经无法订立出判断的基准了。然而,杰拉却非常擅长将陷入这种精神状态下的人物的思绪诱导出来,这种事对他来说一点也不困难。抓准时机后,杰拉就用他那危险的两面刀片将思狄嘉纠结在一起的思绪绳结一刀两断、解开了。“如果奇伊•里彼耶鲁是站在地球那一边的话,他应该会向阁下您报告鲁西安•迪亚斯是个危险少年才对。但是,他却没有向您通报。他既然对阁下您有所隐瞒,那也就是说他对地球军怀有恶意。”杰拉有时候说地球,有时候又说地球军,他用这种会令人混淆不清的用语,其目的就是要让自己的理论多少变得更有说服力,并顺利地诱导思狄嘉的思考方向,让思狄嘉能够接受他的观点。“这样呀?原来如此!”思狄嘉猛点头。对他来说,这也是自己喜欢听且能够接受的结论。“以前的杰拉上校,现在的纯白党干部。那个纯白党总书记亚鲁曼•里彼耶鲁,也就是奇伊的弟弟,身为总书记的他,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告发他哥哥呢?”思狄嘉还是会想到这一点的,他并不会轻易地完全相信杰拉的花言巧语。不过,杰拉也已经猜到会被这样反问到。“问得好!不过,我想您能理解大义灭亲这句话的道理吧!”思狄嘉再度点头以示同意。“不管如何,给奇伊•里彼耶鲁来个冷不防地一击也没什么不对。这个时候,他一定在掩面啜泣吧!”虽然回答得有点草率,但思狄嘉中将有其独特的政略考量。里彼耶鲁家在赛安当地的社会上是最有力量的家族,所以就算是地球军也不得不对他们客气三分。如果能够掌握住里彼耶鲁家的弱点,相对的地球军的立场也会变得强势一些,这样的话就够了。虽然并没有对亚鲁曼•里彼耶鲁的心腹杰拉这样说,但是,思狄嘉认为比起谨慎小心的奇伊,凡庸的亚鲁曼还比较容易对付。思狄嘉会这么想一点也不过分。鲁西安•迪亚斯在奇伊的脚边搭了一个洞,再由思狄嘉把洞扩大,而亚鲁曼就只在一旁兴奋地观望着。这还是多亏了有一个团体在暗地里帮忙,才能形成这样一张关系图。他们的目的,不光只是奇伊,而是要连亚鲁曼和思狄嘉通通一起丢进洞里去。所以,他们也并不期望得到别人的赞赏。培特罗夫说明了基本战略。“听好喔!只要让奇伊•里彼耶鲁经营的工厂完好无伤。这样一来,地球军就会对奇伊•里彼耶鲁产生怀疑。原本他们就怀疑奇伊了,我们只是照着他们的想法进行而已。”培特罗夫得意地笑了一下。情报工作的精髓就在于提供对方所想要知道的情报。我们用日常生活中的例子来想想看。有一个怀疑自己的女朋友是否变心的男生,他会请私家侦探调查女朋友的品行,结果,就算他得到的报告是“你的女朋友并没有变心,她还是爱着你的。”他也不会相信。相反的,如果他得到的报告是“没错,你的女朋友已经变心了。而且,还跟其他的男生交往!”的话,他也只会大叫“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切都跟我想的一样!”这虽然是个单纯的例子,但人心确实是如此。也就是说,对于这种人而言,真相和事实是不能划上等号的。他们所谓的真相,就是把自己的情感正当化后的结果。所以,在一连串发生的军用物资生产设施遭到袭击的事件中,都只有里彼耶鲁家的敌对竞争企业遭受到损害的话,看到被塑胶炸弹和燃烧手榴弹破坏的工厂,他们会这样吼叫也是理所当然的。“为什么是我们的工厂遭到破坏呢?最大的里彼耶鲁家的工厂为什么毫无损害呢?”暗地里,大家那疑惑和嫉妒的眼神都会集中到奇伊•里彼耶鲁身上。“我和深红党串通?真是一派胡言。”奇伊如此说道。刚开始一定会觉得惊讶,但马上就会引起他的怒气。地球军的那些家伙怎么会那么愚蠢。而这些愚者的代表就是坐在他面前的思狄嘉中将,他正用一副不悦地眼神盯着他看。“这种情形一看也知道是个陷阱。是深红党那些家伙把我推到这个陷阱里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解释了。”“喔!原来如此,可是,深红党把你推进这个陷阱,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一瞬间,奇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诚如你所知道的那样,他们当然就是要破坏地球军和里彼耶鲁家之间的友好关系呀。”“回答的真是抽象呀!总之,请你先跟我们走。对你有所失礼的地方,以后再补偿你吧。”听对方这么一说的奇伊,突然看了和思狄嘉同行的弟弟一眼。“亚鲁曼,你到底打算怎么样?”尖酸刻薄的表情和语气,正是奇伊已经失去了沉稳的心态的最佳证明。理解到这一点的亚鲁曼,体会到了胜利的感觉。只要哥哥感到不安,我的立场就更强一些了。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的亚鲁曼,赶紧将自己兴奋的心情收回来。因为哥哥并不是无能的人,也不笨,如果这个时候一不小心,粗心大意的话,马上就会遭到反击而让自己站不住脚。“我没有打算要怎样呀。如果哥哥您没有在背地里做什么事的话,就用不着害怕惊慌了呀。我会努力不让哥哥您遭到不当的待遇。再怎么说,让父亲担心的话,就是不孝了。然而,会将纯白党总书记的哥哥拘留逮捕起来的这种体制也不对……”在亚鲁曼最后模糊地带过想说的话时,奇伊低声嘲讽地说道。“你真是变得善于辞令呀!亚鲁曼。真想不起一年前的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了。”于是,他依然挺着胸膛,以高傲的姿态被士兵带走了。Ⅲ从里到外,操纵着亚鲁曼•里彼耶鲁的两个人同时都被驱逐了。他自由了!速度快到连自己也吓一跳,亚鲁曼•里彼耶鲁不由得怀疑起这样会不会太顺利了?主导这件恐怖事件的主谋杰拉,他看着处于不安状态的亚鲁曼•里彼耶鲁开口说话了。“那个啰嗦的男人也要把他处理掉才行。”他用手指指着监视器的画面。画面上所拍到的是纯白党本部一楼大厅的情况。在柜台那边出现了一位正在大吼大叫的中年男子。“把我儿子还给我!把我儿子还给我!”几乎接近半疯狂,在那边骚动着的这位男性就是迪亚斯家族的第二代户长。是夹在以前拥有强大势力的独裁者父亲,以及被托付了迪亚斯家族未来的儿子两者中间,却无能为力的男人。除此之外,他还是同时遭到父亲亚雷萨德罗•迪亚斯和儿子鲁西安轻视的可怜男子。另外,他也是企图密告儿子所作所为的男子。但是,不管怎么说,爱子的心情是个事实。鲁西安被卷入恐怖爆炸事件后,就失去踪影了。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的卡洛斯•迪亚斯鼓起他那自暴自弃的勇气,为了抗议和谴责这个事件的发生,自动到纯白党本部来了。“里彼耶鲁总书记一定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要见总书记。”杰拉还故意耸了耸肩膀。“如果不把他给杀了的话、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可不管喔!”“嗯!这一点我知道,不过……”亚鲁曼退缩了。正如尼可拉•培特罗夫所说的那样,亚鲁曼并不是恶党,所以他并不会主动去刺杀别人。一直以来都是照着别人的想法行动,最后的结果都由亚鲁曼来承担。杰拉也清楚这一点。这个那个说不停的亚鲁曼,总是除了自己,等待着别人来操纵他的头和身体。但是,不管是哥哥奇伊也好,鲁西安•迪亚斯也罢,都是为了要利用亚鲁曼,而从背后遭到袭击。“很可惜的是,我和他们不一样喔。反正亚鲁曼•里彼耶鲁早就了解到这一点,完全没有实力,也没有才能的自己,却一直都能坐在最高的位置上。所以让他吃点苦也不为过。”杰拉并没有发觉到自己正在陷入本身心理上的陷阱里。不管奇伊•里彼耶鲁也好,鲁西安•迪亚斯也罢,都比亚鲁曼拥有更出色卓越的才干,但最后却都被亚鲁曼摆了一道。而计划和实行这些阴谋的都是杰拉。奇伊•里彼耶鲁被拘留刚好一天的时候,军政总部长官思狄嘉中将收到了一封匿名的投书。“把奇伊•里彼耶鲁给释放了。否则,下一个遭到袭击的就是旧赛安水资源管理局。现在马上就把他给放了。”上面并没有署名是“深红党”。是地球军他们自己猜想的。虽然也有人认为这样做会不会反而更容易被看穿自己的策略,但培特罗夫的解释如下。“就算这样做让奇伊•里彼耶鲁获得释放后,会引起地球军的疑惑也无妨。因为当奇伊再度获得自由后,奇伊那把报复的刀刃只会朝向他弟弟。这样一来,里彼耶鲁家的兄弟就会正面起冲突了。他们的斗争对我们是有利的。而且,最后不管是谁赢,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里彼耶鲁家兄弟的关系,一旦龟裂了,就完全不会有恢复的时候。亚鲁曼发誓,自己绝对不要成为哥哥的奴隶,他不要再当全面降服于哥哥,还要趴在地上恳求他哥哥大发慈悲的那种人了。而培特罗夫就是完全掌握住了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从奇伊•里彼耶鲁等人的才干这方面看来,完全和培特罗夫不相上下。但在判断弟弟亚鲁曼的存在,是否在历史上拥有非常特异的地位这方面的把握,他们却完全不及于培特罗夫。不管怎么说,和亚鲁曼有任何关联的人,都无法像培特罗夫这样从第三者的立场来看清整个事实。这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嘛!就像培特罗夫所说的,“观众可以看到舞台上演员的背部。”那么,说到演员,并不是每一位都是名演员。也有演员只是会大声引起骚动,让自己成为注目的焦点而已。这注定是个可悲的演员,但是比起本人,周围的人应该更感到困扰才对。思狄嘉中将就是属于这一类的演员。“你们这些下水道的沟鼠,竟然愚蠢到敢爬到地面上来。那我就用适合你们愚蠢度的方法来处罚你们吧!”他鼓足干劲,一口气将手下的所有兵力都配置再旧赛安水资源管理局的周边。在这种配置之下,不管是再怎么严重的事态发生,思狄嘉中将都能够以指挥官的身份,充分地发挥出他的军队实力才对,不过,如果游击队真的来攻击这边的话就好了。但事实上并非如此。游击队所袭击的是宇宙港的管制塔。宇宙港是地球军最重要的警备单位,但是所有的主要兵力都被配置到旧赛安水资源管理局那边了,这也就表示地球军的行动已经完全被佯攻部队和实动部队所影响。把好的防备全都放置在周围,却忽略了真正该巩固的中心地带。因此,这又是深红党漂亮的一击了。提出这个妙计的是奈德。佯攻部队全部乔装成作业员或观光客潜入宇宙港。另一方面,奈德和琉霖他们带领的实动部队就用地球军意想不到的方式进入了宇宙港。接着,双方配合好时机后,就开始引发内部的骚动。琉霖的自动步枪发出轻快地枪声,并在士兵们的脚边蹦出青红色的火花。士兵们一边惨叫着,一边慌忙地逃到墙角的阴影下躲起来。在同一时间,奈德就用他的自动步枪破坏了控制台,一瞬间火焰不停窜起。敲碎玻璃,计测器的指针飞出来,开关也弹了起来。暴露出来的配电线也都不停地发出火花,整个控制中心弥漫在一片淡青色的烟雾中。游击队的破坏工作并不是到这就告一段落了。最重要的就是要让地下的主控室完全失去控制能力。他们并不需要直接破坏电脑,只要让电脑完全失去控制能力就好了。他们瞄准了温度调节室。枪战持续着,奈德趁机奔向温度调节室,只转动了一个开关,就将电脑室的室温从四度C改调到四十度C。在电脑室的前面有六十位完全武装士兵在这里等着游击队员来袭。但是,这个时候,在他们背后的电脑室已经像三温暖一样地发热冒起烟来了。不久,出现在这六十位士兵面前的并不是游击队,而是从旧赛安水资源管理局跑回来的自己的部队队员。“宇、宇宙港!我们的宇宙港!”知道整个情形的思狄嘉中将呆住了。宇宙港是他和地球之间的桥梁,对于身为地球人的他而言,那是他心里的支柱。现在竟然完全失去了控制能力。整个控制中心弥漫着烧焦味,里面已经如同废墟一般了。副控制室虽然没有任何损害,但是电脑也被急速制造出来的三温暖给蒸烧掉了。现在只剩下控制台的陈列室了。当思狄嘉中将将整个部队撤回宇宙港的时候,游击队早已经达成目的,逃往下水道去了。“游击队真的是如同风一般地袭卷而来,又如风一般地离开。”宇宙港的警备主任迪可森上校利用古典文学的表现方式说明整个情势,但这却让思狄嘉动了肝火。“遭到破坏的只有管制塔而已。我想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你说只有管制塔而已?”思狄嘉中将的声音如同冻僵的泥土急速转化成活火山,用狠毒尖锐的眼神瞪着他的部下群。“只剩下发射台和跑道是完好无伤的,这有什么屁用。不要给我说一些无意义的话!”站在周围的士兵们都惊恐不已。大家都怕迪可森上校会被正在气头上的思狄嘉掐死。不过,不愧是思狄嘉,他还很有自制力地忍下来了。“迪可森上校,尽快给我将宇宙港的机能修复。之后,我再以你身为警备主人的身份追究你的责任。再那么失态的话,我可不会饶你的。”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乱骂了一通。部下们心想,你自己还不是重复失态了好几次吗?就在这个时候,通信士官又来了个紧急通报。“糟糕了。这次换军政总部被攻击了。他们趁全军出动时的空隙突袭。这都是兵力分配不均的结果。”前半段是报告,后半段变成批判的意见,但是思狄嘉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一一挑语病了。“回军政总部去!将游击队斩草除根吧!”于是,第二次出动兵力了。因为出动了大量的火器和装甲车,所以他们并不能像游击队那样在地底下移动。另外,也因为装甲车和炮火对市民能产生威吓作用,所以他们不得不选择在地面上行进。当然这样一来,所有的交通也都因此瘫痪了。但是,这个行动因为一台老旧的公车在半路上爆炸起火,而被妨碍了。军政总部陷于恐慌状态。“主力部队到底在干什么?”惨叫声里冒出了怒骂声。因为所有兵力几乎都被集中到宇宙港,所以肝脏地带的军政总部里竟然连一个中队也没留下。原本就算人数和装备远远强过游击队的袭击部队,现在却只能拼命防守,而无法进行任何反击。这次的攻击总指挥是尼可拉•培特罗夫,不过尼可拉•培特罗夫并不认为一定非得要将军政总部攻陷不可。因为等到将军政总部攻陷,并把它占据的同时,万一地球军的主力军刚好返回这里的话,就无法保障回程的路线是平安的了。所以他们只好放弃,快点逃离那边。重要的是游击队他们已经达到政治性的效果了。游击队直接攻击到地球军总司令部的军政总部。这已经成了事实,然而赛安人和地球人对这个事实各会有什么反应呢?在开始攻击还不到十分钟,培特罗夫就已经听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了。“小培特,超级成功!”那是琉霖的声音。达到袭击宇宙港的目的之后,奈德所带领的部队沿着下水道来和培特罗夫会合。这个会合并不是为了要加强攻击能力,而是为了要让大家集合在一起后,能顺利平安地回去。只不过,来都已经来了,如果就这样空手回去的话就太可惜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贫苦人的特性,他们就是尽可能的想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彻底破坏掉。于是,他们就再进行了大约五分钟左右的枪击战。军政总部的六百片玻璃窗全都被击破了。连周围的大楼都倒抽了一口气般的看着这个光景。站在和军政总部相邻接着的纯白党本部最顶楼的总书记亚鲁曼•里彼耶鲁,奇妙地用复杂的眼神俯瞰着远方的枪击火花。Ⅳ“白、白痴!混帐!”思狄嘉的理性只控制到保险丝烧掉的前一刻。气到连该骂什么都不知道了。在一天内,不,应该说在白天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内,连续两个重地遭到游击队的攻击、破坏。游击队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当然不是因为打败仗,而是达到他们要袭击的目标,于是就撤退了。“这次就算输了也没关系。这次游击队先揍了我们,下次换我们打他们。再下次又换他们打我们……”无名的士兵如此自嘲着,明显地感受到地球军心里的挫败感。而通常会先意识到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是士兵们,而不是司令官。让像在梦游一般走来走去的思狄嘉停下脚步的是,用红色喷漆喷在总部的内门附近墙上的文句。“深红党万岁!去死吧,地球军!”要说这句话是支持深红党,倒不如说只是解闷的文句。虽然对这种留言不需加以理会会比较好,否则会有士兵发疯的。马上再度燃起斗志的思狄嘉下令要将毁谤地球的不法份子都抓起来。“要是抓不到犯人的话,我就唯你们是问!所以,千万不要给我偷懒。”思狄嘉的部下,在内心里对这一事情已经感到厌烦了,可是,就算是装模作样,形式上还是得去四处搜查才行。当思狄嘉正想要走出去进行搜索的时候,突然有一位下士官大声喊叫。“长官阁下,危险哪!请快闪开!”思狄嘉惊觉跳开后,瞬间一个重重的花盆以几乎是擦过他的额头的距离,从上面落在思狄嘉原本站立的地面上,散乱一地。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亦或是刚好有人从窗户上丢下来的。救了思狄嘉中将的下士官,之后就一直遭到同伴们的数落。大家都像是在责备他“干吗那么鸡婆!”之类的。从这里就可以了解到思狄嘉已经完全失去部下的心了。总之,被部下救了一命的思狄嘉,对赛安人的报复心是越来越强烈了。对思狄嘉而言,赛安的全体都已是他的敌人,没有一个赛安人是可以信任的。不!当他被自己的部下包围住的时候,他感觉到他们那种带有反抗意识的尖酸刻薄的眼神时,就连对自己的部下也产生了恐惧和怀疑。然而自觉到这个感觉的思狄嘉本身,又把自己再逼上绝路去。对游击队和一般市民就不用说了,就连自己的部下都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弱点。他心想,万一有什么闪失,说不定造反的部下还会和游击队联合起来对付他呢。“如果思狄嘉中将是个更沉稳、更有才能的人物的话,就不会这样暴露自己的缺点了。赛安行星的游击队运气真好。能够有机会抓到对手失策的时候。”虽然也有这种声音出现,但是赛安的游击队们并没有等待着对手失策的时机,只是适时的引导让对手不断失误,他们便能一一应付,他们常常能刺中地球军内心的弱点,并将他们逼入恐慌中。让战术和战略及政略互动,无庸置疑的就是深红党成功的原因。不过,话说回来,让对方陷入恐慌的心理,也会造成极危险的状况。被逼到走投无路的人心中在想什么,是无法了解和预知的。思狄嘉在玻璃窗被破坏的军政总部长官室里来回走动已经不下八十次了。几乎有将近一打的幕僚们,也都只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那个样子。但是当中没有一个是带着出于善意关心或是同情的眼神,所以思狄嘉内心患了“不管哪一个家伙都一样,全都和我为敌。”这种被害妄想症。搞不好不是妄想也说不定呢。不久,思狄嘉终于停下脚步,发命令了。“发出游击队进行格杀勿论行动,造成人民惨死无数的报导。可以的话,最好说受害者以女孩子居多。”这个命令让幕僚们都感到相当地困惑。名为“深红党”的游击队在进行攻击时,不是只靠完美的战术,在战略上也是毫无空隙,绝对让人无法趁虚而入的。而且,游击队进行攻击的目标就算对地球军再怎么重要,也绝对是在对赛安的一般市民不是很重要的地方进行。而在这次的骚动里,地球军士兵不幸地有八人战亡,而游击队并没有让任何一个市民受伤身亡。“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一群没用的东西。就说你们发现了被游击队杀死的市民就好了!”思狄嘉一骂完,大家了解他的意思后,都不约而同地倒抽了一口气。思狄嘉就是要部下们去杀了市民之后,再嫁祸给游击队。当大家那狼狈的眼神互相交接的时候,长官室的门被打开了。“斯格拉牡小姐。”那个令人感到厌恶的声音从思狄嘉中将的咽喉发出来。大家都把视线集中到出现在此的伊菩琳斯格拉牡秘书长的身上。“斯格拉牡小姐,你是隶属于地球政府的公务员。加上身为地球人民的你,一定也爱着你的故乡吧。所以,你一定也不会接受地球政府被逼入不利的困境内吧。我这么想没错吧!我可以相信身为同胞的你吧?”伊菩琳并没有要交付的文件,思狄嘉叫她进来,就只是要让她听听自己的决定。如果对中将持反抗的态度,不知道会落到什么下场。一瞬间,她开口说话了。“如果真的是对地球有利的话,我很乐意尽力配合。”思狄嘉在那一瞬间并没有考虑到应该要如何解读她的这一番话,不过,马上就露出了异样的笑容。他一定又是依照自己能够接受的方式解读了她的这一段话了。第六章激流Ⅰ西元二五○四年十月,这是一个对赛安行星有非常重大意义的月份。经过一年之后,不只是赛安行星,从地球开始扩散,对全太阳系来说,这个月份是人类共同拥有的非常重要的一个月份。到目前为止,在和地球军有着如同新婚蜜月关系的联邦会议上,拼命批评地球军作风的势力逐渐抬头。那是因为火星和金星的自治政府注视到赛安独立的失败,所以计划借由言论活动,好将他们的主张让地球政府知道。这就是他们努力实行后所得到的结果。民主政治的精神是不会断绝的。维持现状真的好吗?这种疑问的出现,也是来自民主政治的原点。因为可增加其他行星社会实况的报导,所以,地球市民的视野也开始扩大到地球以外的地方去了。“赛安行星既然是地球国家的自治领域,又怎么能说是地球军的殖民地呢?这从法律制度上,还有民主政治的理念上来说,都是不合理的。我们目前应该要做的事是派代表出席会议,监视军政的状况才对。”像这样的声音,不断地从议会内、外涌出,连最初都无视于这些声音存在的议会主流派和军部也都无法再继续佯装不知情了。所以,就不得不表明“对于军政的批判,大多数都是没有理由的,但为了要解除市民的疑惑,会在近日展开调查。”总之,要利用各种理由阻止地球的记者群前往赛安行星。有人认为“隐瞒起来的事情会被发现,就是因为安排不妥。”而这也确实是个事实。在赛安行星上的地球正规军会因为激进独立派的游击队而面临到什么困境呢?这是军队完全无法得知的事。在赛安的军政总部里,思狄嘉长官用杀人的眼神盯着排排站,拼命强辩的幕僚们。深红党的游击队袭击宇宙港的时候,他们早就准备了非常完善的作战计划。警备主任笛可森上校甚至提出了“我们完全被耍了。”这种可笑的报告,地球军就这样被游击队给玩弄了。首先当诱饵的那一群人,先在宇宙港的大厅制造骚动。这非常简单。连日来,警备兵的神经,好像被洒了胡椒粉一样,处在非常敏感的状态下。连安安静静的乘客,他们都怀疑那些人是不是有什么企图。所以,只要故意做一些慌张不安的动作,刻意地和警备兵的视线对上后,马上再慌张地移开。警备兵一靠近的话,就加紧脚步装作要离开现场的样子。这样就非常完美了。接着,一边逃脱士兵的追捕,一边丢烟雾弹。在等候着他们的同伴则是逐一地来回按紧急铃。在停车场寻找看起来非常高级的车子,然后用塑料炸弹将它们化为乌有。整个行动过程都安排地非常紧凑、分秒必争,而每个步骤也都确实完成。在外乱内静的情形下达成了这个目的。在此,深红党的游击队同时采取了辛辣狠毒的策略。游击队的主力是搭上冷冻车潜入机场本部内。奈德和琉霖,以及另外选出来的五位精英——琉霖不算精英——穿着地球军的极限环境防护衣之后,再让自己进入红外线反射膜内,躲在干冰底下,就这样突破了地球军的监视网。地球军根本想不到游击队会从运送食物的冷冻车里跑出来。游击队控制住调理室,并将厨师们的识别卡夺走后,再将他们赶到罐头仓库里面,接着再把自己乔装成厨师或服务生的样子。管制官的午餐是用四轮推车送上的,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白布底下竟然还藏有东西。“……真是的,没想到游击队的狡猾、恶毒、坏脾气的程度,竟然比我想象的更过份……”思狄嘉从口中吐出了他心中的那块强烈的怒气团。他将椅子踢倒,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责备着部下们。“不管再怎样咒骂游击队的那些家伙,也无法弥补你们的失误。倒不如看看被打败的自己有多糗,好好反省一下还比较实在一点。”“你们的失误”这句话刺激到幕僚们了。虽然他们确实失误连连,但思狄嘉自己不也是一样吗?只是一味地想要责备部下,想把自己放在不可侵犯的圣域里面吗?本来思狄嘉的声望已经降低了,现在更是坠落到地底下去了。连幕僚们对他的忠心也开始枯竭。军政总部笼罩在一片灰暗,以及深刻不满与不和的毒气中。另外还有一个令思狄嘉头痛的问题。那就是拘留奇伊•里彼耶鲁一事。不可能永远拘留着奇伊•里彼耶鲁。本来是怀疑他和深红党的游击队有通谋的嫌疑,但并没有找到任何物证。如果只是一般无名市民的话,还可以对他进行拷问。但是,奇伊是赛安的名门——里彼耶鲁家的下任户长,事实上他已经是代替父亲路易•斯孟,成为里彼耶鲁家的资产和事业的总指挥,所以对他不可怠慢。“原本就不应该那么草率地就将他拘留起来。因为和里彼耶鲁家对立,其他的名家也不会感到高兴。这是思狄嘉长官的错误判断。”这类的低语像毒针似地开始刺进思狄嘉的耳中。此时,有两个人前来想要见奇伊•里彼耶鲁。奇伊被关在军政总部的地下三楼的单人牢房里,当然也被禁止会面。不过,他被拘留这件事并没有被公开,所以应当也不会有人来会面才对。但这次要求会面的是奇伊的父亲路易•斯孟和他的弟弟亚鲁曼。因为来会面的人都是有权有势的人,所以并没有拒绝他们会面的要求。在单人牢房里和弟弟会面的奇伊•里彼耶鲁看起来并没有很憔悴。只是没能将胡子修一修,所以和以前的那个时髦的他相较之下,马上就降了两级了。不过,他那看着来访者的眼神,依然充满傲气与强势。“亚鲁曼,你来干嘛?虽然拥有权力,但却无能力胜任,所以来找我哭诉吗?”奇伊浅浅地一笑,嘲笑着亚鲁曼。亚鲁曼受到这个先发攻击后,稍微感到有点害怕退缩。本来奇伊只有被告知父亲要来访一事而已。亚鲁曼只是想顺便来跟他说句话的,不过,最后他还是放弃了。他只把要讲的事都讲完,那是仅有三分钟左右的谈话而已。第二位访客就是奇伊和亚鲁曼的父亲,里彼耶鲁家的现任户长路易•斯孟。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的他,没想到会再复出。当然这也不是他所愿意的就是了。“我真的是有两个非常优秀的儿子呀。先是次男,这次换长男,两个人都依序落入官宪的手里。在同一代里同时出现两个犯人,这在里彼耶鲁家是前所未有的丑闻呀!”路易•斯孟已经很久没有说出像身为里彼耶鲁家的户长的话了。“真是让您操心了。”奇伊只是形式上地回应父亲的那一番话,不过,接着他又表明了自己的主张。“不过,我是冤枉的。没有事实的根据就将我逮捕,所以不名誉的人不是我,是地球军才对。”“可是事实就是你的自由已经被那些不名誉的地球军剥夺了,想要像现在这样,用评论家的语气批评他们的话,就等你出了这牢房再说吧!”“你会想办法把我弄出去的,对吧!”“这是当然的。不过,不会是马上,或是今天。而且,关于这件事呢!”父亲的声调稍微压低了一些。“奇伊,你知道一个名叫达尼耶鲁•杰拉的男人吗?”听到这个名字的长男,用一副怀疑的眼神看着父亲,所以,路易•斯孟也不需要再问下去了。他小小声地咳了一下,斜眼看着监视器继续说明下去。“那个男的,以前好像跟你在同一时期进入地球大学,在那边留过学的样子。”“我哪记得了那么多。”“他现在好像是你弟弟的心腹部下。不过,在这之前他好像是跟着杰伯罗夫的。所以,在你没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就先注意你了。这个时候,你要好好回想一下记忆中的这个人。”总之路易•斯孟先离开了长男的地方,搭上电梯到十五楼去和军政总部长官思狄嘉中将见面。路易•斯孟用上流社会人士最有水准的方法来威胁中将。“没有逮捕状就拘捕里彼耶鲁家的人,这让我们的人格遭到侮辱,所以身为当代户长的我当然无法漠视不管。我想你应该可以了解吧。”思狄嘉用不高兴地沉默回答了路易•斯孟。“如果想要维持和里彼耶鲁家到目前为止的友好关系的话,就请别让我白跑一趟,让今天的会面失去意义。我们是一个以维持信义和礼节为家宪的家族。”路易•斯孟这番社交界的措辞,完全触怒了思狄嘉。就单刀直入地说“把我儿子还给我!”不就好了吗?真是受不了这些不懂情理的上流社会大人物的作风。思狄嘉的出身是个极为平凡的庶民。他已经习惯率直地有话直说。他打从心里讨厌里彼耶鲁家的父子,但是又不能一直坚持己见。现在该是妥协,让伤口渐渐愈合的最佳时机了。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