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互相了解之中,我握住了占上风的卡片。就游戏来说状况还不错。既可以发动攻势,也可以巩固守备增加卡片。我和他之间的交易还有很大的空间,也有定期交换情报的意义。主旨:——对叔叔来说,虽然很想知道你的本名、生日或血型。为什么这么重视德永等等理由,但在这之前得先完成工作。你那边的状况怎么样了?笹浦还在生气吗?主旨:——我也有问题要问你。让大家误以为德永待在自己家里,是你搞出来的吗?为什么要欺骗警方?主旨:——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对德永的家人而言,要他们对警方的询问说点谎再假装生气,跟失去一颗眼珠相比,不用想也知道选哪个比较好。所以,笹浦呢?原来如此,果然如此。威胁,看情况可以是非常简单的事(与其说看威胁者有多少能耐,其实成败还是取决与被威胁者的不安程度有多大)。我的喉咙发出外界听不见的小小笑聋。这个叫法布瑞的人物,相当了解游戏规则。我故意拖了长时间后才回下一封信。就算我佩服他的战法,也用不着全都听他的。我不会在这里意志动摇,我必须要操控法布瑞才行。持续进行电子对话的同时,我也非常注意(并行中)的马桥警部补的故事。不必特别意识,却全部都记住了。*「——首先先从头说起。」清完喉咙后低沉的嗓音在车内回响(刚好在法布瑞叫我蕾米的时候),故事由此揭开序幕。「警察是个非常巨大的组织。比方说光是负责东京的警视厅跑现场的就有四万人,其它坐办公桌的约数千人。全国加总起来共超过二十八万人。算到这里,也可以说这是个独立的社会,一个小型国家了。生活在里头,便会听到许多流言、丑闻、英雄传说,跟不可思议的小故事。现在我要眼你们说的,也是这里头最不可思议的故事了……你们知道都市传说这个词吗?」我的视野角落里的西满里衣点点头。都市传说——裂嘴女、厕所里的花子、蚯蚓汉堡、从耳洞里跑出白线、老太婆用时速一百公里在高速公路奔跑。像这种类型的故事。按照定义,是由「朋友的朋友」所实际体验的(据说是这样),在这个世界上既不可思议,但本质上是关于道德的小故事,其实很意外地只是民间口耳相传罢了。听了我简洁的说明后,警部补显得很满意。「是的,是谣言,是故事。没有任何证据,但是却可以相信。……人是非常有趣的。正因没有任何证据才相信,遇到这种情况就十分狂热。如果真有证据的话,那就不是『相信』,只要做合乎道理的『理解』就可以了,这也是当然。大概这个世界是由道理,再不然就是故事所建构而成的。由只需理解和只需相信的所组成。所以——从前,有一位刑警,他相信了警方内部的一个都市传说。应该说,他创造了一个传说比较恰当。鲍——假设为N刑警好了——N当时是非常优秀的搜索官,也就是说他生性执着,又超级认真,叫人害怕,但是却又具备了人情跟矛盾和有点蚕的特臂一,所以他会做出像在审问室里让嫌疑犯吃猪排饭,让对方想起故乡的母亲,演出这种现在看起来也无法当成搞笑剧的老派连续剧。他就是这样的男人……而且总是靠自己的直觉解决案件。非常多的案件。但是,有几个案件无疾而终。时效来临,搜索总部解散,文件被丢进柜子的深处。那时候,他有股直觉。尚未解决案件其中两个……假设是A和B。……应该是互相关连。案件的详细内容就在此省略。因为还牵扯到个人隐私,以及其它很多事。但是非常清楚的是这两个案件都是十分凄惨。当时应该在新闻和电视都被盛大的报导过。这应该是你们的父亲和母亲……不,是你们祖父和祖母的世代才对。这我只要说出被书人的名字相信他们应该能想起来。是的,不管哪一个都是很残酷的案件。无辜的一般老百姓失去了性命。A案件中是小男孩和小女孩,B案件则是快要结婚的女性。不管哪一个案子都让许多人悲叹,让全日本有良知的人都发出怒吼。警察认真地行动,大家都为他们加油,寄了很多信过去,许多不认识的人献花在牺牲者的坟墓上,筹措捐款给家属……但是仍无法解决。」警部补同时发出叹息和轻咳。「A案件和B案件表面上并没有任何关联性。这是当然的,如果有的话应该会有人注意到。而且N自己也会比任何人都早在时效来临之前察觉到。从这当中,也应当能找出那可恶的犯人。不管哪一个都是很残忍的,一方面A看起来是具计划性的,另一方B的杜撰性则非常强。A可以窥见到存在根底那复杂的恶意,B则是由愚蠢到单纯的盲点和巧合所成立。比较旧的A案件被人长久地记忆着,也成了改变几个法条的契机。新的』则被人快速遗忘。所以在N心里萌芽的,很纯粹地是直觉……也只有直觉。这两个完全不同的案件,A和B。可是又有什么相似点。某处互相连结,一样的事横流在底处。那是无法用话语形容……完全没有理论上的关联,直觉代替一切忍不住在心底大叫……是的,彷佛手术台上碰巧有缝纫机和雨伞时的感觉,是没有连结的连结。」「有吧。」突然笹浦低声说话了。「有什么?」「有关联吧。缝纫机和雨伞和手术台。」我中断了在口袋里打字的作业,转过头看他的表情。确实这三件物品相互关联。这是洛特-加龙省雷阿蒙(注二)所写下,表现出超现实主义的本臂一最有名的组合,在日后被人重新发现。完全不相关的东西相互结合,在惊讶之中开始了新的艺术运动。正因毫不相关才要找出其关联性。警部补想说的一定是这个。并且我还知道为什么笹浦知道这个手术台的故事。在美术社准备学园祭的装饰时,顾问土岐老师他对大家说了关于『不相关的东西之惊奇』的事。当时我也在场,对了德永那家伙也在场。「没有吧。」西满里衣说。「嗯。」我也跟进。「不可能会有吧。因为刚才的比喻当中,超现实主义……」但是笹浦的反应和我所预期的反应不一样。「有的,这三样都和缝合有关系。外科手术的缝合,缝纫机的针,和缝合伞骨和伞布的线。」我们(包含警部补)都被冗长的沉默给包围住。——————————————————————————————————————————————————注4:Comte de Lautreamont,原名伊齐多谢•吕西安•迪卡斯(Isidore Lucien Ducasse),于1846年出生的法国诗人。沿符雷阿蒙出生住乌拉圭首都柴得维的亚,父母都是法国移民,他的童年是在战乱巾的乌拉圭渡过。1809年他被送回法国就学,在校成绩优异,是个严重神经质的人。著名作品为《马尔多罗之歌),他亦破视岛超现实上义作家的先驱。终于,「嗯。说实话,刚才你的答案和N所说的几乎一模一样。这点还真不是那么被人注意到。」我的心脏以不可思议的节奏发射摩斯密码。是的,确实我也没想到,我再一次凝视笹浦的脸。对所有的事都以怀疑的角度去看。然后再包容一切的他的表情。我的思考只有一瞬间乱了,缺乏脉络的联想穿过我的身体。怀疑,疑惑,这是迈向理解的第一步。在校舍屋顶上我所设下的陷阱。德永他(近似安乐感)徘红的双颊,残酷的犯人,两个案件。该理解呢?还是该去相信?在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的那一瞬间,N刑警的表情应该和现在的笹浦一样吧。强行扫去车内尴尬的沉默是西满里衣单纯(也是最切近根本的)的疑问。「然后怎么样了呢?N刑警呢?」「嗯?啊——对了对了,故事的后续。接下来N展开了调查。越过辖区,也就是说,他开始把手伸到别人的田里。当然出现了反对的声浪。因为没有人能理解他。哪里有关联啊,直觉?这谁知道,有物证吗?没有?然后相关案件有几件?只有两个?那不过是巧合而已吧。不,回归根本,这应该是完全不相似的案件吧。但是N的想法是相反的。没有其它相似的案件不构成问题。只要想成其它的案件只是碰巧没有出名就好。不,不仅如此,犯人——虽然N认为是单独犯案——他根本不打算让自己的罪行被大大的报导出来。案件A和B,应该是非常偶然的,然后因为阴错阳差而引起世人的注目吧……?N开始搜集情报。什么样的?也就是其它事件的数据。怎么找?只靠自己的直觉。线索呢?没有那种东西。正因为没有关联所以才相似,他的直觉在吼叫着。没有关联之中应该隐藏着答案。但是应该怎么做?只有查尽所有不相关的东西。所以他调查了所有东西。尚未解决的案件,很早以前就已经结案的事件,犯案未遂让大家松了口气的案件,没有被报导的案件,只有刊登在地方新闻的报导。派出所呈报上来要商量的琐事。没有根据的谣言。首先是附近的县,再来将搜索范围延伸至全国。问调动后的后辈他们知道的事。拜托学生时代的坏朋友去搜集地方的谣言。问了每个新闻记者。还闯进认识的流氓大哥的家里,打开了他们家古老的仓库。嗯,因为当时不管是警察或是流氓都很大方。不相关联的关联,没有类型的类型,渐渐在乎心中堆积。他自己称此为『模式』。无数的谣言,成群非案件的案件……对了,是虚无事件簿。最派得上用场的是谣言。都市传说这个名词在当时还没有人知道,但是对N而言,可以从谣一百中看出隐藏着重要的讯息。出现在黄昏时的掳人谣言、在百货公司的试衣间购物客消失不见的谣言、搭乘白车逃走的窃盗集团、绑在无数电线杆上的白布故事、免费领取的有毒饮料、相反文字的涂鸦、蹲着的黑外套女人、臭房子的故事、在半夜发出绿光的戒指的故事。大部分都只是误会,或是以前就有的类型再改编。但是,不安就在里面。想从遥言让自己安心的人确实存在着。那么,为什么不安会扩大呢?为什么只限于特定的区域呢?原因到底在哪——是政治上的理由、经济的要因、或者是城镇的地理或历史背景所造成的呢?虽然找不到犯罪,但是『模式』逐渐浮出水面。那是潜伏在这个国家的每个地方,也是N从A案件和B案件所感受到的相同东西。有什么横流在下面……隐藏在那里……在深处里暗中连结着同一种东西。在那个时候,N自己也已经变成一个谣言。追查不存在的困难案件的知名刑警,与手段高明、只喜欢搜集谣言的怪人。原本是在背地里遭人揶揄和中伤,终于演变成浮出台面的嘲笑声,一直缠绕着N。但是N并不在意。他本来就不渴望升迁。他自始自终都是跑现场的人。从一开始的直觉后过了十二年。直觉变成了确信,不安成长为意见。然后变成警告。——有一本名册存放在某处,他这么说。那本《名册》由两个种类的名字相连。那个A案件和B都不过是串联起它们的铰链罢了。左右并排的两个种类的名字。是牺牲者和犯罪者,死者和生者。再说得正确一点,是被购买的小孩和购买的大人。」「……是买春组织?……吗?」「很接近,但不是。」对于西满里衣的追问,马桥警部补又咳了一下。「是更恶劣,并且非常巨大综合的,专门做未成年的人身买卖产业。在日本国内进行未成年人的掳人及绑架,监禁、贩卖和运输、强暴、伤害、喂食毒品。最终再杀害,侵害尸体,到烟灭证据。」我确认了一下仪表板下的空调设备。一点都没被动过,可是,车内的气温明显的降了三度左右。「这是谣言吧?」西满里衣说?「是谣言。」警部补说。「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但是在《模式》上方,只有《名册》渐断浮出水面。图利的绑架事件每隔几年就发生一次,而检举卖春的则更加频繁。他们也被爆出来和黑道组织相关。像这种程度的,虽然这样说有语病,但这种类型的事件在当时和现在都被媒体报导出来。不过N所感觉到的,是更不同层次的东西。如果是流氓欺骗离家出疟的女孩或出来赚钱的外国人狂操他们,该怎么做每个人都能想象得出来。看是要抓住流氓,或是修改法律,或者更加严格管制入境,但实际上是否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而且N和流氓的来往……应该说是人脉,也不是没有。刚才也说过了,他有认识的大哥,也有案件是靠他们提供的情报才得以解决的。但是,要找这份《名册》难度可完全不同了。不管透过什么管道去找,都没有任何消息。虽然如此,事情仍然发生。到昨天为止没有任何征兆,普通过日子的小孩与国高中生突然失踪了。从公寓的某个房间——午休时的学校——再举个极端的例子,从停在高速公路休息站的自家小客车后座上,在三十秒内三个小学生同时消失。司机同坐在车上他们还是照样不见。这不是流氓的手法,如果是最厉害的性犯罪者效率未免太好了。这应该是更冷淡、更枯燥、更没有表情的,但正因如此,像『日常的』、『理所当然』这样的话语才会在眼前突然粉碎,失去其意义……是的,这是真正邪恶的事件。小孩子消失了,家长怀疑是绑架或离家出走。但是,既没有人要求赎金,也没有留下纸条。警方虽然采取行动,却没有任何线索。甚至连构不构成案件都无法判断。用一句话来说,是警方看不见行动顺序。不过只有N他注意到了一件事。孩子失踪的周围,隐隐约约可以找出十分类似的旁证。而且消失的都是特定类型的未成年人——」「类型?」西满里衣充满惊讶地说。「请等一下……如果这都知道的话,警方要怎么做都可以吧!」「不,我刚才的说法不妥。重新说一次好了。特定类型这件事,警方并不知道。而且被当成目标的特定类型,每次都变换成别种类型,所以才不知道。连那个N他也花了很长时问才察觉到这件事。就算是神仙要发现那也是不可能的。细节就省略不说——」「是因为被害人的隐私权吗?」「正是如此——总面言之,事情的根本是这样。在某一年,突然在拥有特定特征的孩子周围……不只是某一个城市,而是全国性的……奇怪的谣言和犯案未遂事件持续增加。终于在某处发现几个孩子,或者是十几个孩子不见了,然后谣言和事件也结束。再过几年后,这次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小孩子周围传开其它的谣言,又开始了别种类行的犯案未遂事件。简直像波浪般。第一波和下一波,并没有具体性的关连性。被书者的类型也依浪潮有所不同,下一种类型会变成如何也无法预测。就单独犯案西百,范围和时间的规模都太大。就组织性的犯罪自己,每回的被书人类型差异也过大。但是不相关的波浪变化本身,又激起了更上一层的关连性。虽然没有关连,却固定反复,开始和结束都模糊不清,而旦水远都不会消失……和这个十分相似的现象,其实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你们知道是什么吗?」我们没有回答。「是流行现象……特别是服装的流行。对照被盯上的孩子点滴进行的世代交接中,特定少数人的兴趣嗜好来思考的话,便合乎逻辑。N由『模式』变化的速度来看,他推测这个特定少数人多则三十人,少则十人左右。而且在这『三十人』里,必须有能持续这么长时间不停要求的欲望,和动用跑现场人员的动员力及组织经营能力……嗯,一般都会把这当成梦一场而了事。你们应该也这么想吧?」「真的——」是西满里衣的声音。「什么?」「真的没有证据吗?」沉默。「嗯,说实话……」他清了喉咙之后继续说下去。「……只有一次,N似乎找到了证人。似乎,这么说是因为那个证人手上并没有证物,因为N自己所写下来的纪录也是十分断片的——总自己之,N和那个证人,假设是X好了,他曾经和X在电话里谈过。确实是在第二次石油危机的那一年年尾。当时X称那个为《特殊顾客名册》。X证言说作业必须遵照《特殊顾客名册》进行。他只有帮过一次忙做绑架前的准备。他也不知道是谁委托的。但是实际行动者大概都是同样的面孔。但是,有时候是因为意外或者出错,或是顺便招募新人,他们需要临时来帮忙的人手。X就是其中之一。在这之前X是从事关于海的工作……走私或偷捕鱼等等,类似这种的。他以前是堂堂的海上男儿,但因为造船业没落还是禁止捕鲸的关系赚不到钱,出于无奈才挺而走险,这是他自己说的过去,但实际情形如何没有人知道。N对他讲的话也是半信半疑。但总之,X他只有一个规矩。——他只在海上工作。长久以来,他都坚持这个原则。为什么呢,他说:『因为海这玩意儿,它拥有裁决一切的力量。』海拥有一切,它什么都能吞噬,什么都能产生,什么都能毁坏。当你以为它要付予你巨大的财富时,却不止连生命,还有名誉跟历史都一并夺走。它既是警察,也是法官,也是狱卒,也是死刑执行者。所以如果在海上做坏事,都还能平安的回到港口的话……这也代表着,已经从大海那儿得到了无罪判决。X仅只一次打破了这个规矩。他被以前的伙伴,而且是救命恩人死命要求,所以就帮忙了他『陆地上的工作』。这么一次,只有一次而已。这和『名册』相关,非常的残忍——虽然这也不过是占整体的一个小角落,似乎是很小的工作。似乎,这么说是因为他并没有对N说出任何具体的内容。所以我也不知道详细情形。再说,就算我知道了详细情形,在这里告诉你们让你们觉得思心也没有什么帮助。总之重要的是,X他察觉到『模式』的轮廓了。大海虽然可怕,但人不只是可怕还很荒唐,这是当时他所下的结论。从那之后,X他改了名宇和脸孔持续逃亡。他低声说道,和大海的规柜相比,人所定下来的陆地上的法律真是充满漏洞呀。而且X到最后还透过电话跟N这么说。——人这种东西,不管哪个部分都能卖钱。不论星让他活,还是让他死:把他串在一起,或是切碎;要他工作,或是当花瓶。之所以能卖钱,是因为有付钱的一方与收钱的一方。只要这两方存在,钱就会流动。不管再怎么禁止,钱都有其流动的管道……这就是钱;而人必然跟随着金钱打转……这就是人。不管在哪个时代、哪个国家,都有掳走孩子的坏人。那又为何有人敢说只有现在这个国家没有呢——?」在那之后,和X的连络就断绝了。而且物证也没到N手上。一个都没有。」「一回神,N已经上了年纪。」警部补继续说。「这段时间社会也变得富裕,河川被掩埋,高楼大厦增高,车子和电视的台数无止尽的不停增加……而不安的型式一直都一样。正如X所说的,付钱的家伙和收钱的家伙;在某处某人委托,某人下了订单;而又另外有某人,负责收订单,实行,送货——A案件是在计划周密之下执行,因为出了一点差错变成『残暴的儿童连续杀人事件』,N下了这样的结论。另外,B案件被害的女性碰巧知道了和别的计划相关的事情,而造成了悲剧。这两个案件是例外中的例外。原本《模式》里的案件并非每次都经过同样的历程,所以才很难发现其中的关连。但是,N这么想——这也不是完全随机,里面有几个分歧点……你们也知道吧,以前有这种游戏吧,就像《黄鼠狼之夜(注5)》这个游戏。现在也有吧。」「有。」我和西满里衣同时回答。「嗯,你们要是能理解就好。可能发生的范围已经固定好,但是依照所选的选项,每次发生的事情将变得相当不同。————————————————————————————————————————————————————注5:1994年超级任天堂推出的游戏软件。剧情是主角阿透跟女友真理前往滑雪旅行时。住宿的别墅被卷入残酷的杀人事件。如果玩家无法解决案件,杀人将持续进行下去。依照玩家的选择。剧情将走向不一样的方向。N拼凑出几个主要的类型——首先是传开难以理解的谣言。看情况不同有时是纵火啦,停电啦,传染病啦,或是交通事故增加。还有小孩子失踪。在那之后过了一阵子……N主张这一点就是事件是否关系到《名册》的决定性判断法……但,事件消失了。」「咦?」「说是消失,不如说是变淡。」他咳了一下。「比如说,后来找到离家出走前留下的只条,那么绑架的可能性便消失。或者是遗书和鞋子在海边被人发现。文件很快就被报废。后来家属的证言又翻转。事件现场变成再开发的目标区域。第一个报案者搬了家行踪不明。同班同学则彼此互相看对方脸色,噤若寒蝉。相关者之中有些人得了结膜炎,这是否有关联还——」坐在后座的西满里衣大叫正是在这个时候。「干嘛啦,我受不了了!不要再用你的手肘撞我了!」车子在井之头通和山手通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我和马桥警部补一起回头。我仔细观察了笹浦的脸。我从来没看过他这种表情,他在想什么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我差一点就要做出和他一样的反应。结膜炎、眼罩、眼珠、法布瑞。」「怎么了?」警部补问。「不,没事。」笹浦说。「不可能没事吧。」「我都说没事了——抱歉,请继续说下去。」笹浦一边这么说,右手一边开始操作手机。该不会是想发邮件给法布瑞吧。不,不对。打到一半他的手指停住,只是一直盯着手机画面看。怎么了,笹浦,你跟我应该想的是一样的事。一定是的。他打算打电话给谁?为什么又停止了?为什么这辆车里这么冷呢?而且为什么我不回信给法布瑞呢?怎么了,笹浦。「嗯,哎,你没事就好——呃,我话说到哪儿了。啊,对了对了,事件的类型。每隔几年一次的那个类型……也就是产生《模式》的波浪,大多数都在不经意之间消逝。非常稀有,真的是非常稀有的状况下,在巨大的冰山只有一角化为案件被人认知,而且当中只有一小部分在全国网被报导出来。虽说报纸和电视很发达,但对我来说,那是骗人的。人愿意花在新闻上的时间,自古至今部是一样的。而且,不管是哪个电视台一天不可能播出超过二十四个小时。而且本来就不能一直播放新闻,看的人也需要时间消化情报。结果,人对于自身周遭所能知道的量,实在十分有限。没有人能够随时看透一切。这个世界,不管如何努力也无法理解的。这不过是每个单独个体的群众……或者,正因为如此才看不透。大多数大人们虽然一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但那不过只是想让自己安心而已。其实不管是谁,都无法确实的知道什么。我们不管到哪都在摸索着,在自己的双手所能实际感受的范围内,寻求着解决办法。」短暂的沉默立即中断。「抱歉,我又离题了……总西言之,N是这么想的。车好,自己是在警察机关当中。自己双手可及的范围此起一般市民要广范的多。过去的纪录、同事的数量。如果还有更多的数据,更多人手的话。说不定能把《模式》的类型和分歧给一网打尽呢。把所有《模式》的变化都思考过,记录下来,掌握住的话,或许能事先戒备好。N的提案当然没有人相信。正确来说。是没有人能理解。《模式》?《名册》?也就是说这一切不过是巧合罢了。你总是一副独行侠的模样,现在又怎么了?原本所有的犯罪就不是可以防患于未然的。所谓的警察机构:水远都只能在事后追逐现实,绝对无法事先防范的。行政在本质上就是这样。这种事你自己也应该知道吧……?」车子缓慢地前进。隔着镜子,笹浦只是沉默不语。我的胃附近,有些无法构成言语的什么在蠢动着。「是的,一切可能都是巧合。解释成巧合也没有问题——所以非得是巧合不可——这不可以是巧合以外的任何东西。因为,如果相信了的话……如果认定了《模式》和《名册》是存在的话……一旦把人生全赌进去,便再也无法回头了。假如是一般的警察便会这么想,好让自己冷静下来。是巧合,是一时迷惘。好了,快把刚动笔的笔录给写完。偶尔也陪陪自己家人。准备升职考试吧。但是就如刚才所说,N他并不是一般的警察。他是个只相信自己直觉的男人,是组织当中的讨厌鬼,警部的升职考试永远都交白卷。他只是向前走,调查,坚持,持续等待,持续探索的男人。他真的是个老派的男人。——以前有许多这样的男人。就像编故事一般,但是真的存在这样的人。大约在六十年前……或是更遥远的从前……这个国家发动了一场很糟糕的战争,烧毁了所有一切,直到重新再站起来时,他们曾经在那里。你们可能无法想象,毕竟连我都没有什么实际的感受……但是那些认真又粗暴的可恶老头子们,曾径待在这块土地上。在瓦砾堆前,说『好了再重新建造吧』的那个世代。他们吊唁了几百万人,并决意『得活下去不可』的世代。是的,是世代。不只是男人……也有许多女人。为了不让孩子饿肚子,用尽了所有方法的母亲们。没有结婚而继续工作的女性们。她们挑战了落伍的法律获得成功。那真的是——是的,那才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传说呀。」然后,他又大大的叹了一口气。「但是,就算是传说也好故事也好,都无法将时间停住。更何况,这是现实世界的事。N的别告当然被忽视,而迈入退休年限。他所搜集的资料蒙上一层灰被丢进仓库的角落,终于连这也被丢弃掉。他的直觉和踏实的努力,全都化为虚无。可恶的老头子们不见了。对N摆脸色的上司,还有心不甘情不愿提供协助的同事,以及暗中帮忙的女性,甚至连嘲笑他的那些人,每个人时间到了便退休离去。一个世代消逝,一切都白忙一场——这是距离现在十八年前的事。」长长的故事暂停。车内充满了冷淡的沉默,有几个红绿灯变绿灯。我不发一语,忘了移动指尖。第一个沉不住气的《如我所想)是西满里衣。「然后……之后,变得怎么样了?」那是为了不让恐惧压碎自己灵魂所发出的抵抗,是祈祷者祈求宁可是谎言,也拚命想找出一丝希望、救赎的声音。马桥警部补回答了她的疑问,她的祈求。「在那之后,N的儿子变成了警察。他决定一定要找出《名册》,于是拉了同期的我,把我拖进了这个不象话的探索之旅。」西满里衣 18:35 – 18:43故事!那才是真正的故事。「……把我拖进了这个不象话的探索之旅。」刑警先生这么说。他看起来很高兴,并打从心底怀抱敬意和感谢。是的,他被卷进去了。一个不象话的探索之旅。为了正义而奋战!「我跟他是在警察学校认识的,不过他告诉我关于《名册》的事是距今十年前。刚才我要跟你们说的,就是这件事。『只要听过一次后就无法忘记,也无法逃脱……但是如果不听看看便无法判断该不该听。』我看同事没什么精神顺口问一句『最近怎么了?』,他回答我的就是这段话。真是的,没事真不该装什么亲切的。害得我的人生计划……」「然后呢?然后呢?」我的好奇心已经停不下来。「《名册》找到了吗?犯人呢?跟信有什么关系?手机又是什么事呢?」「喔,就是这个。终于进入正题了。」他又咳了一下?「从某个人……不,这个应该不用隐瞒了。是从藤堂的爷爷那儿得到的消息。听说今天下午雨点左右,你们队上两个队员从信家离开后,坐上某个男人的车子往三胧方向移动,但是那个男人是……」「好痛!」这次我真的忍不下去了。笹浦这家伙!「喂!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撞我的手肘和肩膀!」「抱歉。」「哎呀。」什么呀,你也会道歉嘛。「没关系,算了。总之请你把那只手肘给移到那边去。」「我知道了。」笹浦突然变得老实,反面议人觉得有点可怕。「然后刑警先生,那两个人是指陶子同学和……」「三桥翔太。你们应该不知道吧,其实他今天天未亮时,在吉祥寺车站南口犯下了伤害案件,现正逃亡中。」「什么……」「——这个我认为几乎是错不了,但是……」「『没有证据』?」「可以这么说。」刑警先生的后脑勺,用力地往前后摇晃。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他咧嘴笑着。一定是的。「好了,讲到这里终于让你们和手机的事连上线了。这两个人坐上的车是66年款的积架E型,但是先不管这个……驾驶这台车的司机是业界人士当中相当有名的男人。」「有名?」「虽然这么说,但是脸和本性都没人知道。简单来说……只要交给这家伙塞满万圆大钞的铝合金行李箱的话,丢失的东西他大概都能找得回来。但是想把铝合金行李箱交给他的全都是坏叔叔……就是这么回事。哎,比起N这家伙还比较称得上『活着的都市传说』。我要是今天没听说的话,根本不会想到这是真的。总之,听说这个积架男昨天晚上追逐三桥。恐伯……我告诉你们,这是准确度相当高的『恐怕』……三桥今天早上,在吉祥寺抢了手机逃走了。而在那个手机的内存里,藏了一部分的『名册』。」什么!?「可是,可是!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