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想大叫啊。我一直一直都想这样大叫的。为什么?为什么呢?为什么只有我老是遇到这种事呢?为什么只有我没有真正的朋友?为什么我们家这么穷?为什么只有我弟弟受宠呢?为什么集团的人们只让我去买果汁呢?为什么只有我没有美好的恋人呢?为什么每天都痛苦得受不了呢?为什么我非得忍受这些活下去不可呢?为什么我不快点死掉呢?不只是德永和十七,为什么我不自杀呢?为什么我非得活F去不可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试着深呼吸。我一这么做。所有的「为什么」,突然一口气地在头脑里转换成语言。飘乎的,在肚子里转变成一股力量,涌现出来。——没事的。是的。我知道答案了。虽然我是小笨蛋,但是我找出自己的答案了。我老是在做这些事,所以才会遇到这种事。我明明不知道,却假装懂了。我明明不会解问题,却自以为解开了。明明就不好笑,却说好好笑喔陪着大笑。不管有没有钱,只要有想要的东西就从店里偷出来。明明知道学姊做的事情是坏事,却迷迷糊糊的跟着做,对自己说谎。所以终于,明明知道不可以签名,却因为害怕而签名。害怕?为什么?因为很寂寞。因为落单的话我会陷入沮丧。因为没有人会听我说话。因为我发觉到没人爱我,在那之后还得活下去实在太痛苦了。如果发现了真实情况,要活下去就会非常痛苦。因为,只有一个人实在太寂寞了。就算是坏朋友,也远比没有朋友要好。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来都没有人被说过「你是唯一」,这真是非常非常悲哀的事吧。如果没有我就不行,非我不可,这应该不管是谁都会这么想吧。我是无可取代的人。我就是我啊。因为希望有人对我这么说。但是却没有人这么说给我听。——那么,试着深呼吸。是魔法师的声音。我深呼吸,不理会学姊们的声音。家庭餐厅的座位,和色彩鲜艳的传单,还有写到一半的名字,我把那些全都搁在远处。是的。我。渐渐清楚了。想想也是。做了坏事,当然会遇到坏事。如果我对自己说谎,别人也不会说些让自己开心的事。当然的嘛,亚希穗。这不是理所当然嘛。那么该怎么做呢?怎么做才好呢?魔法师,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试着深呼吸。我心中浮现了答案。那个人把手机给按掉,我找出很棒的答案。是的。我们家很穷,这是没办法的事。弟弟得宠,是因为他头脑很好,这就不要太计较。但是。但是,这件事是不对的,亚希穗。在这里签名是不对的。这件事,你一定可以解决的,是你可以选择的事。要签名,或者不签;要忍耐孤独,或是不忍耐;要向右走,或向左走。在走廊上、十字路口,黑暗的洞穴中部可以。这都是我自己能选择的问题。只有我才能选择的问题。贫穷也没办法。头脑不好这件事就放在一边。但是,这个危机是只属于你。加油!加油亚希穗!十七岁。我才十七岁。将来怎样都会有办法的十七岁。你已经决定好了是吧。要当一个适合透同学的人,你刚刚才决定好的对吧。透同学。一看就知道百分之百敌不过,却还是迎战长发男的透同学:睡眠不足仍然努力下去的透同学。泡沫沾在汗毛上的透同学;一接到电话就立刻赶过来的透同学。会使用魔法的透同学。你的魔法让我渐渐变得清楚透彻。我从透同擧身上得到的,不是爱恋的心。而是勇气的心。所以。我会努力的。我可以努力的。渡部亚希穗,十七岁(在家庭餐厅里十万火急中)。这次,就在这里。我要一口气在今天摆脱这个习惯,变成一个适合透同学、非常美好的女人!……现在开始注意到,说不定『百分比』和百分之百的『百』是一样的意思?私市陶子 15:00在此刻,许多事同时发生了。「——把别人的兴趣说成是开玩笑这是不好的态度。等你开始工作后会吃苦头的。那么,我要先去忙别的事,电话得挂了。再见。」法布瑞先生很开心的说完后,接着开始在我的手机上按数字键。「啊,是这个?」我的视线给了他答案。「叔叔们在找的那个手机,每隔一个小时,我就会打过去看看。说不定会在哪里被什么亲切的人给捡到。刚才我提到的年轻手下,我让他们每隔五分钟就打过去一次……看来是电源没开,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有打通过……不过要是有什么万一——」然后他突然往右边,也就是店里的吸烟区看过去。我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往那边看过去。因为,那边有一个女生很突然的站了起来,大声的吼叫着。「……我!不要!我不签名!」但是真正让我吃惊的,不是这件事。在我眼前,也就是三桥先生两旁坐镇的贾斯伯和印第安乔,我还以为他们是要往后仰时,却从他们脸上喷出了惊人的血量!这两个人同时间——看起来三桥先生简直像是放在正中间的雕像并喷出红色的喷泉,在终于把故障修好后,紧急地狂喷出来一般。啊啊,老师。很奇怪的,我对着那红色的河流——就像我和老师第一次结合的那个值得纪念的夜晚,在雄物川的河岸所眺望的那个烟火,鲜艳地激流——看呆了。渡部亚希穗 15:00在此时,各种事情一口气的发生了。「——我不签名!」简直不像是我的声音。但是错不了,那是我的声音。透同学的勇气和我的声音,第一次共同演出。我猛然站起来虽然很好,可是旁边是剃刀未由佳小姐,前面又是桌子,我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嗯。」「你说什么——?」啊,糟了,学姊也站起来了。我什么都没想的就宣言。但是要怎么样才能从这里脱身,我是一点计划都没有。会怎么样呢,亚希穗十七岁(都立八王子西高中二年级,剩下来的勇气几乎是零)?但是,这些不过是真正骚动开端的其中一小部分而已。不管怎么样,总之有个眼尾线画得超浓的女人大步地靠过来,用力的抓住我的手腕,「——喂,你们!我从刚才听到就一直想这是什么,这个是老鼠会吧,啊!你们抓到这么可爱的女生包围住她,不感到可耻吗?」她如此大叫着。我真的完全不认识这个女人。该怎么说呢,嗯,就像很久以前的木乃伊或埃及的那种感觉,她的发型也是。衣服是酒红色的连身洋装配上金色腰带,但是指甲是紫色的。她一定是特种行业的。然后接下来是窗户那边的禁烟区,呜哇的传来很大声的惨叫。就是刚才那个很恩爱的三件式西装情侣。然后,学姊对着我,应该说对着我和埃及姊姊,「哈啊!?想怎样啊你!」大声怒斥着。店长先生从厨房慌张地飞奔过来,然后恩爱情侣也叮咚叮咚的不停按服务钤,吃牛排的一家人也哇的大叫打翻了杯子,怀孕的女生啊地一边唱歌一边跳到桌上去,飞奔过来的女服务生说:「小姐,请不要站在桌上,请告诉我们您想点什么!」等等,说着乱七八糟的话。这种工作果真是按照服务手册来办,不过先不用管这件事,我在这之后该怎么办才是个问题,啊啊啊啊我已经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我真是的!唉,这场骚动,全都是我的错吗?三桥翔太 15:00这一刻,有许多事情一起动作了。但是我是最先开始动的,是在某个客人站起来大叫的同一时刻,大概叫着什么「我不要签名!」之类的,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客人,我不太清楚。「fǎ bù ruì」停止按手机按钮,他只有一瞬间看了那边,看了旁边,注意力移到那里。有空隙。这就是叫空隙的东西。我一直在等待着,从刚才就一直乖乖的闭上眼睛,全都是为了这个,闭上眼睛能不能知道「fǎ bù ruì」那家伙在哪,我试着做看看,然后我一直瞪着他之后明白了,这种间距在打架时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乖乖的闭上了眼睛。我首先动了动两手肘,从左右的斜后方猛力往上槌,非常完美几乎是同一个时刻,正如同我一直在等待着并在脑海中不停重覆演练的一样,一拳就把「jiǎ sī bó」和「yìn dì ān qiáo」的鼻骨给打碎,从手感可以得知,这一拳有到位。如果连这都不知道的话,打架不可能会打赢的。「fǎ bù ruì」他还没注意到。时钟的指针,最细的那个,「秒针」那东西还没有动。我看见了。打架的时候总是可以慢慢地看清楚。很有趣。所以还没经过一秒。「fǎ bù ruì」非常缓慢地转过身来,脸回到这边。很好,可以上。我的右手臂往前伸。朝着陶子的脸颊往前。「fǎ bù ruì」的刀子在那里。往前伸往前伸,非常猛烈地往前伸。「fǎ bù ruì」眼睛的焦点还没和我对上,我的左边还有「yìn dì ān qiáo」在那,很好!中了!我的右手抓住了「fǎ bù ruì」的刀子。大致算抓住了刀刃。用力抓住刀刃的正上方,这样就不会被割到。只要我不用力扳过来的话就好。但是反正「fǎ bù ruì」不会把刀子抽回去。这我可以赌一把。因为「fǎ bù ruì」并不想引起骚动。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把威胁陶子的刀子给藏起来,正是因为如此。如果只是威胁的话,也不会进到这样的店,因为他有托卡列夫手枪啊,而一直废话也没有任何意思,在某个空地拿出托卡列夫就可以了。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他故意向我们展示自己的力量。在人这么多的地方我还是从容不迫,我的力量比你要强得多的秀给我们看,他靠这样要折碎我们的心。白痴。太天真了。「fǎ bù ruì」的视线穿过了「yìn dì ān qiáo」,焦点落在我的脸上。但是「fǎ bù ruì」还没看清我的动向。他虽然看见了,但是却无法了解。人的眼睛,在看到了之后到理解为止,会花一点点时间。这是打架的基本。眼睛虽然快,可是头脑很慢。我的右手完全抓住刀子,扭转。整个手腕往外扳,这样子他的手就不能动,刀子从陶子的脸颊移开。虽然只有一公分,但是这样就再也不能威胁陶子。人的身体并不能太过往外扭的,只能往内侧或前后运动或弯曲。所以「fǎ bù ruì」的左手腕不能动了。打架时,能把对手身体的关节往外扳动或弯曲的人就得胜。因为这样子的话,身体的中心线会完全曝露出来。从鼻子到喉咙还有心脏到心窝和腹股沟之间,全部都是要害。这是我从大概是小学三年级时发现的。因为觉得好玩,所以在打架时用看看,结果再也没输过。所以关节是重点。相连接的地方,每一个都是重点。「fǎ bù ruì」的眼睛焦点聚集,和我的眼睛相会。所以更无法看见其他地方。和在那个便利商店时一样。时钟的秒针动了,到这里终于过了一秒了。陶子还是完全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fǎ bù ruì」眼睛里黑色的部分突然胀大、僵住。他注意到了。「fǎ bù ruì」那家伙注意到有事情发生了。但是是我占上风。因为那家伙的左手被我压制住了。那两个手下喷出鼻血哇的发出惨叫声。但是他们的身体还无法立刻移动,因为鼻子真的很痛。而且「fǎ bù ruì」的右手还握着陶子的手机。他的姆指按着按键般的握住,所以没办法立刻用那只手。不能当武器。因为他的握法是手掌朝上所以便不上力。不再等一秒便无法用来攻击。不过,我的左手臂还空着呢。一对零。我赢了!私市陶子 15:00咚,巨大的声音作响。一开始发生了什么事,我完全不知道。三桥先生的粗手臂,遮住了我一半的视野。他把法布瑞的刀从我身上移开……不,几乎是剥夺下来。在这个动作的同时,另外一只手挥拳直击法布瑞的脸。应该是要直接击中的。但是,相反的这次却换三桥先生呻吟地瘫软倒在座位上。法布瑞的鞋子,踢了在桌子的正中间的一只脚,桌角用力地撞上三桥先生的肚子!三桥先生的拳头在打碎法布瑞的鼻梁前挥空了。这该怎么说呢?只差一点点,三桥先生就只晚了这么一点点!「……原来如此。」几乎要被手下的呻吟声所掩盖住的小小声音,法布瑞先生喃喃自语。他稍微往前弯下身子。说明原因的话,因为三桥先生的右手握住了法布瑞先生的刀子不放开。我已经不再被法布瑞先生抱住肩膀。他们两个人的手臂就像拔河比赛的绳子一样用力撑开,我的上半身被弹开靠在法布瑞先生他结实的胸膛上。与其刚才说安全确实是安全,但是非常的让人不好意思。但是,我也不能一直害羞着。大概是被桌子抵住的关系吧,三桥先生的手臂开始发抖。而这两个手下也一样被桌子给抵住呜呜地呻吟着。老师,这个人果真是个残忍的人。「这是个互相角力的情势呢,三桥。」法布瑞先生说话了。「应该说,是胶着状态。」「…………」「但是,这个情况也不会维持长久的。你知道为什么吗?」我知道为什么。贾斯伯往后挺时似乎撞得很严重,他一边低声呻吟着,身体几乎完全不动。但是……啊啊老师……印第安乔他。他从座位往下滑,利用桌下狭小的空隙逃出去,他的膝盖着地。从鼻子流出了惊人的血量。但是他气喘吁吁的摇晃肩膀,甩甩头、握着拳,非常明显的他已经逐渐回过神来了。等到他站起来大约不用花到十秒钟吧。远处传来呼叫钤的声音。和我那令人怀念的母校午休铃声十分相似,是钟楼轻巧的声音。老师,我很唐突地想起来了。印第安乔。是的,我知道这个名字。在《汤姆历险记》这本小说里登场,是个非常凶残的男人的名字。原着是写给男孩子看的,所以我并没有这个机会拜读。但是,堀田同学曾让我看过电视版。是卡通「世界名着剧场」系列里的其中一个作品,我知道这个故事的开始和结束。堀田同学在那个时候告诉我的。他说在这个故事当中——不,是「名着剧场」全系列当中——印第安乔这个男人。是唯一一个在萤幕上很清楚地杀过人的角色。啊啊,老师!在这个人的手上,握着从胸怀里拿出的一把刀!是把又长又大的刀!三桥翔太 15:00「——住手!」说这句话的是「fǎ bù ruì」,所以「yìn dì ān qiáo」的刀子立刻停下来。果然如此。这家伙,仍然打算不把事情闹大来处理掉。太天真啦!「快逃!」我对陶子说,首先是陶子,总之要让她先逃走。我伸出左手按了服务钤。我狂按个不停。那个叫服务生过来的钤,每张桌子上都会放一个。然后「yìn dì ān qiáo」看了我再看看「fǎ bù ruì」又再看看我。他很混乱。要攻击的话只能趁现在。但是「fǎ bù ruì」叫他住手,而且是用关西腔说。所以「yìn dì ān qiáo」很害怕,但是我又按着钤。事情正在扩大。已经开始了。你要怎么做呢「fǎ bù ruì」?服务生来了!「快逃!」「可、可是——」「快点!」「是,是的!」陶子迅速地抽身,从「fǎ bù ruì」的腋下钻出来,站在桌子上,在桌子的上面,然后轻快地跨过「fǎ bù ruì」的手和我握住刀子的手。发抖着。我的左手抓住「fǎ bù ruì」,丢掉右手的手机,打算抓住陶子的脚踝的手。往外侧一扭,手机掉到地板上。两只手对一只脚。二对一。我这边还多一个。然后女服务生说请不要那样做,非常大声的说,陶子摇摇晃晃的从桌子上跳下来撞上了女服务生。「fǎ bù ruì」他想硬站起来,身体倾斜了,压迫着,所以我给他一个痛击。我弯下身体,在桌子下面半扭着身体,用力的用右脚踝给这家伙的腥骨和膝盖骨之间一个痛击。他的膝关节逆向弯曲着。他怒吼着。因为疼痛而怒吼着。他丢下刀子,从坐的地方滚落。他的左膝盖被踹烂了。我真的有那个感觉。好。这家伙有一段时间不能跑了。这样陶子可确保一阵子安全,我摇摇晃晃的走向出口,和其他逃跑的客人相撞,应该会有办法的吧,那样的话,但是「yìn dì ān qiáo」跑向「jiǎ sī bó」,「jiǎ sī bó差不多该清醒了,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呢?时钟的秒针移动到三十秒的地方。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德永准 14:28-15:00——老爷爷自称「垂死」的人。「啊啊,我很久以前想寻死,所以就丢下妻儿跑出来了。」老爷爷用长长的拐杖轻轻地抚摸着帐篷前。草地变得平整,树枝行了礼,不知不觉中,我们前方有了个可以坐下来的地方。